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背负阳光续)by满座衣冠胜雪






  第17章

  西昌,以卫星城而闻名全国,但古时却是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要冲,以月色而著名。
  此刻,在最好的邛海宾馆,解意正与容寂一起坐在窗前看月亮。
  邛海是全国的风帆运动基地,水面十分辽阔,偶尔有小木船在月下慢悠悠地划过,显得十分安宁。
  容寂是过来实地考察,欲购买一个中型水电站的。在北京临行前,他打了电话给解意,告诉了自己的行程,却并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要他过去相会。
  解意听他温和淡然地说“我后天到西昌,大概要呆两天”,便立刻说道:“我过去等你。”
  容寂的声音里有了笑意,却仍然不疾不徐:“好,住邛海宾馆吧,那儿的条件好一点,当年总理去,也是住那里。”
  解意大概安排了一下公司里的事务,便从成都飞了西昌。这里虽属高原,但海拔并不算太高。他静静地呆了一天,并无高原反应。
  次日,容寂便到了。
  解意没去机场接他,因为有他公司的人员在这里。大渡河流域大大小小有无数电站,其中有好些是大能集团的,所以他们在西昌也有分公司。
  容寂自然也是入住了条件最好的邛海宾馆,随后是一系列的应酬,见卖主,约好明天去实地看电站,晚上自然是吃饭。
  卖主是一家民营企业,因资金周转不灵,才会以9亿元的价格卖掉这个经营情况良好的电站,但因此而能与大能集团搭上关系,也是十分高兴。吃饭时,他们又叫了几个从著名的泸沽湖出来的摩梭族姑娘来唱歌敬酒,又有几个彝族的股东在中间,自然是喝酒如喝水,容寂一向节制,却也架不住少数民族豪爽的个性,终是大醉而归。
  待得打发了那几个殷勤关怀的经理,容寂这才悄悄出门,来到了解意的房间。
  解意扶他到床上靠着,递给他一杯浓茶。
  容寂喝了一口,看着眼前微笑着的脸,轻声问:“今天做了什么?闷不闷?”
  解意摇了摇头:“不闷,乘船到湖那边的渔村,吃了他们做的烤鱼,很香。”
  容寂叹了口气:“对不起。”
  解意忍不住又笑:“干吗要道歉?”
  容寂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眉眼,声音很轻:“太委屈你。”
  “说不上委屈。”解意拿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笑容可掬。“就算我们之间是那种所谓正常的感情,我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让别人知道。我喜欢这种静静的感觉。”
  容寂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感觉有些麻木,但仍然不肯浪费彼此之间难得的相聚时间,放下茶杯,将他拉了过来,紧紧地抱住。
  睡到凌晨,容寂先醒过来。
  屋中漆黑一片,却能感觉到解意侧身正睡在他的身边,心里一热,想也不想,便靠了过去。
  解意立刻便醒了,感觉着他热切的需索,不由得轻轻一笑。
  待到容寂放开他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在高原,天好像总是亮得很早,似乎是离天空比较近的原因。
  解意刚要起身去浴室,容寂却搂住了他,将脸紧紧地埋入他的颈窝,半晌都不肯动弹。
  解意圈抱着他的腰,拉过被子来盖在他身上,一时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容寂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道:“有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别客气,你说。”解意温和地笑着,眼睛很亮。
  容寂忍不住俯头吻了一下他,才说道:“我有个朋友,有笔小帐,想从你公司帐上过一下,不多,大概十来万吧。”
  “行,没问题。”
  “那我就让他直接给你的助理打电话吧,这种小事,你吩咐一声也就行了,不用搞得很严重,反而引人注意。”
  “好的。”
  容寂又与他缠绵了片刻,这才依依不舍地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一夜,解意便先离开西昌,回到了成都。
  跟路飞交代了过帐的事后,于明华便来找他,给他看了与程远合作的一些设计图纸。解意立刻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在设计室与几位资深设计师开会,研究那些设计,直到半夜才结束。
  成都真像个不夜城,走在路上,仍然到处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解意却一直没有融入进去。
  精疲力竭地回了家,刚刚打开门,便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推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随即被人压住了狂吻。
  他本就累得很了,这一系列的推跌令他天眩地转,差点晕过去,半晌才缓过来,伸手便去推拒。
  那人紧紧地抱住他,狂风暴雨一般的吻狠狠地侵袭着他的眉眼,最后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唇上。
  这时,解意才安静下来。那人的气息和霸道的动作都很熟悉。
  是林思东。
  这混蛋。他在心里骂着,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变得平稳。唉,至少知道不是强盗打劫吧。他暗地里苦笑。
  林思东压着他,却只是吻着,再没有其他过分的举止。
  解意等他吻了半天,终于放开之后,才冷冷地道:“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再也不逼我。”
  “是啊,我没逼你啊。”林思东在他耳边轻轻地笑道。“我又没威胁你什么,又没拿钱来砸你,又没设陷阱把你套住,怎么叫逼呢?”
