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
“他是个好孩子……哦!他其实是女人,真坏!”
蓦地,房外起了三声轻叩,接着又是两响。
她翻身坐起,将他扶下床来,脱掉他的外衫,只剩下一条牛鼻裤。她自己将外衣拉下一半,露出裸肩以及饱满而弹性极佳、白玉也似的大半乳房,两人半拥半抱,并站在房中。
她双颊红似西天晚霞。娇喘吁吁,用梦也似的腻嗓,甜蜜蜜地说:“君珂,慢慢吹熄那些令人羞煞的红烛,吹啊!”
他一手环着她的粉肩,一手抱在她的胸下,脸上神情如谜,含笑俯下身,逐枝吹熄案上的红烛,她也帮着吹。
吹到第七枝,突然窗外“咔喳”一声,雕花窗帘突然被人在外拉折,接著有人轻叫:“吴姑娘,使不得。”
银衣仙子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突然将君珂拖入怀中,在轻笑声中滚倒在床上,将一颗翠绿色的丹丸塞入他口中,荡笑道:“好了,还你本来。”
窗外有两个人影,一是银剑白龙,一是华山紫凤。
银剑白龙直挨到三更初,方将华山紫凤引来,一到院门外,已可看到小楼上灯火辉煌,他低声说:“吴姑娘,你是叫他出来呢,还是先看看再行定夺?”
华山紫凤怎有脸叫君珂出来?她犹豫半晌,只觉心中百感交集,怦怦而跳,说:“冷大侠,请等等,我进去瞧瞧。”
“好,我替你把风,那儿灯光大明,定然有人。”
华山紫风越墙而入,轻似落絮上了楼檐,沿楼檐轻轻到了窗下,银剑白龙也一跃而上,也停在楼檐上了。
她小心地用发簪刺破一个小孔,向内一张望,这一张望,她只觉如从万丈高楼失足往下掉,几乎晕倒。
天!里面正是小冤家,一双半裸人儿直教人心荡神摇,银衣仙子身往前俯,玉乳脱颖而出,像在向她示威,两人紧紧地拥抱,脸贴着脸甜笑着吹烛,那情景,直教她呕血,心疼如绞。
她自小追随师父枯藤怪姥习艺,老太婆是个孤僻古怪的老处女,自己对女人的事也无法了解,怎能教她有关女人的常识?所以她以为那天赤身露体躺在林中,记忆中又是与君珂在一块儿,还用猜?定然是他……
她自以为此身已属君珂所有了,谁想到他在这儿与另一个女人鬼混在一起?一急之下,顿忘利害,几乎咬碎了银牙,一把抓住窗格子向外一扳,便待拔剑抢入,将那鬼女人宰了,再与冤家理论。
银剑白龙手疾眼快,一把扣住她的右手肘,食指一压曲池穴,低叫道:“吴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叫声中,人向下急坠,落下院阶,姑娘尖叫:“不!我宰了那骚蹄子……”
是机会了,银剑白龙手一紧,立将曲地穴闭了,顺势一掌轻拍她的天灵盖,姑娘立即晕倒。
她活该倒霉,这时神智大乱,警觉心尽失,怎不着了道儿,她是女人,不管任何时间,警觉性特高,要暗算她委实不易,胸腹背皆有银犀甲护住,能下手一下子被制住的穴道不多,所以她在江湖行走的五六年中,毫无失闪。
银剑白龙已在琵琶三娘口中,知道她的底细,所以迟迟不敢下手,找不到机会,终于被他安下巧妙的机关,苦心孤脂没有白费,乘她急怒攻心灵智受蔽之际,出其不意手到擒来。
人到手,厅门徐徐拉开,传出小春的声音:“公子爷,小姐交代,请离开这儿。”
银剑白龙置之不理,抢入门中,拧了小春一把说:“你也敢赶我走?小心我不放过你,我在楼下,别管我的事,等会儿琵琶三娘来,说我已回到石当家那儿去了。”
厅门一关,另一条绿影突然闪入院墙角,鬼魅似的闪到楼边,伏在楼檐下方。
楼檐下,正蜷伏着另一名假扮书童的侍女,她叫小秋,看到了下面的黑影,便打开一只铜管塞,就口一吹,淡淡青烟袅袅而降。
黑影顷听良久,缓缓站起,正要纵上楼檐,突然打一踉跄,屈右膝跪仆,用手一扶脑袋,人便向下软倒。
小秋飘身落地,一把抓起黑影,突然咦了一声说:“不是老怪物,是个妞儿。”
护格已被扳掉,内窗仍完好,但只有珠帘,挡不住视线,烛又未熄,所以看得真切。
“小姐,人擒住了。”她硬着头皮叫。
“卸掉手足搁下,明天再说。”房内的银衣仙子叫。
“不是老怪物,是位小丫头。”
“小丫头?”
