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外传





  钟大先生彷佛亦知道小子到南宫世家是为了什么,微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敢作敢为,希望他赶得及,就是不能也不要太失望。」
  傅香君道:「他不会的。」
  钟大先生微叹道:「我看也是,他不像陆丹」
  「陆丹其实也不错。」徐廷封插口道:「他只要皇上替他的父亲平反,不肯接受皇上的赐封。」
  「我欣赏他的也只是这一点。」钟大先生又一声微叹道:「抛弃功名富贵不要紧,竟然由此两万念俱灰,要到武当山当道士未免就过份一点。」
  傅香君道:「也许不是万念俱灰……」
  钟大先生摇摇头道:「年轻人应该振作一下,为僧人道都是不大适合的。」
  徐廷封追问道:「他已经动身回去了?」
  傅香君道:「会先到宁王府向长乐那士道谢顺带辞行。」
  「我以为他会多留两三天的。」徐廷封叹息道:「看来真的只因为刘瑾,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聚在一起。」
  目光转落在傅香君脸上,徐廷封心头更沉重,欲言又止。
  傅香君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没有向他辞行,但估计也不会再逗留多久的了。
  
  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知道南偷已经离开,又是一阵徘徊,一直到看见南偷留下来的书信才转忧为喜。
  书信留在房间的桌上,简单的几句,只说他这个师父有急事下江南,要小子跟着路上留下的记号前去会合。
  小子知道明珠回江南,便已经有心要追到江南去,难得有这个机会,如何不高兴,匆匆别过徐廷封,星夜上路,赶赴江南。
  钟大先生第二天才从徐廷封口中知道这件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这师徒二人都是这种急性子,说走便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徐廷封道:「盖老前辈虽然游戏人间,但这样突然赶赴江南只怕亦真的有什么事必须要立即赶去解决。」
  「应该是的。」钟大先生沉吟道:「距离百花洲论剑的日子亦没有多久的了。」
  「师父亦是要离开京城?」
  「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那么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弟子也希望能够走一趟。」
  「你已经是朝廷中的重臣,又怎可以……」
  「明天一早弟子就去见皇上,交还兵权,相信皇上一定会明白弟子的苦心,不会加以留难。」
  「你决定了……」
  「正如师父所说,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钟大先生笑道:「你以为皇上会让你离开?」
  「大局已定,弟子愿意交出兵权,皇上正是求之不得。」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能够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的好。」
  「很好」钟大先生想了想道:「去百花洲之前,为师会走一趟庐山,看看医、毒、药世外三仙。」
  「几十年的朋友了,底山之行也是早已经约好。」
  「三位老前辈名满天下,弟子若是有幸得见,亦是人生乐事。」
  「既然如此,只要皇上没意见,我们便立即动身好了。」
  徐廷封并无异议。
  皇帝也正要找徐廷封,看见徐廷封到来倒是有一点喜出望外,劈头便叹息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廷封一怔,道:「是刘瑾余党未清,又有所行动?」
  「不是,问题是发生在宁王身上。」
  「宁王忠君爱国,皇上还担心他什么?」
  「你忘了刘瑾被抓住那天,一口咬定是宁王指使他……」
  「当日宁王不是已经表明心态?若是事实,也不会出手相助,现在相信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我始终觉得,宁王的确是心有反意。」皇帝接问道:「你也许不知道,刘瑾伏诛之后,他曾经来找我,要我让他在江南可以自行课税征兵,不受朝廷管制?」
  「听说这是皇上在刘瑾伏诛之前已经答应他的?」
  皇帝一怔,道:「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果真让他这样做,不是坐视势大,养虎为患?」
  徐廷封没有作声,皇帝又道:「宁王的祖先,先太祖第十七子朱权亦曾经有反叛,被先太祖废为庶人,如今宁王欲效先人,不无可能。」
  「然则皇上的意思……」
  「我想软禁他在京城,使他无从作乱。」皇帝目光霍地大亮道:「江南那边则由你去打点。」
  「我?」徐廷封大感意外。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你不会答应?」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一向习惯逍遥自在,不惯拘束,这一次到来正是要交还兵权,跟随师父到江湖上见识见识。」
  「什么?」皇帝实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宁王亦可算立下大功,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声甫落,张永匆匆奔进来,神色紧张,一面大呼道:「皇上!皇上」
  「什么事?」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张永这样子,心头亦难免一阵的不舒服。
  张永目光落在徐廷封脸上,欲言又止,皇帝看在眼里,闷哼一声道:「安乐侯府不是外人,有话直说便是。」
  「是关于宁王的……」
  「他怎样了?」皇帝心头已自不觉一沉。
  「已经星夜动身走了。」
  皇帝一张脸也沉下来,半晌才道:「我也实在大大意,竟然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奴才看一定是回江南去了。」
  「哪里儿去还不是一样。」皇帝把袖一拂道:「也罢」
  「不追回来?」张永急问。
  「追?叫哪里一个去做?你以为他路上没有安排?」皇帝摇头道:「近来就是没有一件事情顺意。」一顿再问徐廷封道:「你真的要交还兵权?」
  「是真的。」徐廷封一正脸色。
  「朝中个个都希望做这个五军大都督,手掌兵权。你却是毫不在乎。」
  「微臣原就不是一个做五军大都督的材料,当日只是迫不得已。」
  「没有你在身旁,我总是不放心,再说宁王现在……」
  「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你说。」皇帝盯稳了徐廷封。
  「只要将王守仁调返南京,由他来监视宁王,应该是胜任有余。」
  「不错」皇帝一言惊醒。
  「微臣去意已决,请皇上恩准。」徐廷封把握机会。
  皇帝终于一声叹息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打点好一切微臣便立即动身。」
  「也是说,我们又有一段日子不能见面了。」皇帝一顿,按着吩咐张永道:「还不去准备?」
  张永应声退下,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个傅香君又怎样了?」
  「微臣还没有问她……」
  「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样?」
  「很好。」徐廷封这是由衷之言。
  「可有绩弦的意思?」
  「皇上又来说笑了,微臣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徐廷封这当然不是心里话。
  「哦?」皇帝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奇怪道:「你既然对她没有意思,我就放心了。」
  「皇上的意思……」
  「宫中虽然美女如云,毕竟是那样子,犹如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会无趣,这个江湖上的美女,应该是别有情趣。」皇帝随又问道:「她还在你那儿啊?」
  徐廷封心里一沉,方待说已经不在,皇帝已经转向张永吩咐道:「传旨到安乐侯府召傅香君进宫」
  徐廷封要阻止如何来得及,事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阻止。
  这顿酒也当然喝得并不舒畅,徐廷封不得已只有装作量浅,皇帝不知道是否想着傅香君,也没有再留下,让他离开。
  一路上,徐廷封一颗心就象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希望当然就是傅香君没有给张永找着,若是给找着了也希望能够在路上遇上,看机会如何将张永支开,将傅香君带走。
  傅香君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又怎会不清楚,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不会屈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主意竟然动到傅香君身上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他原以为经过刘瑾这件事,皇帝多少也有些改变,哪里知道刘瑾一事方了,皇帝又故态复萌。
  也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不但毫不后悔,反而因此而庆幸。
  来到了安乐侯府,仍然没有遇上张永、傅香君,他并没有放下心,只恐张永接了傅香君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一直到看见张永仍然在大堂等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一问知道傅香君带了忆兰外出游玩,徐廷封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找个借口先避人后堂,找着师父钟大先生,将事情先说一个清楚明白。
  听说皇帝要召傅香君进入豹房,钟大先生亦是又惊又怒,立即从后门离开,赶去拦截傅香君。
  第十二章 余波
  张永的耐性实在很不错,可是到看见送忆兰回来的是钟大先生还是按耐不住,急急迎前去道:「怎么不见傅姑娘?」
  钟大先生应道:「傅姑娘有事在身,出城去了。」
  忆兰接嚷道:「她说过不会走的。」
  张永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非走不可?」
  忆兰摇头,张永随即又试探道:「那她是由哪里个方向走的?」
  「安定门」
  张永立即吩咐随来的八个大监道:「我们快追」随即向除廷对告辞。
  看着他们走远了,忆兰到底忍不住笑出来,徐廷封目光一转道:「兰兰」
  钟大先生笑截口道:「兰兰果然聪明伶俐,装得也很像,也只有她才能够令张永相信。」
  徐廷封急问道:「那么香君她…」
  「在这里…」傅香君应声从屏风后转出来道:「侯爷,要你费心了。」
  安乐侯一颗心也这才真的放下。
  
