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荡魔志





  突然,龙尊吾凄厉的笑了,他的语声带着血和泪:“回忆一下吧,毛贵山,回忆你们那
天骑着高大的马匹奔来的时候,你们毫无顾忌的狂暴着,叫骂着,咆哮着,毛贵山,回忆一
下你们是如何污辱我的妻子,如何糟塌她的身体,不要忘了你们是怎样折磨我,欺骗我,那
是个有太阳的好天气,天是那么晴朗,那么澄蓝,而在阳光之下,在青天之下,你们疯狂了
一样污辱我们,宰割我们,记着一个家庭被你们毁灭,两个人的尊严荡然无存,甚至连一点
做人最卑微的尊严也万然无存………。”
  秃子毛贵山悲惧的叫道:“别这样对待……我………别这样………这不………不是
我………我一………一个人………的事………”
  龙尊吾神情愕然,他道:“不错……但乃是由你四个人合手造成!”
  秃子毛贵山喉头咕唔了一阵,他刚刚还想哀求,龙尊吾右手一指,全芒忽闪,“嚓”的
一声,这位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江湖败类己飞掉了一只右耳!
  “哇”的怪叫着,毛量山全身起了一阵痉弯,龙尊吾神包冷酷,手腕微翻,鲜血猝现,
毛贵山的左耳又被断落!
  于是正怔仲独立厅偶的唐已低弱的呻吟了一声,现在,她已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方
才,她以为至多只是看见一具而已,混身都有些抖颤,她知道,龙尊吾已在用“凌迟”的手
段了!
  龙尊吾的阿眉刀出手得那么快,只是一闪又已归鞘,以至看起来只有一道金芒映晃,但
是,每在他探手之时,金芒映现刹都,瘫痪在太师椅上的手贵山却已在身上失去了一块东
西!
  立在傍边的朋三省鼻孔大大的张着,厉目中的神色冷漠而生硬,他毫无表情的注视着眼
前这付厉的景象,就好似一个屠夫在看着一头猪,一头牛的被宰一样,没有一些儿悯,没有
一丁点不忍或惋惜。
  而鬼眼樊盛,他好整以瑕的用牙齿啃着指甲,悠悠闲闲的,那残酷,那恐怖,在他来
说,只宛如一片淡淡的过眼云烟。
  现在,毛贵山的身子已被削掉,左颊的肉也被护生生斩去了一块,露出鲜红色的里肌
来,血滴满了他领头衣衫,将一袭灰色的长衫全染成灰紫的了。
  抖索着,语声有如一根随时可以中断的亚语,秃子的双眼已开始往上翻!
  “龙………尊………吾………你………你………这狼………心……狗………肺………
的………东…西………你………你………有……给………给………大………大爷………一
个………痛………快!”
  龙尊吾阴沉得恍如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他伸出左手,慢慢逼向秃子毛贵山的面孔,语
声系是自另外一个世界,宛知隔着一层灰暗的云雾:“记得都天我妻子的哀求哭泣?记得我
的痛苦呻吟?记得你们四个人的狂蛮粗暴?记得在阳光下你们做出的野默行为?那间小小的
茅舍,那片雅致的竹廉,青翠的树林,带着泥土香的四野………你们都将这些毁了,都将这
些污染了………毛贵山,你们永远无法清你们的罪恶,不论在阳世,在阴曹,不论在你们活
着或死去以后………”
  毛贵山胸口猛的一挺,“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在龙尊吾的脸上,衣角上,
那么赤斑斑,鲜艳艳的,现得龙尊吾的神情越发冷酷与残布了。
  没有一丝儿犹豫,龙尊吾的左手蓦然插进,食中二指一翻一绞,往外一拉,两颗龙眼大
小,且糊糊肉跳,白眼珠已被他活活,剜了出来!
  秃子的全身剧烈的抽动着,两双手与一条腿蓦地拳曲起来,嘴角吐着白,而白中夹着鲜
血,现在,他已连呼叫都叫不出来了。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将身子俯近,幽幽地道:“在冥冥中有鬼神,在冥冥中有报应,做
恶的人必得恶果,流他人血自已的血也必被人流,毛贵山,你先走一步吧,且看我们谁的孽
做得重!”
