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背负阳光续)by满座衣冠胜雪
精神科主任立即叫住了那位专家,上前道:“我来看看。”
那位专家收手退开,解意的神态才恢复了平静。
精神科主任柔和地说:“你放松一点,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要给你检查一下,以便确定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疼痛,才能对症下药,为你治疗。”
解意看了他半晌,方点了点头。
然后便是各科专家会诊,详细地对他进行了各方面的检查,尤其是直接触摸,以确定病人真正的疼痛区。
可是,无论碰到身体的哪个部分,解意都觉得极其疼痛,到最后已是痛得脸色煞白,咬紧了牙,全身的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专家们检查完毕,皱着眉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护士过来,说是又加了新药,随即将吊瓶挂上,给解意输液。
护士进针时,解意疼得屏住了呼吸,差点昏厥。
待一切弄好,护士离开后,路飞才注意到,解意的眼神更加涣散冷漠,对他也不理不睬。他立即出了病房,给容寂打了电话。
等他回来时,解意已经重又昏睡过去。
下午晚些时候,林思东和程远不约而同地又来了医院,得知解意已经醒来,不由得大喜。
一走进病房,路飞便对他们示意,把他们叫到了阳台,悄声将解意目前的情况说了,脸上的神情显得忧心忡忡。
林思东一皱眉:“专家们怎么说?”
路飞摇头:“刚检查完没多久,目前还没有结论。”
林思东看了程远一眼:“公安局审讯那帮家伙的时候,他们招供说,开始几天就只是绑住他,给他注射那些药物,然后逼他说话。除此之外,他们既没有殴打他,也没有凌辱他。不过,小意的身体似乎是比较弱,对疼痛十分敏感,他们没有掌握好药量,一开始就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以为他装蒜,就每天都给他注射那两种药物,直到他陷入昏迷为止。难道……是药物损害了他的大脑,或者神经系统?”
程远思索着,缓缓摇头:“也可能是心理上的。我们做运动员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在训练时受伤后,即使恢复了,心理上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仍然会感到疼痛,所以运动队会配备运动心理学家为我们做调整。”
正说着,他们便看见专家组长和精神科主任陪着容寂走进了病房,于是连忙进去,围在了病床旁。
那位老教授和蔼地对解意说:“解总,经过我们的检查,你的身体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比较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你感觉到的疼痛是心理性的,不是生理性的。所以,我们稍后会给你增加一些心理方面的治疗,还要请你配合。”
解意看着他,似乎好半天才理解了他的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容寂看着解意,神情中满是关怀,温和地说:“小意,你是个坚强的人,这一次不过是小挫折,你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解意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好。”
林思东和程远一听,也都颇感欣慰,等到两位医学专家离开,他们便兴奋地与解意谈笑起来。
解意只是微笑着倾听,神情似乎恢复了平静。
不过,当输液结束,护士来替他拔针时,他还是疼得死死咬住了唇。
4个人在一旁看了,都心疼得厉害。
又过了一会儿,路飞为解意订的晚餐送来了,考虑到他多日未曾进食,这一次只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路飞上去接过碗,林思东立刻把床稍稍摇起来一点,程远扶起解意,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容寂拿过路飞手里的粥碗,打算喂他。
解意笑了起来:“你们……都是身家过10亿的老板,容总更是掌握上千亿资产的大人,现在却跑来照顾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真是折煞我了。”他说话声音很低,显然还是没有力气,但看上去却似乎有了点精神。
林思东笑道:“有多少个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容寂笑着点头:“是啊,林总说得对。”说着,他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递向前去。
解意略一犹豫,就着他手吃了下去。
路飞关心地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咸不咸?淡不淡?”
解意的嘴里根本尝不出味道来,却点头道:“挺好的。”
等他把那一小碗粥喝完,林思东和程远见他显出了疲倦之色,便道:“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解意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时已是盛夏季节,昼长夜短,成都又比北京偏西,有1个小时的时差,因此都8点多了天还亮着。
室内是中央空调,十分阴凉。解意躺了下去,这才问容寂:“你怎么样?没事吧?”
容寂闻言,不由得心里一热。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最为心爱的,却为他受尽了伤害,然而,这人不但半点也不怪他,反而一直在关心他。细细想来,除了自己已去世的父母外,也只有这个人是真正地因为爱而关心他的吧?
他忍耐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了解意的手。
路飞连忙走到外面去,守在了门口。
解意的手冰凉,被他握住时,微微有些颤栗。他仍然觉得疼痛,但终于强忍了下来,没有挣开。
容寂倾身过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解意再次感受到极大的痛楚,身体有些微的颤抖。
容寂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抬起身来,关切地看向他,问道:“疼吗?”
解意迟疑了一下,承认了:“是,疼极了。”
“对不起。”容寂的眼圈红了。“是我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解意却很温和平静:“世事难料,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过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容寂都能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可是,这次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着消瘦的解意,他好半天才道:“是我对不起你。”
解意摇了摇头,忽然说:“官场太险恶,你要多保重。”
看着他唇角那一缕轻浅的笑意,容寂终于落下泪来。
第33章
容寂一直坐着不肯走。
他握着解意的手,一直在落泪。从他们跨越朋友界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伤他,而他为了替他掩饰这种伤害,竟然还要再伤自己一次。是不是在那时,他们就注定了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解意今天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仍然十分疲倦,很快又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尽,屋里只剩下了路飞。
路飞坐在床边的软椅上,正凝目看着他,见他醒了,便连忙起身过去,问道:“解总,你要不要喝水?”
