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荡魔志
龙尊吾背负着手,平静的道:“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待办,朋兄,天下之大,令人不平
的事太多,我们无法一一援手……”
朋叁省一跺脚,满脸通红,口沫横飞的大吼:“姓龙的,不要那麽心狠手辣,人家一个
弱女子。无亲无故的投奔於你,你对人家冷冰冰的且不去说,他妈人家遭了凶险还视若无
睹,毫不焦急,这未免太没有………太没有什麽………他妈的人性了,走,老子一定要拖你
去救他,你的事便有天大也且缓一缓,先将人救回来再说!”
龙尊吾的金色面具泛闪着冷漠的光彩,他沉沉的道:“人有难我去救,我有难谁来
援?”
朋叁省额际青筋暴突,他双手紧握成拳,怪叫道:“你有难自然也会有人去援助你,当
时没有,日後也有,你有苦有冤自会伸雪,当时不能,以後必能,姓龙的,冥冥中有双眼睛
在看着我们,有一只手在推着我们,善恶都有报啊,只争迟与早!”
“善恶都有报,只争迟与早”这两句话彷佛利时变成了千百响连串的闷雷,轰隆隆的在
龙尊吾心里震荡着,回绕着,像有无数个声音在他心里呐喊,在他耳边呼叫,他猛一摔头,
赤发蓬散中他一拉朋叁省的手臂,大喝道:“我们走!”
“走”字似一粒冰珠子砸在玉盘上,脆落而乾净,朋叁省大出意料的一楞,龙尊吾已飞
一样掠出了洞豁然大笑,朋叁省急跟而出,叫道:“好小子,我就看出你是性情中人嘛!”
两个人出洞之後略一张望,已往那边的柏树林中奔去,朋叁省尽力与龙尊吾比肩而行,
逆着风叫道:“老弟,左面和山坡上不会是来人所经之处,我们一直都在那里和铁矛帮的人
拚斗,尤其我靠得近,什麽人从那两个方向来也逃不过我这双招子,那劫人的混账一定是乘
着混乱由林子里摸了上去!”
龙尊吾默默头,低沉的道:“那人功夫相当不错,看那洞中所留的痕迹,唐姑娘大约没
有经过什麽挣扎就被来人制住了……”
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来到林边,似两只脱弦之矢般长射入林,去势急猛却轻悄,连枝
头叶盖上的积雪也没有震落一片!
首先映入视线,赫然是丈许外僵卧着的那匹黄膘骏马!龙尊吾冷冷一哼,一个旋身已来
到马×之傍,他微微蹲下,略一检视,强压着愤怒道:“朋友,马儿的肋骨尽碎,外皮却丝
毫无损伤,杀马之人是个内家好手,具有”八两拨千斤掌“力!朋叁省伸手细细一摸,”呸
“的吐了口唾×,恶狠狠的道:“我啃他妹子,这匹马刨了他祖坛啦,连头畜生也不放
过!”
龙尊吾的目光仔细朝四边打量,已定定的落在一点之上,他站直了身子,声调冷漠的
道:“这匹马虽非异种,却十分强健,尤其俱忠主之心,大约那人想劫它代步而马儿不行…
被来人怒而杀了。”
朋叁省呆辣辣的道:。
“寻着这狗操的老子要用屎尿灌他!”
龙尊吾大步朝一堆被白雪掩盖的枯草丛中走去,那里,那低缠的树枝罗藤纠桔在一起,
朋叁省苞着,纳罕的也睁着独目寻视,龙尊吾半侧过身伸手入内,手缩回来的时候,已抓着
一块染有血迹的碎绸,朋叁省道:“这是什麽?”
龙尊吾瞧着碎绸上已成乌紫的血迹,低沉的道:“是唐姑娘身上的衣衫!”
顿了顿,他又道:“她罩在外面的狐皮袭是我为她披上去的,她原来的衣裳已经十分破
烂污秽,正是这个质料,这种颜色,深黄的。”
忽然震了一下,朋叁省×怒的道:“不好,那小子别动上了歪心……”
龙尊吾重重的哼了一声,双眸中倏然射出一层宛茹带着血的煞光,他怨毒而憎恶的退了
一步:“人欲横流於天下,淫亵皆将本性朦蔽,这社稷还成什麽社稷?善良之风尚有多少留
存?可恨!”
深长的叹息一声,他又缓缓地道:“现在只有假定这片衣衫是被树枝扯落的,否则,周
遭应该不只这一片,朋兄,希望事情不是我们想像那样。”
朋叁省扯动了满脸的横肉,凝重的道:“当然,我们顺着这里追下去,不论那小子功夫
多好,至少他还掳着一个人,快也快不到那里!”
