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







  老道这一下可吓得三魂飘飘,七魄荡荡。前有剑尖,后有火炉,进也是死,退也没命。剑缓缓前压,老道上体向后弯,火热的气流,已烤到背脊,炙热如焚,肌肤欲焦。 


  “女施主饶命……”他惊恐地狂叫。 


  “饶你不得,你们是自作自受。”碧瑶冷冷地说,剑又往下压了两寸,剑尖已刺入肉中三分了。 


  老道失了魂,狂叫道:“饶了我,我带你们脱险。” 


  吊在挂环上皮开肉绽的黄立晖,突然大叫道:“那位壮士请剑下留情,只有那老杂毛知道通路和机关埋伏,饶了他,不然咱们全得死在这儿。” 


  碧瑶收剑后退,仍在前监视。老道挺起上身,踉跄冲前五步,突然软倒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 


  君珂已毙了一名老道,将一名直向钉板上逼,一面说:“后面是针板,你准备躺下去。” 


  老道向右急冲,要换方位。君珂冷笑一声,连攻三剑迎面截住。老道一声大吼,转向左闪,一剑点出五道虚影,剑气刺耳。 


  君珂剑出如电闪,“铮”一声脆响,老道的剑飞射三丈外;接着“刷”一声轻啸,老道右肩外侧裂了一条大缝,人向后急退,快踏上钉板绞架了。 


  “着!”君珂冷叱,一剑迫进。老道上身一仰,用铁板桥身法闪避。岂知剑尖突向下沉,在丹田穴上轻轻一点;老道嗯了一声,躺下了。 


  人躺下绞架,“卡卡”两声左右翻过两条夹棍,将老道的胸膈和大腿夹得紧紧地。接着绞架缓缓上升。向墙上锋利无比的钉板上迎去。 


  老道浑身发软,但知觉仍在,嗓子也没哑,他狂叫:“林公子,饶命!饶……” 


  叫声中,绞架逐渐合拢。 


  “饶……”他终于叫不出来了,尺长的百余枚利钉,在他身上发出穿过骨骼的“格支格支”声,一下子便完了,很干脆。 


  君珂还没看到绞架自升之后的惨剧,他奔至左面通道铁栅前,一剑砍开巨锁,拉开闸门。 


  囚室宽约三丈,里面共有二十余名衣衫凌落,遍体鳞伤的老少江湖人,他们大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片刻,突然在室项石缝中,泄入袅袅发烟,愈来愈浓,并逐渐下降。看光景,不消半盏茶时,这里面将被及烟充满。 


  君珂一心放出囚牢里的人,还不在乎,他两面奔走,运功用剑砍毁巨锁,将另几间囚房的妇孺老少百余肉票—一放出。 


  黄立晖心中大急,他叫:“林公子,放我下来,放我……’ 


  君珂没空,他向室中说:“等会儿,你这家伙活该受些儿罪。” 


  “不成!杂毛们要用烟薰咱们了,那是狼烟,有毒;等一会儿他们要放油引火,咱们全得化灰。” 


  君珂吃了一惊,赶忙纵到,解了他的鹿筋绳,急问:“你知道出路么?” 


  “老杂毛天张知道,快找他。”立晖急答。 


  青烟逐渐下沉,愈来愈多。石缝中,开始渗出油迹。 


  天张老道惊怖过度,已经软倒在地,神智已乱,陷入昏迷状态。崔碧瑶是女入,她在一旁干着急。这时她叫:“林兄,快来将杂毛救醒。” 


  君珂和立晖奔到救人,她走了,向哭闹之声雷动的人丛中奔去,一面亮声叫:“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里面谁是安庆府的卫老太太?” 


  人丛中走出一名中年大嫂,她虚弱地说:“卫老太太前天受不了惊吓,已经……死……死了。” 


  君珂将天张老道扶起,按脉门和人中,叹口气说:“糟!这家伙的胆快被吓破了,恐怕难以救活啦!” 



    

    




  

  


  






















  

  


  




第三章 抑暴酬恩 



  地底刑室已被闭死,石壁缝中放出了有毒的狼烟,渐渐下沉。不久,石缝中又渗出黑色的油液。老道们横了心,要用火将他们焚毙在内了。 


  黄立晖知道天张老道熟悉他下室的机关,提醒君珂快找天张老道设法。君珂扶起老道一把脉门一按人中,叹口气说:“糟!这家伙的胆快被吓破了,恐怕难以救活唯!—— 


  黄立晖狂叫道:“不行!胆吓破了也得叫他活转来,不然咱们全得死在这儿。谁有灵丹?” 


