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旧版)
欤嶙乓桓龅<埽沂迪墒固稍诩苌稀?br /> 瞧不出这妇人满脸病容,力气倒也真大,一只手提了个百来斤的桃实仙再加上木制担架,竟是全没当作一会事。桃根仙忙道:“当然要的,为什么不要?”桃干仙道:“你出口伤人,为什么要说我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桃实仙躺在握架之上,说道:“瞧你相貌,也未必比我们高明得了多少。”原来桃实仙经平一指缝好了伤口,服下灵丹妙药,又经任无疆在顶门一拍,输入真气,立时起身行走,但毕竟失血太多,行不多时,便又晕倒,给那中年妇人提了转去。他受伤虽重,口头上仍是坚绝不肯让人,忍不住要和那妇人争辩几句。
那妇人冷冷的道:“你们可知平大夫生平最怕的是什么?”桃谷六仙齐道:“不知道,他怕什么?”那妇人道:“他最怕老婆!”桃谷六仙哈哈大笑,道:“他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怕老婆,哈哈,可笑啊可笑!”那妇人冷冷的道:“有什么可笑?我就是他老婆!”桃谷六仙立时不作一声。那妇人道:“我有什么吩咐,他不敢不听。我要杀什么人,他便会叫你们去杀。”桃谷六仙齐道:“是,是!不知平夫人要杀什么人?”那妇人的眼光向船舱中射去,从岳不群看到岳夫人,又从岳夫人看到岳灵珊,每个人都给她看得心中发毛,各人均知,只要这个形容丑陋,全无血色的妇人向谁一指,桃谷五仙立时便会将这人撕了,纵是岳不群这样的高手,只怕也是难逃毒手。
那妇人的眼光慢慢收了回来,又转向桃谷六仙脸上瞧去,六兄弟也是心中抨抨乱跳。那妇人“哈”的一声,桃谷六仙齐道:“是,是!”那妇人又是“哼”的一声,桃谷六仙又是一齐说道:“是,是!”那妇人道:“此刻还未想到要杀之人。不过平大夫说,这船中有一位令狐冲令狐先生,是他十分敬重之人。你们须得好好服侍他,直到他死为止,他说什么,你们便听什么,不得有违。”桃谷六仙皱眉道:“服侍到他死为止?”
平夫人道:“不错,服侍他到死为止。不过已不过百日之命,在这一百日中,你们须得事事听他吩咐。”桃谷六仙听说令狐冲已不过再活一百日,登时都高兴起来,都道:“服侍他一百天,倒也不是难事。”令狐冲道:“平前辈一番美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不敢劳动桃谷六仙照顾,便请他们上岸,晚辈这可要告辞了。”平夫人脸上冷冰冰的没半点喜怒之色,说道:“平大夫言道,令狐兄弟的内伤,是这六个混蛋害的,不但送了令狐兄弟一条性命,而且使得平大夫无法医治。大失面子,不能向托他之人交代,非重重责罚这六个混蛋不可。平大夫本来要他们依据誓言,杀死自己一个兄弟,现下从宽处罚,要他们服侍令狐兄弟。”她顿了一顿,又道:“这六个混蛋若是不听令狐兄弟的话,平大夫知道了,立即取他六人中一人的性命。”
桃花仙道:“令狐兄的伤既是由我们而起,我们服侍他一下,何足道哉,这叫做大丈夫恩怨分明。”桃枝仙道:“男儿汉为朋友双胁插刀,尚且不辞,何况照料一下他的伤势?”桃实仙道:“我的伤势本来需人照料,我照料他,他照料我,有来有往,大家便宜。”这桃谷六仙心中早就答应了平一指的吩咐,只是生性要强好胜,口头上的亏却是无论如何不吃。桃根仙一拍大腿,说道:“古人听得朋友有难,千里赴义,我六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还在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平夫人却白了白眼睛,径自去了。
桃枝仙和桃干仙提了担架,跃入船中,桃根仙等跟着跃入,叫道:“开船,开船!”令狐冲见其势无论如何不能拒却他六人同行,便道:“六位桃兄,你们要随我同行,那也未始不可,但对我师父师母,必须恭敬有礼,这是我第一句吩咐。你们若是不听,我不要你们服侍了。”桃叶仙道:“桃谷六仙本来便是彬彬君子,天下知名,别说是你师父师母,就算是你的徒子徒孙,我们也是礼敬有加。”令狐冲听他居然自称是“彬彬君子”,忍不住好笑,向岳不群道:“师父,这六位桃兄想乘咱们坐船东行,师父意下如何?”
