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







  另四名大汉同声怒吼,撤兵刃向前扑到。 


  君珂将汤士方向后一带,举步截出,手一抄长剑出鞘,笑道:“呵呵!慢些儿,咱们不想打人命官司,真要不客气,打官司也未尝不可。” 


  最先两名使剑的到了,一攻上盘,一攻小腹,居然剑发啸声,功力不弱。 


  “滚!”君珂大喝,长剑一撇一绞,“铮铮”两声清鸣,两支剑飞跌楼下去了。白芒一闪,剑点在右面大汉胸前,贯衣直压在右乳上方右鹰窗穴上,大喝道:“不要命的快上。” 


  其余的呆住了,不敢再上啦!看两人在举手投足间,便轻描淡写地将人制住,再上岂不是白送死? 


  银剑白龙已经在厉声发问了:“你道我银剑白龙是小娃娃,甘心听你们摆布么?少做你的清秋大梦。说!从实供来。” 


  大汉在鬼叫,伸手去抬踏在膝上的皮靴。银剑白龙用了三分劲,向下一压。 


  “哎……”大汉狂叫,躺下了。 


  “说不说?”银剑白龙冷冰冰地问。 


  “我说,我说!”大汉尖声叫。 


  银剑白龙收了劲,冷笑道:“你早该说,白吃苦了。你们的主子是谁?” 


  “是……是朱砂掌闵……闵老爷子。” 


  “是闵刚那浪得虚名的老匹夫?” 


  “正……正是……” 


  “他是九华观天玄观主的好友么?” 


  大汉点点头,没做声。 


  银剑白龙一脚将大汉踢得滚了几滚说:“滚!回去告诉闵老匹夫,我银剑白龙午时三刻准到。” 


  君河在那儿也问:“你们是九华观的人?” 


  “是的,你想怎样?”被剑尖点住的大汉,凶狠地答。 


  君珂淡淡一笑说:“想杀你,但恐怕把这白玉楼亭弄脏了。天洪老道来了么?” 


  “道长不在,但收拾你们的人已久待多时。” 


  “你们的黑龙帮组成了么?’ 


  “早已准备停当,延至五月十五开堂立成,阁下如果有兴,可以驾临……临……” 


  “驾临何处?” 


  “目前还未决定,反正到时自知。” 


  “你可认识我么?”君珂笑问。 


  “江湖上没有阁下这号人物。”大汉的口气充满了藐视神色。 


  “哦!那天我到得太晚,阁下大概在地洞下而不在观中,所以不识。偌!我就是你们要请来做军师的林君珂。” 


  大汉这才吃了一惊,脸色大变。 


  君珂收了剑,笑道:“呵呵!你走,林某除非不得已,不想杀人。” 


  六大汉相搀相扶,会账下楼,有一个在梯口说:“午时三刻,山后恭候两位大驾。” 


  “准到,别耽心。”银剑白龙冷然答。 


  蓦地,梯口红影一闪,上来了一个身材高大,一身红衣的人。红衣、红发、红眼、红脸、红革囊、红色判官笔,自头至足全红。 


  银剑白龙一声不吭,突然跨出栏杆,悄然向下飘落,溜了。 


  红衣人正是雷火判官皇甫圣,他看到了银剑白龙的背影,一声长啸迎面射到。 


  可是晚了,银剑白龙已经不见。他正要抢向栏杆往下跳,君珂已一剑截出,叱道:“慢来!你想怎样?” 


  君珂被老道挟走之时,正运气闭目行功,只听到雷火判官的声音,并没看到身穿,所以不识他就是老道所说的红毛鬼。他看到银剑白龙望影而逃,红衣人身法奇快,可能逃不掉,为了友情可贵,他怎能不管?所以不计后果,挥剑截出。 


  一旁的小后生汤士方脸色大变,眼中透出恐惧的神色,低着头半侧着脸,向侧方屏风后缓缓退走。 


  雷火判官自然也不识君珂,看他用剑截住去向,自然是银剑白龙的同党;再一看他生得比银剑白龙更俊秀,不用问,当然也不是好东西,也定然是专玩女人的淫贼,怎不火起?便厉声问:“你与那小贼王八是同伙?” 


  “他是我大哥,尊驾……” 


  “你姓甚名谁?师门谁属?” 


