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
雷啸天一点就透,遂一言不发,走了盏茶光景,到了一处清静小院,三间房,独门独院,进了明间。
仇磊石刚进房子,已开口向右暗间低声说道:“小妹,大哥来了!”
暗间门帘一挑,晓梅姑娘闪身而出,道:“你又没关门!”
仇磊石道:“不能关,有人在注意咱们,大哥姓田,别忘了。”
晓梅会意一笑道:“大哥怎么才来?”
雷啸天简直不知道怎样答对才好,只有搪塞道:“路上误了,哈哈!”
仇磊石暗伸个大拇指,表示大哥到底不含糊,经多见广,看出不对,竟能不落痕迹答出话来。
接着仇磊石故意扬声说道:“大哥可真赶上热闹了,怕要多住几天才能走呢!”
雷啸天顺着仇磊石的口气,道:“这不成,我最多留两天,家里事太多……”
仇磊石又一伸拇指,道:“不行也要行了,东家给朋友完婚,正日子就在后天,我和小妹的事,非压后不可,您急有什么用?”
雷啸天唉叹一声,道:“真是的,唉!那我到外面住店去,这儿……”
仇磊石接口道:“住店干吗,有现成房子,东家好得很,已经把这座落院,让出来给了小弟,您先住着,没关系的。”
适时,王老好已把行囊送到,仇磊石遂对王老好道:“就麻烦你去跟东家回一声,说我提过的田爷来啦,问问东家,我想留田爷住在这儿,行不行。”
王老好答应着走了,雷啸天道:“这不像话,按理,你该带我去拜见东家才对。”
仇磊石道:“这个小弟怎会不懂,只因东家这两天太忙,好像还有满腹心事,等傍晚之后,小弟再看情形……”
雷啸天接口道:“那就过一天再说好了,噢!二弟,是谁成家?我既然来了,似乎也应该随个喜,送一份礼吧?”
仇磊石道:“是小弟东家的好友成亲,借东家这个地方办喜事,小弟知道大哥要来,早已经随过‘份子’了。”
雷啸天摇头道:“办喜事怎么还有借别人家办的?”
仇磊石道:“这小弟就不明白了,因事不关已,也没问。”
雷啸天点点头道:“兄弟练达多了,对,不关己的事,少问好。”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累了吧,您先休息一下,就快吃饭了。”
雷啸天哦哦了两声,道:“小妹是在右暗间吧?”
晓梅道:“大哥,您住在左暗间。”
雷啸天嗯了一声,迈步到了左暗间,他真的累了,心更累,紧压着那无法解开的结父亲的生死,此事,他急于要和仇磊石作次长谈,才赶来徐州,哪知徐州分店却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目下只好暂耐着不安,睡上一觉再说。
“大哥,大哥!”
雷啸天在沉睡中,被仇磊石唤醒。
晓梅姑娘也等在外面,仇磊石接着说道:“樊总管在等候大哥。”
雷啸天三把两把穿好衣服,这才发觉室内已然亮起灯来,笑一笑,匆匆洗了个脸,刚要开口,仇磊石却又道:“现在不是白天,大哥可以放心说话了。”
雷啸天道:“白天怎么样,莫非分店中还隐有奸细?”
仇磊石道:“事情难说。”
雷啸天道:“那还须要小心些才对!”
仇磊石一笑道:“小弟说清楚,分店中并无敌方奸细,白天因往来人杂,已发现有可疑之处,才加了小心。”
雷啸天道:“事情到底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还是听听樊总管详谈吧。”
说着,他们出了落院,后转,行约十数丈,已到徐州分店总管樊叔山的住处,樊叔山迎于门外,把臂而进。
宾主入座,酒饭已备,大家边吃边谈。
樊叔山在说过几句客气话后,转入正题,道:“事情经过,想雷兄都知道了吧?”
雷啸天道:“樊兄年长,别太客气,啸天只知道有人借此分店,为儿完婚,可能遭遇不测,其他就不清楚了。”
樊叔山道:“事情是这样的,约在四十几天前,徐州府的名镖头‘铁碑神枪’周正方,前来拜会叔山,同行有一英俊少年,姓郑字子川,四川万县人氏,为‘点苍’一派门下,是个老成的忠厚人。”
“郑子川是周正方未来娇婿,此次郑子川到徐州,即为完婚而来,因时间匆促,男方苦无住处,遂商借此地。”
“叔山因与周老镖头为道义之友,不容推辞,并因此事若在分店办理,诚乃佳话,遂慨然相诺,但仍恐责任重大,便以本店传递消息之法,章陈总店,蒙总店谕示可行,方始通知周正方。”
“周镖头遂散发请柬,并将乃婿郑子川安排居住店中,岂料事成定局之后,却发生了想像不到的变故!”
