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气死我也!你这小狗……”
  “啪”一声暴响,摇头狮子挨了一耳光。
  摇头狮子直退出丈外,一声怒叫,举鞭疾冲而上,来一记“泰山压顶”,以千斤力道迎
头猛砸,势如山崩。
  印珮向侧一闪,手一抄,便抓住了鞭梢,笑道:“就凭你这几斤蛮力,也敢自称星宿下
凡,你就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不要脸!”
  摇头狮子两手奋力夺鞭,用尽了吃奶力气,宛如蜻蜓撼铁柱,未动分毫,连夺三次,仍
不死心,大喝一声,全力猛抽。
  印珮突然放手,笑道:“还给你。”
  “砰!”摇头狮子跌了个手脚朝天,翻了一匝,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再来。”印珮点手叫。
  摇头狮子恼羞成怒,疯狂逼进,鞭起处狂风骤发,“罡风扫云”拦腰便砸。
  印珮不退反进,在鞭刚扫到时身形一闪,便抢入对方的怀中,贴身了。
  “噗!”右肘撞在摇头狮子的左肋下,顺势反掌击出,“啪”一声掌背击在对方的脸
部,鼻子向下陷,唇破牙落。
  “哎……”摇头狮子狂叫,闭着眼睛向后退。
  “放手!”印珮叫,抓住了竹节鞭一抖,
  摇头狮子怎敢不放手?虎口裂开了。
  其他十七个人,全吓呆了。
  印珮一声长笑,双手握鞭拉开马步,用劲内收。
  “啪!”寸半粗的竹节钢鞭一折两段。
  他将两截断鞭向右方的石条凳上一丢,“当当”两声大震,火星直冒,拍拍手冷笑道:
“回去,叫张大爷来,多带几个高于,不要来你们这种脓包,滚!快滚!”
  十八个人潮水般退去,向南狂奔。
  李老实目定口呆,久久方捡起一段鞭身,骇然叫:“老大,赵爷,你至少也有万斤神
力。”
  印珮笑道:“万斤神力是假,千斤也许凑合凑合。现在,我们吃早饭,等会儿张大爷不
来,我去找他。”
  “天!去找他?”
  “不错,去找他,他总不能用诡计谋夺你的山而不受惩罚。”
  “老天爷!他那万竹山庄象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不然早晚他还要夺你的山。”
  “你……”
  “他那五十个人,我还没放在心上。”
  李老实突然大笑,说:“张大爷欺害怕恶,我想,如果你留在附近,他的猫爪子决不敢
向此伸。”
  印珮指指前面的小径,说:“这条路是万竹山庄进城的唯一要道,张家的人经过,必须
留下买路钱,猫爪子伸过来,砍断它。大叔,不要说了,有早饭吃么?”
  门口小梅在叫:“赵爷,早已准备停当,请进来进食。”
  饭桌只有三个男人,志超年纪小不能上桌,妇道人家也不能上桌。早餐很简单,两盘咸
菜,一盘花生,一碗爆泥鳅,三个男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梅姑娘在一旁管添饭,她一直在笑,目光只在印珮身上转,没来由地粉颊一阵红。
  李老实添至第五碗饭,向小梅说:“丫头,你进去好了。”
  他挥手赶人,印珮说:“一顿饭工夭,他们该到了。”
  李老实呵呵笑,说:“张大爷那群小鬼,动不了你这位大菩萨,我知道你有把握,先别
谈他,赵爷,你不是要买我那座山么?”
  “大叔,说来玩的。”印珮笑答。
  “我可是当真的。”
  “大叔,当真不得。”
  李老实失声长叹,无限感慨地说:“不瞒你说,我的故乡在沔阳州,那地方是鱼米之
乡,但乡中子弟一天比一大多,祖上留下来的一些田地,传到我这一代五兄弟,每人只分得
一亩两分田,不要说吃米,挖田里的土来充饥也不够,因此一家子整年都在闹饥荒,只能帮
大户人家作长工谋口饭糊口。田少,税却重,不但要完粮,还得出役派丁夫。粮绅天天上门
迫粮,迫得我几乎要上吊。最后,我只好带了家小,纠合几家亲友远走汉江打天下,冒万险
偷过封锁线进入禁区,总算在此地扎下了根。直至禁区开放,白河堡改县,这些山田方经过
官府核归我的名下,总算过了三年安然日子。”
  印珮笑道:“大叔,这叫做天下是闯出来的,人多了不易过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天
下哪得不乱?汉江闹了上百年的贼,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谁又肯冒死铤而走险?大叔,你
是闯出头来了,今后……”
  “今后的事,很难说,等到来的人一多?就难免问题重重。以目下来说,弱肉强食的局
面,在三五年中决不会改变,因此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强起来。”
  “贤父子总算不差,以后会好的。”
  “张大爷这一关,恐怕我过不去。”
  “我会为你尽力,大叔。”
  李老实笑笑,说:“谢谢你,赵爷,萍水相逢,你这份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
好。”
  “大叔,不要说报答的话,人与人之间,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赵爷,你认为小女小梅为人如何?”
