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记





  左海瑞道:“喜欢追女人么?刘吞金之女怎不追?”
  左胜超道:“她?见鬼了,我才不要!”
  左海瑞道:“非追不可!机会已来了!”将左仲仪搞垮漕运一事说明,且要借重刘吞金势力一事说明。
  左胜超乍喜:“夺回圣爷有望了?”随又无奈:“靠自家势力已够,怎还搞此裙带关系。”
  左海瑞道:“有他帮忙,更能成功,因为圣帮欠他千余万金,只要抽出,顿生问题,咱可不费吹灰之力接收圣帮。至于女人一事,娶了又如何?冰起来就是。”
  左胜超无奈道:“既是权宜之计,我且照办就是,只是听说刘光霞凶得很,连她爹都不甩,能否制住她,可不敢保证。”
  左海瑞道:“尽力而为就是。”
  两父子约定后,取得默契,遂换得体面农袍,迳往吴淞江,再放船至黄浦江口,终见刘吞金特地换得体面之豪华巨船。
  两父子说明来意,刘吞金大喜,接于船上,顺便打量左胜超,虽其脸面凹洞不少,且现戾气,但总归是未来圣爷接班人,女儿既然喜欢圣爷,弄一个给她便是。
  刘吞金设得简单酒席,宴请两人后,始谈正事,道:“娶我女儿,则帮你们夺回圣爷职位。”
  左海瑞大喜:“刘兄爽快一句,在下佩服。”
  刘吞金笑得金牙灿烂,道:“不过,得追上我女儿才行。”
  左胜超道:“不是她迫您来相亲的?”
  刘吞金笑道:“不,是我追她相亲,当然我会帮你。”于是将女儿喜欢裁缝、作菜、吃番茄等事说清楚,“另外她需要体贴细心男人照顾。”
  左胜超一一铭记于心,暗付:“一个丑女人毛病还不少。”
  刘吞金道:“她在附近弯月口作梦发呆,你最好不期而遇,我试过,硬逼她铁定不成,且你得把锦衣换下来,穿上布衣,我已备妥,换了之后快去吧!”伸手一招,手下已送来素灰色布衣。
  左胜超无奈,只好换下,连同珍贵饰品全摘除。刘吞金又交代她在失恋,莫要触动左仲仪一事,较为保险。左胜超应是,随即离去。
  刘吞金这才转问左海瑞:“怎突然答应了?哪根筋让你想通,亦或圣帮出了大事,让你有机会反击?”
  左海瑞道:“他把漕运搞垮了,已断圣帮命脉。”
  刘吞金冷道:“这也算垮?是他故意退出,他想搞的是海运,还找我合作过。”
  左海瑞一楞:“那传言是假?他和漕帮干上也是假了?”
  刘吞金道:“据我所知是真的;但不至于产生多严重后果。”
  左海瑞道:“可是郭奇秀怎说漕运弟子个个反了,可联合推翻左仲仪?”
  刘吞金目光一闪,呵呵笑道:“又是那个大坏蛋,那可铁定有用了。若她煽动失业弟子,左仲仪麻烦可大了。”
  左海瑞笑道:“正是此意,若再加上刘爷帮忙,必定可让那不知天高地厚小子阴沟里翻船。”
  刘吞金冷笑道:“他是该翻船,竟敢耍我?且连我女儿都骗,非整死他不可!”
  左海瑞逢迎道:“自该惩他!”
  刘吞金虐声而笑:“别理他,喝酒喝酒!”
  双方举酒敬杯,喝得甚是爽快。
  刘光霞于弯月口瞧着落日红霞。
  多日以来,她皆如此度过黄昏。
  尤其红霞坠落刹那,总让她心灵深深刺痛,此又如她的人,她的名字,迟早都要幻灭消失,且竟来得如此快速、短暂。
  她原以为丑女人也可以谈个自己喜欢之恋爱,然她失败了,彻彻底底失败了,无论如何献殷勤,如何显露内在美,如何救命之思,皆比不上一张丑八怪的脸容。
  左仲仪行为让她刺激太深,毕竟两人在船上及火焰岛等等感觉如此真诚真实,岂是错得了假得了。然一回到陆地全变了,纵使父亲有错,但可以好好谈啊,怎一下子翻了脸,置任何感情于不顾?