雷啸天道:“可就是‘兖州’的事?”
樊叔山颔首道:“正是,约在三十六天前,‘兖州七怪’突然命人持柬来拜,柬上文字十分客气,但却要求本店,不再过问郑、周两家喜事,并一再声明,七怪不愿开罪本店,只是若本店借供周府应用的话,则七怪将视本店为周府财产!柬中之意十分明显,七怪将不惜以任何手段破坏此事!”
雷啸天道:“樊兄怎样回复七怪的?”
樊叔山道:“我立即亲封拜柬,诚恐七怪所差之人言难尽意,派手下干员亲往,柬上声明,七怪函迟,借屋事早已定局。并至诚询问,七怪与周家有何仇恨,可否容我以‘天下一家店’的名号出头,代两家化解此事。”
雷啸天道:“樊兄作的对,七怪之意如何?”
樊叔山突然怒容满面,一拍桌案道:“七怪回函,竟与第一次拜柬相同,居心也是十分明显,因之我一面禀陈总店,一方面约周镖头详谈。”
雷啸天哦了一声。
樊叔山道:“子川年方双十,从未到过北地……”
雷啸天中途接话道:“樊兄说的自不会错,只是啸天不甚放心,若无什么不便,可能请郑老弟他移驾此间一谈?”
樊叔山颔首说好,立令亲信请郑子川,不多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由人带路推门而进。
宾主稍加客套,随即落座,雷啸天转对樊叔山道:“还是樊兄与郑老弟谈问吧,啸天不便僭越……”
樊叔山诚恳的插口道:“雷兄若如此想,岂非见外,请!”
雷啸天道声“放肆”,对郑子川道:“在下姓雷,字啸天,听此间主人樊兄说,老弟为‘点苍’一派高手,敢问郑老弟尊师是哪一位?”
郑子川道:“家师‘宋海翁’。”
雷啸天恍有所悟,道:“可是昔日,人称‘东海老渔’的宋大侠?”
郑子川道:“正是,不知雷朋友何故问及家师?”
雷啸天着了樊叔山一眼。
樊叔山接话道:“令岳可曾和你谈过,兖州七怪的事?”
郑子川点头道:“谈过。”
雷啸天道:“令岳是怎样说的?”
郑子川道:“老人家曾经问过我,知否兖州七怪。”
雷啸天道:“没问别的话?”
郑子川道:“因我根本不认识‘七怪’,所以老人家也没再问。”
雷啸天哦了一声,有顷,正色道:“现在有个消息告诉你,但你听了不必焦急,更不可去追问令岳,不知你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郑子川道:“请即示下,我遵命而行。”
雷啸天道:“七怪前曾令人通知我们,要求我们不要过问你与周府婚事,但因樊兄与令岳父交深,已函拒七怪!”
“不过我们深知七怪不会无的放矢,婚期即届,可能横生是非枝节,现在通知你,你要日夜自己小心。”
郑子川年纪虽轻,却极豁达,笑道:“深谢预示,此事没这么严重,子川当有自全之道。”
仇磊石正色道:“恕我斗胆说句闲话,事由敝分店发生,一切,当由敝分店安排,祈郑兄莫令敝分店为难。”
郑子川道:“那是当然,子川理会的。”
大家又说了些闲话,郑子川告辞归去,仇磊石剑眉深锁,沉思久久,方始对雷啸天道:“大哥,郑子川交给大哥可好?”
雷啸天道:“可以,二弟放心吧。”
仇磊石转对樊叔山道:“樊兄,一切是不是都照预计安排好了?”
樊叔山虽经总店“金令”示意,本人为人也忠厚坦诚,但总觉的这位年轻的总督监,当不了大事。
因之在问对下,虽仍客气,但却没有恭敬,不过他对雷啸天,看法两样,听仇磊石问及大局,一笑道:“总督监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定局!”
