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旧版)
ㄉ碜樱咽敲婧旃?br /> 方人智人在师门,于武学一道,所知不可谓少,但那少女这一招飞刀解穴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手法却直是说不上来,尤其这匕首激射而出之后,突然会在半空中转向,手劲之巧,更是匪夷所思。那少女若是过去给林平之解穴,方于二人定要阻挡,这一来,却是攻了他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林平之站起之时,那匕首从他胸口掉了下来,跌在那少女脚边。她足尖一挑,那匕首直跳起来。她伸手接住,向林平之笑道:“林公子,这位方大侠,这位于大侠,是青城派的高手,你们三位多亲近亲近。”林平之哭笑不得,心道:“我们早亲近过了。”但知她的用意定是于己有利,只是含糊答应了几声。那少女又道:“我一番好意。斟了三杯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请他们喝。但方大侠,于大侠非但不肯赏光,还唠唠叨叨说了不少气人的话。林公子,你比他们通情达理些,若有胆子,就喝了吧。”
林平之穴道被点,躺在地下之际,就听到那少女说什么“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心想鹤顶红和砒霜是天下至毒之物,尤其鹤顶红沾唇即死,这酒殷红如血,自是剧毒无比,如何能喝?
他目光一瞥之间,只见方人智与于人豪二人脸上充满了鄙夷之色。他适才受二人欺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时见到二人的脸,更是狂怒不可抑制,心中登时涌起一个念头:“这姑娘若不解我穴道,这二人将我擒到青城山上,不知要经受多少惨不可言的凌辱折磨,最后仍是不免一死。他二人自以为英雄豪杰,瞧我不起,以为我胆小怕死,哼,林某死就死了,怕你们何来?我若不喝这三杯毒酒,连这个姑娘也说我没有胆子!”一霎时豪气满腔,少年人狂性大发,更不计及后果,端起一杯酒来,一口便喝了下去。
他一杯入喉,心中悲苦,接着又将第二杯,第三杯都喝了,说道:“林某服了这位姑娘的毒酒而死,远胜于死在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之手。”一言方毕,感到口中毒酒的余味,竟是充满了粉腻的浓香,心下微感诧异:“原来鹤顶红和砒霜的气息,竟和胭脂花粉一般。”
林震南和王夫人见儿子经不起激,竟然一口气将三杯毒酒都喝入腹中,不由得心中大恸。方人智脸上无光,于人豪心中却对这少年暗暗佩服,心想:“此人武艺平庸,倒是个有骨气的汉子。”那少女左手大拇指一挑,道:“好!林公子家学渊源,不愧是福威镖局的将门之子。”向方于二人说道:“方大侠、于大侠,林公子失手误伤了贵派的余大侠,嘿嘿,余大侠!〔她连称两声“余大侠”,语气中充满了讥嘲之意〕此刻之间,两位回到青城山上,便可向尊师回禀,说道大仇已报,已有交代了。这便请吧!”
于人豪站起身来,说道:“冲着姑娘的面子,此事便如此了结。”方人智心想:“这件事太也蹊跷,这女子绝无叫这姓林的小子服毒之理!难道她真是怕了我们松风观?”心念一动之间,已明其理,哈哈一笑,说道:“姑娘如此说法,把我二人当作是三岁小儿了,这三杯是猪血、狗血,那里是什么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了?我师兄弟是嫌脏不喝猪血狗血而已,倘若真是毒酒,我师兄弟自有本门的解毒灵药,别说三杯,就喝三十杯又有何妨?你瞧这小子喝了毒酒之后,好端端的安然无恙,酒中又有什么毒性?姑娘想轻易将我们骗去,怕没这么容易。”于人豪向林平之瞧了一眼,见他脸上又红又白,实无半点异状,登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不是毒酒,险些儿上了这丫头的大当。方师哥机灵得紧,不愧了他方人智这个‘智’字。”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倘若这是真毒酒,你喝三十杯也无妨?”方人智道:“我青城派弟子,对于毒物毒物,倒也没什么惧怕。”
