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荡魔志





金芒电闪,伸缩之间,绿衣少女的匕首已“叮”的震上半空,她戴在两耳轮上的一对心形绿
玉珠子也同时被刀尖挑为两半!
  惊呼一声,绿衣少女震骇得木立当地,双手捂着尚在微微泛凉的耳朵,而龙尊吾已一个
踉跄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个呆呆的立着,一个静静的躺着,好一阵,绿衣少女才如梦方觉,机伶伶的打一个冷
颤!
  她放下双手,迷惘的注视着仆卧於云地上的龙尊吾,她明白,若是这人要取她性命,只
在刚才那一刹,便可足足杀死她叁次!但是,他为什麽不呃?为什麽不杀呢?
  面孔上的表情是模杂而怔忡的,像在五里雾中,摸不清到底是怎麽会事,她默默的思索
着,默默的犹豫着。
  良久良久
  绿衣少女的唇角终於绽开了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好美,好柔,又好纯真,没有过度的艳
冶,没有惑人的媚魅,更没有令人颤栗的娇妩,还微笑是没有装饰的,没有虚伪的,它来自
内心,来自了悟。
  於是,绿衣少女羞涩的低下头下,轻轻的,缓缓的,但是,她却在朝着龙尊吾移近了。
  XXX声音很轻,但可以听出来那是细碎的水波流荡的声息,四周在做着一丝柔和却有节
奏的摆动,彷佛隔得很远,有风吹的回响,间或传来一两声铁齿轮似的转动声微微睁开了眼
睛,龙尊吾只觉得视线所见,有些模糊迷蒙,他闭闭眼,再睁开,唔,这一次他可以看清白
已容身的环境了,但是,他却空空洞洞的更觉迷惘,还,这是什麽地方?
  一间不大却十分精致的小房子,四周全是一片晶翠得令人陶醉的幽绿色,翠绿的绒壁,
翠绿的房顶,翠绿的地毡,加上翠绿的纱幔,还有,自已躺着的,这张宽大而柔软的翠绿色
矮榻。
  两柄以白金为鞘,上缀各色宝石的名贵短剑,交叉悬於壁上,四扇图形的小窗开在两
侧,一幅笔力苍劲,意境高远的“孤鹰菩云图”挂在窗口的中间,另外,一个黑漆发亮的衣
柜嵌在壁内,一张桃花心木的小巧粉台置於床边,粉台上的钢镜里面,也映得一片翠盈盈
的。
  小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幽的香味,这香味来自一束随便搁在台边的玉兰花,整个房间里,
轻漾着淡淡的柔腻,悄悄的甜蜜,以及,以及喃哺的抚慰,虽然,那只是意会的。
  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龙尊吾贸然一下怔住了,自已怎麽会到这里来呢?这又是谁的住处
呢?
  用力摇摇头,他突然记起了在白已失去知觉以前的一切,而他记起得如此之快,以至反
而令他有些失神的再次愕住,是了,白已不是在晕厥前用刀挑掉那少女的耳珠,又斩断它的
七首麽?但白已怎的又会到了这里呢?那少女惊走了没有?在仆倒的一刹,他曾亲眼看见那
刁蛮女孩的惊震与错愕。
  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龙尊吾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前胸,手触处却是空荡荡的,阿眉刀没
有了!
  心中一慌,他赶忙再探腰间,不好,“双头蛇”也不知何时被人解去,还有,脸上的金
色面具也被摘下!
  咬着牙,龙尊吾有一种出奇的羞辱感觉涌升胸间,他大睁着眼猛然坐起,但是,却在坐
起的一刹又像全身骨骼都散了一样那麽软弱无力的颓倒,四肢虚弱无力,脑袋里又是一阵晕
沉!
  龙尊吾愤怒极了,他用拳头敲打着白已的前额,於是,他又蓦的发现,两枚“普渡”指
环尚戴在手指上!
  像见了亲人似的,他将冰凉的指环凑向唇间,那麽珍贵而贴切的吻抚着,胸中的怒气,
也在无形中消失了两分。
  小房间忽然幅度较大的摇摆了一下,又摇摆了一下,龙尊吾这才发觉了白已此刻所处之
地,竟然是在一艘船上,一艘船的舱室里!
  他长长吁了口气,姑且抱着“既来之,且安之”的心理,将情绪稳定下来,好一会,他
又小心翼翼的支撑着坐起。
  罢刚坐好,矮床的正对面,已有一扇小门毫无声息的启开了,像一抹淡绿色的幽灵,一
条婀娜多姿的身影掀开纱幔,那麽轻盈盈的走了进来。
  不用再看第二次,只要一眼,龙尊吾就知道来的那人是谁,嗯,那被削去耳珠子的绿衣
少女!