  解意想挣开,却被他压得牢牢的,半晌,他只得说:“放开我好不好?你很重。”
  “不好。”林思东很无赖地说。“让我再抱抱。想你想得太久了。我们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吧?”
  解意很无奈地侧过头去,避开他灼热的呼吸。“我觉得我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声音清冷,非常淡。
  林思东却似没感觉到他的情绪,嘿嘿笑道:“你是好像说过什么,不过我都记不得了。而且,我记得我好像什么也没答应啊。”
  解意顿时觉得头疼欲裂。他不但身体劳累,而且一整天用脑过度,连脑子里都觉得空空如也,实在是无法再应付身上这人的狡辩了。
  林思东笑着,双手拉开他的衬衫,习惯性地滑了进去,紧紧地抱住他。
  解意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再抗拒,只是闭着眼睛说:“我累极了。”
  林思东看着他,借着窗外映进来的霓虹灯,看出他确实是一脸倦意,手上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沉重无力,想了想,到底不敢造次,怕伤了他的身体,于是放开了他,却道:“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不碰你就是。”
  解意睁开眼看着他,淡淡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林思东嬉皮笑脸地道:“那我就睡客房好了。”
  解意不再理他,推开他便起身去了浴室。
  沐浴完,他穿上睡袍,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随即落了锁。其实明知道这锁是关不住那混蛋的,但却是非常明确的表示,不希望他进去。
  林思东看着那锁住的门,苦笑了一下,随后却又有些欣喜之色。总算是让他进门了吧?虽然又是他不请自入,先撬开门进来的。

  第18章

  一早,林思东便起身洗漱了,进厨房做早餐。他边忙,边乐得吹起了口哨。
  解意起来后,发现桌上放着一小锅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冰箱里的一袋奶黄包也已经蒸热了,另外还有两个黄澄澄的煎蛋放在碟子里。
  看到这一切,解意觉得很无奈,只好自顾自地去洗漱,随后坐到餐桌旁。
  这是钉死在墙上的玻璃餐桌,小巧玲珑,两边的是细脚吧椅,线条纤细流畅,属于典型的现代艺术风格,而且只能坐四个人。他们两人分坐在桌子两旁,说不出的暧昧。
  解意没吱声,只管低头喝粥。
  林思东嘿嘿笑着:“怎么样?我的手艺还是没有退化吧?”