适才林平之昂然喝了毒酒,显得他二人胆怯怕死,不免挫了青城派的威风,是以方人智说什么也要嘴硬到底。
那少女提起桌上的一把粗茶壶,在三只酒杯中斟了三杯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将瓶中的绿色粉末分倒在三只酒杯之中,这些绿色粉末一出瓷瓶,便发出剌鼻之极的气息,林平之登时打了两个喷嚏。
粉末溶入茶中,三杯清茶登时化成墨绿之色,映得那少女本来黄肿的脸蛋也现青碧。虽只三杯小小的碧水,但因浓绿之中,隐隐发出五彩油光,便似是毒蛇之涎,蜈蚣之首,瞧上去说不尽的诡异,同时一阵阵腥味,从杯中传了出来,中人欲呕,方人智和于人豪忍不住都退开了两步。
那少女微笑道:“这三杯酒,毒性确是比较厉害些,两位喝是不喝?”方人智闻到酒气,见到酒色,知道这三杯绿水根本不是什么酒,乃是她将剧毒的药物调入水中而成的,别说喝入肚中,便多闻几下,也会中毒昏晕,说道:“我们虽有解毒灵药,却也要等到遇上蝮蛇蜈蚣之类毒物,或是黑道中下三滥使毒的毛贼,这才使用。姑娘是华山派的名门弟子,我们怎敢胡乱冒犯。”他言下之意是说,你请我们喝这毒酒,那是自堕身份了。
那少女道:“这位林少镖头为我而杀死了贵派余大侠,两位找到他头上,我总不能袖手不理。可是青城、华山两派的上辈素有交情,也不能在咱们小辈手里伤了和气。咱们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向两位求个情。如何?”方于二人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方人智道:“要饶了这小子的性命,我们在师父面前可无法交代。”那少女道:“这样吧,咱们请林少镖头来喝了这三杯酒,让他得个全尸,不致身首异处而死。两位既报了仇,又卖了面子给我,这叫做泥水匠砌门,自己过得去,人家也过得去。”
林平之先听那少女为自己求情,只道是要这二人罢手不管,那知道说到头来,还是要自己服毒而死,心想他三人拉扯交情,自不肯为了自己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破脸动手,我堂堂男子汉,何必要一个女子来向人求情?当即昂然说道:“姓林的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两派是好朋友,岂能伤了和气?”一伸手,端起桌上的毒水,仰脖子便即喝了。于人豪“咦”的一声,心想:“此人倒真的是视死如归,这般不怕死的硬汉,我倒还未见过。”林平之一杯入腹,跟着将第二杯、第三杯也即喝了,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定,翻身而倒。
方人智一来不敢得罪了华山派,二来惮忌却少女武功了得,眼见林平之服了这剧毒的药物已是命在顷刻,正好乘此下台,当即向那少女拱手道:“冲着姑娘的面子,我们也不为己甚了。元凶既是伏诛,就任他留一个全尸。但林震南夫妇咱们却须带走,好在师父面前有个交代。”那少女叹道:“凭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阻挡青城派的方大侠、于大侠?”方人智拱手道:“姑娘言重了。”
于人豪俯身解开了林震南和王夫人的穴道。林震南刚出口骂得“好贼子”三字,于人豪出指如风,又已点中了他二人“肩贞”“大椎”二穴,这么一来,他夫妇双脚已可行走,上身却仍是无法活动。于人豪跟着抽出长剑,指住林震南的背心,喝道:“你不听话走路,我一剑斩了你老婆的右臂。你老婆不听话走路,我一剑斩了你的右臂。若想七零八碎的受苦,老子自会如你们的意,滚吧!”
