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这……住手!我听你的、”
小陈奇恰好醒来,大叫道:“爹,不要上当,老贼已存下歹毒的……”
话未完,咽喉已被一笔勾消扣住了。
鬼影子大急,厉叫道:“放手!我听你的。”
一笔勾消松了手,怪笑道:“想不到你竟是性情中人,父子情深,委实令人肃然起敬
呢。靠墙站住,双手抱住后颈,头抵在墙上,双脚尽量向后挪,快!”
鬼影子不敢不遵从,骨肉连心,为了救爱子的命,他不得不将生死交在一笔勾消手中。
鬼影子正想一拐点出,身后突传来一阵嘿嘿冷笑,印珮的语音清晰震耳:“一笔勾消,
在下并未上当赴枯柳垭。”
一笔勾消大惊,火速转身。
鬼影子也收手转身,倒抽一口凉气。
印珮冷笑道:“你两个好朋友尔虞我诈,妙不可言,在下真该等你们火拼之后,再现身
请教的。”
一笔勾消困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人,哼了一声道:“小辈,咱们认识么?”
“认识。”
“但老夫感到陌生得很。”
“那是你眼拙,记性太差。”
“你是……”
“在下姓印,名珮。”
“没听说你这号人物。”
“但你该记得六年前,你与你大哥死鬼九幽鬼判,与千手灵宫甘渊的一场恩怨。”
“哦!你……你是甘家的……”
“那时,在下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老夫委实想不起……”一笔勾消变色地说。
“你这条腿,便是被在下卸下来的。”
一笔勾消大骇,惊叫道:“你……你是九……九现云龙欧阳天的……”
“入门弟子。”
“老天!你……”
“在下找你,没找错吧?整整花了半年时光,方被在下查出你的逃匿处。你满意么?”
一笔勾消拔出判官笔,大叫道:“你上吧!老夫饶不了你。”
印珮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在下也不会饶你。”
说完,他拔剑逼进。
一笔勾消心中早寒,叫道:“陈老弟,并肩上。”
鬼影子心中又惊又喜,但口气却硬,冷笑道:“姓沈的,事到如今,你竟要在下助你?
你快死了这条心。”
一笔勾消一脚踏住小陈奇,怪笑道:“你如果想救令郎的性命,便得乖乖听命于我,答
应么?”
“这……”
“你不答应。”
“好,我……”
“你先上。”
鬼影子已无路可走,一声低叱,欺进剑出“灵蛇吐信”,先下手为强。
但他心中早虚,刺出的剑不走直线,颤动着毫无力道,如鼠见猫,哪还有斗志?
印珮委实替他难受,一剑振出,“铮”一声架偏来剑,一脚疾飞,喝道:“滚!”
鬼影子右肋挨了一脚,摔倒在地。
一个丧了胆的人,禁不起一击。
“砰”一声大震,木门被踢开了。
玉郎君梅中玉当门而立,沉声叫:“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在下架了这段梁子。”
印珮心中喝采,心说:“好俊的年轻人。”
惺惺相惜,他堆下笑,说:“在下姓印,叫珮……”
“我,梅中玉。”玉郎君傲然地说。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玉……”
“少废话!你出来。”
“梅兄……”
“你出不出来?”玉即君厉声问,傲气凌人。
印珮心头火发,也沉声道:“你这人骄傲得不近情理,你以为印某在乎你玉郎君的名号
么?”
“你给我滚出来,少废话。”梅中王狂傲地点手叫,徐徐向外退。
印珮大踏步出门,不住冷笑。
双方怒目相对、徐徐亮剑。
双雄相遇,气氛一紧。
一笔勾消鬼精灵,悄然从后门溜之大吉。
玉郎君立下门户,傲然地叫:“阁下,上,前三招是你的。”
印珮仍然有意相让,问道:“谢谢。请教,是点到即止么?”
“一切看你的。”
“好,那么,点到即止。”
“上!”