  忽然……秃子毛贵山“呼”的垂直了身体,双手骤然向前伸直,他的面孔恐怖的扭曲
着,混身仍在簌簌颤抖,他瞪大了那双只留得两个血窟窿的眼洞,以一种厉得令人毛发悚然
的声音嘶哑的大叫:“双双人狼啦!你们要为我报仇,为我雪恨啦………老天爷哪,我死得
惨啊,你要睁开眼哪……。”
  “哪”字拔了一个哭音蓦然中止,秃子毛贵山的双手仍然直伸,流着血的眼洞依旧大
睁,但是,他却已寂然不动了。
  大厅里一片沉寂,好一阵,朋三省低沉而缓慢地道:“老弟,他己死了。”
  龙尊吾眸子里的神色有些迷茫,好似他的心智已飘荡在另一个十分遥远的境界了。半
晌,他喃喃地道“死了?”
  朋三省有些关心的看着他,低低地道:“是的,你也歇会吧?”
  摇摇头,龙尊吾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中,他“霍”的大转身,背着面,阿眉刀猝然
翻起反劈而下“喀嚓”一声长长的颤音,这声音好似拉扯着人们的肝肠,而在人们瞠目结舌
的悸中,秃子毛贵山已被从头至臂斩为两半,甚至连那张坚固的酸枝太师椅也分了家!
  五脏肚肠哗啦啦的流浮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稠稠的弥漫在空气中,十二只眼睛瞪着那具
分成了两半的体,这景况,尖锐极了,恐怖极了。
  “呃”的一声,面色惨白的唐洁已双手握着脸昏了过去,朋三省咬着嘴唇没有做声,樊
盛的脸孔饥肉却蹦得紧紧地,额上青筋暴突,有隐隐的汗水泌出在他的鬓角嘴唇尖!那两个
彪形大汉傻了一样的呆着一半张嘴,眼发直,两个人的两张脸盘,简直已泛变成紫灰色的
了。
  浓浓的鲜血缓慢地流淌,一丝丝溢散向四周,而大厅暗寂,空气沉寂,似是有一只无形
的手,将每个人的心脏抓握得那么紧牢!

          




柳残阳《荡魔志》
第二十三章 仇未尽 情难抛

  这是一间宽敝而幽雅的房间,白云石面的黑漆方桌,几把镂花涂金的巧椅,地下铺设若
一张花纹斑斓的虎皮,洁白的墙壁上有一幅字联,两幅横轴,字联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
力,横轴的画意境悠远,淡雅高华,窗对着一方小巧的花圃,几株黄菊正展颜怒放,清香幌
幌,满室生芳,靠窗摆一张兽腿画桌,上置文房四宝,素纸白笺,一炉紫玉仁香炉,正在淡
淡的吐冒着轻渺的气氲……背着手,龙尊吾默默在室中来回蹀踱着,脸色沉重而严酷,昨
天,朋三省与樊盛几乎劝说了他一个夜晚,他强忍着内心的急迫与焦急,没有立即去“赤玉
庄”找寻双双人狼其余的三人,自然,朋三省是担心他单人匹马有所失闪,又怕他在精神体
力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下他伤太钜,是而坚留他多加休息两天,而樊盛,则为了要与“赤玉
庄”翻脸不太容易,须要留出时间来准备筹划,以便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也劝他切勿操之过
急,免得事起伧促得不偿失,但是,龙尊吾的期盼与殷切却是不能稍待的,只是为了他的两
位朋友,他也只有忍耐下来了!
  悠悠的叹了口气,龙尊吾游目环顾空中,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张巧椅上,望顶壁独自发
呆。
  良久--。
  门儿轻轻被推开了,唐洁那张白白的面孔出现在门边,龙尊吾惊觉的移目瞧去,涩涩的
道:“唐姑娘………。”
  唐洁强颜一笑,道:“龙侠士,我………我可以进来么?”
  站了起来,龙尊吾道:“请!”
  悄悄的,唐洁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儿掩闭,她背靠在门上,怔怔的注视若龙尊吾不做
声。
  涌出一丝笑容,龙尊吾道:“有事么,唐姑娘?”
  唐洁苍白的脸蛋儿,微微一红,低怯地道:“我想,没有事我也可以来吧?”
  龙尊吾低沉的笑笑,道:“当然。”
  袅娜的进入室中,唐洁忧戚的看了龙尊吾一眼,又转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她道:“龙
侠士………”
  龙尊吾道:“我在听!”
  唐洁转过身来瞧着他,那么怔忡而深刻的瞧他:“听朋侠士说,你想立即前往“赤玉
庄”找寻双双人狼报仇!”
