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天关





  追抓小白的挟刀大汉,正是断金堂电刀五卫排行第三的冯天保,他职责是把守庄门,阻截敌人逃路。
  现在却现了身直追入来。
  徐一白面色一沉,叱道:“冯天保,站住。”
  冯天保一煞脚步,便有如石柱钉在那儿。
  小白则一下奔上台阶,挨住李百灵,一只长嘴却猛往小关面上送去。
  小关笑着推开,骂道:“别胡闹,乖乖站着不许动。”
  这句话随风传到冯天保耳中,他正好闻令停步,乖乖不动,这一来双眉倒竖,大怒喝道:“吓,你那小子是什么东西?”
  小关指指鼻子,吃吃笑道:“我不是东西,我是急脚关,你有种的就走两步给大家看看,你敢不敢?”
  这一招真是又刁又毒,那冯天保走吧,赢了小关无意义也无实益,不开步吧,定受系落而气破了肚子。
  徐一白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厉声道:“冯天保,你擅离职守,本堂决于革职处分,你从现在开始,已不是断金堂的人。”
  冯天保微一躬身行礼,目光随即如火焰毒蛇般罩射小关,恨声道:“急脚关,下来,老子教训教训你……”
  小关得到李百灵暗示允许,大摇大摆踱下台阶行去,一面说道:“你们欺善怕恶,见到过天星李催命谁也不敢挑战,于是只好欺负我这种小角色,李催命,我说得可对?”
  李催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登时对小关此人又有几分警惕。
  只见小关把蓝布解开丢掉,露出那把鞘套残旧的天铸剑,谁也不知道这把剑竟然是当代脍炙人口的神兵利器。
  冯天保肋下长刀刷刷滚落掌中,右手一搭落刀柄,整个人忽然沉凝冷肃,宛如脱胎换骨转变成另一个人。
  李百灵以内力把声音凝聚成丝,遥遥送入小关耳中。
  此是内家传声之法,自古以来每个人的火候境界各有高低,她的传声已可以达到内力声波传出之时,面前轻纱动也不动。
  这等功力火候,当世之间只怕仅有寥寥数人可以办到。
  她说:“小关,这家伙是刀道高手,你若是不小心被对方砍一刀,可不是好玩的。”
  小关内力虽是强绝一时,却不懂传声法门,目下情势又不能摊开对答,只好耸耸肩,苦笑一下。
  她的声音钻入耳朵很舒服。
  只听她又说:“所以你别让他砍中,好不好?”
  废话,当然是不让人家的利刀砍中为妙。
  “我教你一个打赢的方法。”
  小关当然竖起耳朵,谁不想打赢呢?
  “我意思说,你若是打得赢,这方法就管用,你只须诈作不敌,直往过天星李催命那堆人前后钻来钻去,他们迟早会跟冯天保干上。真真是一篇废话,假如已经赢得对方,就算不往过天星李催命那边钻也没有问题。小关大为气结。
  而这股气也就只好发泄向冯天保身上了。
  蓦地里电光乍闪,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刀已经劈近小关面门,大约还有六七寸,就可以剖开小关的鼻子。
  不过当那冯天保以快得平常人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掣出长刀并且砍出,这些动作,小关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还能够有时间想:“这胚的手脚的确比翁八和房十一快了一点,但可惜还是不够快。”
  他若是将这种情形告诉人,恐怕极难找到一个相信的人。
  试想一刀砍去是何等迅快短促的事,尤其冯天保他们五人以快著名,才搏得电刀五卫外号。
  小关居然还嫌他慢,还有余暇寻思,这话叫谁能信?
  理论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小关当然亦不能怠慢了时机,只见他一侧身擦贴冯天保右肩跨出三步,他可是连跨步带转身。
  故此变成站在冯天保背后,瞪住他后脑袋。
  冯天保的后脑袋一点儿也不好看,毫无欣赏价值。
  但他本人却不这样想,尤其是小关向那上面吹了一口气,小关吹的气不算太强劲,大概像是用手指戳一下的感觉。
  冯天保骏得弹起七八尺,飞出寻丈,脚一沾地时,脑后又感觉到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顿时又如触电般向前蹿跃。
  但这一跃可就冲人过天星李摧命及余下六煞的圈子里。
  正在替翁八和房十一包扎的王三、陈六,忽听风声飒然,人影飞坠,当下连念头也来不及转,舍下伤者齐齐出手。
  王三用的是一根三尺半长,带着倒钩刺的蝎子棍。陈六则是一把短而阔身的三按剑。
  但见棍如蚊腾,剑似电抹,凌厉夹攻。
  冯天保也是连念头亦来不及转,手中锋快长刀振腕一划,幻化出四道刀光,锵锵连声,双方硬碰了两招。
  冯天保的刀实在很快,霎时刀势化为“引刀长啸”之式,闪电般割抹王三的咽喉,刀把顾势磕中陈六宽阔剑身。
  王三七魂皆冒,极力侧闪,血光崩现,左肩近颈处已经开了一道口子,险些儿人头落地,陈六的剑刚被撞开,过天星李催命已怒叱一声,人随声到,那支铜叉挟着风雷之声,劲袭冯天保。
  这一招“挟山超海”凌厉威猛已极,冯天保的刀虽快,却也仅能回刀自救,已来不及砍劈陈六了。
  铮的大响一声,刀又硬碰一记。
  冯天保只震退两步,方想那过天星李催命威名赫赫,武功竟然不过如此。
  谁知念头还未转完,忽然刀上一股阴柔内力涌到,胸口窒闷一下,几乎喷出一口鲜血。
  李催命怒声狂笑,身形不进反退,飙风后移七八尺,却在同时腰间飞出两团金光,疾取冯天保。
  那两团金光敢情是两枚流星锤。
  这种兵器擅长远攻,无怪他要往后退。
  可是他似乎连手都不必动,两锤便自电掣雷轰击出,这等绝妙绝毒手法,委实神乎其技。
  冯天保长刀疾如风火,间不容发,当一声劈歪一枚金锤,回刀再劈之时,可惜已慢了一线。
  叭地一响,整个头颅宛如跌碎了的西瓜一般,鲜血和脑浆四下进射,顿时尸横倒地。
  那边电刀五卫之首的余骏一时眼都红了,大叱一声,长刀化为一道长虹,人随刀走,电急射向过天星李催命。 
 