解意微微摇头,温和地笑了笑:“路飞,官司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庭外和解了。”路飞一边回答着,一边去床尾将床头摇起来。
“哦。那就是说现在没事了。”解意的声音十分低沉,神情平静。
“是的。”路飞又过去从饮水机里倒热水。“永基地产想全面收购新境界。”
“是吗?为什么?”解意淡淡地看着他。“这个公司现在已是空壳了。除了永基地产的工程外,其他的项目全都转出去了。新境界已经名存实亡,还有什么价值?”
路飞捧着杯子,试了试水温,然后才送到解意嘴边。他看着解意将水慢慢喝完,这才道:“你这次遭受的是无妄之灾,段永基想补偿你,也算是跟容总和解的一个姿态。收购方案是他提出来的,大能集团本就控股,也不反对。”
解意喝完水,靠到枕上,对他说:“谢谢。”
“解总别客气。”路飞微笑着,将杯子放下。“对了,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解意却摇了摇头:“不饿。你不用忙了,坐着吧。”
路飞便坐了下来。
解意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道:“我从商这么些年,一共就用了两个助理,结果两个都是狠角色,比我厉害多了。”
路飞听了,脸上竟有几分腼腆之色:“解总,你这是开我玩笑了。我哪儿比得上你?”
解意认真而诚恳地说:“路飞,我打算退休了,现在也就算是正式通知你,公司不再用你了。除了应领的薪水外,我再加发你20万做为补偿,请你立即离职。”
“解总。”路飞大急。“为什么?难道是我有什么事做错了?”
“怎么会?你做得很好。这次救出我来,只怕也是你的功劳吧?”解意向他摆了摆手。“你听我说。路飞,你确实是栋梁之材,过去在我这里本就已是大材小用,不过我的公司当时正在良性发展,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施展的平台。现在,我只是一个人了,还要你跟着,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又不是我的家生子奴才,非得跟在我身边才算忠诚。我希望你回到容总身边,一是帮他,二是保护他。”
路飞低下了头。他知道解意说得对,但他的确有些不舍得离开。虽然这个公司小,但内部单纯,很少争斗,发展势头也好,解意这个老板为人也大方,待下属半点不苛刻,给他的待遇十分优厚,他是很满意的。回到容寂那边,当然是前程远广,但是斗争激烈尖锐,时刻都要紧张应付,他就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解意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分柔和:“路飞,容……容总一个人很孤单,也很累,你是他信得过的人,去好好帮着他,我也放心些。”
“解总。”路飞抬起头来,眼中隐有泪光闪动。“是不是你和容总再也不可能了?”
“我想,应该是吧?”解意无限惆怅。“这次他虽然顺利过关,以后还是会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我与他都知道,我们走到今天,缘份就只有这么多,以后只怕是再也不能有什么关系了。走到这一步,他……比我还要苦,可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路飞含着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唉,江湖险,人心更险,你替容总多留点心。”解意轻叹。“拜托了。”
路飞重重点头:“解总,你放心吧。”
第二天,精神科主任过来与他诚恳地长谈了一次。他详细分析了解意目前的心理病症,建议进行心理重建,这是个十分孤独黑暗痛苦的过程,而且时间也许会非常漫长,他希望解意能主动配合,并坚持不懈,痊愈的可能性非常大,要他不可半途灰心。
解意只是微笑着点头。
过了两天,他却坚持着出了院。
路飞拗不过他,只得由他,但要求替他将公司的善后事宜办完,自己再走。
解意心里一片淡然,二话不说便做了张法人委托书给他,全权委托他处理公司的一切事宜,就连成都的公寓都托他卖掉。
随后,他也没有再见林思东和程远,便开着自己的宝马,一路急行,回了上海。
父母对他回家的态度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解衍仍然正常上班下班,周末会悠闲地与儿子喝茶,或者下盘象棋。
卢芸本已退休,现在只是偶尔为前来求画的朋友或者企业创作些字画。解意学的是油画,卢芸画的是国画,但艺术却是相通的,母子俩常常在画室里展开讨论,有时候还合作完成一幅画,技法各异,却又珠联璧合。
解意显得很平静,却很少出家门,最多陪着母亲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买东西。他对自己公司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解衍夫妇也一个字都不问。
宽敞明亮的家里一直都弥漫着解意熟悉的气息,这使他的心始终很平静。
他没有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其实也知道是在讳疾忌医,但他确实不想去。他再也不想对着心理医生重复过去的点点滴滴,所有事情他都不想再提。
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毅力能够慢慢好起来,然而疼痛却始终不曾缓解。洗澡时,水滴打在他的肌肤上,都会激痛得令他难以忍受。每一次与家具器皿墙壁甚至床单的触碰都让他感觉像灼烧一般的痛楚,就连穿着的衣服都有如刑具。这种似乎永不间断的煎熬使他的意志逐渐消沉。他的父母都看得出他的笑容十分空洞,只是他自己不知罢了。
直到解思拿到学位回来,这种情况才稍稍改观。
解思已从网上知道了解意被绑架和被解救的消息,又打过电话给容寂,得知了解意现在的病情。他心里十分焦急,一拿到学位便立即束装回国。
戴锦则是先回新加坡去陪陪父母,随后再到上海来与他会合。
解意见到他,显得很是高兴,笑意中有了几分热度。
直到这时,郦婷才知道他们兄弟都回到了上海,立即在电话中勒令他们到她的酒吧去负荆请罪。
“北回归线”在茂名南路,是俊男美女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自从闹出马可与解意的特大新闻后,媒体爆出“北回归线”的老板既跟解意是老朋友,以前还是马可的老板,顿时也半明半暗地有了不少同志在这里流连。除此之外,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