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车






  霍冷香道:“你可别错会了我的意思,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别人休想再碰我一个指头,可是我另有成行的粉黛,敢夸俱是人间绝色,当世翘楚……”

  黄先生道:“如何?” 霍冷香道:“如何?只要你点个头,许诺一声,你便可……”

  黄先生道:“我明白了,你是有条件的。”

  霍冷香道:“你是个明白人,一语中的。”

  黄先生道:“什么条件,你先说说看。”

  霍冷香娇笑说道:“我说嘛,男人家那有不爱温柔情趣的,在温柔风流情趣之前,就是钻石人儿他也会低头,你呀,刚才承认不就得了,干什么绕这大圈子呀。”

  黄先生淡然说道:“请说你那条件?”

  霍冷香道:“你可要听清楚了……”

  黄先生道:“我已全神贯注,仔细在听。”

  霍冷香道:“那就好,听着,第一,你要放弃你的立场,你的本意……”

  黄先生道:“这话我不懂。”

  霍冷香道:“你干什么跟我装糊涂呀。”

  黄先生道:“我真不懂,你最好明说。”

  霍冷香道:“好吧,就算你真不懂吧,我要你放弃自己的立场,自然是指你跟我敌对的立场,至于放弃你的本意……”

  黄先生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别管‘十奇’被逼害的事,也别再替‘玉龙’皇甫华洗刷那不白之冤。”

  霍冷香笑道:“对了,事实上你说的,你跟‘十奇’一无亲,二无故,丝毫扯不上关系,犯得着替他们冒险卖命出力气么……”

  话锋微顿,接道:“至于‘玉龙’,你如今已经知道了他跟我的关系,似也用不着再替他洗刷什么不白之冤了,对不?”

  黄先生道:“请说你那第二个条件。”

  霍冷香道:“这第一个条件你答应了?”

  黄先生道:“我没有说话,便是默许三分,剩下的七分那要等我听听你那第二个条件之后再说。”

  霍冷香道:“你倒真怕吃亏,十足像个生意人。”

  黄先生道:“如今你我谈的就是交易,不赚钱的生意勉强可以,赔钱蚀本的生意没人愿意做,我不得不步步为营。”

  霍冷香娇笑道:“好个步步为营,听着,我这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到‘嘉兴’鸳鸯湖边报到……”

  黄先生呆了一呆道:“‘嘉兴’鸳鸯湖?”

  霍冷香道:“是的,‘嘉兴’鸳鸯湖,又称‘南湖’。”

  黄先生道:“据我所知,‘十奇’中‘铁胆巨灵’赵滔往‘张家口’报到,为什么我要到‘嘉兴’鸳鸯湖去报到?”

  霍冷香道:“因为你不是赵滔,你是你,他是他。”

  黄先生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霍冷香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玉龙’跟我所筑的香巢不只一处,普天之下共有十处之多。”

  黄先生轻“哦!”一声道:“这我倒没想到,委实令人羡煞,妒煞。”

  霍冷香笑道:“你不必羡,也无须妒,只等你到了‘嘉兴’鸳鸯湖报到之后,你想要的,我应有尽有,到时候任你挑选就是。”

  黄先生道:“好吧,‘嘉兴’鸳鸯湖,就‘嘉兴’鸳鸯湖吧,到了那儿之后呢?”

  霍冷香道:“到时候自有人会跟你连络,引你入内。”

  黄先生道:“一个月的工夫,似乎太仓促了些……”

  霍冷香道:“我宽限一个半月。”

  黄先生道:“那就够了,不要跟对赵滔一样地给我一张涂有剧毒的柬帖!”

  霍冷香道:“那倒不必,你跟赵滔不同,以我看你比赵滔高明得多,区区之毒似乎控制不了你,你只拿着这只‘玉龙’就行了,接住。”

  车帘一动,一点白光疾射而出,直奔黄先生胸前打到。

  黄先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一直容得那点白光近胸,射势忽然一顿,力量下坠时,他才伸出手来,恰好把它接住。

  霍冷香惊叹说道:“你高明。”

  “好说。”黄先生淡然一笑道:“你的手法也堪称一绝,我看准了一点,你既然要我到‘嘉兴’去报到,此时此地必不会伤我。”

  霍冷香格格娇笑说道:“更见高明,你我就这么决定了……”

  “且慢。”黄先生道:“容我问一句,据我所知,你给予赵滔的职位,仅是车后护卫,我想知道一下,你预备怎么安置我?”