 
 
 



第六章 风水斗
 
  只是当中还有两人相隔着,一是十二煞之中的七煞陆七,使的是一面铁牌;另一个是海九,使的是长刀。
  他们当然不肯让余骏轻易安然通过。
  故而两件兵刃风声乍响,齐齐出手拦阻。
  余骏左手一拳砰地击中陆七的泮牌,他自家顿时指骨尽裂。
  这一招“玉石俱焚”,乃是腔嗣派无敌神拳的绝招,故此角度奇诡,拳出无影。
  可是这一拳必须辅以崆峒派不传心法干元真气气功,才可以崩天裂地,无坚不摧。余骏徒有其招而无其功,因而左拳当堂骨碎肉绽。
  不过那面铁牌终究被他这一拳荡起老高。
  而此时余骏右手长刀,已同时劈开海九的利刀,跟着田一声在陆七喉咙开了一道深达三寸的裂口。但见陆七鲜血喷溅,惨哼半声便已倒地。
  那余骏一刀得手,刀势往回一圈一扫,快逾电光石火。
  在他右边的海九刚刚变化一招风声鹤映,牢牢封死中宫,却忽被敌刀无声无息滑入,啪一声砍中面门,也是顿时了账。
  此时李催命叱声和两攻金光烁闪的流星锤一齐飞袭而至。
  余骏厉叱如雷,一招“渔阳馨鼓”,长刀一劈出去就是七刀。
  锤影刀光中但听当当声震耳连珠暴响。
  却见余骏捷逾猿猴,揉身迫人锤困,刀发如风,使的竟是一招最凶毒的“不回势”。
  他怒发如狂,自家性命已经豁出去,故此这一刀比平时凶厉百倍。
  李催命双锤远攻之势虽是被破,但手中还有一柄钢又足以护身或攻敌,是以殊无惧色,横又硬封硬碰。
  霎时刀又相触,大响一声过处,两人各各震退三步。
  却见余骏刀光暴闪,抢上去一连又是两刀,锵销两声,双方又复震开了六七尺。
  余骏这一刀号称不回,果然大有性命相掳有去无回的凶废气势,但见刀光再现,破空生啸,刀锋迅又凌临迫敌。
  李催命的钢又振臂抡处,一招封门闭户,泼水不入地抵住敌人攻向上中两盘的七记快刀。
  而与此同时,那余骏身后尘埃中一物忽然飞起,原来是李催命的一枚金流星,疾袭余骏后脑。
  人人方自看见,那枚金流星已距余骏后脑不及三尺。
  李催命这一着伏兵,除了功力奇高,手法奇巧之外,实在也是险毒得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那余骏根本不必被金流星击中,即使为之稍一分神,他催命的钢又就准能一招取他性命。
  那金流星去势虽快,但在小关眼中却与别人大有出入。
  他认为很不够快,认为这等速度可能连一只鸡也追砸不着。
  不过他想是这么想,事实上并不等闲视之,因为那余骏的身法极可能不够一只鸡跑跳得快。
  何况鸡总是鸡,即使不够快被砸死,也不算回事,但人就不同了。
  所以他丹田里冰冷真气一冒,身子宛如电光石火掠出,居然真比那慢吞吞的金流星快上不知多少倍,从从容容全不费事就一手捞住了。
  这一下李催命苦头可吃大了。
  因为金流星被小关捞住,没有发挥作用,而他自己则已经早一线变招换式,以便一击毙敌。
  哪知形势忽变,余骏刀势丝毫不会受阻,这一招“高探深累”那长刀既精妙而又威猛,电光连闪自天而降。
  第一刀震荡开钢又。
  第二刀紧接着已劈向脖子。
