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





  眉心,四寸飞刀全没入头颅,仅露出一星刀尾尖。
  张家全丝纹未动,目不稍瞬。
  慑魂仙姬没看见飞刀飞行,也没看到老道眉心中刀,不知张家全到底用什么可怕的器物
杀了老道,只感到冷流起自尾闾,沿脊梁快速冒升,瞬即传抵心坎,升上天灵盖。
  “妖术!”有人惊叫。
  她的手徐徐下降,红抽滑落,没有勇气动用威震江湖的慑魂金铃,可能是她破天荒第一
次在强敌之前丧失信心,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
  “我会记住你。”她脸色泛育:“贵姓?”
  “张。”
  “大名?”
  “家全。自下,家不再全,国破家亡。”
  “为何要阻止我们?”
  “这不难明白,沁州将有无数无辜人头落地,而我是本地人。”
  “你阻止不了我们,最少也有五批人在附近待机。这件事经过周详的策划与准备,势在
必行,机会不再,下力不可回天。”。
  “在下将尽力而为。”
  一阵狂笑声从右方的树林传出,踱出一位罗衣胜雪、眉目如画的秀丽少女,一双深潭也
似的秋水明眸,闪亮着慧黠活泼的光芒。
  后面是两名雄伟的青衫中年人,其中一个背了大包裹。少女的明媚活泼与中年人的沉凝
老练,形成强烈的对比,但相当调和。
  笑声是那位佩了古剑的青衫客所发,声如洪钟直薄耳膜,震得人耳中轰鸣,头脑有点如
受重击般晕眩。
  “你们真是愚不可及,硬往满人的罗网里钻。”青衫客朗声说,在三丈外止步:“你们
如果把满人看成笨驴,那你们一定比笨驴更笨一百倍。”
  “你胡说些什么?”慑魂仙姬的怒意转移目标,目光凶狠地落在嫣然微笑、秀丽出尘的
罗衣少女身上。
  同性相斥,骄做美丽的女人,见不得比自己美的同性,理所当然。
  “在下来致诸佐出网罗。”青衫客笑笑:“可不要把好心肝当成驴肝肺。”
  “你昏了头,哼!”
  “诸位想想看,山西各藩王宝库,已在各藩王被俘时移往太原,从太原至京师,不走平
定州而绕走潞安,远走千里以上,你们以为满人全是傻瓜白痴?”
  “故藩王走潞安,目的是……”
“是安民心,可以促使汉人死心塌地做顺民。可是,你们却志了,这些藩王其实一文不值,
改朝换代,唯一铲除后患的是杀光前朝的皇室人物。
  南方用兵如火如荼,正需要大批钱粮,你以为满人会议这些藩王拥有这些财物?未免荒
谬绝伦。
  你们所要抢劫的不是金银珍宝,而是一些砖块杂物,你们的计划早就让满人知道得一清
二楚,他们将计就计,要扫荡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亡命歹徒,你们真可怜。”
  “一千弓弩手,已经在五天前秘密潜伏在几处山洼里。”罗衣少女声如黄莺出谷:“你
们要是不信邪,可以派人悄俏沿河谷搜索河西岸的蔽地。
  所派去的人,必须是功臻化境,来去如飞的高手中的高手,不然恐怕就回不来了,像肉
包子打狗,有去无同。”
  少女说得狼俏皮,说到肉包子打狗这句不杂的话,居然做鬼脸伸伸舌头。
  众人发了一会见呆,你看我我看你做声不得。
  “你们怎知道的?”慑魂仙姬心虚地问。
  “我们是从太原城跟来的。”青衫客接口。
  “你们也想趁火打劫,哼!”
  “正相反,我们是看热闹来的。”
  “贵姓?”
  “家小姐姓尹,家住黄山狮子林。”
  “我叫尹香君。”罗衣少女接口。
  “行空天马。”慑魂仙姬脸色一变。
  “那是家父。”
  慑魂仙姬抖了一下,举手一挥,领着四女侍举步。
  “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临行,她向张家全凶狠地说:“我会找到你
的。”
  “不必找,我会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你。”张家全冷冷地说。
  “蔡大姐,你应该感谢他。”尹香君娇叫。
  “哼!为何要感谢他?”
  “威震关外,出身长春门下的燕山三剑客全来了,诸位决不是他们的敌手,如果这位张
兄不及时阻止你们,你们能活着逃出的机会决不会超出百分之一。”
  “本姑娘不是被吓大的。”慑魂仙姬色厉内荏:“我会派人去踩探,如果你骗人,我会
找你的。哼!”
