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天关





  小关瞠目追问:“你说什么?”
  李百灵却柔声安慰:“现在虽然有很多遗憾,但不一定比那想象中的结局为差。”
  顺题回到当前事情上:“这奇门小阵没多大用处,只不过保护住墓室入口,免得万一忽然有几起敌人同时出现,不败头陀便有顾此失被的深虑了。我这个小阵,起码也可以把任何强敌挡住一炷香之久,有这么多时间作缓冲,不败头陀已足够打发任何强敌。”
  不败头陀颔首,声音慈爱得有如父亲:“你把出入之法大略说一下就行。这门玩意儿我以前也会学过一点点。”
  以不败头陀在少林的地位及造诣,胸中有各种阵法之学并非奇事。何况他当年也认识一个像李百灵这么聪慧美丽的女郎。 
 

 
 
 



第十七章 偷画贼
 
  这阵法出入门户,以及一些关系胜败生死的方位,不败头陀一听就明。
  小关也如是。
  小关只想不通一事,那就是为何现在不立刻动手?假如要花很多时间,自是早点儿动手为宜。
  如果不必花太多时间,那么事情赶快办妥,大家拍屁股走路,还管他什么强敌不强敌?
  “这原因听起来可能不够说服力。”
  李百灵听得小关质问,不能不作解释:“在风水的领域中,有一样学问,跟龙、穴、砂、水、向同等重要的,就是择时。如果日子时辰不对,往往会出现应吉而凶,应胜反败的严重后果。”
  小关耸耸肩,心里不怎么同意。
  一块地既是有它自己的阖殊形势和特殊质地,例如有矿脉或者有磁场等等,再加上宇宙星辰日月的力量。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怎会今天不好明天就变好了呢?
  只听李百灵继续解释:“用比较抽象的理论来说,风水地理,就是空间。而择时这一门,就是时间。
  “这二者的力量根本是不可分割的。选时择日之道,就是把最配合的时空之中的时找出来。”
  “听起来好象满有道理。”小关说:“但可惜我还是不太明白。”
  “好,让我们以其它角度讨论一下,例如世上很多的人,在月缺之时,总有那么三几天,情绪低落或烦郁。
  “而在月圆那几天,精力极之充沛,甚至近于暴躁。
  “这种现象,根本上就是最明显的时间与空间的力量表现。我们一旦知道时间,就可以避免一些坏的影响。
  “说来很简单,当你知道自己那几天情绪身体都不大妥当的话,你便不在这几天内做妊何重大决定,甚至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免得无端肝火大作而吵架打架。反之,在好的方面亦一样。”
  小关若有所思。
  他的确不由得记起了一些沉郁的,容易惹是生非的日子。
  敢情这也有一套学问道理。唔,这也不错,至少以后在每个月这些日子里,可以多加小心。
  “这个墓穴藏在神庙下,建筑得很坚固很考究,入口便是这张长条石头供桌下面,我猜里面还有不少陪葬的值钱珠宝。”
  “这些都是小事,我们究竟几时动手?”小关问。
  “戍亥之交对我们最有利。”
  这个时辰即是晚上九时左右。“由于天已入黑,我猜血尸那个门下定已出动,他们凭借特殊感应,会找到这地方。这时,就得全靠不败头陀,以降魔大神通,撵走这些邪魔坏蛋了。”
  “没有问题。”
  不败头陀笑一下,但他的笑容却很丑陋可怕,无怪通天玉郎钱逸后来不肯在人间现迹了。
  不败头陀又道:“根据敝寺的资料,血尸席荒若是本人到场,我和他力拼之下,结局如何,难以逆料。但他的门人徒弟,我大概还可以周旋应付。”
  阿敢买了不少食物,都放在右臂弯的篮子里,左手则提着一坛本地出产的高粱,施施然踏入破庙。
  小关眼快,一望之下,叫声“不好”,身形如飞云掣电扑出,竟是施展出世上罕见的大腾挪移形换位功夫。
  在旁人眼中,最多也只是瞧见灰影乍闪而已。
  小关这一去一来,当真是快逾鬼魅!
  连转眼工夫都不用,已经回到原来位置上。
  阿敢根本没有看见小关。
  因为他一踏入门口,本来很施施然很愉快地微笑着的面孔;突然大变,目瞪口呆地望住不败头陀。
  他终于吸口气回过魂来,举起左手指住不败头陀:“你……你是钱爷爷?”