  “不必多问,在下姓林,名君珂。” 


  他这一通名,糟了!在山林中,雷火判官出现,抓起银剑白龙扔飞,华山紫风的口中,昏迷迷糊糊地腻声叫唤着君珂的名字,气得老人家火起,给了她两耳光;也由于这两耳光,让银剑白龙溜走了。 


  老人家一听“君珂”就是他,厉声道:“那天必定也有你,你这小狗贼……” 


  君珂莫名其妙,哼了一声说:“尊驾好没教养,怎么开口骂人?咱们素昧平生,那一天有我?” 


  雷火判官逼近一步说:“那天在石埭县西南山区中……” 


  “不错,在下确在那儿。”君珂抢着答,还以为对方是石弓村的人呢。 


  “你承认了?” 


  “小可并没赖掉,你是石……” 


  雷火判官突然一掌斜拨,“叭”一声击中剑身,伸右手兜胸便抓。 


  君珂并未将内力完全注入剑中,一拍之下,剑向外急荡,整条膀子酸麻,几乎无法抓牢,长到也差点儿被拍断,大吃一惊。 


  对方手爪已闪电似抓到了胸前,奇快绝伦。已没有他考虑的机会,全力出左掌急拨。 


  “叭”一声,掌爪相触,像两根铁棒相撞,楼板一阵震撼。君珂被震得向侧挫退五步,不等站稳已腾身越出栏杆,一面飘落一面叫:“下来,地面上见。” 


  雷火判官的手爪,也被震得向侧急荡,身形一晃,心中一懔,能拨开他的手的人,罕见哩!想不到这后生竟能办到了,倒是一大劲敌哪!他跟踪掠下,大喝道:“小辈,我要废了你,毁了你的丹田穴,让你痛苦一生。” 


  君珂糊里糊涂,还不明白话中原故。丹田穴,乃是男子生精之源,毁了就只好做太监,位于脐下两寸,十分重要。他还认为红衣人是石弓村请来的人,正好一拼。他向外掠到河堤上,转身大喝道:“撤兵刃!咱们见个真章。” 


  雷火判官抢到,叱道:“对付你一个小辈,用不着撤兵刃,看掌!”喝声中,攻出一招“惊涛裂岸”,连拍一十八掌,炙热的凶猛暗劲,成波浪形阵阵急涌,连绵不绝,风雷之声大作,地下走石飞沙,凶狠已极。 


  君珂先前确是胆怯,功行全身神功注于剑尖,左手剑诀变掌,振剑拂掌化解袭到的劲道,在前九掌中共退了六步。 


  终于,他感到掌劲的压力并不能伤他,从剑影空隙中透入的凶猛力道,只能使他气血略一浮动,身躯略震,并无构成伤损的可能,胆气渐壮。 


  他逐渐稳下来了,心中一定,手忙脚乱心虚胆怯的毛病,一扫而空,剑势封得更严密,已经不再让掌劲偷入迫体了。 


  后八掌他只退了三步,其实只有二步半,脸色逐渐肃穆,他要展开反攻了。 


  雷火判官心中渐懔,突然大吼一声,双掌同出,右足踏进一步,攻出一招“推山填海”,他已用了九成劲。 


  君珂也一声低喝,振出一招“寒梅吐蕊”,无数剑影疾吐而出,迎着如惊雷急电似的凶猛狂野劲振去。 


  “嗤嗤嗤嗤……”一连串的罡风剑器撕裂声,令人闻之气血下沉,毛发直竖,沙土向四面八方激射。 


  这是一次以攻还攻的硬拼,全凭真才实学一决生死。如果剑挡不住,则人剑俱毁;若是掌劲功力稍次,剑必乘虚攻入,掌断体穿。 


  楼上,汤士方看得目定口呆,惊容渐褪,换上了暧昧的笑容。他向身左的一名书童低声说:“小春,去找少爷,告诉他,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必管我,不然大家翻脸。” 


  书童向楼下激斗的君珂扫了一眼,笑眯眯地在士方耳畔嘀咕了片刻,突然掠走了。 


  雷火判官退了两步,额上见汗,突然说:“想不到你将修至通玄之境了,老夫估错你啦!准备了,我要撒兵刃。我这笔上中藏烈硝硫火,可喷丈五六,你小心了。”一面说,一面缓缓拔出朱红色的判官笔。这枝笔,体型奇大,名不符实。 


  君珂被掌风逼退了四步,也心中暗惊,老家伙的功力,浑雄精纯得出人意料,太强了。再一听这人笔中藏火,这可不是开玩笑,任何东西也挡不住火,何况血肉之躯?火可及丈五六,谁敢逼近进招? 