“有僭了。”印珮不再拖延,“寒梅吐蕊”点出一剑,但走的是偏锋,这是礼招,理该
如此。
玉郎君身形徐移,虚撇一剑,只守不攻,按规矩应付,赫然以主人自居,当然也表示自
己的身份高。
第二招,第三招……
一声沉叱,玉郎君反击了,剑化狂龙,奋勇挺进,撤出了千重剑网,绵绵不绝无畏地向
印珮攻去。
每一剑皆走中宫突人,每一剑皆指向胸腹要害,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一口气攻了
九招、把印珮逼得连换五次方位,险象横生,生死间不容发,总算平安无恙脱出了狂风暴雨
似的剑网,而且回敬了八剑。
印珮这时站在东北角,额上见汗,沉着地说:“阁下,你也接我九招。”
玉郎君急袭九招劳而无功,脸上狂傲的神色消退了三分,额角汗水一颗颗向下滚,大喝
一声,再次冲进。
印珮向侧一闪,剑发“七星联珠”,剑虹疾探而入,避招出招疾逾电闪,取得了先机。
玉郎君旋身接招,招出“云封雾锁”,不得不采守势,一着失机便情势逆转,主客易
势。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旧雨楼·云中岳《怜花印珮》——第十一章 尔虞我诈
云中岳《怜花印珮》 第十一章 尔虞我诈 “铮铮!”封住了两剑。
“唰!”剑尖排空而入,破风声入耳,距玉郎君的右肋仅分厘之差,护体真气与剑气接
触,发出了龙吟虎啸似的震鸣。
玉郎君飞退八尺,危极险极地从剑尖前退走。
尚未“点到”,印珮跟踪追击,紧迫进攻,“流星追月”无畏地追袭,剑尖像附骨之
蛆,紧吸住对方暴露在剑尖前的胸腹要害。
玉郎君连封八剑,总算瓦解了对方一连串凶险万状的紧迫退袭,侧射丈外,缓过一口
气。
双方再次面面相对,剑封住了中宫,必须重新造成机会,方可行雷霆一击。
两人皆浑身大汗,各怀戒心,神色肃穆,全神应敌蓄劲待发,寻暇蹈隙争取空门。
玉郎君脸上的冷傲神情,已完全消失无踪。
印珮剑尖一振,豪迈地滑进。
玉郎君不敢大意,斜移一步剑尖微吐。
印珮跟踪移位,大喝一声,抓住这移位的几微空隙,切入招发“画龙点睛”抢攻上盘。
玉郎君招出“罡风扫云”,“铮”一声斜拨来剑,移位切入一剑疾攻助背,还以颜色快
如电光万火。
双方展开了第三轮快攻,剑影漫天,银虹八方飞旋吞吐,罡风怒号,剑气直迫丈外,脚
下由于快速的移动而尘埃滚滚,退如星飞进如电射,急进急退死缠不休,稍一先着便可能陷
于死境,各展所学全力发挥。
五十招,六十招……
斗圈从屋前移至十余丈外的江滨,双方仍然矫健骁勇,棋逢敌手半斤八两,好一场武林
罕见的凶险恶斗。
附近民宅的男女老少皆出外观战,一个个惊得手心冒汗,屏息以待。
书童小俊好几次要冲上相助,皆被宗政伯伯拉住了。
八十招,人影飘摇。“铮”一声暴响,人影乍分。
印珮飞射丈外,举袖拭汗沉静地笑道:“梅兄,咱们该握手言和了,如何?”
玉郎君浑身像是被水浸过的,儒衫紧粘住身躯,呼吸不平静,吸入一口长气,沉声道:
“胜负未判,再拼五招。”
印珮摇摇头,神色肃穆地说:“梅兄,在下有要事待办,屋中有在下的杀师仇人,在
下……”
“那是你的事。”玉郎君乖戾地说。
印珮怒火上冲,虎目怒睁,长剑徐举,俊面上像是罩上一层浓霜。
王郎君也动了杀机,但情绪已开始不稳定了。
宗政伯伯突然叫道:“梅贤侄,你过来。”
玉郎君极不情愿地向宗政伯伯身旁退,一面说:“宗政伯伯,小侄一定要与他分出胜负
来。”
宗政伯伯淡淡一笑,说:“贤侄,要是再交手,便要出人命了。走吧,不必管他们的闲
事了。”
“可是……”
“贤侄,人家找杀师仇人,这件事不能管,管了便犯了江湖大忌,除非你的声望能承当
一切,能有力量排解一切;但杀师之仇贤侄如何排解?”