  静默了片刻,龙尊吾道:“不错,这原是我的意思。”
  唐洁轻轻咬咬下唇,道:“龙侠士,有几句话我或者不该说,但是,我却不得不说,希
望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摇摇头,龙尊吾平静的道:“唐姑娘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唐洁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低低地道:“我知你十分疼爱你的妻子,但是,也只是知道疼
爱而已,昨天,在我看到你亲手报复那个污辱你妻子的人时,我才知道你爱你的妻子竟是爱
得如此深刻,因为,你对那人的憎恨是如此之深,我明白,爱与恨,往往都是相对的,这里
面,一些儿都渗不得假………”
  垂下眼帘,龙尊吾悠悠地道:“希望你不会因此而不快,我一直爱我的妻子,关于这一
点,在你面前我也没有否认过。”
  点点头,唐洁轻轻地道:“我并没有为这件事而不快,你知道,我不是小心眼的女孩
子………我只须明白一点,龙侠士………龙甘吾沉静地道:“说下去。
  微微犹豫了一下,唐洁终于红着面孔,语声细若游丝的道:“我只要知道………知道你
除了爱你的妻子之外,在你活着的时候,是否尚会有人和你的妻子相同的占据你心里的位
置?”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是不是还会有别人会得到你给予你
妻子同样的………同样的爱?”
  深深的凝视看唐洁,龙尊吾坚定的道:“会的,或者,更深一些。”
  唐洁心腔一跳,微微抖索看道:“你,你是说的真心话?”
  龙尊吾垂下头,道:“我从来便没有骗过人。”
  想忍住,却又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唐洁嗓子干涩地道:“可以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吗?”
  龙尊吾注视看她,道:“但问那个人爱我爱得如何深切?譬如说,用她一生的时光,用
她永世的情感,用她百年的性命……嘴唇抽搐看,唐洁畏缩地道:“假如………假
如………”
  龙尊吾平静地道:“说。”
  一咬牙,唐洁道:“假如是我………”
  龙尊吾凝视唐洁,目光中光芒如火、如焰、如胶、如漆,长长吁了口气,他道:“你说
了………”
  唐洁勇敢的挺胸向前,抖索道:“是的,我说了。”
  龙尊吾咽了口唾液,缓缓地道:“你,你不后悔?”
  唐洁古怪的一笑,道:“永不后悔。”
  身子因为激动过份而摇晃了一下,龙尊吾道:“至死不渝?”
  点点头,唐汀的面庞上露出一片湛然的光芒,她道:“至死不渝。”
  龙尊吾呻吟的叹息了一声:“唐洁,你太傻………”
  于是,“嘤咛”一声,唐洁不顾一切的扑到了龙尊吾的怀中,伸出双臂紧紧的搂抱着龙
尊吾的头项,在不住的颤抖中,她梦也似的呢喃:“我爱你……你应该早知道的………你必
定早就知道的………但是………你为何折磨我………为何?”
  震了震,龙尊吾缓缓的拥唐洁的肩胛,温柔地在她的肩胛上摩娑,语声有如飘渺在云端
的呼唤:“我知道………我是知道………洁………你莫怪我………我实在已经受够了………
你明白………在这一方面,我一直畏惧………。”
  唐洁抽搐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你不要畏惧,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只要你知道
我多爰你………”
  龙尊吾将面孔深深埋入唐洁那一头有如瀑布似的秀发中,他嗅,吻,喃喃地道:“够
了………洁………这已经够了………”
  于是,唐洁将身子完全依在龙尊吾的怀里,那怀里,是如此温,如此坚实,又是如此富
有力量,宛如一个可以避风的港口,一个遮挡雷雨的山坳,一个舒适的予人安全感的窝
巢………。
  悠悠的,时光停顿于这一刹,所有有形的及无形的顾虑完全被抛弃在九霄之外,他们紧
紧地依偎,彼此聆听对方的心跳,仰承对方的呼吸,而心与心连系得毫无间隙,情感与情
感,也缠做了一堆………。
  用手指轻轻梳理唐洁浓厚的头发,发丝中,有一股隐隐的幽香散播,这股香,是属于女
人所特有的,不太强烈,却极深馥,不太艳稠,却极淡远,彷佛一缕,无可抑止的细丝,软
软地,无形的绕了过来,绕得人心儿紧窒,绕得人神智悠忽,那么软柔,又那么荡人心旌。
  脸蛋儿宛似一只熟透了的苹果,那么红嫩娇美,唐洁羞涩的仰起头来,微微有些儿喘息
地道:“龙………龙………呃………我,我………。”
  龙客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