岳不群心想,这六人目前已不致向华山派为难,虽然同处一舟,不免是心腹之患,但瞧情形也无法将他们赶走,好在这六人武功虽强,为人却是疯疯癫癫,若以智取,未始不能对付,便点头道:“好,他们要坐船,便坐着不妨,只是我生性爱静,不喜听他们争辩不休。”桃干仙道:“岳先生此言错矣,人生在世,为何有一张嘴巴?这张嘴除了吃饭,还须说话的。又为何有两只耳朵,那自是听人说话之用,你若是生性爱静,便辜负了老天爷造你一张嘴巴两只耳朵的美意。”岳不群知道只须和他一接上口,他五兄弟的五张嘴巴一齐加入,不知要嘈到甚么地步,打架固是打他们不过,辩论也是辩他们不赢,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船家,开船!”
桃叶仙道:“岳先生,你要船家开船,便须张口出声,若真生性爱静,该当打手势叫他开船才是。”桃干仙道:“船家在后梢,你在中舱。你打手势,船家看不见,那也枉然。”桃根仙道:“他难道不能到后梢去打手势么?”桃花仙道:“倘若船家不懂他的手势,将‘开船’误作‘翻船’,岂不糟糕?”
第三十八回 极品美酒
桃谷六仙争辩声中,船家已拔锚开船。岳不群夫妇不约而同的向令狐冲望了一眼,向桃谷六仙瞧了一眼,又互相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心中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平一指说受人之托来给冲儿治病,从他言话中听来,那个托他之人在武林中地位甚高,以致他虽将华山派掌门人没瞧在眼里,对华山派的一个弟子,却偏偏甚是客气。到底是谁托了他治冲儿治病?”若在往日,他夫妇早就将令狐冲叫了过来,细问端详,但此刻师徒间不知不觉已生出许多隔阂,二人均知还不是向令狐冲探问的时候。
顺风顺水,舟行甚速,这晚停泊之处,离兰封已不甚远。船家做了饭菜,端在木几之上。各人正要就食,忽听得岸上有人朗声说道:“借问一声,华山派诸位英雄是乘这艘船的么?”岳不群还未答话,桃枝仙已抢着说道:“桃谷和华山的诸位英雄好汉,都在船上,有什么事?”那人欢然道:“这就好了,咱们在这里已等了一日一夜。快,快,拿过来。”只见十多名大汉分成两行,从岸旁的一个茅棚中走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只朱漆匣子。一个空手的蓝衫汉子走到船前,躬身说道:“敝上得悉令狐少侠身子欠安,甚是挂念,本当亲来探候,只是实在来不及赶回,特命小人奉上一些菲礼,请令狐少侠赏收。”一众大汉纷纷走上船头,将十余只匣子都放在船上。
令狐冲奇道:“实上不知是那一位?如此厚赐,令狐冲愧不敢当。”那汉子道:“令狐少侠福泽深厚,定可早日康复,还请多多保重。”说着躬身行程,率领一众大汉径自去了。令狐冲道:“也不知是谁给我送礼,可真希奇古怪。”桃谷五仙生就猴子般的性情,早就忍耐不住,道:“先打开瞧瞧。他不是说开匣便知么?”五个人七手八脚,将一只只朱漆匣子的盖揭开,只见有的匣中装满了精致点心,有的是熏鸡火腿之类的下酒之物,更有人参、燕窝、银耳、首鸟之类珍贵滋补的药材。最后两盒却装满了小小的金锭银锭,显是以备令狐冲路上花用,单是这两盒金银,便足供华山派众人吃用数年,不愁盘缠匮乏。桃谷五仙也不客气,见到糖果蜜饯,水果点心,便抓起来塞入口中,大叫:“好吃,好吃!”可是翻遍了十几只匣子,既无信件名剌,亦无花纹表记,到底送礼之人是谁,却无半分线索可寻。
令狐冲向岳不群道:“师父,这件事弟子可真摸不着半点头脑。这送礼之人既不像是有恶意,也不似是开玩笑。”说着捧了点心,先敬师父师娘,再分给众师弟师妹。岳不群道:“你有江湖上的朋友是住在这一带的么?”令孤冲沉吟半晌,摇头道:“没有。”便在此时,只听得马蹄声响,有八乘马沿河疾驰而来,有人叫道:“华山派令狐少侠是在这里么?”桃谷六仙纷纷叫道:“在这里,在这里?有甚么好东西送来?”