  解意没理他。
  林思东却似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只管笑道:“别光是喝粥啊,那玩意儿不管饱,来,把鸡蛋吃了,再来两个包子。”
  解意拿他没辙,也不想拉拉扯扯地纠缠,便依言把他推到面前来的东西全都吃了。
  林思东很开心,抢着去把碗洗了。
  解意就去换好了西装。
  林思东与他一起出门,很自然地到地下车库,上了他的车。
  解意淡淡地道:“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
  林思东却笑着说:“我就是来看你的。”
  “我要上班。”解意一点也没改变冷淡的态度。
  “好好好。”林思东举手投降。“不打扰你上班,我去看程远那个王八蛋。”
  解意便发动了汽车,开了出去,却是再不说话。
  林思东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象,却没有谈论成都有名的美女、美食,沉沉地道:“北京开始刮审计风暴了。”
  对这等大事,解意自然也有所耳闻。他淡淡地说:“这与我无关。我是民营企业,又没有向银行贷过款,审计不到我头上。”
  林思东却摇了摇头:“跟你打交道的大能集团就是大型的国资企业,永基地产也是,属于审计范围,而且是最显眼的目标。”
  解意立刻留了心,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林思东瞧着他漂亮的侧脸,忍不住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轻道:“你啊,做生意也要查清楚对方的背景的。段永基和容寂是两条线上的人,现在趁着审计风暴,双方要动手了。”
  解意一惊:“真的?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思东沉稳地说:“双方实力相当,谁也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更不知结果如何。不过,俗话说,神仙打仗,百姓遭殃,你既跟永基地产有大笔的生意往来,又跟大能集团合作了几年,哪一方要搞对方,都会查到你这里来。你回公司后,让财务上把帐重新整理清楚,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解意听着,点了点头。自他毕业后进入社会,父母便一直告诫他不要卷入政治,他也一直对政治没有兴趣,却没想到,还是无意中被卷了进来。他沉默着,想着容寂会不会有什么事,可他这次在西昌与自己相见时,却什么也没说啊。
  将林思东送到程远公司的楼下,他便立刻赶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召见了财务部经理方秀,要她把公司历年来的帐本抱来给他看,连当天与设计部和工程部的几个短会也全都取消了。
  连着几天,他都埋头在这些帐簿中,常常加班到深夜,看得头昏眼花。他过去两年做的工程有限,但规模都比较大,资金进出很频繁,原始凭证多得铺天盖地,他每张都要仔细看过,尤其是与大能集团和永基地产合作的那些项目,更是像过筛子一样细。幸好那个财务部经理是一直跟着他的,中途没换过人,所以这些帐比较连贯。这位有着注册会计师、注册审计师、注册评估师证书的中年女会计思路非常清晰,对解意看不懂的一些科目详加解释,很快便让他明白了。看完之后,解意很满意,这本帐做得非常漂亮,应该没有问题。
  等最后看到总帐时,却有笔支出令他愣了一会儿,那是付给大能集团的款,写明是“商务机租金”,金额是12万,日期是半年以前。他很惊讶,指着这笔帐问道:“方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方秀看了看,说道:“解总,您用过大能集团的商务机,从海南飞成都,这是租那飞机的租金。”
  解意只坐过一次那飞机,是容寂直接将他从鹿回头上带下来,然后用集团专有的商务飞机送他去了成都。飞那么一趟,各种费用确实需要10多万吧。付这钱他倒无所谓,不过,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是怎么付出去的?”解意平和地问道。“我不记得我签过字。”
  方秀坐在那里,也很冷静,非常有专业态度:“解总,当时小解总还在,是他签的字。他说再不要你欠别人的情,以免将来不好做,还说这笔钱以后从他个人应得的分红中扣除,叫我们不要告诉你。”
  解意一听,便明白了弟弟的心意,不由得笑了起来:“哦,是这样啊,那就算了。这钱还是算公司的正常支出吧,不必记在他的帐上,我和他一起负担。”
  方秀笑着点头:“好。”
  解意很快便看完了总帐,然后还给她。“做得很好,看来得给你发笔特别奖金啊。”他神情轻松地笑道。
  方秀也愉快地笑:“解总若真要发,我是不会推辞的。”
  解意听了,开心地哈哈大笑:“好,我一定发,绝不食言。”
  这时,已是半夜了,解意把方秀送回了员工宿舍,这才驱车回家。
  林思东还没有走,这几夜都仍然住在他家。
  解意拿他没办法,干脆给了他一把家门的钥匙,免得他天天撬门,最后把自己的锁弄坏,还得换防盗门,麻烦。林思东对此实是大喜过望,心里很是高兴了一场。
  不过,这几晚解意都是直到凌晨了才回来,有两天干脆住在办公室,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夜虽已是午夜,解意却算是回来得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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