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会京华






  晚半晌了,是钱大武、周标、孙秀该回去的时候了,严四让他们回去,几个人都不走,是因为几个人认为他们白天的班是睡过去的,都不好意思回去。

  严四不计较这些,催他们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几个人这才走了。

  钱大武、周标、孙秀走了,严四和赵奎聊天:“赵大哥,钱、周、孙三位都有家,你呢?”

  赵奎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要是有家,怎么还会住在府里!”

  “我知道赵大哥没有家。”严四道:“我是问赵大哥为什么不成个家?”

  赵奎一咧嘴道:“问得好,兄弟,你说我为什么不成个家,我想成个家,可是也得有人愿意嫁给我呀!”

  严四道:“赵大哥既不缺根胳膊,也不少条腿,铁铮铮的好汉子一个,我不信没人愿意嫁给赵大哥。”

  赵奎嘴咧得更大了:“兄弟你说的我心里好高兴,可惜到如今我还没碰上那么一回。”

  “我不信,说什么我都不信。”严四道:“赵大哥你要是真把我当兄弟,可没有不跟自己兄弟说实话的道理。”

  这句话扣住了赵奎。

  赵奎一张脸先红了红,然后咧着嘴窘笑:“兄弟,你要是这么说,哥哥我就不敢再瞒你了,人倒是有一个。”

  “这不就是了么?”严四道:“谁说没有慧眼独具的:”

  赵奎道:“说什么慧根独具,那是个最普通、最平凡,最俗的女人。”

  严四道:“不怕普通,不怕平凡,只要她跟赵大哥你好,她就不是个俗女人。”

  赵奎有点感动,瞄着严四道:“兄弟,你真会说话,听得哥哥我好高兴,也把她说的太好了。”

  “本来就是这样。”严四道:“赵大哥,既然有人,为什么不成家?”

  “兄弟,我拿什么养活人家呀!”

  “钱、周二位,是拿什么养家的?”

  “这……兄弟,哥哥我这个脾气,是不喜欢找个累赘。”

  “累赘?”严四道:“赵大哥,等到老来没伴儿,你想要个累赘,恐怕就不可得了。”

  “这……”

  赵奎又这了一声,可是他没再说下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让严四的话说动了。

  严四话锋转了:“赵大哥,人在那儿?”

  “就在京里。”赵奎道:“天桥,兄弟,哥哥我不瞒你,她是个窑子里的。”

  严四似乎真不觉得怎么:“那也没什么,只要是个好女人,只要她心里有赵大哥你就行,常去看?”

  “不常去。”赵奎道:“也好久没去了。”

  严四道:“那今儿个就去看看。”

  “今儿个?”赵奎道:“不行,夜晚我当班。”

  “当班?”严四道:“有兄弟我呢!”

  “你当你的班,我当我的班,何况你管的是后院。”

  “凭兄弟我,前院就管不了吗?”严四道:“你只管去你的,总管那儿我会说,有事儿我担了。”

  “不行。”

  “怎么?信不过做兄弟的?”

  “不是的,那怎么会。”

  “那就什么也不要再说了,只管起腿,走你的。”

  严四几乎有点霸王硬上弓,连架带推,把赵奎架出了东厢房,赵奎那挣得过他?两脚离了地,只得任由严四把他架出了大门。

  望着赵奎感动的看看他走了。严四转回来再找唐天星。要吃晚饭了,唐天星正在大厨房旁一间屋里。

  屋里还有别人,严四把他叫了出来。

  唐天星可是亲眼得见严四怎么退那几个皇甫家人的,如今把严四当成了神,忙出了屋,哈腰陪笑:“严师父,有事儿?”