  斜斜的靠在床端软绵绵的绿缎子枕头上,龙尊吾冷冷的盯视着那绿衣少女,绿衣少女也
仍然是那麽微露不屑与淡漠的冷硬面庞,照样毫不畏缩的还瞪着对面的龙尊吾。
  空气中是一片僵涩,两人就是如此冷淡的互相盯视着,好一会,那绿衣少女倒是先开口
了,却寒冰冰“你的样子还不难看,为什麽戴着那张令人生厌的假面具?”
  龙尊吾双臂环抱於胸,冒火道:“这关你什麽事?”
  绿衣少女哼了哼道:“事到如今,你最好放明白点,我们彼此间的地位和叁天前已经完
全不同了,你还是少撤野为妙!”
  龙尊吾怒道:“什麽地位?你以为你是什麽人?”
  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绿衣少女轻轻抚弄着旁边的纱幔,漫不经心的道:“现在你已
成了我的掳囚,银城的奴隶!”
  怔了怔,龙尊吾忽然有趣的笑了起来:“掳囚?奴隶?这倒是个新鲜词儿,姑娘,你想
得太天真了,你须明白世上之事,并不是都似你想像中这麽简单幼稚!”
  绿衣少女悠闲的道:“我懒得和你说那麽多,到了银城,你自然就明白,现在你在我的
座船『绿燕』上面,我们顺着『青江』往蓝湖海行驶,大约在明天中午就可到达银城,在那
里,你将渡过十年囚奴的生活。”
  龙尊吾撇撇嘴角,轻蔑的道:“为什麽?”
  绿衣少女正色道:“因为你侮辱了我,伤了我的护卫,『玄鹤』,罚你十年囚奴,在我
来说,已是格外施思了。”
  笑了笑,龙尊吾道:“你是什麽人可以罚我做十年囚奴?”
  绿衣少女冷冷的道:“我是蓝湖海银城城主的大小姐,我可以告诉你,莫说罚你十年囚
奴,就是要你死你也只有认命,银城有银城白已的律条和规矩,而我,我正享有这种权
力!”
  龙尊吾突然坐起,怒道:“你是在痴人说梦!”
  那双柳叶似的眉儿暮然竖起,眼中的光芒也刹时变得冷酷而生硬,绿衣少女寒着面庞,
语声里挟着极力压制下的愤怒:“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狂妄的对我说话?不错,你的功
力还有点底子,但这也唬不了我,痴人说梦?哼,你立即便会知道我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龙尊吾冷冷一笑,道:“我劝你不要找我的麻烦,这样对你并没有好处你的年纪已经不
是小孩子了,凡事得像一个成人那样多加考虑才好。”
  绿衣少女咬着牙道:“到了银城,我要好好的教训你这恶徒,你的每一句污蔑,每一句
嘲弄,俱要由你的身体上得到报偿!”
  唇角微撇,龙尊吾不屑的道:“我尽力忍耐,但又不得不说,姑娘,你真幼稚天真得可
笑!”
  绿衣少女气得簌簌而抖,她尖叫道:“你给我住口!”
  龙尊吾哼了哼,生硬的道:“你想指使我?差得远!”
  用手抖索索的指着龙尊吾,绿衣少女怒极的声音里带着无可抑止的哭音:“你你你,我
要掴破你这张利嘴!”
  龙尊吾毫不退缩的道:“可以试试,看我姓龙的是否能轻易受辱!”
  猛的退後一步,绿衣少女切齿高叫:“青鹰!”
  随着她的高叫,方才那扇小门又已轻轻启开,一个凹目钓鼻,面皮微赤,瘦得像骷髅一
样的青衣人物已鬼魅般幽幽进来,他垂着手,恭谨的低声道:“小姐有何吩咐?”
  一抹泪光在绿衣少女目眶中闪动,她痛恨的道:“给我好好教训这狂徒!”
  豹躬腰,那瘦骨嶙峋的青衣人缓缓朝榻上的龙尊吾逼近,他的一双手臂,老天,竟已长
得垂过了膝!
  龙尊吾舒适的靠在枕头上,他的目光古怪而淡漠的注视着渐渐向他迫近的这人,脸上毫
无表情的道:“朋友,你最好止步。”
  青衣人的神色更是一片木然,他像一具可布的僵一样逐步逼向榻前,双目中寒芒闪烁如
电!
  轻轻吁了口气,龙尊吾垂下眼脸,同时,他手指上的“普渡”指环也已旋到了指节之
上。
  绿衣少女蓦一跺脚,怒道:“青鹰,你还在等什麽?”
  “麽”字还在绿衣少女小巧粉润的舌尖上打转,青鹰已快得无可言喻的暴闪而近,两条
瘦长的手臂凌空一振,已幻成千百条臂影猛罩而下!
