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边塞英雄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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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魏绳祖所带两名仆人一名沙清一名崔大,俱极精明干练,又会得两手拳脚,先见主人与客相斗,本就跃跃欲试,后见主人败逃,看出来人厉害,没敢妄动。等来人一走,崔大去追回主人;沙清早踏了雪具,在他主仆三人后面遥遥尾追下去,因知不是来人敌手,追得甚是狡猾,人并不近前,一边往前滑行,一边用手摸探三人滑行过去的雪印。相隔甚远,三人毫未觉察,淳于芳又忙着回去,瞬息回了周家,一时疏忽,以为纵有什事,她主仆三人足能发付,没把这些庸人放在心上,直被他太太平平跟踪到了天明,遥见前面村庄,知道三人必往投宿,方赶了回去报信不提。
这里淳于芳在周二店中地下室里刚把明姑主仆脱险之事说完大概,忽然门帘起处,马玄子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为礼,纷纷询问探山之事如何。玄子指着淳于芳道:
“那老贼真个好狡异常,今晚虽未得使敌人自相残杀去引起他们疑忌,亏你杀了他们两个党羽,又将他女儿带走,否则事情还难说呢。”陆萍道:“你那新朋友王狮叟,不是说昨晚跟下敌人,故布疑阵,业已引其内证了么?难道到了三道岭被老贼点破了?”玄于道:“谁说不是:狮叟原知葛会亮老贼好狡,不甚放心,才来约我同去。到了那里,见京中派下来的二三拨敌人俱在老贼那里与他争论,由我们店里起身那做头一拨的五个奔贼待了一会才行赶到。这时芳妹已和我们去往后寨。狮叟不知她去意所在,恐生枝节,正和我打手势,要跟往一探。老贼忽将小贼的几封密信以及先后各地来往机密文件取了出来,与敌人观看,仗着他那能言善辩和先后事实证明,敌人居然由疑转信,一同推详当时之事。敌人中为首的一个便是当年残害亲兄、宫中三凶之一,本名冯春,不知怎的大家都称他做胡二爷,听说话语气,他同了一个名叫万子灵的好似最后赶来。狮叟也说昨晚戏弄群贼,没有见这两人。众中独他发话最多,先时认做老贼行诈内叛,声色俱厉,说到后来,却是他力排众议,断定有了能人行使反间,引他们内江,所说的话头头是道,颇有条理,并且再三盘问,附近一带可有什么能人隐迹与号称前明遗民的人居住?可恨老贼知道山中厉害,不敢得罪老周山主,也或许是拿不准是否山中派人所为,未便妄言引祸,却将我和北天山穿云顶隐居多年不轻下山的狄梁公叔侄说出。我和狮叟正自心中不忿,想和他开个玩笑,忽从寨外跑进一个敌党。寨中老贼手下只有两个废物一般的徒弟,原在寨庭外侍立,看见有生人正要拦阻,那敌党颇有两手,毫不客气,只一两下便将拦的人打倒,这时冯春己迎了出来。老贼看出来人是京中同党,自吃了个哑巴亏,还得喝骂徒弟无知,上前赔话。冯春和来人连理也不理,老贼闹了个大没脸,正站在一旁发僵赔笑。冯春听完来人言语,忽然问道:‘老寨主适才曾说附近并无可疑之人,有也远在天山一带,但不知贵后寨可还隐藏有我们的对头么?’老贼哪知后寨有变,力辩:
‘所有门徒俱在前寨,不曾走动,并且本领不高,万不敢作此叛逆大罪之事。后寨只有二妾一女,虽然略通武艺,平日家教甚严,除偶然出猎外,从不与外人来往,更是无干,请冯兄不妨加细查看。如有不合,任凭处治。’冯春冷笑道:‘但愿与老寨主无干才好,我们且去后寨墙外看来。’我二人知道出了变故,先行赶往后寨一看,在寨外树林中发现两具未化完的死尸,一会冯春老贼等走到,暗听争说,才知敌人去时已疑定老贼背叛,去的并未全行入内,分了四个能手暗在寨内外巡查视探,内中两个巡至后寨墙外,忽然在树林外雪地里发现两件女人用的簪环,两个同党已被人杀死在林内雪地里,身上弹了化骨药粉,忙用刀把药挑去,以留后证,一面顺着雪中足迹追赶,以为你们还未走远。