  阿敢的表情快要从惊愣变为狂喜前一霎那,不败头陀摇手否认,李百灵的声音也同时送入他耳中。
  “他不是钱爷爷,他是不败头陀。”
  阿敢当然马上就泄气了,轻啊一声表示明白。
  但旋即大叫起来。
  “酒呢,那坛酒呢?”
  小关一双手放在背后:“你是忘记买呢?抑是忘记带回来了?”
  阿敢赶快放下右臂弯的篮子。
  “我回去找,但我的确带回来呀……”
  他正要转身,小关哈哈大笑声使他先转眼去瞧。目光到处,只见小关一手提着酒坛,还举得高高的:“酒在这儿,不必去啦。”
  “为什么这酒会到了你手里?”阿敢实是被这种情况弄得糊里糊涂。
  “因为你一看见不败头陀大吃一惊时,手一松,酒坛就不客气往石地砸下去。我手急眼快赶紧接住,所以现在酒坛就在我手里啦。”
  小关解释得很详尽,看来耐性很好似的。
  大伙儿在那奇门阵法前面围坐,开始进食。由于那阵法只占了神殿后半截地方,所以前面半截尽可自由行动。
  李百灵只教阿敢从什么角度奔人阵内,蹲在什么地方就完事。
  这是因为奇门遁甲再加上先后五行遁法的阵式,纵是最最简单的一种,但要一个外行人了解,最少得花上个把月时间之故。
  小关虽然蛮喜欢喝上几盅,但那是平常时候。如今情况既紧张,又可能严重,他便规定自己只准喝三盅。
  “再喝一两盅也没有关系。”李百灵笑着拍拍他坚实有力的臂膀:“还有个把时辰之久,你可能会觉得很闷。”
  “不必管我。”小关夹一块鸡腿,还有几片牛肉给她:“你管自己,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
  小关盯住她,使她不得不把食物往嘴巴里送。
  然后,小关感触地轻叹一声:“什么时候咱们定得下来,我得想办法婉点儿好东西,给你好好地补一补。”
  李百灵稍稍垂首,避开小关眼光。
  可是她那感动的表情,仍逃不过众人眼睛。
  不败头陀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气氛,所以话声故意特别响亮些:“阿敢,你往这儿来,会不会给人家看见?”
  阿敢凝眸一想,点头道:“一定会,一路上的人差不多都是认识的。”
  “那可有点儿不妙,恐怕会招来马家的人。”不败头陀推测说,但样子并不怎样担心。
  以他不败头陀的身分,以他的功力造诣,以他的道行修为,世上的确不容易出现令他恐惧担心之事。
  “谢谢你提醒我。”
  李百灵趁机暂时不必把食物猛往嘴巴送:“马家已出现过一个子母刃胡永度这一级高手,还有没有其它高手,也刚好来到马家,目前还不得而知。那马贵妃掌握住东厂大权,手下奇人异士如云如雨,实力之强,天下任何门派帮会都难望项背,我们多加小心,总不会错。
  ”
  “咱们认识的那个侍卫大人张天牧,算不算是马贵纪的手下?”小关问不败头陀:“哦,对了,你把万寿匣和那对彩红蛇,都送给雷天眼。这样咱们不必拿来拿去,的确方便了许多,但会不会给老雷添麻烦?尤其是海南岛毒府符家的人,好象怪凶的。”
  “雷道兄的法宝很多,海南岛毒府符家的人大概不太敢惹他。”不败头陀见识广,武林中各家派常见的互相克制的复杂关系,他自是知道得比别人多些以及深入些。
  “至于张天牧,他是锦衣卫高手。本来锦衣卫也须得听东厂方面的话,但张天牧这类人不同,连他算在内,还有二十余高手,全是由皇帝亲自委派为侍卫的。东厂方面也有不少高手是这种情形。所以即使是他的上级,也只敢派遣他们去干比较正常的事。至于许多陷害忠良,株连无辜等胡作非为之事,东厂的头子和锦衣卫的头子,都不大敢动用这些皇帝御选的高手。”
  小关总算又长了不少见识,回眼向石制长形供桌望去,桌上此时已经点燃两支蜡烛,在暮色加深中,好象越来越明亮。
  靠门口左边角落,也有火光闪映。
  那是阿敢后来捡来几块石头砌成炉灶,又弄些干草来,生了火,用一只大瓦钵烧火。
  李百灵陪小关喝了一大口高粱,她已经一共喝了三蛊以上,面上微现红晕,不再那么苍白,因而看来更漂亮了。
  何况她心中的欢喜快乐,都从眼中流露出来,又平添了许多抚媚风韵。
  她咽下一大口强烈的烧灼食道的液体,笑着望住小关:“这酒好像还不坏?”