  她原即对脸容毫无自信,禁不了任何刺激,纵使左仲仪无伤她意思,然其动作却伤了她。
  刘光霞只能逃避至此,躲开任何人,让红霞治疗满心创伤痕,然似乎效果不大,越是疗伤,越觉刺痛,几乎甚想抱头痛哭。
  忽闻唆通一声,竟然有人跳水自杀,吓得刘光霞无暇哭泣,赶忙欺前,见及对方载浮载沉,登时解下腰带,抛甩过去,将那人给提岸上,边结妥腰带边救人,急道:“怎自杀,何事想不开?”压得对方咕噜直吐江水。
  此人正是左胜超。在见及刘光霞孤坐欲泣之下,知若贸然接近,必定吃闭门羹,心念转处,终选此苦肉计,干脆跳水自杀,上演首次接触诡计,刘光霞怎知是计,一头栽入,尽全力抢救。
  左胜超呻吟道:“不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刘光霞急道:“怎可如此,喽蚁尚且偷生,你却想寻死?可对不起你父母和自己了!”
  左胜超泣声道:“我活着有何意义?事业全无,妻子跑了,又无儿子,朋友亦避之不见面,惨啊!”
  刘光霞急道:“别想太多,慢慢努力,总会调适回来,你可是大男人,怎可比我们女人脆弱!”见及对方血气已顺,始安心不少。
  左胜超悲切道:“大男人有何用、7根本是假,我只想做个平凡之人,可惜上苍一点机会皆不给我……”
  刘光霞道:“别哭了,你事业失败,要多少银子,我看能不能帮你。”
  左胜超始止住哭声,长嘘短叹道:“难啊!我的事业岂是金银所能买回……
  刘光霞道:“怎说?难道是被恶霸霸占?”
  左胜超:“正是……”
  刘光霞道:“是谁?未免可恶!”
  左胜超已坐起,叹息道:“不谈他,一谈他就想列……多谢你救了我……我该走了……”爬起来跌跌晃晃欲离去,刘光霞急又扶来:“你要去哪?”
  左胜超叹道:“还能去哪,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仍暗示死路一条,此处死不了,只好到别处去死。
  刘光霞终仍不忍,道:“你是否无家可归,暂时到我船上住一夜如何?也许过了今夜,你即想出路子了。”
  左胜超暗自窃喜,终踏出成功首步,在推拖之中,终跟着刘光霞行往附近不起眼小船,然船阁整理得干干净净,且置兰花盆景,芳香四溢。
  刘光霞以为他无钱过活,必定饿坏,拿出剩饭剩菜,让他果腹。
  左胜超何曾吃过剩菜饭,然为装可怜,只好囫囵吞食,但觉这丑女手艺不差,吃来仍算可口。
  刘光霞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终也安心不少,道:“先吃饱,有话慢慢说,看看我能否帮上什么忙?”
  左胜超叹息:“我是个破落户,又能如何……”随即说出家中原是经营布庄,谁知来了恶霸,强占布庄,且抢走他妻子,如今家道中落,只有寻死一途。
  刘光霞喝道:“好大胆子,对方是谁?敢如此作奸犯科!”
  左胜超道:“洛阳七鬼,势力甚大。”
  刘光霞楞道:“不在苏州或是沿海?”
  左胜超道:“我是在被抢后,拿着剩余银子想苏州找发展,谁知也落个一场空,终也走投无路……”叹息中又见泪水盈眶,好生凄惨。
  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干脆说得远说得严重些,以防谎言被拆穿,待骗得刘吞金信任后,协助夺回圣爷职位,谁还理得这个丑女。至于对付丑女则能骗则骗,不能骗来个霸王硬上弓,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岂伯她不从!
  他甚至觉得对刘光霞是种恩赐。
  刘光霞不疑有他,道:“洛阳是远了点,否则倒可以帮你出气,至于你想创业,我或许可以帮忙!”
  左胜超感恩道:“多谢…”想及悲事,又自轻叹。
  刘光霞道:“还有伤心事?”
  左胜超叹道:“也许我长得丑,妻子竞在我失去家财后,跟着恶徒跑了,这才是让我最痛心之处……”
  刘光霞一楞,对方所言,不就指自己么?瞧其脸面凹洞无数,然总是男人,自己这暴牙,实在破相,心情为之低落。
  左胜超叹道:“丑的人总是处处受人歧视、侮辱。”
  刘光霞安慰道:“不要泄气,总有路子走,其实你也不算丑,我才算呢!”
  左胜超暗道比丑一招倒是实用,道:“你怎会丑?只是暴了牙,其实你心地最是善良,我看得出来。”
  刘光霞自嘲一笑:“活近二十岁,唯你说我不丑,大概咱是同病相怜吧!”
  左胜超道:“至少你的命比我好!”
  刘光霞道:“是么?想及失恋一事,原该自怜,但瞧及此人家破妻叛,倒真的比自己惨,终忍住自怜,笑道:“想来想去,你倒真的比我可怜,就这样吧,暂住我这里,待你元气养足后,我替你开个布庄,重整生意如何?”
