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荡魔志





  朋叁省大笑道:“你是命苦……”
  他们谈笑风生,唐洁却紧紧伏在龙尊吾胸背上,她悄悄将面颊贴偎,男人特有气息的在
她呼吸间沁人心底,她的心腔跳动着,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微妙得火辣辣的,有些
像饮了酒????在陌生的环境中饮得微薰,兴奋,但却带着点悲凉。
  奔着,驰着,龙尊吾可以感到背上的人剧烈的心跳,暗中急促的呼吸,那呼吸有温温的
热,柔柔约吹拂在他的颈侧耳边,隐隐的,宛如春天的和风,而和风里尚渗揉着淡淡的百合
花香,那香,幽默而含蕴着丝丝缕缕的哀怨,就如她的人一样,幽默两含蕴丝丝缕缕的哀
怨。
  进入这片刻到处坐着紫芦的山区平原,在北风刮着白头的紫芦哗哗起伏的当儿,龙尊吾
的金色面具忽然朝四周旋视,稍差一步,醉壶公易欣也有些紧张的放慢了步子,朋叁省愕然
道:“怎麽回事?有什麽不对?”
  醉壶公压着嗓子道:“狼!”
  “狼?”朋叁省抵抵嘴肩,道:“用不着提心吊胆,风向是顺着咱们这边吹,等那些狼
老二闻着气味咱们早已出了山啦!”
  他正说到这里,一阵隐约的嗅声遥遥传来,嗅声悠长而凄厉,似在号哭,醉壶公低促的
道:“大概就在那什山脊的後面,老汉听过这种狼王的吼叫声,看样子这一群不会少了我们
加把劲紧赶允步?”
  叁个人迅速穿越过簇族的紫飘,在雪地上奔跃如飞,龙尊吾头上赤发迎风飘扬,双肩却
水也似平,他低沈的回首问:“唐姑娘,你在紫芦住了很久,可曾听说过狼群之事麽?”
  唐洁将小嘴凑在龙尊吾耳边,悄细的道:“听说过,但狼群除非是饿极了,或者闻着血
腥味,在平时它们是不大攻扑人类的,不过,我听说紫芦山区的狼群十分可怕,每一群多的
有几千只,少也有五六十只,它们体健齿利,性情凶悍,如果孤身进山的人遇上,後果实在
不堪想像。”
  龙尊吾吸了口气,奔行更快:“紫芦山区还产狼。”
  唐洁低低地道:“不,但是天寒地冻,地上找不到东西吃,它们便往往成群结队的从中
条山深处住口下流窜,在这种情形下最可怕……”
  於一例奔行的朋叁省突然怪叫一声“呼”的打了个转子停下脚步,一只独眼睛瞪得碗似
铜铃般的右边的山眷盯着,嘴巴也张得老大,醉壶公易欣叫道:“喂,快不抉走你在发什麽
楞?再迟了可就——”易欣的语声像被一只拳头猛的塞开喉咙般噎住了,一发老眼也睁得似
欲突出眼眶,前行的龙尊吾微一侧头,已发现右侧的山脊上竟有一个灰色的身影如飞丸泻般
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他的後面,狼群的嗅叫号吼声响成一片,也如潮水似的紧跟着移近。
  朋叁省猛一跺脚,大惊道:“这个晕头东西迷糊了,狼追的是你可不是他们,你他妈那
里不好引,专往这里带,我啃你的老妹????”龙尊吾冷冷一哼,道:“他当然往这边
带,否则就失掉这冒险的意义了。”
  朋叁省独眼迷惑的一眨,尚未及说话,醉壶公易欣已失声惊呼道:“可不是,那小子手
上竟然还拖着一大块肉,血淋淋的肉……”
  说话中,那条灰色人影已绕着圈子向一边掠去,看得出他是在布设一道包围的半圆!
  随着那人影的奔驰,山脊上,天爷,已在刹那间出现了千百条灰、青、与黄色的狼群,
只只利齿森森,眼碧尖锐,形像凶残剥戾无比!
  朋叁省??了口唾沫,低呼道:“乖乖,我的老天,怎麽一下子就是这麽一堆?”
  龙尊吾背上的唐洁虽然久居紫芦山区,但看她那惊骇恐惧的表情,大约也是头一次瞧见
这等光景;龙尊吾一面与朋叁省、易欣二人继续奔驰,边道:“易老哥,脱得掉麽?”
  易欣喘着气道:“难说呐,试试看吧……”
  朋叁省大吼道:“你们先走,老夫先去干掉那引狼来的王八蛋!”
  易欣一把拉着他,急道:“你是自己找死,这等节骨眼那里还顾了这些?”
  就在几人说话间,山脊上的狼群已经涌潮般层层涌来。不但如此,山脊的转角处,紫芦
荡里,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千百狼影,在一片号隍声中只见雪花飞溅,只闻兽爪沙沙,组成
了一幅惊怖震骇的图画!