那人叫道:“敝帮帮主得知令狐少侠来到兰封,又听说令狐少侠喜喝上几杯,命小人物色到十六坛陈年美酒,专程赶来,请令狐少侠品评品评。”那八乘马奔到近处,果见每一匹马的鞍上都挂着两坛酒。酒坛上有的写着“极品贡酒”,有的写“三锅良汾”,更有的写“绍兴状元红”,十六坛酒竟似各各不同。
令狐冲见了这许多美酒,那比送什么给他都喜欢,忙走上船头,拱手说道:“恕在下眼拙,不知贵帮是那一帮?兄台尊姓大名?”那汉子笑道:“敝帮帮主再三嘱咐,不得向令狐少侠提及敝帮之名。他老人家言道,这一点小小礼物,实在太过菲薄,再提出敝帮的老字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左手一挥,马上乘客便将一坛坛美酒搬了下来,放上船头。岳不群在船舱中凝神细看这八名汉子的身手,只见个个都是十分矫捷,一手提一只酒坛,轻轻一跃、便上了船头,只是这八人是什么武功家数,却看不出来,但显然八人并非同一门派,看来同是一带的帮众,倒是不假。八个人将十六坛酒送上船头后,各人躬身向令狐冲行礼,便即上马而去。
令狐冲笑道:“师父,这件事可真奇怪了,不知是谁跟弟子开这个玩笑,送了这许多坛酒来?”岳不群沉吟道:“莫非是田伯光?又莫非是不戒和尚?”令狐冲道:“不错,这两人行事古里古怪,或许是他们也未可知。喂!桃谷六仙,有大批好酒在此,你们喝不喝?”桃谷六仙笑道:“美酒当前,岂有不喝之理?”桃枝仙、桃花仙二人捧起两坛酒来,伸掌拍去泥封,倒在碗中,果然是香气扑鼻,六个人也不和令狐冲客气,自行骨嘟嘟的喝酒。令狐冲也去倒了一碗,捧到岳不群面前,道:“师父,你请尝尝,香气似乎不错。”岳不群微微皱眉,“嗯”的一声。劳德诺道:“师父,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酒不知是谁送来,焉知酒中没有古怪。”岳不群点点头,道:“冲儿,还是小心些儿的好。”令狐冲一闻到醇美的酒香,馋涎欲滴,那里还忍耐得住,笑道:“弟子已然命不久长,这酒中有毒无毒,于弟子也无多大分别。”双手捧碗,几口喝了个干净,伸舌祇了舐上唇下唇,赞道:“好酒,好酒!”
只听得岸上也有人大声赞道:“好酒,好酒!”令狐冲举目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柳树之下,有个衣衫槛褛的落魄书生,右手摇着一柄破扇,仰头用力嗅着从船上飘上去的酒气,说道:“果然是好酒!”令狐冲笑道:“这位兄台,你没品尝此酒,怎知此酒美恶?”那书生道:“这是藏了六十二年的三锅头份酒,在下一闻米气,便知酒味。”令狐冲大喜道:“兄台若是不嫌,便请过来喝几杯如何?”那书生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我素来不相识,萍水相逢,一闻酒香,已是干扰,如何再敢叨兄美酒,那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令狐冲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闻兄之言,知兄是酒国前辈,在下正要请教,便请下舟,不必客气。”
那书生慢慢踱将过来,深深一揖,说道:“晚生姓祖,祖宗之祖,当年祖逖闻鸡起舞,那便是晚生的远祖了,晚生双名千秋,千秋者,千秋万岁之意。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令狐冲道:“在下复姓令狐,单名一个冲字。”那祖千秋道:“姓得好,姓得好,这名字也好!”一面说,一面从跳板走上船头,令狐冲微征一笑,心想:“我请你喝酒,便什么都好了。”当即斟了一碗酒,递给祖千秋,道:“请喝酒!”只见这祖千秋已有五十来岁年纪,焦黄面皮,双眼无神,疏疏落落的几根胡子,衣襟上一片油光,两只手伸了出来,十根手指甲中都是黑黑的污泥。
祖千秋见令狐冲将一碗酒递了过来,却不便接,说道:“令狐兄虽有好酒,却无好器皿,可惜啊可惜。”令狐冲道:“旅途之中,只有些粗碗粗盏,祖先生将就着喝些。”祖千秋摇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对酒具加此马虎,于饮酒之道,显是未明其中三昧。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什么酒,便用什么酒杯。喝汾酒,当用玉杯,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令狐冲道:“正是。”祖千秋又道:“关外白酒,酒昧甚佳。只可惜少了一股芳例之气,最好是用犀角之杯,盛之而饮,如此则醇美无比,须知玉杯增酒之色,犀杯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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