莽原魔豹
她先前所看到的豹,至少她认为是豹的东西,就是所谓换形术。
她不知道移影换形术,所以觉得人是从地底下升出来的。
“你躲得真稳。”张家全语气冷森无比:“但还不够稳。你这支汉奸!这么多可敬的人
都死了,你不死,公平吗?”
“原来是你”“她颇感意外。
“不错,是我。”
“有许多许多的人在找你,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获得你的棕迹,你卸仍在府城出没,是
很了不起。首先,你说我是汉奸?”
“不错。”
“你说我该死?”
“不错。”
“咕唔咕咕……”她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的好德性。
“你笑吧“最后笑的人才是胜利者。”
“等胜利者决定之后,我会告诉你我是不是汉奸,该不该死。”她拔剑出鞘:“张家
全,你我曾经搏斗过,不曾分出胜负。”
“真的吗?”
“我认为是真的。不过,我承认你是我所碰上的所谓高手中,最骐悍、最勇敢、最高明
的一个。”
“夸奖夸奖。”
“现在,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它的语气斩钉截铁。
“势在必行,一点也不错。”
“这将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的刀,我的剑。”
“我答应你公平决斗,乃与剑。”他郑重地说,猎刀出销。
他本来就没有用飞刀对付海秀的打算,也猜想海秀已经知道他的飞刀可怕,用公平决斗
的话来套牢他,他不介意。
天绝三剑,他自信应付得了。
剑吟隐隐,乃气撼人心魄。
似乎,双方极为谨慎地移位,沉稳地一分分移动,一足的重心末稳之前,另一足决不妄
动,随时保持不动则已,动如雷霆的待发威力。
午夜的热浪已退,城楼上似乎秋霖已临,杀气弥漫,刀剑闪烁看慑人的奇光。
终于,气势升至临界点,陡然爆炸。
疯狂的刀光,狂乱的剑影,不知是谁先发动的?
猛然激射、闪动、流转、破空……
爆发的光芒陡然静止,天宇下,似乎仍萦回看隐隐的虎啸龙吟。
换了方位,刀上指,剑斜沉,相距丈余面面相对,刚才那疯狂的搏击似乎不曾发生,那
生死间不容发的凶险已过去了,那是很遥远的时候所发生的事。
海秀的右背肋部位,有物微微地飘动。
那是它的外里,被刀划破了。
这一刀,真凶险得间不容发。
她打一冷战,她知道自己曾经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与死神打过一次交道,从死神的手
军心逃出来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背肋部份外裳已被割开,但却感觉出让体内功在外力强压下被击破的
晨撼,和及失以可怖高速掠过时的瞬间灼热。
生与死的分野,就是那么一利那,当时并没有感到什么,事后才觉得危险万分,心寒胆
裂,浑身冒冷汗。
一招几乎分了生死。
“你还有两剑。”张家全的语音坚强、有力、沉稳、凌厉,表现出强烈的信心和意志。
风雷再发,电光浏射,死神再次光临。
黑夜中,招一发便已无法改变,生与死,几乎就在招发的瞬间便决定了。
仅凭豪勇是不够的,信心也靠不住。
攻出的刀剑,必须从那几乎无法臆测,无法计算的几微空隙中贯入、发力、逸出。每一
丝力道都必须汇聚于一点,心神意志集中于一点。身躯每一条肌肉都必须保持平衡,平衡才
能变化,才能绝对完全控制。
这就是绝顶高手生死相决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与那些用拳头木棒乱打一气的泼斗,完
全是两码予事。
刀,既存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流泻入剑山中。
“铮”一声狂震,火星激射。
厉啸声中,剑飞腾而起,飞越雉堞,飞落城下去了。
刀光电射,发出飒飒风涛。
海秀仰面便倒,危极险极,刀光一掠而过,贴胸斜掠而下,它的胸衣在刀气中破裂、飞
起,高耸的玉乳,几乎被削掉了乳头。
她急滚,刀尖如影附形掠到。
她魂飞魄散,浑身力道全失,浑身一软,等待那猝落的刀光,等待最后一刹那。
胸口一凉,奇寒的刀尖,压在它的胸正中,压在她裸露的酥胸上。
傍立像鬼魅般的钢刀主人,冷然屹立真像个鬼怪。
“为何不杀我?”她听到自己抖切的声音。
“我正在盘算,该如何处置你这汉奸。”张家全的语气好冷,冷得令她心底生寒。
“你放屁!”她粗野地尖叫,几乎想跳起来。
假使刀尖不是抵在她的胸口上,她真会跳起来,暴怒的人,仍然知道克制自己,跳起来
半死无疑。
“哼!我想到处置你的办法了……”
“你才是汉奸。”她不理会张家全的话:“你要知道我兄妹要杀朱家孽种的理由吗?”