“是的,穿一身绿,年约十六七。”
“提进来。”
小秋挟着人,拨开内窗挑起珠帘,一跃而入。
床上,君珂已被剥得赤条条地,人还未苏醒,大概药力还未行开。
银衣仙子也是个裸人,她用薄衾掩住身躯跳下床来,就烛光下看地上的人,不由一怔,说着道:“这丫头好美,取解药来,我得问问。”
小秋开房门走了,银衣仙子伸纤手连制绿衣女四处穴道,双肩井,双膝关。
解药取来,小秋仍至外面戒备,银衣仙子取桌上水杯将解药化了,灌入绿衣姑娘口中,不久再喷口冷水在她脸上,将人倚在床头,卸了她的宝剑和革囊丢在桌上,坐在床沿等。
绿衣姑娘缓缓醒来,睁眼一看,看清脚下的赤身男人和床沿侧坐着的半裸女人,羞得一声惊叫,便待蹦起,可是完了,根本不能移动。
银衣仙子冷冰冰地问:“你是谁?为何前来找死?”
绿衣姑娘叹口气,闭着眼睛说:“我是追踪华山紫凤来的……’
“我问你贵姓大名。”银衣仙子抢着问。
“我姓庄,名婉容。”
“哦!你就是庄婉容?”银衣仙子喜悦地急问。
“是的,这位姐姐怎知道我?”婉容惊奇地睁眼问,她的目光柔顺,闪着无邪之光。
银衣仙子玉面生寒,指着似是睡熟的君珂厉声问:“这男人你认识?”
婉容赶忙闭上凤目,说:“是君阿哥……”
“啪啪啪啪!”银衣仙子给了她四耳光,把婉容打得左歪右倒,只感到满天星斗,牙龈血出。恶狠狠地说:“原来你这骚狐狸果然美,怪不得他说你是他唯一动心的女孩子,你该死,也快要死了,许你多活一夜。”
“你……你……”婉容莫明其妙地问。
银衣仙子像一头雌老虎,“嗤”一声扯破了她的绿色夜衣,拉掉她的胸围子,她也成了个半裸美人儿,气冲冲地说:“告诉你,他是我的丈夫,你这骚狐狸令他念念不忘,他说这世间只对你动心,我受不了。今晚,让你看看我夫妇恩爱,明天,我活埋了你。”
骂完,她剥了个一丝不挂,搁在床内倚在床檀上。
君珂恰在这时苏醒,但已无法运劲,开口便骂:“你这泼贱货,你想想……”
银衣仙子猛地捏住他的牙关,在枕畔摸出一颗绯色丹丸,塞入他口中,腻声叫:“冤家,你心痛么?嘻嘻!”