  霍冷香道:“这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就是。”

  黄先生道:“我刚才说过,这是交易,所以我必须在事先弄清楚,以免到时候吃了亏,上了当。”

  霍冷香沉默了一下始道:“你想比赵滔的职位高些么?”

  黄先生道:“当然,人谁不想高位。”

  霍冷香道:“我有个规矩,入我门来的职位高低,那全看他在武林中的名气大小而定,你的名气远不及赵滔……”

  黄先生道:“虚名不足以为凭据。”

  霍冷香道:“你的意思是要看……”

  黄先生道:“似乎应该看一个人的所学。”

  霍冷香娇笑一声道:“我本就有意思考考你,现在我就破例考考你,如果你的一身所学确比赵滔为高,当然你的职位就比他会高,可是如果你的一身所学不如赵滔——”

  黄先生道:“我愿居他人之下就是。”

  霍冷香道:“好,你是个爽快人,站稳了——”

  黄先生道:“且慢,再容我问一句,你预备怎么考我?”

  霍冷香道:“很简单,你看我的车夫——”

  黄先生没有看车把式阿龚一眼,道:“我早就看见了。”

  霍冷香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黄先生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霍冷香道:“又装糊涂了,好吧,由你了……”

  顿了顿接道:“他是个武林中名气不下‘十奇’的大人物,‘要命郎中’龚瞎子……”

  黄先生神情微微一震道:“原来是龚郎中,我久仰。”

  霍冷香道:“看来你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先生道:“那种事不必形诸于外。”

  霍冷香道:“你很会说话,只要你能在他长鞭三挥之下不倒,我就认为你的一身所学比赵滔高,我也就会给你高职高位。”

  黄先生微一点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好吧,请命他挥鞭吧。”

  霍冷香道:“你站稳了,阿龚。”

  她话声方落,车把式阿龚,那位“要命郎中”龚瞎子已挥起了长鞭,先是缓挥,而后越挥越快,渐渐地马鞭在寒风中露出呼啸异声,听来刺耳怕人。

  然而,那长鞭只在半空旋转,却不落下袭向黄先生。

  黄先生气定神闲,泰然安祥,卓立在雪地上,一双目光直跟着那在半空旋转挥动的长鞭上。

  突然,龚瞎子一声冷笑,手腕一振,那长鞭灵蛇也似地闪电一般直向黄先生头顶扫去。

  黄先生仍没动,眼看那鞭梢儿就要落在头上,龚瞎子冷哼一声,长鞭忽折向下,蛇一般地向黄先生脖子缠去。

  这一手快,也出人意料之外,可是黄先生应变神速,一点也不比龚瞎子慢,单掌一竖,直向挥过来的鞭梢迎去。

  龚瞎子瘦小身形为之一震,连忙沉腕收鞭。

  黄先生微笑说道:“这算是第一鞭——”

  话还没说完,长鞭挥抖得笔直,鞭梢忽向黄先生胸前要穴飞快地点过去。

  黄先生淡然一笑,伸两指就要去剪。

  龚瞎子快,长鞭又一沉,飞绕上黄先生左小腿。

  龚瞎子笑了,轻笑三声,振腕猛地一拉,他想把黄先生拉倒在雪地上,摔他一个结实。

  可是,他那贯注真力的一挥之后,黄先生站在当地,脚下连动都没动。

  龚瞎子两眼猛地一睁,沉声喝道:“你再试试。”

  挺腰站起,猛地又是一扯,黄先生仍没动,然而“砰!”地一声,那条马鞭断了。

  龚瞎子身形一幌,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脸上变色,眼瞪得大大地,既惊又怒地望着黄先生。

  敢情,他这位瞎子并不是真瞎,只是装瞎而已。

  黄先生淡然地笑了:“三鞭已过,我侥幸不倒……”

  只听霍冷香惊声说道:“够了,我给你的职位定然让你满意就是。”

  黄先生道:“你我一言为定。”

  霍冷香道:“你我一个半月之后再见,阿龚走!”