  龙尊吾不躲不闭,目光一亮,手腕倏扬猝抖,一点红滟滟的光点激射而出,这点红芒笔
直透过了青鹰攫来的右掌掌心,青鹰闷声不响的蓦而斜偏,左手一挥,龙尊吾的右手也同时
微竖迎上!
  “噗”的一声,青鹰一个转身退了出去,几乎不分先後,方才射出的那枚“普渡”指环
正好在透过青鹰手掌之後碰在悬於舱壁约两柄白金镶着宝石的匕首上,那麽巧妙而准确的
“叮”声反撞而回,就在青鹰旋退的一刹间套回了龙尊吾的手指上,就宛如原本便套在那里
未曾移动过似的。
  青鹰双目中彷佛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红光暴露,他的右手手掌,正有滴滴鲜血倘流,
殷红的血液滴在翠绿的毛毡上,浸染成一圈圈的朱赤,而未赤衬着翠绿,便越发刺目扎眼
了。
  榻上,龙尊吾剧烈的喘息着,面色在惨白中泛着灰青,他方才那一用力,混身的伤口都
似是一下子全贴上了火红的烙铁,又似是千万只尖针猛然扎入体内,一种宛欲撕裂的痛苦几
乎已痛进骨髓里去了。
  微微抽搐着,龙尊吾的呼吸中带着一股火炙般的热气,他的四肢宛若已被分却,脑袋涨
痛得似欲崩裂,视线蒙蒙而模糊,整个翠绿色的舱房,像已迷漫起一层薄雾!
  青鹰的右掌被“普渡”指环透穿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而左掌的手腕也有一条朱红的
痕印,似是被一把利刃擦过一般!
  他注视着双手的创伤,冷淡的呢喃道:“刀子掌,这是刀子掌。”
  猛的抬头,怒瞪着榻上的龙尊吾,这只青色之鹰,又一步一步的逼了上去。
  龙尊吾奇异的露出一抹微笑,在他那显然正强忍巨大痛楚的面庞上,两枚硕大的变形
“普渡”指环,正有如一双蛇眸般闪泛看冷森的红色光芒!
  绿衣少女咬着下唇,眼看双力的拚击又要开始,地想忍着,却终於忍不住的叫出了口:
“退下,青鹰。”
  身子方才微动,青鹰已不由缓缓退下,他微带迷惘的注视看绿衣少女,语声有些低哑:
“小姐,不教训这小子了?”
  绿衣少女禁不住脸色已见有些发热,她怒道:“叫你下去你就下去,那来这麽多废
话?”
  青鹰垂下手,恭敬的道:“是,小姐。”
  望着他的背影隐没在那扇小小的门扉之後,绿衣少女半侧过身来,目光里有一股难以言
喻的滋味,她瞪着龙尊吾,有些儿发怔。
  龙尊吾呛咳了一声,道:“若非我重创在身,你那个兄弟便没有这麽便宜。”
  绿衣少女冷冷的道:“你死在临头还敢夸口,真是不知羞耻!”
  蓦然爆出一阵嘶哑的大笑,龙尊吾全身抽搐着,他厉烈的道:“够了妮子,在我没有拆
散你这艘破船之前,你立即给我驶回岸边,不要逼得到处流你的血!”
  绿衣少女一挺胸,往前走了叁步,盯着龙尊吾道:“龙尊吾,你来,我等看你来使我流
血!”
  龙尊吾虚弱的笑笑,道:“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把船驶回去。”
  双手一叉腰,绿衣少女冷笑道:“你这才叫痴人说梦。”
  龙尊吾用力摔摔头,神色一沉:“你不答应?”
  绿衣少女断然道:“当然!”
  “呼”的一跃而起,龙尊吾猛辣的扑向绿衣少女,他的来势快捷而迅疾,但是,却较他
寻常的身手慢上百倍还不止了。
  於是。
  绿衣少女娇叱一声,滑溜的旋步急退,龙尊吾一击未中,身形大大的摇摆了一下,面色
顿时转为死灰,伤口迸裂之下,殷红的鲜血竟已透衣浸出!
  也不知怎麽搞的,绿衣少女一见这情景,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微痛,就好似看到了自己亲
人遭受到危难一样,那麽惊骇,又那麽焦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竟然会扑向前去,一下抱着了龙尊吾,惶恐而又忧虑,她带着颤音
道:“你觉得怎麽样?龙尊吾,你流了好多血。”
  一股处子特有的芬芳幽幽扩散,这股芬芳是如此净洁,如此纯杂,又如此高雅,那滑软
的身躯,滑软的双臂,如兰麝的呼吸,不由令龙尊吾全身起了一阵剧烈的抖索,他想推开这
绿衣少女,但是,身上却连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粗浊的喘着气,他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