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
“怎么说?”
“他不敢比拼,却表示缴械,远走高飞认栽。但最后,却在丢下兵刃时突袭,死得好窝
囊。比起这些鞑子来,我们汉人实在很惭愧。”
“这……”
“我希望你表现得有骨气些,别让在下失望。”
“我……”
“你曾经击中过我,应该有信心。”张家全不再移位,开始准备攻击。
双方都是暗器高手,行家中的行家,面面相对,不可能暴露空门,不可能给子对力有最
佳角度发射暗器的机会,只有强攻以制造空隙,在强攻中抓住机会行致命一击,别无他途。
这与两个绝顶高手对敌一样,唯一的途径是在攻击中抓住攻击要害的机会,走位争取空
门,那是二流人物的下乘作法。
他一停止,杀气立即涌腾,气氛一紧,似乎,空间里又重新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冯堡主心虚了,突然打一冷战,徐徐后退。
“你走不了的。”张家全看穿了对方的心意,保持稳定的速度,一步步跟进。
移动,也是制造机会的手段。不论是前进或后退,假使一只脚将落未落之间,脚下恰好
有个洞,或者低了半尺,也许高出三寸,那就给予对方最好的攻击机会了。但这机会的把
握,可不是容易的事,稍纵即逝,问不容发,决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控制得了。
山风料峭,寒意渐浓;晚霞即将消逝,正是用暗器攻击的最佳时机。
“我堵住这一面,就是不让你们逃走。”张家全继续利用自己的优势,加重对力的心理
压力:“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退入你女儿被囚的天罗地网。”
“张兄,咱们商量商量好不好?”冯堡主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气沮地说。
“商量什么?”
“我回五行堡,弃堡亡命天涯。”
“呸!”张家全冒火了。
“你……”冯堡主吓了一跳。
“你让咱们汉人蒙羞。”
“我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人。”
“你替他们屠杀咱们自己的人。”
“我……我是不得己……”
“你为何不死?”
“我有家有业,燕山三剑客带了大批高手逼我,我……我能怎办?咱们的大明皇朝事实
上已经不存在了,你要我向何处投奔?你看你……”
“我怎么了?”
“你也留了辫子。”
张家全一怔,楞住了。
他如果不留辫子,怎能返回沁州故居?
而现在,他已经无法返回故乡了,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这根辫子……
他探手到脑后,从豹头帽下拉出那根耻辱的标志,用掌心暗藏的飞刀,一刀割断,同冯
堡主脚下一丢。
“你说你愿意返回五行堡,弃堡亡命天涯。”他一字一吐:“是吗?”
“是的。”冯堡主大声答:“今生今世,我不做鞑子的走狗。”
“我相信你。”
“皇天后士同鉴,我冯威如果食言背誓,天打雷劈。”冯堡主郑重地起誓。
“你可以走了。”
“张兄,我……我的女儿……”
“你等一等。”
冯堡主全身一懈,感到寒意好浓好浓,开始打寒颤,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内衣
已被汗水湿透,所以精神一懈,寒意油然而升。
手心,也被汗水湿透了。
片刻,张家全带着冯秀秀,出现在林前。
“我饶恕了你们,好自为之。”张家全沉声说:“我也将亡命天涯,希望你们能挺起胸
膛像个人样。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冯堡主父女,只说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走了。
尹香君出现在张家全身旁,并肩目送父女俩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茂林中。
“他们会遵守信誓吗?”姑娘问。
“也许。”张家全的语气不稳定。
“也许?什么意思?”
“他不像我。”
“那是说……”
“我的家已经没有了,而他,能去得下五行堡吗?那可是极为艰难的抉择。”
“他不会去的。”姑娘苦笑:“他本来就是江湖上的黑道枭雄。黑道人士中即使也有些
道义好汉,但毕竟不多,大部份是与当道者为敌的无法无天歹徒,要他们向故朝效忠,那是
缘木求鱼。新主子给他无穷的好处,他怎能去舍?”
“这……”
“糟了!”姑娘蹂脚叫。
“糟什么?”
“他父女已经知道你我的底细。”
“呵呵,你真傻。”
“我傻?”姑娘讶然间:“你还笑得出来?”