婉容暗暗叫苦,闭上眼,两行清泪挂下腮边,她叫:“君珂哥,你……”
君珂身上开始一阵抽搐,已经听不到她的叫唤了,突然像头猛虎,将格格荡笑的银衣仙子掀倒。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三更后到了院门外,扣着门环叫:“有人么?开门。”
“谁?”里面有人问。
“我,琵琶三娘。”
“是找少爷么?他已在二更未走了。”
“别骗我了,我要问问他。人该到手了,我知道。”黑影一闪,她已越院墙而入。
也在这时,楼下内房传出哀伤欲绝的饮泣声,一个衣衫凌落的人影踉跄奔出厅门,恰与急掠而来的琵琶三娘照了面。
蓦地,雷电一闪,照亮了大地,接着“轰隆隆”雷声狂震,“哗啦啦”豆大的雨滴向下急洒。
琵琶三娘的银色琵琶,在雷光一闪中,银光闪闪,十分刺目。
奔出的黑影衣襟仍未掩好,酥胸半露,玉乳摇摇,一头青丝披散,右手抓紧连把长剑,剑把上的大红宝石映着电光发出夺目光华。
蓦地,她左手一扔,向琵琶三娘射出一把紫色细针,仰天长号,声如中箭哀猿,奔出了院门投入狂风暴雨之中,哭声渐远。
琵琶三娘骤不及防,嗯了一声,踉跄便倒。
厅门内冒雨奔出小春,火速抱起人,急问:“三娘,怎样了?你……’
“我囊中有……有解药,快……快救救……我。”琵琶三娘虚弱地叫,仍紧紧抱着她的银琵琶。
四月梢的大雷雨,下个不停,风狂、雨暴、天空中金蛇乱舞,雷声殷殷。
那半裸的女人是华山紫凤,她奔向徽州府城。
大雷雨下了一夜,天快亮了,但雨并未停,山下面徽溪洪水暴涨。
风雨满楼,狂风猛烈,但楼上房中的烛光,并未被吹熄,床上狼藉,一双裸男女拥抱着沉沉睡去,床内倚柜的裸女,在默默凝神行功,她要用真气冲开被闭了的四处穴道,浑身已现出了汗迹。
一条灰影从三更时分开始,便搜遍了徽州城,这时已搜完了东南北三面郊区,正沿山向这地搜刮,这人是四明怪客沈明昭,当他发现心爱徒孙平白地在客店里失踪,他能不急?简直像在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带房舍不多,极少耽误,天快亮了,他也到了小楼的左近,小楼上有灯光,像是大海中的灯塔。
在他看到了灯光,向那地狂掠时,另两个黑影恰在另一方向,一前一后也走上了同一目标。
前一个人高大健壮,年约九十高龄,花白头发五绺银须,在电光连闪下,可看出他脸色生得很怪异,左面灰黑,鹰目炯炯生光,穿一袭灰施,腰上扣着一把软剑,权当腰带使用,看了他的面色,和他腰上的软剑,便知这家伙正是名列四大魔君之一,仅次于白骨行尸的两仪阴神邓珩。
后一个人个儿稍矮,年约花甲,赫然是八年前围攻天涯过客,再打了浊世神龙一枚冷焰镖的寒风掌冷沛年。
双方在山麓下分两面向上飞掠,全成了落汤鸡。
快到小楼前的登山石阶了,双方终于碰了头。
电光一闪,雷声续起。
“谁!’四明怪客发现了二十丈外的黑影,出声喝问。
两仪阴神不知是谁,也出声问:“你是谁?亮名号。”
喝问声中,在院门前左右站住了。
电光又闪,双方相距不足两丈,双方的脸型身影,皆清晰入目。
两仪阴神大吃一惊,情不自禁退后两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沈前辈驾到,晚辈鲁莽,尚望海涵。”
四明怪客呵呵大笑,笑完,用小竹枝指住他说:“哦!原来是郑魔君,许久许久不见了,没痛没病么?天!你真该找郎中治治你的阴阳脸,免得让人一看就认出你是两仪阴神,也许会有人要剥你的皮哩,呵呵!”
“前辈取笑了,晚辈已经洗手隐居多年……”
“呵呵!是隐居到这儿来么?既然洗手,为何又带着你的软剑?呵呵!真人面前你说假话,未免太抬举裁沈明昭了,年头变啦!”
“前辈不信,晚辈百口莫辩。”
“好说好说,不用辩。这座小楼雅得不俗,可肯让我老不死的避避雨?”
“这是小徒的别墅,前辈请进,小楼将因前辈的光临而生辉。”
“不错,小楼生辉,这句话出典在这儿,得留传后世,哈哈!令徒听说是姓冷的,家住河南竟在这儿有别业,了不起,了不起。”
他一面说,一面将院门推开,门锁自落,向内跨进。
两仪阴神向冷沛年暗地一打手式,随即跟进。
厅门徐开,小春的身影出现,娇叫道:“什么人?站住!”
两仪阴神跨前两步说:“我,小春么?”
“哦!原来是祖师爷。”她爬在阶上叩头。
四明怪客一怔,果然是别墅呢,里面有内眷么!
后面的寒风掌冷沛年,悄悄地抬手。
四明怪客停步,四面看看。
冷沛年吃了一惊,手赶忙放下了。
楼上,庄婉容真气刚运抵肩井,正全力冲穴,也正在生死关头,耳中突听到祖师的声音,可怜!她想叫,但一叫不打紧,这一辈子算完了,怎能叫?肩井是三十六大穴之一,真气在这儿走岔,定然全身麻木,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等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