龙尊吾钻过纠结的藤蔓枝桠,洒上了满身的积雪,赤发上也白花花的扑上了一片,贸然
望去,宛如在这须臾之间,他已苍老憔悴了不少!
二人纵跃如飞的在林中奔掠,叁只眼情却详尽而仔细的朝四周探视,他们穿出几株相连
的树干,前面是一块林木较为稀疏的旷地,目光一扫,龙尊吾已突然往右边暴飞而出!
在旷地的边缘,赫然竟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半依着树干坐着,老天,在这
大冷天,他却已打着呼噜寻梦,身傍还放着一个灰白色的酒葫芦,一根缠以金线的四×棒子
斜斜依在葫芦上面。
龙尊吾静静站在这腊塌老人跟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朋叁省巳毛燥燥的冲上来踢了老
人一脚,大吼道:“老化子,不用在这里装聋作哑卖弄这一套瘟功,你他妈是吧什麽的大家
心里有数,你给老子站起来回话!”
这一脚踢在老人屁股上,份量却是不轻,“哇”的一声鬼嚎,老人睁开了那双眼睛,
嗯,那双眼红通通的,迷混混的,似是宿酒未醒的模样,他一摸屁股,磁着牙,冲着朋叁省
大嚷:“咦呀,你是那里来的凶神?老汉我在这里打个盹又碍着你啥事了?不分皂白的上来
就乱咬人,天爷,这是疯狗过街呵……”
朋叁省厉叱一声,狠狠的道:“别他娘的在这里耍狗熊,说,你把方才劫来的那位姑娘
藏到那里去了?逃不掉就玩这种花巧?老化子,你还差得远!”
那老人揉揉眼睛,仍旧赖在地下:“什麽?那个姑娘?你这憨汉在胡扯些什麽淡,老汉
我一大把年纪,养儿养女也有你这麽大了,莫不成再去讨人家媳妇的便宜麽?”
“虎”的抹下脸来,朋叁省跨前一步,凶厉的道:“你这老狗,满口放屁,说不得老子
要给你吃顿生活,不见真章谅你也不会说真话!”
龙尊吾冷冷伸臂拦住了朋叁省,缓缓的道:“老丈。”
他的语声寒瑟得像一把冰碴子塞进人们的心窝,地下坐着的老人神色一动又平,转首望
着龙尊吾:“嗳,这还像句人讲的话,我说小什麽,你要问啥事哪?”
龙尊吾淡淡的道:“老丈坐於此处,可见看见方才有人掳劫一位姑娘自此经过?”
老人嘻唔一笑道:“假如老汉不回答呢?”
龙尊吾平静的道:“这是说,老丈是知道此事了?”
一抹光彩极快的掠过老人的眼睛,他半眯上眼打量着对方,伸手掏掏耳朵,闪烁的道:
“老汉并未如此说过,年青人,你休要给老汉扣顶帽子!”
金色面具流烁着冰冷的芒刺,龙尊吾道:“老丈定是武林中人,行事却不够磊落坦荡,
老丈莫非眼睁睁的看着一位少女遭难,眼睁睁的瞧着下手而袖手不管麽?”
老人呵呵一笑道:。
“小憋子啊小憋子,不用来激老汉,各家自扫门前雪,闲事管得大多就是给自已招惹庥
烦了小憋子,如果你不嫌弃,坐下来咱们爷俩就着葫芦的酒好好喝上两口,谈谈当年风云,
这不比什麽罗哩八嗦的事儿松散得多度?”
朋叁省敝叫一声,吼道:“你这长着绿毛的老鸟,老子们不是与你寻开心来的,你他妈
是说也不说?看老子拆散你这一身贱骨头。”
老人气定神闲的打了个哈哈,道:“少吓唬人,河滩的石头田里的麦穗,看多了,老汉
我打雷下雨的时候,只怕你小子还在娘的腿肚子边打着转呢。”
暴吼而起,朋叁省左掌一翻,右手已半提如锤心,快若闪电般×向老人脑门,双脚也同
时飞起,踢向老人身傍的酒葫芦与四×棒子!
几乎令人不敢置信,老人坐着的身体竟呼的直腾而起,就在腾起的刹那,说不出有多麽
快法,手上已抓着了他的酒葫芦及四×棒,朋叁省的攻势全然落空之下,老人已哈哈大笑,
缠着金线的四×棒捷如电掣般直截向朋叁省的眉心。
如火的赤发飘成一把,龙尊吾的身形蓦然闪掠,“削”的一声,阿眉刀的锋刃已猝地斜
斩而上,朋叁省退一步,老人的四×棒已“当”的震响披转起老高!