  “哦!令爱秀外慧中,大叔,你好福气。”
  李老实低下头,怯怯地说:“山野村夫不知礼数,怨我老着脸皮说些不该说的话。如不
嫌弃,我希望你留下来,我请隔壁徐老哥出面,那座山,作为小女的嫁妆,希望你……”
  印珮一惊,接口道:“大叔,你听我说。”
  “大叔,你要明白,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志在四方天涯飘泊,象是没有根的浮萍,没
上缰的野马,游戏风尘爱无拘无束的生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不会在一处地方久耽的。”
  “赵爷,人,怎能没有根?你……”
  “等我厌倦浪子生涯之后,我会想到扎根,但恐怕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也许下一刻便会
向人间告别呢。大叔,希望你谅解。”
  饭后许久,张家的人仍然不见到来。
  李老实父子已至田中巡水,烈日当头暑气袭人。
  印珮坐在小亭中,目光远远地落在南面的小径转角处,小径绕山脚而过,山脚那一边竹
林蔽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扭头笑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捧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鲜藕,满怀幽怨地走近,低下螓首幽幽地说:“赵爷,你……
你在嫌我。”
  “哦!你这是什么话?”
  小梅的头垂得更低,连脖子都红了,用蚊鸣似的声音说:“我……我不怕你笑我痴,我
今年十四岁,我……我等你三年,我……”
  他叹口气,沉重地说:“小梅,不要等我,十六岁的大闺女如果还没有婆家,亲友们会
笑话的。三年,对我来说,那是太遥远的事了,我从没奢望我还能活三年。”
  “天!赵爷,你……你说得多可怕哪!”
  “真的,不骗你。”
  “赵爷,你不是打算买田地……”
  “那是藉口。”
  “你……你不想生根落叶?”
  “不,男儿志在四方,我有我的抱负,我还没厌倦冒险的江湖生涯。嘿!他们来了,你
快进去。记住,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赵爷……”她恐惧地叫。
  “请不要为我担心,进去吧。”他柔声说,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一碟鲜藕片。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旧雨楼·云中岳《怜花印珮》——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云中岳《怜花印珮》 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山脚出现了四十余名青衣大汉,领先的五个人穿的却是绸衫,每个人都带了兵刃,快步
向这里赶。
  李老实父子也看到了,从田里往回奔。
  邻居也纷纷从田野中赶回,情势一紧。
  印珮步出亭外,左手端着小碟,左脚踏在亭栏上,右手拈了藕片慢慢品尝。
  张家的人到了,一大群。
  在前面穿绸衫的中年人高大健壮,手长脚长,头上戴了英雄巾,但仍掩不住发根与颈部
的癞疤,果然是癞头龙来了。
  张四爷也来了,叫声急躁:“叔叔,就是他,他,亭子外的那个人。”
  癞头龙在二十步外便愤怒地大叫:“先上去四个人,撕了他。”
  四名大汉急步抢进,两把单刀,两根花枪,叫啸着挺刀枪冲来。
  印珮淡淡一笑,右手一抖,手中吃了一半的半片藕,突然飞射而出,快得令人几乎肉眼
难辨。
  第二片藕他也咬了一口,接着扔出。
  第三片……
  “啊……”第一个大汉膝盖挨了一片藕,藕未碎,膝盖却碎了,惨号一声,砰然摔倒,
花枪扔出丈外,爬不起来了。
  “哎……”第二个人接着倒下了。
  四个人先后栽倒,全是右膝被藕片击中,相距在十步外,全倒了。