  崔碧瑶闻声纵到,递过一颗丹儿说:“用我的夺命金丹救这种贼牛鼻子,真该为灵丹叫冤。” 


  没有人听清她的话,救人要紧。天张老道因祸得福,灵丹入腹,药力一冲,他便悠悠苏醒,睁开眼了。 


  黄立晖一把将老道抓起,大叫道:“快!老道,再慢咱们便要变成烧猪了。” 


  这时,人群中已传出惊叫和剧烈的呛咳声。 


  天张老道一蹦而起,叫道:“跟我来,无妨。” 


  他奔到剥皮台旁,伸手将挂牛耳尖刀的刀架一扳,“轰隆”一声大震,一面三尺宽的石壁向下疾沉,现出一座石门,黑黝黝地。他叫:“快走!这是出路。” 


  君珂回头向室内大叫道:“诸位,快由这儿出险。” 


  老道正想窜入,碧瑶已一掌按在他的背心上,冷笑道:“等会儿,让他们先走。” 


  人群走了一半突然上面机声轧轧,石头徐徐下降,像是千斤闸。 


  老道大叫道:“千斤闸要放下了,快走!慢了便没命啦!” 


  “等人走完再走。”君珂说。 


  “救多少算多少,别傻。”老道惊叫。 


  君珂飞掠而入,伸手将石闸托住了,一面叫:“快!快!这玩意好重。” 


  老道惊得腿也软了,结舌道:“你这家伙真不知死活。力道确也值得骄傲。” 


  这时,狼狈的人群惊叫着狂奔,因为刑室中已经起火。有两个几乎是赤身露体的人,擦碧瑶身侧而过。姑娘睑上戴着面罩,看不出表情,但大眼睛的差意极为明显,扭头向侧一闪,纤掌便离开了老道背心。 


  天张老道怎肯放过机会?向前一俯,便远出三尺外,随人潮溜走。 


  他脱出闸外,突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从衣内拔出一把匕首,便待向姑娘脱手飞出。 


  君珂本是面向外托住石闸的,已看清老道的举动,苦于无法拍手,便大喝道:“崔兄小心!” 


  碧瑶闻警转身,眼角已瞥见白芒已将及身,她向后一闪,匕首贴着胸前掠过,一发之差势将挂彩。 


  她大喝一声,向前猛扑,但天张老道已经急急如漏网之鱼,远出五丈外,往人丛中一钻,没入黑影之中。 


  千斤石闸门下一沉,压下了两尺。君珂因说话分心,几乎支持不住。但他大喝一声,向上全力猛托,额上大汗如雨,浑身骨节格格作响。石闸升上了尺余,无法再升回原处,而且压力愈来愈大,快支持不住了。 


  碧瑶本待将老道追回,但看了君珂吃力的景况,大惊失色,叫道:“林兄,放下算了。” 


  “不!还有几人?”他无法回头,所以发问。 


  “还有十几名老弱。” 


  “崔兄,撬两块大石下来,不然你赶快离开。” 


  碧瑶怎能离开?她拔剑撬石,火花四溅中,她拼命向石壁攻去。 


  人群走完,石闸也压下了三尺。君河这时是用肩顶住,伛搂着腰,浑身已被大汗湿透,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烟火已经到了闸口,炙烈的气流迫人无法立足。 


  他叫:“崔兄,快走。” 


  碧瑶被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她不走,“砰”一声,她撬下一块三尺见方大石,说:“不!要走一起走,要死在一块儿死,你把我看成只顾自己的小人?哼!” 