  现在连严老弟都不敢叫了。

  严四道:“钱、周、孙他们三位回去了。”

  “我知道。”唐天星道:“他们都是这时候回去的。”

  严四道:“赵师父也出去了,不会回来太早。”

  唐天星一怔:“赵师父,夜晚他当班……”

  严四道:“是我把他支出去的。”

  唐天星又是—怔:“您……”

  听听,你都成您了!严四道:“唐总管,我有我的道理。”

  唐天星只“呃!”了声,连问都不敢问严四跟他这么说:“总管,请禀知老爷,然后告诉府里所有的人,晚饭后各人回各人的屋,不要出来走动,不管有什么动静,自有我应付,不要出来探着。”

  就是再傻的人也懂了,何况唐天星并不傻,他大惊失色的道:“严师父,您是说……”

  严四道:“希望我料错了,可是不能不防。”

  “真要是这样,你该要帮手,怎么您反而……”

  “总管,我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唐天星没敢问。

  这回严四也没说。

  唐天星是吓白了脸,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严四看了他道:“总管,我不能让你像个没事人儿。至少你要镇定,不然大家伙儿都会让你吓着,晚饭都吃不好。”

  “是,是。”唐天星连连点头,嘴里是这么答应,可是心里、脸上,那有那么容易恢复平常。

  “怎么?总管。”严四道:“你信不过我?”

  “不,不。”唐天星道:“怎么会?那怎么会!”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唐天星是好点儿了,因为他这才想起他见过这位严师父退敌的本事,他有了信心,他唯—还有点担心的,是怕这位严师父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

  真正像个没事人儿的,是严四自己,他道:“没事儿了,咱们吃饭去吧。”

  严四懂礼,话说完,等唐天星先进去。

  唐天星回过了神,“呃!”了—声:“对,吃饭,吃饭!”

  他先进屋去了,可是他进屋去之前,先向严四哈了个腰。

  晚饭过后,罗府上下很快把该收拾的收拾了,然后就归于寂静,静得连一点儿声息都听不见,灯也熄了,到处一片漆黑,简直像座空宅。

  唯一不像空宅的,是大门外那两盏大灯还亮着,还有,前院也有灯光。

  不管有灯的地方也好,没灯的地方也好,就是不见人,一个人影儿也瞧不见。

  严四不让别人出来走动,他自己呢,难道也躲起来了?他要是也得躲,那一旦有什么事故,又怎么一个人去对付?照理说,他不需要躲。

  可是,人呢?严四他人呢?忽然,一阵杂乱蹄声远远传来。

  相信罗府上下的人全听见了,相信罗府上下的人也开始担心了。

  天子脚下,京城重地,百姓这么样成群结队驰马,就可见这家百姓在京城里的地位,以及这家百姓跟官府的关系了。

  蹄声来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工夫,已进了罗府所在的胡同口,像一阵风,又一转眼已到了罗府门前停住,随即,砰然一声,似是大门开了,灯光照耀的前院,十几廿个人转过影背墙闯了过来。

  这十几廿个闯进来就是一怔,立即停住。

  因为他们没看见人,也没感觉到有人。

  一名汉子道;“怎么没人?”

  “谁说没人?”

  夜空里传来清朗的一声,话声不大,但是能震撼人心,然后,一条人影自夜空中飞掠而下,疾若鹰隼,又像划空飞星陨石,疾射落在前院的正中央。

  那不是别人,别人也没那种本事,正是严四。

  只这一手,就把那十几廿个震住了。

  “北京城”里的龙虎也好,跟前这十几廿个也好,会轻功,能穿房越脊不乏其人,但是敢情眼前这十几廿个,谁也没过这种样的高绝身法,所以,严四露了这么一手,怎么会不把这十几廿个人震住!震住的意思,也可以解释为目瞪口呆傻在那儿。

  这十几廿个现在就是这样。

  只听严四淡然又道:“我叫严四,忝为罗府的一名护院,现在就站在你们眼前,相信你们已经看见了。”

  十几廿个倏然回过了神,他们之中有白天来过的那五个,那五个之中带头的那个,一指严四叫道:“就是他!”

  十几廿个里带头的是个瘦老头儿,两个粗壮的中年壮汉似乎是他的副手。

  瘦老头儿目光锐利,眼神十足,盯住严四深深两跟,冷然道:“你叫严四?”

  严四微点头:“不错!”

  瘦老头儿道:“没听过!”