  她走了,江南剑客一拉杨芷姑的衣袖,也悄然撤走。
  鬼谷老人向张家全一打手式,两人突然展开绝顶轻功,一跃三四丈,飞掠而走。
  “喂!等一等……”尹香君娇叫,身形乍起,有如劲矢离弦。
  “小姐,不可鲁莽……”青衫客急叫,两人急起直追。
  三人轻功之佳,骇人听闻。

  车队在漳源镇以北的山道上,果然出了问题。
  已经是未牌初,午膳不过半个时辰。
  起初,是两辆大车折了辕,好不容易停下来修妥,然后是藩王们以及女卷,包括在抱的
婴儿,突然上吐下泻肚子疼,麻烦大了。
  无法再动程,官兵们只好列帐以待,由军方的军医替这些病患医治。
  据说,要不是吃坏了肚子,就是有人在食物中弄了手脚,很可能是中毒,或许是中暑。
  当然,中暑势不可能,不是中暑的症状。
  游骑兵的队长伊尔根觉罗阿林一点也不介意,他带了十余骑手下,在附近的山林中闲逛
倒是那百名铁骑,却满怀同事地结阵、放哨、搜索,严加戒备如临大敌,煞有介事,处处表
现出是一枝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沙场健将铁的队伍,与那些散漫的游骑兵迥然不同那些废
王们与及少数几个仆从,皆乘坐骑赶路,大热天,一个个晒得叫苦连天,要不是家破国亡,
他们那曾受过这种罪?
  在心理上,他们是相当愉快的,新朝的主子们,对他们实在够宽厚了,在京城里建了安
养的府第,发还他们的千万库藏,数千里迢迢,护送他们进京享福,这是多么幸运的恩遇!
  唯一遗憾的是,以前的卫军没有了,仆徙星散,只有少数几个人留下来伺候他们,难免
照顾不到。
  好在日后到京安顿之后,再买百十个奴仆,依然可以纳福,说不定还可以在新朝再谋个
什么伯爵子爵,或者一官半职风光一番呢!
  当然,他们也有不满,那就是那些满州兵,对他们从不假以词色,嘻笑呵斥平常得狠,
甚至向他们那些王妃评头论足,一点也不尊重他们的身分。
  对于这一点,山阴王朱廷理尤其不满,经常向游骑兵的队长伊尔根觉罗阿林提出抗议,
阿林给他的回答,只是一阵毫不礼貌的狂笑。
  这些废王中,朱廷理算是家长。
  皇家名字下一字的偏旁部首排行,次序是火、土、金、水、木。
  廷理的理字,按序应该是土旁,那岂不是成了埋人的埋?因此多加了一横,成了理字,
仍算是土的排行。
  所以,廷字辈比效字斐局一辈,土的排行次序比其他金字排行也在前面,因此他是这些
废王中的老大。
  老大的抗议无效,其他的人更不敢提啦!
  每一个王,拥有四部大车,其中一部载女眷,三部各载了四只大型箱柜,里面盛了各王
府府库的金银珠宝。
  可是,大将军锁的锁匙,由伊尔根觉罗的亲兵保管,必需到达京城才能发还。
  理由是,避免沿途这些废王们,把珍宝偷偷交给各地的“叛军”作军费。
  申牌左右,伊尔根觉罗阿林队长,在山林内接见一位神秘的探子,立即赶回营地,冒火
地下令撤营动身,不再理会那些病还没好的人抗议。
  护军的佐领兆佳赫勒,出身也是次贵族八姓,军阶比阿林高,但处处都得听阿林的。
  得到拔营的指示,兆佳赫勒大感诧异,立即找到阿林询问。
  “总领,是怎么一同事?”兆佳赫勒惑然记:“还差半个时辰呢,有变?”
  “足够,有变。”伊尔根觉罗阿林余怒犹在。
  “怎么变?”
  “消息走漏了。”阿林拍着拳头说:“该死的!那些蛮子都是怕死鬼,已经开始溜走了
那时,满人蒙人都称汉人为“峦子”。
  汉人不论满人或蒙人,统称为“鞑子。”
  “哎呀!这岂不是白费工夫?”
  “所以,可恶。所以,蛮子只配做奴才。”阿林恨恨地说:“都是些怕死鬼,所以几千
万人,也敌不过我们十几万人,奴才!”
  “可惜!”
  “你们可以放心大朋走了。”阿林似乎仍以不能歼灭强盗为憾事:“潞安守备的兵马,
要明晨才能撤同o告诉你的部属,或许会有几个不怕死的蛮子,不死心前来骚扰,不必拦
阻,让他们来,知道吗?”