  “砰”一声,又掉下一块大石。 


  君珂只感到浑身脱力,大叫道:“完了!快走……”叫声中,他喷出一口鲜血,肩一松,闸又沉下三尺。 


  碧瑶突感到顶门压力压到,丢掉剑一声惊叫,向上伸手急顶,可是已来不及了,首先便被压倒在地。 


  君珂坐倒了,千斤石闸以万钧重力向下压到,砰然一声大震,向底部急坠。 


  地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但听十余丈外传来黄立晖的切齿嗓音:“老杂毛,还有我黄立晖呢!你最好别妄动,不然体怪我双尾蝎黄爷爷翻脸不认人。” 


  “你想怎样?”是天张老道的声音。 


  “想怎样?哼!设法弄起石闸。” 


  “人已被压成肉泥,弄起石闸有屁用。” 


  “不管怎样,你非设法不可。我双尾蝎人虽毒,但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要替他俩人收尸。” 


  “你算了吧,你拿口袋装他们的碎尸么?目下你我皆是亡命之徒。天洪道长绝不会放过我们。走吧!我领你和这一群该死的囚徒走后山秘道逃命,这条秘道只有我和天玄观主知道。” 


  许久,方听到黄立晖的一声长叹,说:“好!我双尾蝎认命。走……’ 


  突然,传出天张老道一声惊叫,急声叫:“姓黄的,你……’ 


  “没什么,制住你的督脉,脱险时再替你化解,免得你弄鬼。”黄立晖冷冷地说。 


  “王八蛋,你果然够毒。” 


  “四大魔君的门下谁不毒?我双尾蝎还算是最好的一个。你这老杂毛狠心狗肺,比我还坏,不制住你,我也会被你出卖的。走!别废话。” 


  朝阳从东面山头升起,九华观的琉璃瓦映着朝霞闪闪光。又是一天了。 


  后山一处山谷内,黄立晖押着天张老道从谷底石壁内出。后面,百余名男女老少鱼贯而出,相掺相扶送入谷中林。 


  等人群走完,黄立晖冷然一笑,在老道背上拍了三掌.食指向下一滑,说:“老杂毛,你可以走了,找一处名山起间茅庐,过下半辈子的安贫生涯算了。” 


  “你……你这贼王八……”老道怒骂。 


  黄立晖淡淡一笑,挥手道:“别骂了,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一顿子皮鞭,把在下打得死去活来,你想我会甘心么?留一条命,已经是黄某破天荒手下留情了。滚!” 


  天张老道死盯了他一眼,说:“咱们会有见面的一天的 


  “在下等着。独剑擎天的门下,不会隐姓埋名偷偷摸摸。’ 


  老道再投过一瞥怨毒的眼神,方瞒珊着走了。黄立晖发声向林中喘息的人说:“诸位.你们已经出险,可沿山谷向西走,十里外便是贵池河,快逃生去吧!” 


  一个中年人走出林中,大声说:“请兄台留下大名,以作……’ 


  “不必了,在下也不是好人。”立晖答得顶干脆。 


  “那两位恩公呢?”中年人仍往下问。 


  “死了。被千斤闸压成肉泥,好惨。” 


  “死了?他……他们是……是谁?’ 


  “在下只知一个叫林君珂,另一个是女的。”立晖苦笑着回答,声落,人已如飞而逝。 


  龙华观不见人迹,但阴森之气慑人,所有的老道,全隐身在暗处,似有所待。 


  蓦地,两条人影从小溪对面闪电似掠来,在观前倏然止步,人影乍现。 


  最前面那人,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年老道,如银白发挽了一个道上髻,脸如满月,粗短的白眉,大牛眼,白髯拂胸,红光满脸,皱纹甚少。身材修长,穿了一袭已泛灰色的道袍。他身上没带任何兵刃,大袍飘飘仙风道骨。 


  老道身后的人,是个身穿洁白儒衫,潇洒英俊的青年人,个儿高大雄伟,剑眉斜飞,脸白唇红,人如迎风玉树,倜傥出群。唯一的缺憾,是他脸上似乎没有笑容,而且嘴唇嫌薄了些,眼中的光芒也嫌太厉太冷。 


  他一身白色儒衫,没带头巾,黑发结上有一只白玉发箍,系着青绸带。腰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显然他是个有两手儿的练家子,不是装幌子用的。 


  说两手儿,未免太估低了他;看了他前面的老道,便可看出他定然是个非常人。 


  “咦!怎么没人?”青年人讶然叫。 


  老道冷哼一声,说:“谁说没有人?全在暗中等我们入伏。真阳,打进去。” 


  青年人名叫真阳,他躬身答:“谨遵师父金谕。” 


  一声龙吟,银芒电射,他撤下了一把银芒耀目的古剑,白得令人望之心寒。 


  “喂!里面的人听了,在下要打进来了。有人,滚出来;有狗,爬出来。” 


  “彭”一声巨响,他一脚踢中半掩的外观门,“砰嘭”两声,门向内飞倒,撞得四分五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