  李催命万般无奈之下,挥左臂一挡。
  锵地一声,他手臂上的钢套发挥妙用,硬是给消解了脑袋和身体分家之厄。
  可是余骏刀锋巧妙地例歪一点,立时从钢套边缘切入,血光冒现,那李催命一条左臂血淋淋掉落尘埃。
  李催命厉啸声中,身形宛如大鸟横空飞去,一转跟间已飞出庄门外消失不见。
  那厉啸声乃是撤退讯号。
  只见余下那未伤的五煞仓仓皇皇,抱人拉马,急急逃遁。
  余骏岂肯就此放过敌人,提气怒叱跃起丈许迅急迫截。
  五煞等人当然绝不够他快,再加上庄门口留守的人手,看来虽然被李催命逃掉,但余下这连伤带未伤的八煞,能有一两个逃得出去保得性命就很不错了。
  余骏人随刀走,在空中已幻化为一道强烈眩目刀虹,忽然前面出现一团金色光影,刀虹过处,锵一声被医飞上高空。
  那团金光乃是一枚金流星,原是在小关手中的,这时虽然没阻住余骏追敌去势,但小关别有玄妙。
  余骏猛可发觉胸口被一条极细黑色银链拦住时,已来不及用刀挑削,此时第一个念头泛起心中的是:若是被链子捆住,岂不是任人宰割砍杀?
  因此他真气一沉,身形硬是改了前冲之势,变为向地上疾坠。
  他双脚沾地打个踉跄,等到站稳时,敌人们已经冲窜到庄门。
  徐一白抖丹田大喝道:“黑巾队撤阵,不许出手拦阻。”
  庄门口六名颈系黑色丝巾的大汉,本已封住庄门,闻声立刻向两边退开。眼见那八煞连人带马哗啦啦冲出,眨眼已逃出老远。
  余骏跌足怒哼一声,跃回徐一白身边,恨声道:“副座,那些王八蛋罪该万死,为何放他们走?”
  徐一白面色沉冷如铁,道:“这儿还有李仙子、关先生在场,咱们须得尊重人家,听他们两位意见。”
  余骏一楞,这是怎么回事?
  但一瞧徐一白神色,心知必有原因,当即硬是闭上了嘴巴。
  众人回到大厅内,便连庄后山上抬尸首等喧闹声都听不见了。
  余骏宁可咬牙忍痛在一边包扎碎了拳骨的手,也不肯离开休息。
  但令他失望的是,人家根本不提刚才的拼斗事件,话立刻又转回李催命他们未到时的事情上。
  李百灵向那刚从屏风后出来的易常贵以及徐一白他们说:“梅庄的房屋虽不是新盖造的,但庄院的墙和大门,以及外面广场的两座凉亭,却都是全新的,我敢断定大门已经改过位置和方向,对不对?”
  易常贵连连颔首道:“对,对极了。”
  李百灵道:“这个风水先生有问题。”
  易常贵沉吟道:“这风水先生苏天祥,住在万安镇上,已认识了二十年有多……”
  徐一白忽然插口道:“易庄主,兄弟这就派人去把那苏天祥抓来,说不定一问之下,可以知道很多奇怪的事。”
  李百灵反对道:“不必,若是使用暴力,也显不出我的手段。”
  她转头望向小关,叫了声“小关”,旋即恍然歉声道:“喂!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关了,你还是天吊关吧?你乱七八糟的外号太多,人家实在很难记得住的!”
  小关装出不大高兴的样子,道:“那你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