他们见远远似有两个女子背着包裹疾行若飞,挨着山麓隐现,欲待赶上,正走之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件暗器,将内中一人打倒,接着又是一片寒光逼到头上。他见同伴又死了一个,人单势孤,吓得连那同伴死尸都没顾得,拨转身就跑到寨里去报信。偏那地方相隔大寨已远,这一往返间自然耽延了些时候。等冯春和老贼等赶到,只先见两具残尸横在林内,再去看那被暗器打死的一个,不特尸骨不知去向,连雪地里两个女于脚印也观察不出,最奇怪是附近那一片数尺深厚的积雪,竟似被人将浮面一层齐整整铲刮平整。
冯春错了主意,以为逃人必有能手相助,这般大雪,天还未明,难以追寻,又断定老贼知情,想从他身上盘查线索,这一来给明姑少了好些麻烦,老贼却为难极了。当时我二人潜身在侧,见老贼语无伦次,举动虽然狼狈,大概还未想到他女儿有什变故,直到冯春向他诘问,说凶手背着包裹,又是女子,必是内贼,像押犯人一般,要他先行伴同回寨查看。刚进后寨花园,便听他的家中婢妾乱成一片,老贼一问,才知乃女明姑带了一个丫头,携了细软兵刃,不知去向,闻言一着急,便自气晕过去。救醒后,冯春先还认是老贼纵女行凶,又经了一番加细的盘问,才将信将疑的断定乃女与外人早有勾通,老贼平日姑息,不知防范,事后必知乃女去处,却不说出原委,一任老贼指天誓日。赌神罚咒,仍责成他在今天黄昏前要将乃女寻回,或是说出地点,以便合力搜拿,否则便算是知情不举,可怜老贼平时那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气概,竟成了一条夹尾巴的痢狗,只管向人摇尾乞怜,却弄得动辄得咎。这,一来虽然委屈了他,冯春因贼由内起,知道老贼原有不少有本领的徒弟,俱在这一半年中间离去,有的竟不辞而别,再加昨日王狮叟给他同党们一阵捉弄戏侮,以为有了蛛丝马迹可寻,一心只注意从老贼父女、寨中情况和附近三道岭那一带去寻找线索,虽然也用紧急传牌通知各地党羽搜拿明姑主仆,并没想到我们身上,给山中免去好些麻烦。他更因金兄保定朱公子,惯于声东击西,虚实互用,迷乱敌人耳目,昨晚他们三拨人搜寻了一天一夜,毫无踪迹,日里有一同党在雪中失踪,接着出了许多怪事,夜间又先后伤了三名同党,回京大没法交代,务要水落石出。听他背地授意同党防查老贼,说老贼与朱公子原是内亲至戚,明姑主仆之逃必与此事有关,不擒回这两人难知底细与朱公子金兄的下落。我二人知道今晚鬼使神差,虽然移祸江东,但是明姑主仆加上芳妹明是三人,怎会敌党只知两个女子?就算芳妹精通剑术、飞行绝迹,既未留心明姑主仆的脚印,又是一路同走,当然也不会不留一点痕迹。
此事细心一想,大有蹊跷。难道今晚我们同道,除这位意想不到、天外飞来的王狮叟而外,又添了两个女中剑侠么?”
淳于芳接口便问:“敌党所见那两个背包疾行女于所走的方向是在何处?我先送明姑绕道往红山嘴,自问虽不算个中高手,但是身后有人尾追,决无不觉之理,怎的当时屡次回顾毫无动静呢?”玄子道:“这个还用你说,我便因那两个女子所走方向绝对与你归途相反,才觉出事情有异。现听你说曾送明姑往红山嘴,虽与二女所行略近,也是不对。我当时便疑心,至少后来的事非你三人所为,必然暗中还有高人。狮叟颇以此言为然,因反间之计经了好些阴差阳错,已算有了一半成就,只能到此,立意想见识见识这两个侠女,要我陪他跟踪追去。我因朱公子病体沉重,服药之后,天明尚须诊看一次,又知大家俱在悬望三道岭老贼寨中虚实,加以芳妹又将明姑主仆救走,料是引藏这里,敌党方面颇有两个机伶鬼,惟恐漏了马脚惹出麻烦,归途留心查看,雪地里竟没见女子脚印,心还奇怪,现在才知芳妹送明姑主仆到了红山嘴,御剑飞回,我到门时,雪花又在飘飘飞舞,再过一会,连明姑她们去路的痕迹都找不见了。”淳于芳又把前事重说了一遍,因知当地来了两个会剑术的侠女,论本领似乎还在自己之上,声应气求,好生歆羡,恨不得见上一面才称心意,便向玄子打听那两女子的去处。玄子看出她心意,笑道:
“芳妹你算了吧。目前正在多事之秋,这二位侠女既然拔刀相助,必有和我们相见之心,保不定与我们还有瓜葛,哪愁见她不着,这样大雪广漠,看她们行径,暗中早跟着我们三人多时,见你杀了人,特地现露身形,将敌人引向歧路,所以把追去的人只杀死一个,留下一个,用飞剑逼走,分明使其归报。等惊走敌人,又用飞剑灭去雪中脚印,布下许多疑阵,恰似神龙见首,行踪飘忽,去向就靠不住是真的,随便怎找寻得到?”淳于芳笑道:“你们总是怕我出外生事,每出必拦。既然这般难找,王狮叟怎又要追下去呢?”