仇磊石聪明至极,早就发现樊叔山对自己没有看重,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大局紧要,因之依然郑重的说道:“樊兄,不论是郑子川本人,抑或是我们这徐州分店,设若被七怪动了一草一木,这可……”
樊叔山不待仇磊石把话说完,接口道:“总督监放心,出了事属下愿负全责!”
仇磊石有些不悦的道:“樊兄……”
雷啸天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急忙接道:“二弟,此间事,愚兄深信樊总管必已早有妥善安排,二弟、四妹及愚兄,只要注意七怪即可。”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小弟因此店广阔,恐七怪以火攻击,那时……”
樊叔山接口道:“总督监担心的对,属下对此亦有安排。”
雷啸天也有了不悦之意,道:“那就太好了,二弟,咱们回去吧。”
始终没有开口的晓梅姑娘,此时却道:“大哥和磊石哥请稍待,小妹有话要和樊总管谈。”
樊叔山相随艾老人多年,深知晓梅姑娘的性格,闻言已知晓梅姑娘必出难题,遂小心仔细的静听。
晓梅道:“樊总管,此地人手有多少?”
樊叔山道:“因‘七怪’生事,已调动剑士十人,连同此处分店原有的十六位高手,及属下,共二十七名。”
晓梅一笑道:“后日喜期,樊总管想像中,贺客能有多少?”
樊叔山道:“周正方交游甚广,人缘极佳,贺客恐多至数百。”
晓梅道:“樊总管能保证这些贺客中,没有七怪的手下?”
樊叔山道:“属下不敢保证。”
晓梅又是一笑道:“这样说的话,贺客中若有人暗中放火,怎么办?”
樊叔山无言可答,晓梅又道:“万一婚礼进行当中,突生奇变,由四面八方射出暗器,向一对新人下手,樊总管,你又怎么办?”
樊叔山道:“属下已经想到这一点,曾示令十六剑手,假扮贺客,立于最前,万一突变发生,立可防护!”
晓梅摇头道:“听来十分妥当,事实却无办法,若七怪混于贺客中的手下,多过十人,新郎恐仍难免遇险!”
樊叔山道:“属下也曾为此焦虑,但昨午周正方来言,‘点苍’五位大侠,明午必到,那时防护之责,可由……”
晓梅姑娘神色一寒道:“樊总管,‘天下一家店’何时改了规矩,发生在本店的事情,要外人来防护代劳?”
樊叔山道:“属下并无此意,只因……”
晓梅姑娘道:“你的意思我懂,不过我要告诉你,这徐州分店的存亡,也就是你本身的存亡,望你不要忘记!”
樊叔山心头一凛,道:“属下愿听示令。”
晓梅姑娘道:“此事要作到尽善,断不容人在店中生事!”
樊叔山道:“姑娘之意,是事先就将此事解决?”
晓梅道:“这是上策!”
樊叔山道:“属下愚蠢,不知怎能……”
晓梅道:“有人能,但你却自以为能而不顾!”
樊叔山道:“属下不敢有此想法,请姑娘明示何人能将……”
晓梅道:“老人家既有‘金令’之谕,要你一切听命于总督监,老人家自是认为万全,难道你还比他老人家圣明?”
樊叔山急忙答道:“属下知错!”
晓梅道:“樊总管一向行事不似现在这样冒失,须知此间成败,不仅关系已身,并对本店名望有莫大关系!”
樊叔山道:“是是,属下愿遵谕令而行。”
晓梅道:“其实我这是多余过问,当真樊总管若能负的了全部责任,我这不成了杞人忧天了吗?”
樊叔山无言可答,雷啸天接口道:“四妹,樊总管也是为咱们好。”
晓梅借着雷啸天的转圜,也一笑道:“那当然了,小妹只不过顺便提个醒儿罢了。”
有这一句话,严肃的场合,变作了和气,遂再次互商大计,直到三更,方始决定了一切。
鼓乐震天,龙凤轿,迎来了多姣美女。
进大门,过石道,轿子停在喜堂之外。
两名盛装侍女,自轿后快步到了轿前,一左一右,双出玉婉,缓缓将赤红绣着五彩龙凤的轿帘挑起。
喜堂内,适时步出两位女子,其一,是位中年妇人,盛装,面如秋水,双目偶一扫视,射出两道寒光。
另外一位,却使迎、送人等,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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