“你居然有理由?”
“你知道天绝狂叟是如何死的吗?”
“你外祖?”
“清兵陷九江,他老人家率领庐山群豪勤王,协助南康王朱栩宅(金旁)反攻。”她咬
牙切齿说:“那狗王竟然在再次失败后,诬指他老人家是乱民,他老人家与十八名义士,死
在乱节与枪阵下。
从此,我家与朱家不共戴天。从此,我兄妹发誓,要尽所有力量,剑剑诛绝朱家的子
孙,以免他们继续为祸人间。
你,你救走了我兄妹不共戴天的仇人后代,那小狗必定打起朱家皇裔的旗号,号召天下
遗民义士,拥护他做皇帝,不知要坑死多少盲目复明的人,你……你……”
她哭了,涕泪滂沱,似乎真的伤透了心,痛伤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你……你们……就算你们的仇人是南康王。”张家全一征,脸上的杀气逐渐消溶:
“南康王与六合王是两码子事,天南地北各不相关,你……”
“他们都是王室贵族,都是朱家的龙子龙孙,都是……”
“住口:你这种计算方法未免霸道荒谬……”
“你才要住口:“她凶霸霸地叫:“假使今天他们的江山不垮,你如果得罪了六合王而逃到
江西,江西的南康王会放过你吗?你在做梦,张家全,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行山野
人,你……”
刀尖离开了那令人血脉贲张的裸胸。
假使他真做了那么一件事,不但江西的南康王放不过他,天下各地上百上千的龙子龙
孙,都不会放过他,那是一定的。
“把你的刀挪开工我要起来。”她像头野猫。
“你……”
“要不,你就给我一刀。”她指指自己的心口:“从这里捅进去,一下就够了,我相信一定
不太痛。”
他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行山野人,反应是直觉的,野兽般的反应,对方已经没有敌
意,而且说得理直气壮,他的杀心便消失了。
当然,他怎能一刀捅进这美妙的酥胸?
他退了三步,收刀入鞘。
“你的理由不充分。”他直率地说。
“不成理由,是吗?”海秀爬起整衣,胡乱地掩住酥胸:“你不能不承认。”
“歪理!我不管你的仇恨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作为。”
“你把那祸根小鬼藏到何处去了?”
“我警告你。”他沉声说:“各行其是,互不干涉,那就天下太平。如果不,我一定会
杀死你。”
他转身要走,海秀却缠住了他。
“好吧:我不管你的事。”海秀与他走了个并排:“恕我多问,你打算用那么一个小孩
子,来号召天下义士反清复明吗?”
“废话:你看我像吗?你以为天下义士认识我张家全?我算老几?”
“那你……”
“我不管这些事。”
“哦!我明白了,你受了鬼谷老人的利用。”
“你胡说什么?”
“鬼谷老人公冶方,据说为人方方正正,以大明遗老自居,利用你救出朱家的遗孤,自
比周公,辅那个小成王,号召天下义士,他就可以从中取利……”
“闭嘴:你把公冶前辈当成什么人?”
“好!不谈他,谈你。”他挽了张家全的手臂,拾级下城:“把这些烦人的事丢开。告
诉我,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不会老死太行吧?”
“这……”
“如果你有兴趣,咱们结伴邀游天下,如何?我是一个仔向导呢!”
“不,我得先返家看看。哦:你不会是官方的人吧?”
“我像吗?”