  醉壶公易欣长叹一声,废然道:“惨啦,脱不掉了!”
  一抹头上的汗,朋叁省叁把两把将衣装扎好,火暴暴的道:“那就不用跑了,操他娘宰
他一通再说!”
  龙尊吾望着滚滚而来,狼头汹涌的狼群,是那麽无边无际,整个山脊平原在这片刻之间
已经完全被群狼占满,似泻地的水银,来势又快又急!
  现在若要硬闯,势必得落在狼群之中,但如停步势相待,则无数的狼群又如何宰杀得
完,龙尊吾一咬牙,道:“我们等!”
  朋叁省大叫一盘,“哗啦啦”解下他缠在腰际约五节九菱鞭,宣刃短刀也找在左手,醉
帚公易欣掂了四??棒子,滋着牙道:“可不得了,咱们四个人只怕不够几条狼吃的,唉
唉,活到这一大把年纪,自信平常也未做过丧天害理的事,死得这般凄惨儿倒是可悲加上可
叹……”
  龙尊吾没有说话,他将腰上一条银色丝带解下,迅速而结实的把唐洁困在背後,隐隐
中,他免出唐洁正在不可抑止的颤抖………“”不要怕,唐姑娘,生死有命,富斌在天,成
不成固有定数,却也靠我们自己……“唐洁感激的点头,语声抖索的道:“我……我……不
怕……在……在你身边……我有……安全感。”
  龙尊吾心中徵喟,叟手垂下,双目闪闪的凝注着自四面八方接近的狼群,此刻,他除了
狼,除了毒,再没有别的了。
  朋叁省大口??了口时液,喃喃的道:“壶公,你不用忏悔,一定是你上辈子作了孽,
得罪了这些狼爷,它们才会找上你当做美食一飨,你虽然瘦,又脏了点,但它们不会介意
的……”
  醉壶公巴哒一下嘴,恨恨的道:“老弟,你不用光说老汉,老汉活了偌大大把年纪,死
不为夭,只可怜你们正当壮年便当狼吻,实在凄惨。”
  嗨嗨一笑,朋叁省正要说话,却蓦地暴吼一声,身躯风束似的急旋,在急旋中,他约九
菱鞭哗啦啦扬起猛砸,一条先行溜来的青毛巨狼已头碎骨糜的被撞出一丈多远!
  醉壶公易欣大叫道:“我的亲老子,可来了!”
  叫声中,狼群里前面的数十只灰色巨狼已张牙舞爪的嗅吼着扑到,易欣四??捧子泼风
般猝点急打,呼呼搜坡空声里,七八条大狼已惨号着东抛西落。血肉横飞!
  同一时间,龙尊吾尖叱如啸,“削”“削”之声刺耳已极的响起,金芒暴闪中,阿眉刀
的锋刃已斩飞了二十多颗狼头!
  於是如浪如涌的狼群,波波层层的扑了土来,於是,在人的叱喝中,在兽的吼号里,只
见狼影翻飞摔跌,血溅肉靡,纯钢四??棒子砸扫如雨,呼声捣舞,九菱鞭化长龙盘绕,旋
周卷荡,雪亮的宽刀短刀起落如电,纵横闪掠,而阿眉刀,阿肩刀的金扁如??,彷佛烈阳
的万道亮光赤焰滚动飞舞,上贯九天,下人碧泉,刀锋所在,凶狠纷纷染血横??,这是一
场罕见的人兽之斗,残酷而恐怖!
  朋叁省身上溅满了狼血,他这时一鞭斜飞了一条巨狼,大吼道:“老弟哇,他妈,这些
畜生到底还有多少?”
  一例的醉壶公正好砸翻了一头,他左掌回边,已活生生将另一头狼震得滚留雪地。沙音
嗓子回道:“无边无际啊,就和上潮的海水一般无二……”
  在五步之外,背负着唐洁的龙尊吾赤发飘扬,抖舞得似团烈火,他的阿眉刀纵闪如金蛇
冷电,眨眼间十头凶狼竟在他快刀反旋之下同时毙命,满身的血,满身的腥,他沈着气大
叫:“二位快靠在一起成叁角锐锥之形!”

          




柳残阳《荡魔志》
第 十 章 巧求焰 计履安

  在龙尊吾的冷厉喝叫声里,他披肩的赤发飞扬,猛一挫身,刀刃映着一溜寒光暴翻,七
只掀唇利齿的大青狼已被活活剖开了膛,在满天的血雨肠脏洒扬中,魅鹰朋叁省九菱鞭横空
兜飞了两头黄狼,大叫一声倒旋至龙尊吾身边,左肘倏掠,窜到他腿边的一只小青狼已在脊
背上翻开了一条可怖的刀口,嗅号着滚倒雪地。
  四棒子一阵急砸快打,在狼头的骨骼碎裂声中,醉壶公易欣也须眉俱张的靠了过来,在
这种紧要关头,朋叁省犹不忘他的俏皮话儿说:“我说壶公,这阵子一活动,可就不大觉冷
了吧?”