  癞头龙大骇,倏然止步在五步外。
  印珮不加理睬,原式不动,若无其事地吃他的藕片,甚至连眼皮也没抬。
  在气魄上,他已占了上风。
  “再上去五个人。”癞头龙厉叫。
  五个人并肩向前走,不敢奔。但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在十步外全被击倒了。这次
射来的藕片甚小,小得不易看清是啥玩意。
  癞头龙大骇,叫道:“杨师父,你上。”
  一名穿绸衣的大汉应声跳出,挟着一抱天王伞,“唰”一声将铁骨皮面的天王伞撑开,
小心翼翼地向小亭逼进。
  印珮仍然不动,嚼着一片藕置之不理。
  近了,天王伞侧转,风声呼呼旋转如轮,向印珮旋削,身手不等闲。
  印珮一声长笑,踏在亭栏上的脚一挑,一声怪响,亭栏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大汉飞去。栏
粗加海碗,长有丈二,飞砸而至,声势骇人听闻。
  大汉大骇,向下一蹲,躲已来不及,只好硬接,伞掩盖了全身,人躲在伞下万无一失。
  “蓬!”暴震声中,亭栏将伞砸扁了一边。
  大汉惊得顶门上走真魂,扭头便跑。糟!身后有人挡路,是印珮,左手仍端着小碟,右
手拈了半片藕,笑道:“这半片给你。”
  藕片塞人大汉的口中,嘴唇破裂,四只上下门牙一起打断。
  “滚!”印珮叫,伸脚一拨。
  大汉一声厉叫,摔倒在地滚出丈外,破伞丢掉了。
  印珮又回到原处,点手叫:“一起上,来吧,免得多费手脚。”
  谁还敢上?人群开始骚动,开始后退。
  癞头龙大叫道:“冲上去,杀!”
  叫声中,拔刀领先冲出。
  “哈哈哈哈!来得好,一起上来送死,免得在下一个个收拾,哈哈哈……”
  癞头龙冲出十余步,怪,怎么后面没有声音?扭头一看,糟!只有一个张四跟来,其他
的爪牙不进却退。
  “你们怎么不上?”他怒极大叫。
  “他会妖术,我们害怕。”有人叫。
  “把狗血喷简带上来。”
  两名大汉脸色泛青,各举起一支用大竹制的喷简,战抖着向上挪,一步一顿似乎走不
动。
  到了癞头龙身后了,癞头龙看了两人的恐惧畏缩神情,不由怒火如焚,大叫道:“喷
呀!你们……哎……”
  他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得两大汉浑身一震,紧张得头脑失去控制,喷口喷出腥臭的黑
狗血,喷得他和张四一头一脸一片红。
  两大汉一看闯了大祸,惊得魂飞魄散,丢掉扭头便跑。
  癞头龙怒火如焚,抹掉口鼻上的腥血,大骂道:“你们这两个该死的畜生……”
  “哈哈哈哈……”印珮的狂笑声震耳欲聋。
  张四顾不了污秽,拔腿飞逃,大叫道:“妖法,妖……法……”
  其他的人扭头逃之夭夭,一哄而散。
  癞头龙抹掉眼中的狗血,这才看清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不由心胆俱寒,撒腿便跑,大叫
道:“等我一等,等我……”
  喝声如沉雷,直震耳膜:“站住!癞头龙卓均。”
  他只感到双腿一软,几乎栽倒。
  “转身。”
  他打一冷战,艰难地转过身来。
  印珮仍然站在原地,脸一沉,喝道:“过来!”
  他又打一冷战,如受催眠,迈动沉重如山的双腿,战抖着走近。
  印珮冷哼一声,说:“有两件事问你,要你立时回答。”
  他不住发抖,战栗着说:“你……你是……是……”
  “我,印三。”
  “噗!”他惊得一屁股坐倒,站不住了。
  “你万竹山庄比白河废堡程家如何?”
  “印爷,请……请饶……饶我……”他嘶声尖叫,状极可怜。
  “其一,李老实的山你还要不要?”
  “不……不要了……”
  “不要就好,你得每年付出五百两银子给李老实做买路钱,不然不许走这条路。”
  “这……”
  “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
  “答应就好,以后,李老实一家大小,如有些许风吹草动,在下会回来屠尽万竹山庄的
老小,鸡犬不留,以为鱼肉乡里者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