“你哥哥就像,我亲眼看见他出入守备衙门。”
“他是向衙门里的人打听消息,他恨透了你。”
“恨我?这……”
“他恨朱家的人,可说已到了刻骨铭心地步。”她突然把张家全挤贴在城墙上,半裸的酥胸
紧压看他的:“家全,你听我说……”
叫得亲极了,声音柔柔地,十足女人味。
用声音、用身子、用手……紧贴在他身上,双手温柔地,情意绵绵地捧住他的双颊,鼻
尖贴住鼻尖,吐气如兰。
他大为窘迫,也感到奇异的激情和不安,本能地用手抗拒,一抗拒就接触到令他更窘迫
的所在。
“你听我说。”海秀姑得他更紧,压挤在城墙上,像一条缠住猎物的蛇:“有我在,哥
哥不会再对你怎样,我们慢慢说服他,让他忘掉朱家的仇恨,好不好?人总不能在仇恨中
活,是不是?”
他挣扎不脱,又不能板下脸发火。
老实说,这种感受他一辈子从没经历过,奇异的感觉又兴奋,又难过。他自己脸上像火
一般发烫,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在发烫,真舍不得放手。
“是的,活得太……苦。”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双手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在对
方的身上探索:“所以,我不管身外的事,但谁要对我存心不良,我会毫不迟疑地保护我自
己。”
他露得大多了,而海秀依然不满足。
“鬼谷老人其实是个好人才。”海秀引导他的手,同需要的地方摸索,用胴体来迎合他
的需要,自己也陷入激情的境界:“去找他吧!他会指导你认清……”
城头上,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他会认清该走的道路。”城上人扶看堞口向下说,是脆甜的女性嗓音:“年轻人的确
需要睿智的人,指导正确的人生方向……”
张家全像挨了当头一棒。
他在干些什么?他的手在一个温润的女性胴体内摸索,这岂是见得人的勾当?
他一惊而醒,猛地将快变成赤裸的海秀一推,一声水响,跳入护城河,人影俱消。
“家全……”海秀急叫。
“让他浸在水中冷静一下。”城上的女人叫。
她银牙一咬,掩好散开的外里,吸口气功行百脉,喜鹊登枝飞跃登城。
城头空荡荡,鬼影俱无,空间里,似乎隐约可以嗅到淡淡的、品流极高的幽香。 旧雨楼·云中岳《莽原魔豹》——第 八 章
云中岳《莽原魔豹》 第 八 章 张家全仍在府城潜伏的消息,很快地传开了。
海山,不再显得那么神秘,白昼在外面走动的机会要多了些,但夜间的活动仍然宛若神。
海秀,也不再躲藏,她公然向人打听张家全约消息,表示她与张家全是朋友。
侦查网缩紧了,注意力全集中在府城。
这天,三个骠悍的中年人进了城,立即住进距南关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内。
这是李家大宅,足有二十余栋房舍,但仅住了三五个李家劫后余生的子侄,本来锺鸣鼎
食之家,婢仆如云的豪门大户,战乱后幸存的人,百不存一。
人李禄,一个沦落成混混约二十余岁年轻人,接到三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并不怎么显得
兴奋,反而有点忧心忡忡,颇不情愿。
人置酒与客人接风,已经快到了掌灯时分,四个人已有了五六分酒意。
曹叔,幸而你们没赶上。”李禄大看舌头说:“车队远距沁州百里外,守备府的一千精
兵已经先到达布伏,假使那时你们发动,城门口一定多了许多示众的人头。”
“说来也是天意。”那位虎目精光四射的曹叔苦笑:“一周南关镇,愚叔和陶老哥就平
白无故病倒了,士吐下泻几乎送了命,真是岂有此理,不得不留下来调治,把事情耽误了。
小禄,可有杨姑娘与江南剑客、八方刀的消息?”
“没有。不过,有人知道他们的确赶往潞城去救人,扑了个空。”李禄说:“也差一点
被逮住了。”
“太行三仙就是那时被杀的?”
“不是,有两仙死在沁源山区,最后一个飞霞,是在此地被逮住的。”
“那就怪了。”另一位中年人说:“飞霞这贼道不是汉子,决不会熬刑,一定会招出在
山区阴谋抢劫车队的事,为何五行堡、摄魂谷的人,仍能大摇大摆公然在府城落脚活动?”
“陶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禄表示自己消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