  他向白楼亭下看去,那儿停了一部马车,马鞭儿正插在车座上。车上没有人,所有的人全在远处瞧热闹,而且议论纷纷。 


  银剑白龙躲在桥对面,正闪在人丛向这儿瞧,脸上神色不住变幻,眼中不时冒出凶狠之火。 


  君珂收了剑,冷哼一声道:“等会儿,我取兵刃。”声落,向马车掠去,跃上车座拔下长马鞭,飞纵而回,“叭叭”两声,他将鞭试了试,暴响震耳,突然大喝道:“你上。咱们拼上了。” 


  但见将近两丈的长鞭,突化无数小圈圈,夭矫如龙,在空中狂野地挥舞,罡风呼号,厉啸刺耳。 


  “打!’他大喝,鞭梢向下急射。 


  “叭叭叭叭……”一连串的暴响,如同连珠花炮,无数虚鞭影漫天彻地而至,凶猛地向雷火判官袭去。 


  雷火判官大吃一惊,一声长啸,人笔化成一团红色火球,向前急滚,扑向君珂。 


  “叭卟!叭卟!叭……”一连串鞭笔相触的奇异响声乍起,红影略一顿挫,又待前冲。 


  君珂已飘向左侧,呼呼两声长鞭啸风的异响急呜,鞭从地下穿出,掷向红影的下盘,虚实莫辨,奇快无比。 


  雷火判官显得有点焦躁,急飘八尺退出鞭影外,手向红色革囊里探,沉声道:“你这鞭法委实诡异,银河钓翁与你有何渊源?” 


  “那是家师。”君珂收鞭正容答。 


  “什么?银河钓翁竟调教出你这种败类子弟?”雷火判官讶然叫,似乎不信。 


  “哈哈!我却信,等我捉他问问,看老不死的怎么还未死?”这是一个苍劲的喉音,声音小但入耳清晰。 


  两人都转头看去,心中一怔。 


  雷火判官突然哼了一声,撇撇嘴,收起判官笔,扭头大踏步地走了。 


  君珂发觉雷火判官溜走,而且发话的人说要捉他,正从对面桥头向这儿飘,好快!看样子,大事不妙,这人定然不好惹,似乎连师父也不在这人眼下哩! 


  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不久定然有公人前来抓人了,再往下拖真不妙,走了再说,反正大哥已经走了啦! 


  他再看看到了桥中的人,心中悚然。 


  那是一个老得不像话的老儿,披着一头乱银发,白长眉在眼角飘扬,银色兜腮胡乱七八糟,像几个毛球。五短身材,眯着小眼睛,裂着嘴怪笑,真像个怪物。穿了一袭灰袍,腰上束了一根山藤,拖着少了两只耳朵的破草鞋,拖着一根小竹杖,向这儿走。说走,确是走,但每一步至少有八尺长短,踢踢拖拖快极。 


  君珂猛地记起师父说的一个人,大吃一惊,糟!这家伙要找麻烦,麻烦大了。 


  “是他!准是他!”他心中在大叫,突然扔掉马鞭,闪电似抢入白楼亭,向后面的房舍一窜像老鼠股溜掉了。 


  老家伙还差十来丈,没赶上,他尖叫:“怎么,你们都变成老鼠了?银河钓翁的徒弟,变老鼠开溜?呸!丢人。” 


  远处一间搁楼上,突然伸出君珂的头部,他向这儿叫:“沈老前辈,叫你的徒弟来较量较量,欺负我有屁用。你是长辈,胜之不武。”说完,缩入不见。 


  老家伙正是武林双奇之一,与银河钓翁齐名的四明怪客沈明昭。他哈哈大笑,自语道:“这小家伙不禁吓唬,倒真是个人材,能斗平雷火判官,了不起。唉!小丫头就差多了。不错,我该叫小丫头斗斗他,让他们印证也好。” 


  他朝大踏步走向黄山的雷火判官看了一眼,回身转向桥上走,自语道:“这小子大概仍是不服气,呵呵!瞧他那气鼓鼓不乐意的别扭劲儿,好笑!我想,总有一天他会找我老不死较量的。”他说的是雷火判官。大概六大怪物和四大魔君中,雷火判官虽是正道英雄,亦曾受过四明怪客的闲气,所以气鼓鼓地走了。 


  四明怪客在这儿穷叫,揭穿了君珂的身份,麻烦又多了些,因为银河钓翁早年的仇家也不少,师债徒偿,名正言顺,不敢找其师,找其徒同样可以消气,所以又多了些麻烦。 


  后山约定之处,其实是从左绕出的一处山坳,只有五里地。已经是牛牌时分了。 


  两人在客店会面,再偷偷摸摸出了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