  “还可以,起码没有掺水。”
  小关的声音、表情很有权威的样子:“在这种小地方,能喝到这样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照我猜想,你应该很有福气,可以喝到比这种好二十倍的酒。”
  小关拍拍口袋,傲然而笑:“对,现在我已经不是穷光蛋,只不知哪儿有好酒卖?”
  李百灵摇头:“银子不管用,因为那些美酒不是卖的,正如那九骷髅秘音魔叉,你拿银子买得到么?”
  “这话不错,没有银子固然很惨,但许多时候,银子又不管用。喂,小家伙!”
  小关伸手持住李百灵臂膀,又道:“几时有空你告诉我,银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好么?”
  人家在打情骂俏的境界中,阿敢楞头愣脑地插上嘴:“对,关大哥说得对,银子很要紧没错,但有时一点儿都不管用。就像祝老爹,听说他的字和书都好到不得了,但他就是不肯给人,你出多少银子都不行。”
  不败头陀以怜悯眼光,瞧着那不识时务的精壮小子。而他本人也不想多看多听小关、李百灵的情话。
  故此开口:“阿敢,有些人只不过用这等手法自高身价而已。所以道听途说的话,别轻易相信。除非你亲眼看见……”
  “我有看见呀。”阿敢指住自家鼻子:“前几年我还常常到马家去,祝老爷在那小花园的石屋已住了三十多年。我看见他画的女孩子,好漂亮,跟仙女一样。不过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顶阔边帽子,帽沿四周都有白色的纱……”
  不败头陀的身子挺直,忽然高了不少。
  李百灵也露出十分注意神色。
  “好象是你们隐湖秘屋的人。”不败头陀望着李百灵。
  李百灵颔首:“值得查一查,尤其是此老在马家已隐居了三十多年。马家一定不曾随便把阿猫阿狗供养在家中的。”
  小关当然也早已听出头绪,当下拍拍阿敢肩头:“他不肯卖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去偷。
  你敢不敢去?”
  阿敢露出为难神色:“不是不敢,但祝老爹对我还不错,有时我挖些新鲜竹笋,或者青菜萝卜等什么的给他送去,他都会高高兴兴收下,给我一大把钱。”
  他这么一说,别说是比较讲究手段的不败头陀,连李百灵也皱起眉来。
  不过小关此人却万万不可以常情测度。他嘻嘻而笑,看来还是那么开心:“阿敢,你全弄错了。”
  小关再拍拍阿敢肩头,大有表示很宽宏大量原谅阿敢的意味:“你简直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你再想想,我们哪一个像偷字画的人。”
  的确没有一个人像偷字画的人。
  纵然小关很油滑,有时不免会鬼头鬼脑,但专偷字画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阿敢虽然不知,却知道连小关都不像。
  “对不起,我……我错了。”阿敢连忙道歉。
  “不要紧。”小关态度表现得那么厚道那么大量,连李百灵都佩服起来:“阿敢,我告诉你,我们的办法仍然是偷。只不过有些人偷了东西,打死也不还给人家。但我们不同,我们只是偷来瞧瞧,瞧过了又暗暗送回原处。你看,我们跟小偷是不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阿敢顿时也兴高采烈起来:“就算被祝老爷发现,他老人家大概也不会很生气,对不对?”
  “对极了,我们就这样决定。”小关得意地指指自己脑袋,向李百灵示威道:“我这儿还算灵光吧?吓?”
  李百灵微笑点头。
  不败头陀也相当开心,但他却又同时奇怪自己为何不能够一下子就想出小关这种无赖妙法?
  “那位老兄姓祝。”不败头陀开始凝眸寻思,一面喃喃自语:“假如不是武林中人,自是无从想起,但既能在马家待那么久,又似乎颇受尊重,必须是武林高手才合理。武林中衡岳三家之中的祝家,虽然近二十年出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