  龚瞎子应了一声,拉动马头,赶动了马车,郝无常与那四个丑女人在前开路,飞驰而去。

  黄先生没再说话,就那么站在雪地上任檀香车远去。

  一直到望不见那辆檀香车后,他才抬腿轻踢,那条断鞭飞落在丈余外,然后,他摊开右掌,双眉只一扬,那条玉龙马上起了一丝乌气,立即随风飘散。

  他目光呆呆地望着掌心上的那条玉龙,喃喃说了道:“他是玉龙,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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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骆马湖滨
 
  风静了,雪也止住了些,可是这个湖已经冻成了一面镜子,四下都是雪,湖里结了老厚的冰。

  一只抖索着的夜鹰从湖边一丛矮树下飞出,往湖面上一落,他打了个滚,忙又振翅飞了回去。

  这是“骆马湖”宁静的雪景。

  “好俊的扁毛畜生。”

  湖边一座庞大的茅草棚子里,传出了一个带笑的苍劲话声,中气充沛,劲道十足,檐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了。

  这座草棚子有两个后窗对着“骆马湖”,一个紧紧地关闭着,一个则被高高地支开着。

  对着这扇窗旁,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一壶酒,几味小菜,桌边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个身材矮小,赤红脸,长眉细目的秃顶老者。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宽大的夹袍,外面罩了一件皮坎肩而已,而且毫无冷意。

  女的,是位年华双十的绝色姑娘,人长得清秀,像一株雪里寒梅,高雅,大方。

  她则穿一身轻裘,外加一袭披风,温柔之中微带逼人的英气,娇弱之中也微透着刚健。

  关闭着窗户旁,也置放着一张方桌,那儿也有一个人独据一席地自斟自饮,清闲而惬意。

  这个人,是个年轻人,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人长得玉面朱唇,长眉凤目,算得上是风神秀绝,罕见的美男子。

  可惜的是,他嘴唇太薄了些,而且那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梢,也隐隐地透着一股懔人的煞气!

  他,偶而向一男一女的那一桌投过一瞥,而这一瞥,在那位姑娘的身上停留的时间较为长一点。

  偌大一个草棚子里,桌子倒不少,人却只有这么三个,再有,就是缩在一旁烤火的伙计了。

  很显然的,刚才那句话是那位秃顶红脸老者说的,他手中举杯,一双亮如闪电的眼,正望着室外湖心。

  听,穿轻裘的姑娘含笑接了口:“可不是么?湖水都结了冰,这时候那还有鱼儿可寻,他要是再飞出来几次,就非被冻僵不可。”

  秃顶红脸老者微微点头,道,“十妹说得不差,禽鸟没有灵性,一傻如此还有可说,可是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有时候竟也比禽鸟还傻,这就令人不能不摇头长叹了。”

  穿轻裘的姑娘螓首微颔,道:“三哥说得是,禽鸟是不知不可为而为之,人则往往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愚至此,怎不令人感叹。”

  就在这时候,那只黑鹰又冲林而出,秃顶红脸老者抬手往外一指,忙道:“十妹,快看,它又……”

  那穿青色的年轻人眉梢忽微扬,有意无意地抬了抬手,湖面上那只落在冰上的黑鹰忽地一个滚翻,寂然不动。

  秃顶红脸老者轻叹一声:“果然,十妹,它完了……”

  穿轻裘的姑娘怔了一怔,道:“奇怪……”

  秃顶红脸老者收回目光问道:“十妹,什么事奇怪?”

  穿轻裘的姑娘抬起那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玉手往外一指,道:“三哥,我以为它不是饥饿所为,也不是耐不住寒冷而死的。”

  秃顶红脸老者讶然说道:“那么十妹以为它是怎么死的?”

  穿轻裘的姑娘道:“三哥请看,它若是因前二者而死的,从林内飞冲而出,余力未尽,它应该往湖心滚翻才是,怎么会向旁边滚了一滚呢……”

  秃顶红脸老者道:“莫非是风吹……”

  穿轩裘的姑娘道:“三哥,它从林内飞出来是顺风。”

  秃顶红脸老者凝目向外一看,立即点头说道:“不错,是顺风,那么十妹以为它是——”

  穿轻裘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