  “兆佳赫勒知道。”兆佳赫勒恭顺地答。
  “好,立即动身。”
  车马浩浩荡荡出发,傍晚时分平安通过漳源镇。

  夕阳吻上了西山头,山区里仍然余辉灿烂。
  一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率领着八名虎背熊腰的随从,离开河谷的山区,觅路向南走。
  绕过一处山脚,夕阳下,对面不远处的短草山坡上,并立着两位英浚美丽的年轻男女,
微笑着目迎匆匆排草赶路的九位武林豪客。
  中年人仅瞥了对方一眼,不加理会。
  双方渐来渐近,势将碰头。
  “诸位?怎么啦?就走?”年轻英浚的人打招呼:“哈哈,不会是害怕吧?”
  “无礼!”中年人虎目彪圆,在丈外止步:“该死!你说什么?”
  “哈哈!要再说一遍吗?”
  “混蚤!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
  “你呀。不过,恕在下眼拙,真的不知道下是那座庙的大菩萨,请教!”
  “沈鸿烈。”
  “哦!一别庄的沈庄主,失敬失敬。”年轻人笑笑,语气可并不怎么敬:“我,海山;
舍妹海秀。呵呵!诸位不是来劫王库宝藏来的吗?”
  “不错。”
  “有志一同。”海山仍在笑:“车队快要到了,我兄妹正感人孤势单,沈庄主,何不联
手?”
  “鬼才和你联手。”沈庄主撇撇戚!“你们,行吗?哼!”
  “行的,沈庄主。”海秀的笑容动人极了:“咱们兄妹两把剑,可裆上百健将。”
  “吹牛。”沈庄主摇头:“告诉你们,挡上百人是不够的,要裆上千才算工夫。”
  “上千?”
  “不错,已经证实了。”沈庄主大概对漂亮女人怀有几分惜:“慑魂谷的人去踩探,已
经证实了埋伏有上千官兵,去不得,小姑娘。”
  “那你们……”
“识时势明利害,沈某正要动身离开。”
  “你不能离开。”海秀装腔作势地说。
  “你说什么?”沈庄主厉声问。
  “你不能离开。”海秀认真地说:“价值千百万的珍宝,怎能轻易放弃?沈庄主,咱们
一定要联手,我兄妹打头阵,我不相信你一别庄的人全是怕死鬼。”
  “想送死,你们去,本庄主怒不奉陪,让路。”沈庄主要冒火了。
  “我说,你非去不可。”海秀坚决地说。
  “岂有此理,混蛋!”沈庄主真的冒火了:“不知死活的女人,上去一个人,要活的。
  一名健壮如狮的大汉应喏一声,大踏步上前,威风凛凛地逼近至八尺内,双手叉腰目空
一初。
  “小女人。”大汉狂妄地说:“你的话得罪了庄主,必须受到惩罚。现在,去向庄主跪
下求饶,庄主很喜欢标致的女人,不会对你怎样,去!”
  “好吧!”海秀满脸委屈像,向大汉伸出线素手:“我就跟你去好了。”
  大汉不知死活,真以为姑娘要他牵领呢,邪邪地一笑,伸手拉住了那柔若无骨、又白又
嫩的玉手。
  柔若无骨的可爱小手,突然变成可怕的大铁钳。
  砰一声大震,大汉不知怎地,突然飞起、摔落,地亦为之震动,有骨折声传出。
  “哎……”大汉只叫了半声。
  海秀仍紧卧住对方的手,向上拉,鹿皮蛮靴踏在大汉的咽喉上,猛地一跺脚。
  大汉手臂已被翻转拉断,咽喉也立即被踏破。
  “怎么?纸糊的?”海秀放手说。
  致命的一摔,可把沈庄主吓了一大跳,一位小姑娘,怎会用这种武功与男人贴身相搏的?
  立即,他惊怒交加。
  “毙了他们!”他火冒三千丈怒吼。
  七大汉冲出四个,两个对付一个。
  两个大汉四条铁胳膊,老鹰抓小鸡似的向海秀抓去,四手四合,有如网罗乍收。
  剑光突然分张,两大汉根本不知剑是如何撤出的,看到剑光打闪,锋刃已经及体,一个
胸裂,一个腰开,四只手也折了两只。
  姑娘前掠三尺,两大汉倒在她身后挣命。
  “沈庄主,你的人真是纸糊的吗?”姑娘笑吟吟地说,含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