玄子道:“话不是这么讲。适才我看狮叟听敌党说起发现二女之事,脸上似有惊异之容,后来与我商量约去追寻,虽未明说什么,在在显出关心词色,行时并和我说,请转告周贤弟,明日着人归禀老山主,说他要在寨中暂借一间静室,以备不时栖身之用。我想他有全身惊人本领,一个人哪里不可安身?即便借住,到了寨中再说也来得及,他又不是畏祸怕事的人,预为先容,决有原故,因忙着赶回,未及细想。你这一提,我忽然发觉他好些神情语气仿佛都有线索可寻,别时他又没朝二女去向追踪,却往红山嘴直奔下去。
如果猜断不差,那二位侠女不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至好,因是女于,准备在此久住,故此向周老山主借屋安身。既然这样,更不愁见她们不到了。”淳于芳闻言半信半疑,满腹热望,仍欲追踪二位侠女的下落,一则众人再三劝阻,二则玄子在三道岭暗中探得敌党还有好几拨在后面,不久即到。敌人接连死伤了好几个,昨晚又在此投过宿,难保不来查访生事,此时大家踪迹越隐秘越好。好在狮叟别时已有定约,不问寻到二女与否,次日黄昏前必来周家相见,就要找,也等见了狮叟之后,岂不免却许多无谓的跋涉?淳于芳强大家不过,只得快快而罢。
因大家忙碌了一夜未睡,金、刘二人沿途多受劳顿,玄子给朱成基看脉之后,说病况大转佳象,决可无虑,少时恐有什事,朱公子三次药后,新方要在午后煎服,无庸服侍,请金、刘安睡,至午再起。林、杨、淳于三人仍装久住的行客,周氏兄弟与陆、田二人仍各充着店中东伙,同在上面分别歇息照料。玄子因三道岭老贼刘煌无缘无故给自己和狄梁公父于拉了对头,虽未明说自己与敌人作对,敌人也定不肯放松,早晚反正有事,乐得应声而出,仗着全身本领,闹到哪里是哪里,再经大家一请求,便把随时探查相机行事的重责包揽下来。淳于芳姊妹二人因大家劝说,白日暂不露面,无奈只得在地室之中暂住,等天晚狮叟到来再行出去。小山主周靖更是不能在人前出现,同淳于芳姊妹二人谈了一会,也随着金、刘二人分别假寐,养神歇息。玄子自发觉二位女侠与狮叟有关,又听淳于芳所说那一番话,心中早有打算,甚悔昨晚未随狮叟同往寻踪,当着淳于芳姊妹不便明说,知道陆萍精细多谋,到了上面,便和他说:“我就要出去,一则探查敌情,二则去寻找狮叟与二位侠女踪迹,就便照着昨晚事情寻一可靠之人,与北天山穿云顶狄梁公父子通个信,或许激动他们同仇敌忾。如与狮叟途中相左,走后他来,可对他说,周靖贤弟闻他借寓,喜不自胜,今早已命何九用传骑递语之法,踏了雪龙向山口送信去了。他如肯在此与诸友相聚,等我晚间归来相见固好,再不今晚二更我准去三道岭那里相候,不见不散。那二位侠女如是同来,可引去地穴与芳、荻二妹相见,否则告知大家,连狮叟到来也不可和她姊妹两个说起,以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