玉郎君一怔,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但口中却不肯认错,冷冷地说:“小侄虽不才,但仍
能承当一切。”
“贤侄,算了吧,等他了断师门恩怨,再与他理论尚未为晚。”
玉郎君乘机下台,向印珮叫:“姓印的,等你办完事,咱们再行了断。”
印珮心中极感不自在,但居然忍下了,冷冷一笑,收剑扭头便走。
陈炳南父子像是待决之囚,在门外等着他,脸色泛灰,恐惧地说:“一笔勾消已经逃掉
了,要杀要剐,我父子认了,你动手吧。”
印珮在屋前屋后走了一圈,向鬼影子父子哼了一声,说:“他向东逃走了,在下去追
他。如果这老好贼不向东逃,而潜伏在左近,那么,你父子两人凶多吉少。交到这种朋友,
你后悔已来不及了,及早为计,也许还来得及,千万不可在此地等死。”
说完,他大踏步走了。
他不想与玉郎君计较,当他冷静下来后,已将这件事淡然处之了,虽则玉郎君咄咄逼人
的态度令人难以忍受,但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玉郎君随宗政伯伯返回屋中,余怒未消地说:“下次交手,小侄要用三绝心诀杀他。”
宗政伯伯脸色冷肃,一字一吐地说:“贤侄,你很难杀他。”
“伯伯小看小侄……”
“贤侄,就事论事,你该明白。他已摸清了你的剑路,而你知道他多少底细。”
“小便并未施展杀着。”
“他施展了没有。”
“这……”
“三十招之后,他便应付裕如了。”
“小倒承认他的剑术诡奇霸道,但似乎欠缺稳重辛辣,未臻上乘。”
“不错,这是他经验不够,可是诡奇二字,贤侄则望尘莫及。”
“这……小便应付得了。”
“你摸摸左肋背。”
玉郎君一怔,反手一摸,立即脸色大变。
腋窝下方五寸左右,背移三寸处有一个破孔,长有两寸余,那是锋尖斜掠而过留下的遗
痕。
斗剑,用左手的机会不多,不像用刀,单刀看的是手,甚至左手有时担任主攻。拍刀夺
刀制腕擒拿皆可派上用场,因为单刀号称夺命,近身相搏的机会多。剑则不同,左手须捏诀
助势,因此剑名舞,刀名搏。
不管进击或是闪避,冲刺或封架,皆是右手半身在前,仅有一线部位可让对方攻袭,防
守极易。
可是,左肋背怎会中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已完全失去抵抗力,任人宰割,不然左肋
背决无中剑的可能。
但确是中剑,衣破而未伤皮肉。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根本不知肋背中剑。
他恼羞成怒,咬牙道:“好小子,我与他势不两立。”
宗政伯伯不住摇头,叹道:“贤侄不可任性,你与他……”
“伯伯,小侄告辞。”他站起说。
“贤任……”
“小侄东下湖广,邀游天下,必须先与舍妹会合,听说她近来不甚得意,得尽快找到
她。小侄告辞了,日后再专程向伯伯请安。”
他坚决辞谢宗政伯伯挽留,客套一番下船东驶。
宗政伯伯站在门外,目送他的船发航,老脸上流露着苦涩的笑意,不住喃喃自语:“年
轻人,年轻人,意气用事,唉!年轻人……”
印珮取回藏好的行囊,向东追,追了两三里,忖道:“这老鬼诡计多端,阴险如狼,狡
诈如狐,他为何仍留下东走的足迹?哼!我也不笨,咱们斗上了。”
红日西斜,鬼影子父子弄来了一节竹排,带上了简单的行囊,顺水下放向东走了。
一笔勾消的小茅屋中,天外流云萄长城手绰一根大木椿,大叫一声向堂壁砸去。
“轰隆……”整堵泥墙倒下了。
老家伙余怒未消,木椿一挥,又击倒了内房的墙壁,一面乱砸一面咒骂:“你这狡猾的
老狗,你走了,我也要拆了你的龟窝,方消心头这口恶气。”
“砰嘭嘭……”他由前面打至后面的厨房,打了个落花流水,痛快淋漓。
正打得高兴,外面突传来一笔勾消的怪叫声:“好家伙,原来是你这狗杂种,你怎么混
蛋到家,砸了老夫的房子?”
天外流云击倒后门,跃身跳出,像头疯虎般猛扑而上,木椿发似奔雷,以千钧力道向对
方砸去,宛若天雷下击。
一笔勾消拐杖一点,飞退丈外,大叫道:“住手!你怎么啦?不认识老朋友了?”
天外流云冲上,凶狠地一棍扫出大骂道:“先打死你这老狗王八再说。”
一笔勾消闪在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