“你不傻?你以为我们明天还会在此地等他们来捉?走吧!饱餐之后好好睡一觉,养精
蓄锐才是第一要务,明天我会好好摆布他们的。”
天已黑了,没有人敢在黑夜中活动。 旧雨楼·云中岳《莽原魔豹》——第三十四章
云中岳《莽原魔豹》 第三十四章 山深林茂,大白天也容易迷失在内,何况是夜间?稍一大意,就会失足跌死,不坠崖也
落谷。
兽吼声惊心动魄,似乎虎豹今晚都出来赶集了。这些猛兽对血腥十分敏感,尤其是狼群
的嗅觉极为灵敏,嗅到血腥仰天长啸,附近数十里的同类都赶来了。
终于,东力发白。
预定集合的山脚不见有人,可知昨晚三批人,没有任何一批在这里过夜。
冯堡主父女,一早便十万火急赶到竖立衣旗的最高峰,这里,才是最后的集合点。
一登峰,看到了竖立的衣旗,代旗的一件衣衫,被山风吹得不住飘扬猎猎有声。
“啊……”冯堡主仰天发出三声长啸,通知在这里守候的两个人,与及仍在下面山林中
搜索的主子们。
片刻,听到东北角一座山峰下,传来一声回响,父女俩心中一宽。
那是第一组人的回啸声,也就是燕山三剑客与锡伦活佛的一组首脑。
那座山,距离这里远在十里外,距张家全布天罗地网的山脊却有卅里左右,难怪昨日傍
晚,这些首脑们来不及赶去对付张家全,方向完全错了。
“他们到那边去干什么?那不是预定搜索的地力呢!”冯堡主向女儿讶然说:“难怪昨
天傍晚他们等了个空,可把我们害惨了。”
“也许昨天他们就迷了路。这座山头虽说是最高的,但比其他山峰高不了多少,一越那
一面的峰脊,便无法看到衣旗定向了。”冯秀秀提出想当然的可能理由。
“不管,先到峰顶再说。”
“爹,我们这一组,只有我们父女俩活着回来,怎么向他们解释?”冯秀秀不胜忧虑:
“万一……万一他们认为我们贪生怕死……”
“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只好实情实报,听天由命了。”冯堡主沮丧地说:“如果说谎
掩饰,被他们三盘两问盘出破绽,那……那我们是真的完了。走。”
冯堡主确是丢舍不了五行堡,没有别条路可走,要丢弃花了无穷心血一手创建起来的根
基,事实上很难办得到,他当然割舍不了。
张家全孤家寡人一个,也割舍不了沁州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家。
也许,他是想等候从军远征失踪的父亲。
这就是他饶恕冯堡主父女的心态,他自己也是舍不得那个家而留了辫子。不同的是,他
没有做鞑子的走狗。将心比心,他饶恕了冯堡主父女。
山河易主,国族沉沦,这是人力不可回天,无可奈何的事。好死不如恶活,要天下的人
为大明皇朝而死,那可能吗?
两人直奔峰顶,向来旗下奔去。
远在百步外,他们便发现上面没有人,上面该有一具体体,两个负责了望传令的人,怎
么不见了?最少应该留一个人在旗下把守了望的。
“我们先来了。”冯堡主脚一紧,眉心紧锁:“奇怪,这里的人呢……”
“哎呀!……。”在后面的冯秀秀惊叫,同右前方一指,惊骇地止步。
十余步外的丛草中,躺着一具已经僵了的死尸,附近的野草七零八落,一看便知这里曾
经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有人被杀死了。
“糟!张小狗来过了。”冯堡主脸色大变,飞跃而上察看。
“哎呀!”第一眼便看出不对的冯秀秀再次惊呼:“不是留在这里的人。”
冯堡主也知道了,停在尸体旁倒抽一口凉气。
“奉命随后赶来策应的另一批人,这人是太行山贼中,最骠悍的太行一君汪东兴,这一
带他熟悉,是那一批的带路人。”冯堡主悚然地说:“显然,昨天张小狗在这里歼灭了他们
“不是张小狗,也不是尹小贱人。”冯秀秀细心地检查死尸的致命创口:“心坎被并不
失利的枪形兵刃击中,奇准地贯穿心脏而死的。”
“对,张小狗用刀,尹小贱妇用剑。”冯堡主举目四望:“我找着。”
共找到十五具体体,其中包括守旗的两个人,以及昨天留下来的尸体。
后来的这一批人,可知最少也有十二名,没带有狼犬,在这里被人杀掉了。
再详细察看伤口,冯堡主见多识广,居然分辨出十二具体体,是被三种兵刃杀死的:
刀、剑、枪或判官笔。
这是说,消灭十二个人的凶手,最少也有三个,而且都是极为可怕的高手,一击致命,
下手极为辛辣神奥。
“难道飞虹剑客那些人,在这里行凶?”冯堡主站在衣旗下悚然地说:“可是……”
“那些人中,绝对没有如此高明的高手。”冯秀秀说:“刀的创口一定是张小狗留下的
杰作。他那可怕的狂野刀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剑伤……”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冯堡主突然说。
“爹,怎么啦?”