  张永追出了安定门三里,不见傅香君,也打探不到傅香君的下落才不得不回豹房复命。
  皇帝听罢只是笑,一会才喃喃一声道:「虎父无太子,忆兰果然是聪明伶俐。」
  张永立即明白道:「奴才再到安乐侯府看看。」
  「不用了。」皇帝又打了一个「哈哈」道:「安乐侯如此紧张,可见对这个傅香君情有独钟,我怎会为了一个女人令他对我生反感?」
  「哦?」张永装作不明白。
  「将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他帮忙,难得一个这样的人才,怎能够随便放弃,不好好加以利用?」皇帝话说到这里笑容更盛。
  张永偷偷地看一眼,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待忆兰睡着傅香君才从房间出来,徐廷封在院子里,却与传香君呆对着一会话才出口道:「我们明天使到江南去。」
  「我要回恒山。」
  「你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
  傅香君摇头道:「我另外有事要做。」
  徐廷封呆看了她一会,微叹道:「不管怎样都希望你记着我们是朋友。」
  傅香君领首道:「到哪里里都好,要小心兰兰,别让她再受惊吓。」
  「我会小心的。」徐廷封目光转向房间那边道:「只是你这样一走,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她说。」
  「你还是不大明白,她事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
  徐廷封一征,傅香君接一声道:「我回去房间收拾一下。」转身离开。
  徐廷封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以目相送,怔住在那里。
  忆兰这时候也竟然就躲在门边,看着傅香君离开,眼泪盈眶。
  「兰兰不会哭的。」她喃喃自语着,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南偷南下其实是追踪姜红杏,对这个女人他始终怀疑,同老太君道歉也原是一种手段,目的在要姜红杏放松戒备,好使他找到破绽。
  南宫世家入住云来客栈当夜他便找来,虽然几天下来都并无收获,可是他并不气馁,也所以终于有所发现,难免是有点兴奋。
  谢素秋、姜红杏竟然是一条线上的却令他大感意外。
  他看着姜红杏悄然从房间出来,怎也想不到竟然是到院子里跟谢素秋会面。
  一条细长的铜管随即在他手里出现,越拉越长,穿过枝叶伸到谢素秋、姜红杏站立的地方附近。
  北盗偷听别人说话也是用这种东西,到底是南偷偷学自北盗还是北盗偷学自南偷,相信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
  谢素秋、姜红杏显然并没有发现南偷在偷听。
  「那个接头人可是已经联络到了?」话是谢素秋说的,也是南偷偷听到的第一句。
  姜红杏回答得很爽快道:「已经联络,一个时辰后在客栈北半里的树林里会面。」
  「要不要我也走一趟?」
  「不用了,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话说完姜红杏便离开。
  到底是什么事?要知道南偷当然只有跟踪前去。
  
  那个树林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