林震南夫妻瞧着儿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显已毒发身死,当真是心如刀割,但听于人豪之言,这人凶悍无比,只要稍一违抗,势必真的会出剑伤人,倘若剑削自己,那也罢了,他偏偏说斩了自己配偶的右臂,实是叫人想拚命也有所不能,两人悲愤交集,踉跄走出饭店。王夫人回头向那少女瞧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情。那少女转过了头,只作不见。
方人智俯身一探林平之的鼻息,只觉他呼吸若断若续,立时便要断气,生怕那少女待自己走后又用解药替他救治,骂道:“贼小子!”举足往他头顶“百会穴”重重踢了一脚。那少女大惊,抢过去欲待阻拦——。
林平之喝了三杯毒水之后,已然昏昏沉沉,眼见父母被于人豪挟持而去,要想叫嚷,却叫不出声来,突然间头顶被方人智猛力踢了一脚,只觉脑后像是被人一刀劈开一般,就此人事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渐渐醒转,便如正做恶梦,全身压得气也透不过来,想使劲挣扎,却又动弹不得。他睁大眼睛,但见黑漆一团,四肢百骸,痛楚难言,他心中害怕异常:“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鬼,不是人。我是在阴间,不是在阳世。”过了良久,又挣扎了几下,张口欲待大叫,忽然无数泥沙,落入了嘴中,林平之大惊:“我果然是被埋在坟墓中了。”双手一撑,竟从泥土中钻了上来。
他爬在地上,张口而望,原来仍是在那小饭铺之旁,四下里一片黑暗,已是深夜,山野间虫声唧唧,却听不到半点人声。便在这时,一勾新月从黑云中隐隐约约的现出,惨淡的月光将竹杆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随风而动,面如鬼魅欲择人而噬。林平之心中怦怦而跳,头顶处更是痛得犹似刀割。他爬到一株树旁,伸手扶着树杆,站直身子,只见身旁一个土坑,自己适才当真曾被埋在坑中,寻思:“我明明口服了那女人的毒水,头顶又被重重踢了脚,怎地居然未死?是谁将我埋在这里的?当然是那个华山派的丑姑娘了。”想起她的埋葬之情,对她的怨愤不禁减弱了许多。
他脚步蹒跚,回入饭铺,心想:“我爹爹妈妈给那两个恶人捉了去,自是凶多吉少,我非赶去相救不可。我虽非那两个恶人之敌,但暗中下手,或有可乘之机。真的不济,爹爹妈妈既死,我又焉能独活?”一想到要去搭救父母,又是焦急,又是兴奋,精神为之一振,寻思:“我必须易容改装,叫那两个恶人当面见到我,也认不出来,否则一下子我给他们杀了,那里还救得到爹妈?”他一心一意要去救人,头顶的痛楚也已忘记了,只是计议如何乔装改扮,走到灶下,黑暗中东西摸索,摸到了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点燃了油灯,走入饭店主人的房中,想去找一套衣服,岂知山乡穷人真是穷得出奇,连一套替换的衣衫也无,房中虽有几套补茧子补钉的粗布衣裤,却都是女装的。
林平之沉吟半晌,端着油灯去到饭铺之外,只见饭铺主人夫妇的尸首兀自躺在地下,心道:“说不得,只好换上死人的衣服。”,突然间一阵冷风吹来,油灯立灭,黑暗中就在一双死尸之旁,不由得汗毛直竖,脚也软了,当下跟抢回到灶下,重点油灯,再去将那男子的死尸拖将起来,动手除他衣衫。若是换着平日,林平之见到这种死尸,早就远远避开,此刻为了相救父母,再为难的事也就做了。
他除去死人的衣衫后,拿在手中,但觉秽臭冲鼻,心想该当洗上一洗,再行换上,但转念又想:“当日听得爹爹言道:救人如救火。我若为图一时清洁,耽误得一时半刻,错过良机以致救不得爹爹妈妈,成为千古大恨,以后如何做人?”
一咬牙齿,将全身衣衫脱得清光,穿上了死人的衣衫,幸好大小倒也相差不远。他将赤裸的死尸胡乱裹在自己原来的衣裤之中,连那女尸一起抛入土坑,双手扒土,将两具尸身盖上,暗忖:“我的匕首给那姑娘拿去了,身边须得带一件兵刃才好。”
他带着火把,四下里一照,本来系在树上的三匹坐骑,早已不知去向,只见父亲和自己所佩的长剑,母亲的金刀,都断成了两截,抛在地下。他又是悲愤,又是担心,当下将父亲的半截断剑拾了起来,包在一块破布之中,插在腰间,走出店门,只听得山涧中青蛙阁阁之声,隐隐传来。林平之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忍不住便要放声大哭,他举手一掷,那火把在黑影中划了一道红弧,嗤的一声,跌入了池塘之中,登时熄灭,四周又是一片黑暗。他心中说道:“林平之啊林平之,你若不小心,若不忍耐,再落入青城派那些恶贼的手中,便如这火把跌入臭水池塘中一般。”当下举袖擦了擦眼睛,衣袖碰到脸上,登时一股臭气,令人欲呕。林平之大声道:“这一点臭气也耐不了,枉自称为男子汉大丈夫了。”当下拔足而行。
走不了几步,头顶又剧痛起来,他咬紧牙关,反而走得更加快了。在山岭间七高八低的乱走,也不知父母是否由此道而去。行到黎明,太阳光迎面照了过来,耀眼生花,林平之心中一凛:“那两个恶贼押了爹爹妈妈去青城山,四川在福建之西,我怎么反而东行?”急忙转身,背着日光疾走,寻思:“爹妈已去了大半日,我又背道行了半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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