半空的身势霍而舒展,老手平臂猛挥,四×棒子呼呼轰轰的连串击向龙尊吾二十八棒。
龙尊吾就地如飞旋转,阿眉刀上下齐出,翻劈如浪,在一溜溜纵响交舞的金芒冷电中,铿锵
撞击之声呵成一气,满空的,金丝段段飘落,老人在空中连连翻了五个空心跟斗,才跄踉不
稳的落在寻丈之外!
龙尊吾并没有继续追袭,他轻轻卓立於原地,银色的紧身衣衬着杯儿亮的铜扣,冷酷的
面具垂着几绺赤发,形像在挺中有着犷悍,在深沉里有着狠烈,而金刀闪烁,有一股特异的
男子之气!
老人拿住了桩,怔怔瞪着龙尊吾不动,乱发上沾着几片雪花,污垢满积的老脸掩不住自
然留露的×震与钦服之色,好一阵子,他用那根金线残脱,露出里面蓝铜本真的四×棒子柱
着地行了过来,直到龙尊吾身前叁步之处停住。
似乎要自龙尊吾的面具上找出什麽,他语气慎重得与方才判若两人:“小友,请赐告老
汉汝之高姓大名?”
龙尊吾闭闭眼睛,沉沉的道:“龙翔九天的龙,唯我独尊的尊,吾为霸雄的吾!”
喃喃的,老人在嘴里念:“龙尊吾……龙尊吾……九天之龙……”
魅鹰朋叁省大喝一声,吼道:“架还没有打完,在这里穷念个什麽鸟?来来来,这一
场,便由老子陪你耍上一阵!”
老人宛若未闻,又凝重的道:“小友,敢问属於何门何派,何人门×?”
龙尊吾深沉的道:“先问老丈?”
老人略一沉吟,爽脆的道:“西月山“醉壶公”易欣便是老汉。”
朋叁省敝叫一声,道:“哈,大名鼎鼎的”西片醉壶“就是你这老儿?真个闻名不如见
面,嘿嘿,见面不过如此!”
龙尊吾虽然不甚了解眼前老人之名,但自对方始才展露的精湛武功上推断,此老在武林
必然极负盛名,决非泛泛非号,於是,他微微欠身,道:“蜀山湖九成宫乃在下出处,金罗
汉大神叟为在下授业恩师。”
柳残阳《荡魔志》
第 八 章 美遭祸 淫杀身
长长吐了一口气,醉壶公易欣感慨的道:“如此老漠不算丢人,不算丢人了?二十叁年
之前。老汉於鄂西道上幸遇令尊师卧云公,曾至以所学印证试招。老汉倾力相搏,却败於卧
云公之『流红击』下,前後仅支撑了一柱香之长短,当年卧云公配胸之刀乃为银柄雕花,并
非小友今日所配为白色牙柄,一时不察渊源,小友幸勿见怪。”
龙尊吾语声里渗合了恭谨的道:“如此。在下应以晚辈之礼谒见。”
醉壶公双手乱摇,笑道:“使不得,便不得,咱们是桥归桥,路归路,一马归一骂,江
湖风尘,老汉以一棒一葫芦做招牌,瞎闯了数十年,任谁的帐也不卖,独独对於令尊师却是
钦佩有加,今见令尊师继起有後,青出於蓝,又怎敢妄言托大?小友,若蒙不弃,便以易老
哥直称老汉,老汉已觉受用不尽了。”
龙尊吾略一犹豫,道:“只怕异日恩师见责在下过於放声。”
醉壶公呵呵笑边:“不放肆,不放肆,恰到好处,武林之人不拘俗礼,小友,你我不用
再推托了。”
望望朋叁省,醉壶公眯眼一笑:“这位老弟,戾气已化祥和,也不通个名报个姓交交朋
友麽?”
朋叁省??了口唾液,恨根的道:“大伏堡魅鹰朋叁省。”
醉壶公豁然笑道:“果然也是龙虎而非龟蛇,失敬了,大伏堡的四爷!”
没奈何的哼了一声,朋叁省边:“比不上醉壶公的赫赫声威。”
龙尊吾怕他们再唇枪舌剑的斗下去误了大事,他忙道:“易老哥,现下可否赐告方才所
请?”
醉壶公闻言之下面色条转肃穆,他用四??棒在雪地上点了好几下,沈默了牛晌,始低
沈的道:“那位姑娘可是穿着白狐皮裘?”
龙尊吾奇怪自己的心腔竟会突然一跳,他急切的道:“正是”醉壶公点点头,道:“这
就是了,在顿饭时光之前,若汉穿越杯中,发现有两个怪客掳劫着一位少女匆匆越林而过,
且不时回首张望,神色诡??,老汉於後略跟一程,便即打道而回,老汉原不知该女与小友
尚有牵连,是而未曾管这闲事。”
龙尊吾喜道:“易老哥可知那是何路神圣?”
醉壶公搔搔蓬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