  “这是实情。”严四道:“我本来就洠в忻歉鑫⒉蛔愕赖慕巧!?br />
  “你是那条路上的?”

  “我是罗家的护院。”

  “我是问你在进入罗家当护院之前。”

  “那似乎无关紧要。”

  “不,我怕你是我那位故交的弟子。”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怎么见得?”

  “我的出身来历,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那是当然,不折不扣的实情实话。

  显然,瘦老头儿是想知道严四的出身来历,也是为找藉口,准备随时下台阶。

  可是这两种,他都没能达到目的。

  “好吧。”瘦老头儿话锋转了:“既然这样,你就怪不得我了。”

  “既然这样,我就怪不得你了,难道像你这样带着这么多人,趁夜闯进罗家来,还会有什么转园的余地!”

  “当然有,叫姓罗的出来,当面答应亲事,白天的事自可一笔勾销!”

  “我觉得你们是一厢情愿,如果我家主人愿意点头答应,他白天就出面了,根本也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说得好!”瘦老头儿两眼发光,一点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得罪了‘北京城’的那一家?”

  “如今来说,我是不是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严四道。

  “不!”瘦老头儿道:“不知者不罪,我家主人一向宽大。”

  严四道:“要是我家主人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家主人也照样宽大,不知者不罪么?”

  瘦老头儿道:“要是你能改投我家主人手下效力,那是当然。”

  严四一摇头道:“算了,我没那么大的造化,再说,你家主人手下能人、高手那么多,我过去那还显得出我?”

  瘦老头儿所以能忍到这时候,完全是因为严四刚才露的那一手,可是泥人也有点土性,何况是皇甫家人一向是横行霸道惯了,话说到这儿,他已经有点忍不住了:“姓严的,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

  严四淡然道:“我跟你说的也是正经话。”

  瘦老头儿脸色微变:“好吧,无论对你,或者是对罗家,我家主人已经都仁至义尽了,再有什么事,你们就怪不了别人了。”

  严四道:“再有什么事,会再有什么事呢?”

  瘦老头儿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抬手一摆,十几廿个人一起逼向严四。

  他们走得不快,不但不快,反而很慢,也就因为慢,一步一步,给人的压迫感更大。

  但是严四他能像个没事儿,他道:“只要你们有把握,尽管上,但是我要向各位说一句逆耳忠言,相打无好手,万一要是伤了谁,那只有自认倒楣!”

  白天来的那五个,或尝过,或见过严四的厉害,都被严四这句话唬得脚下一顿,不由停住。

  就算是停,那也是刹那间,刹那间之后,他们照样跟着迈步,又逼向严四。

  严四不再说什么了,脸色转趋肃穆,垂手而立。

  很快的,十几廿个汉子逼近严四面前一丈之风,瘦老头又抬手一招:“上!”

  十几廿个都摸出了家伙,有匕首,有铁链,还有几把铁尺。

  严四抬手探腰,软剑出鞘,振腕一抖,铮然龙吟声中,软剑抖得笔直:“谁先上?”

  这一手,再度震慑人。

  谁都知道,没有很好的内力修为,是无法把软剑抖得笔直的。

  谁先上?不但没人敢先上,反而都惊得退了一步。

  瘦老头儿真不忍住了,他知道,要是不赶快把大伙儿胆气壮起来,今天晚上这一趟,根本就是来挨打的,只听他沉喝一声:“我就不信!”

  他带着两个粗壮汉子,各抡起手里的家伙扑向严四。

  三对一!不过,他既带来十几廿个来,根本也就没有打算一对一。

  严四手里的软剑抖起了剑花,三朵,朵朵碗口大小,剑花映着前院灯光,电光似的,只一闪。

  瘦老头儿跟两个壮粗的中年汉子手里的家伙脱手飞了,飞起了老高,然后分别落在了院子里。

  瘦老ㄦ三个吓得忙抽身后退,脸上都没了人色,各托着右腕,还好,都在!这一下没壮起大伙的胆气,反而更灭了自家威风,大伙儿身不由己,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严四淡然道:“我看你们今晚上这一趟又是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