“为父平空感到心潮汹涌,毛骨悚然……”
“张小狗会来?”冯秀秀打一冷战。
“不知道,反正……反正……”
“他们不会去弃那边辛苦布下的天罗地网……:
“谁知道呢?女儿。”
“可是……”冯秀秀迟疑地说:“我们下去,林深草茂,到何处才能找到他们?”
“不走,一定……一定有危险,为父……为父……”
“爹感觉出什么凶兆了?”
“为父觉得,有人正在暗中,向我们不怀好意地窥伺,恐怕……”
东面卅步外的草丛中,突然升起三个人影。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
“我不信有人跑得了。”佩剑的人中气充沛,直薄耳膜的语音传到。
“我好像认识这个卑劣的小辈。”那位佩了魁星笔的人说。
三个人大摇大摆,谈笑自若踏草而来,是剑客、刀客、笔客。
冯堡主看来人不是张家全,心中的恐惧消失了一半,胆气也逐渐恢复,不走了。
他不认讨这三个人,也不认识称他为卑劣小辈的笔客,论年纪,他并不比对方小多少,
对方竟然叫他为小辈,立即引起他的愤怒。
“你们是何来路?”他厉声问,怪神气的。
三人站在他面前两丈左右,正是他的指断魂威力范围内,再远五尺,扁针就会收缩成
环,成为废物了。
“你可能真的不认识我。”笔客说:“但我认识你,这就够了。”
“阁下亮名号!”
“别急别急。呵呵!你是平定州摩天岭五行堡的堡主,指断魂冯威,你手指上的指断魂
扁针环非常歹毒厉害,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其实,你一现身,我这位好朋友刀客老哥,就
知道你是谁了,他算是你的邻居。”
“你到底是……”
“好吧!你看我是谁?”笔客缓拔出魁星笔,映着朝阳一振,笔尖幻出千百条反射的晶
芒。
“神笔秀士艾俊!”冯堡主骇然惊呼。
“我叫你小辈,你不介意吧?”笔客收了魁星笔,微笑可亲,丝毫不带敌意。
神笔秀士艾俊名震天下时,指断魂冯威远只是初闯道的年轻小伙子呢。
“你们……”冯堡主慢慢镇定下来了,他并不真的被神笔秀上的名头所吓倒。
“我们听你父女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神笔秀士说:“其实,我们从潞安府来的,而
且途经贵堡,知道许多有关你的事,对你替飞龙秘队做刽子手的事很不高兴,所以对你不会
友好。”
“在下的事,阁下还是少管为妙。”冯堡主的态度变得强硬了:“你杀了这里的人?”
“不错。”神笔秀士英笑:“昨天傍晚我们到达的,老远就看到这根怪树悬看衣,所以
赶来看究竟,没想到发现了三具死尸。正感到诧异,随即赶来了十三个真鞑子假汉人,一言
不合,各凭武功拼命。还好,我们胜了,胜了才能活命,这是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
“你们的祸闯大了。”
“真的?哈哈!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有天大的祸事,闯了如之奈
何?暂且将祸丢开,我有件事请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