  左胜超道:“可是开布庄要不少银……”
  刘光霞道:“幸我有点积蓄,应该够用。”
  左胜超又自退缩:“可是萍水相逢,怎可如此接受您的帮忙?”
  刘光霞笑道:“路见不平嘛!就算合伙好了,赚了钱再还我。”
  左胜超终露喜悦:“若真如此,可得先谢过姑娘了。”
  刘光霞笑道:“哪里哪里,应该帮忙的!”竟从助人中暂时找到寄托,遂请教名字,左胜超用个假名字叫陈永超,刘光霞并未在意真假,有个名字称之即可。
  随后刘光霞问及布庄该具备何知识,幸圣帮有布庄,左胜超多少了解,说及进出货和布料等级、分类,俨然一位专家,刘光霞听得信以为真,决心出钱相助。
  自始至终她未曾疑惑过,且招待左胜超住于船上。
  今夜刘光霞竟然欣喜入睡——无关感情,而是助人感觉甚踏实,使她暂且忘掉心灵创伤。
  左胜超此招蒙对了。
  次日一早,刘光霞理了早膳让左胜超呆腹,随即拿出五十两金,交予他,说道:“苏州我也不熟,你先到外头找找看,何处地点佳,先租下来,然后再慢慢打理,我去调钱,凑合凑合也就成了。”
  左胜超道谢连连,刘光霞送他上岸,依依而别。
  见得左胜超临去之希望无穷笑容,刘光霞露出慈母光彩,喃喃说道:“既然碰上,就该助他了……”不疑有诈下,直往父亲处奔去。
  左胜超乘机溜回瑞胜堂,父亲亦已归返。见得儿子隔夜末归,左海瑞欣喜道:“如何?
  攀上了?我和刘吞金在远处窥瞧,你是近日唯一能上她船者,结果如何?”
  左胜超道:“总有了好感。”意兴阑珊:“又非什么大美女,有何好兴奋?”
  左海瑞道:“娶了她之后可娶一百个美女,你可别胡乱放弃机会!”
  左胜超道:“若非如此,我才懒得理她。”
  左海瑞道:“用何招法?”
  左胜超道:“自杀苦肉计,且比丑。”将经过说一遍,委屈满怀。
  左海瑞笑道:“有效即可,你既冒充陈永超,当然不有让她知晓身份,我且偷偷知会刘吞金,说你俩已合得来,还要共同开布庄,两人欢天喜地共处一室。刘吞金总得信了,届时将可助我。”
  左胜超道:“布庄开在哪?”
  左海瑞道:“避开圣帮地盘,我看在吴淞江口找个店面,如此刘吞金要瞧也容易些。”
  左胜超道:“该处没有圣帮商行?”
  左海瑞道:“准是有的,但不大,也未必认得你,避开他们就是。”
  左胜超道:“好吧,就该处了。”
  当下你俩套招完毕,在胜超甚快赶回吴淞江口料理店铺。左海瑞则另有要事,大早即奔往圣帮苏州分舵,找副舵主连日珍。
  此分舵即为钱庄,一大早尚无人潮,连日珍倒可挪出时间接待他。
  在左海瑞要求下,双方在附近找家茶铺,窃谈私事。
  连日珍虽是左海瑞妻子之小叔,然却二娘所生,故年龄和左海瑞差不多,年约四十出头,身材瘦高,一脸生意人模样。五官平凡,左嘴角下长颗毛痞,说话间喜往毛病摸去,似工于心计之人。
  连日珍拨弄体面褐袍,方自坐定,始说道:“瑞爷何事如此神秘?可别误了我上班时间。”
  左海瑞低声道:“圣帮遭难了,左仲仪竟然将漕运拱手让人,迟早要败!”将状况说明。
  连日珍乍然若醒:“原来如此,难怪最近资金调度如此频繁,且漕运弟兄老是兑换银票,多少有了怨言。”
  连日珍诧道:“反了?谁要反?”
  左海瑞道:“我!”
  连日珍更诧:“你!”
  左海瑞自得一笑:“不错,是我!左仲仪这小于把圣帮搞得乱七八糟,我当然要反他,否则眼睁睁看圣帮败亡不成?”
  连日珍道:“你可想好,反圣帮要是失败,恐有杀身之祸。”
  左海瑞道:“毋需顾虑,我已找到弘哲太子和刘吞金,甚至朱亮功皆可用,他孤掌难鸣。”
  连日珍道:“若真如此,或可一拼。”
  左海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