  醉壶公风火眼一瞪,抖手扬腕,又是一头大灰狼叫着被横扫出去,他一舞那柄蓝爸铸
造,坚锐角利的四根棒子,大吼道:“再等一下你就不会这般松散了,你块头大,这些四脚
畜生必然对你最有兴趣!”
  两个人一边出手如风,边还损来损去;龙尊吾却冷漠的注视着自四周八方滚滚而来的狼
群,灰黄的毛皮有如一波波灰黄色的浪潮,汹涌在山脊、雪地、与芦荡之间;像是汞远没有
尽绝,永远没有息止,狼群凶悍的前仆後继,而被杀死的狼??却又被後来的狼群争夺着撕
咬分食,沾着血的毛皮在空中飞舞,肌肉的攫裂声渗合着骨骼的咀嚼声,浓重的血腥味飘散
在冷瑟的空气里,好残酷,好凄厉。
  伏在龙尊吾背上的唐洁全身抖索得厉害,她双臂紧紧搂着龙尊吾的肩头,一张如画的脸
蛋惨白如纸,连那嫣红小巧的嘴唇也变了颜色!
  朋叁省已经开始汗透重衣,他微微喘着,身形做着幅度极小却又巧妙无比的闪挪,一面
沙着嗓子大笑“好乖乖,老子刀头舐血了二十来年,会过多少英雄好汉,他娘生着两手两脚
的哥儿们撩不倒老子,却叫你们这些畜生坑得不轻!”
  醉壶公易欣猛然转身,四??棒子笔直戮穿了一头大灰狼的肚腹,他用力抡开,偏棒又
砸扁了两只狼头“这才叫狠,将来你大伏堡的兄弟夥想为你报仇都找不着主儿,没想到老弟
你却裁在那些四脚太岁的肚皮之………中!”
  朋叁省暴叱如雷,双脚绞飞而起,一只青狼满嘴利齿粉碎,另一头却被足尖生生踢破了
两眼,两只凶狼负痛相撞,又同时抢扑成了一团。
  朋叁省“嗨”“嗨”笑道:“我他狼就是这付吃生米的脾气,你这畜生想算计老子,老
子也不能将你轻饶。”
  醉壶公易欣迅速抹了一把汗摔弹出去,左手一幌条翻,一头灰狼闷哼一声,“噗”的瘫
伏在雪地上,他乾着声音叫道:“老弟台,只怕咱们这英雄好汉,撑不得多久了……”
  两个人叫着,吼着,宰杀者,却掩不住语韵心绪上的焦虑凄惶;龙尊吾一言不发,金光
灿然的面具上映闪着溜溜冷酷的光彩,阿眉刀枞横如飞,宛若极西的流星闪掠於天地,上穷
碧落下黄泉,刀锋割破空气,带起连串的,尖厉的“削”“削”之声,而就在这些可怖的呼
啸声里,狼??翻滚,血雨蓬溅,惨嗥厉号起落不息……
  …
  魅鹰朋叁省伸出舌头舐舐乾裂的嘴唇,有些气端的吼道:“老子………至少也砍下两百
多头了………壶公,你呢?”
  醉壶公易欣四??棒子扫打如泼风骤雨,提着嗓子叫:“不多………约摸也有个两二百
头………倒是龙老弟凶得紧……看,他那把刀,天爷,只怕五百头只多不少………”
  龙尊吾没有说话,一个劲的舞刀如虹,猛斩狼劈,狼血溅得他全身尽赤,连背上的唐洁
也几乎成了个血人。
  身形有些浮幌,朋叁省连砸五狼,张着嘴已直喘:“壶公,还有多………少?”
  醉壶公眼皮子一撩,吓得又急忙将视线收回,冷不防裤脚“嘶”的一声被一头凶狼的森
森利齿啃去一块,他怪叫一声,飞脚将这头青狠踢开,撇着嘴道:“惨了………咱们宰杀了
这一阵………像是………像是只在海里掐了一碗水………连个水花也不荡一下………”
  朋叁省猛一??劲,一头灰褐色的巨狼风一样扑了上来,朋叁省暴喝如雷,左肘猝横,
抹着这头巨狼的喉咙过去,一蓬热呼呼的狼血喷了他一头一脸,庞大的狼身斜着摔出,朋叁
省也刹时将一张黑脸染成了朱红。
  醉壶公易欣呵呵大笑,身形急转中再瞥一眼:“老弟台,你如今可美得奇哩,面若丹
朱,眼似铜铃………”
  朋叁省彼不得擦拭,一面又再应付续来的滚滚狼群,边大叫道:“壶公啊!你老也不见
得俏,那边裤脚再往上一截,你老就可以直接下河里摸泥鳅了………”
  醉壶公易欣咬着牙,喘着气没有答腔,於是,叁个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