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门冰焰





路羌榧吹痢!?br />
钱榷道:“请郡主娘娘救我大哥和钱家上下三百多口性命。”

萧明空反问:“是你带我来此的?”

钱榷道:“我哪有这本领,是大哥请娘娘来的。唉,这事儿说来话长,那天娘娘携地契离去之后,我大惑不解,便问大哥何以如此草率地借钱给陌生女子。大哥当时眼露异光,说是有一件头等紧要的事需郡主娘娘完成。他老人家从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我想这大抵是向郎烈复仇的计划,大哥既讳莫如深,我也就不便追究……谁知今天一早,我率领几个兄弟到他房里请安,便看见……便看见……”

萧明空道:“你向老疯子请安,便看见了本宫,是也不是?”

钱榷道:“是、是,哦,不是。我是说,大哥不是老疯子,但我确是见到郡主娘娘。大哥他教我去请郡主娘娘的父母来,说是要谈你们两人的婚事。”

萧明空笑骂道:“还说不是老疯子!”

钱榷道:“一位远房兄弟便道,郡主娘娘的父母远在北国,一时半刻哪里请得来。大哥二话不说,撕掉了他半只耳朵……”

萧明空道:“活该。”

钱榷叹道:“大哥生了七个儿子,全都死于非命,到了晚年,连唯一的孙子也惨遭桑害,他、他一时想不通,也难怪的。我们几兄弟的性命都是他所救,别说半只耳朵,他就是把整条命要走,也不算过分。因此郡主骂我们活该,也未尝不对。”

萧明空道:“嗯,这老贼发了疯,他武功高强,你们都不是他对手,又不愿意弃他而去,所以只好陪着他发疯……”

钱榷擦了擦汗,道:“是,是,哦,不是。大哥没发疯,发疯的是众兄弟而已。原来他所谓的大计,就是、就是要再找个女子,传宗接代。”

萧明空劈手就是一记耳光,但钱榷早就在提防,三步两步跳了开去,他道:“其实这也不能都怪大哥,那日郡主娘娘来见大哥,不是也说报仇事小,传宗接代事大;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听了之后,深以为然,这才想出跟你成婚生子的念头……”

萧明空道:“呸呸呸,本宫温柔矜持,几时说过这等风言风语了。”

钱榷道:“郡主娘娘到底有没有说,我、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大哥对郡主娘娘倾心得不得了,说你……说你那个大,好生孩子。他逼着众兄弟请你的尊亲过府定帖,午时之前请不到,他就要打断我们的腿。事急马行田,我只得随便找两人顶缸,只盼大哥清醒些了,事情就此作罢。”

萧明空道:“我看他这辈子是醒不了啦,甚至过不了几天,就得一命呜呼。”

钱榷黯然道:“本来大哥是有点清醒的,但他看到郡主娘娘插上金钗,就又糊涂回去了。”萧明空怒道:“那是为什么?”

钱榷道:“郡主娘娘有所不知。我们地方男女婚嫁的俗例,男方向女方求合八字,是为‘定帖’。男家送女家礼物,其中必有一枝钗,女子如中意男子,就把钗子戴上,这叫做‘插钗’。随即男方点红烛,结红灯,是为‘传红’,此后便是下聘礼,我们这里称为‘纳征’……”

萧明空抓起茶碗掷他门面,钱榷轻轻巧巧地接住,连掷三次,伤不到他分毫。这家伙说得诚恳,其实有意无意,都把责任推在她身上。

萧明空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总不见得真正嫁给你们老大吧。他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没过几天就两脚伸直,人家不免风言风语,说我冲着老爷子的遗产,小女子可生受不起。”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钱榷把茶碗重新摆好,“郡主娘娘乃北国贵族,将来嫁的不是吐蕃王子,就是大宋太子,我们哪里高攀得上?”

萧明空骂道:“你妈才嫁给什么王子、太子!”

钱榷赔笑道:“是、是,你不嫁太子,那就嫁大侠、剑豪,也是一般无二。”

“这还差不多。”萧明空点点头。只听钱榷续道:“总之,不管郡主娘娘嫁谁,决不会是我家大哥就对了。你老人家只需要帮忙演个戏,了却大哥一个心愿,钱榷就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萧明空手托下颌,沉吟道:“原来如此,倒也并非不可答允。”

钱榷大喜,连连作揖称谢。萧明空想道:“这老狗眼光闪烁,心中大大的有鬼。当年钱老疯子作恶,想来也少不了你的出谋献策,本宫不搞你个家破人亡,不能算完。”

钱榷道:“时间紧迫,咱们也不闹‘发奁’、‘回盘’、‘亮轿’的俗文了,今夜劳烦郡主娘娘穿上红衣,虚应一番故事,咱们把大哥灌醉,蒙混一晚,明儿他醒过来,事情便算是完了。”

萧明空脸上笑道:“这个容易,这个容易。”心下暗自盘算:“就怕到了今晚,你这老狗灌醉的不是老疯子,而是你祖奶奶我……哼哼,就算不灌醉,老疯子力大无穷,他要霸王硬上弓,我还能躲到痰盂里去?义贞和婉儿不见了我,这当儿多半兵分两路,跟卢、郎两家乒乒乓乓,打个不亦乐乎。义贞个白痴就算脖子上再安一只脑袋,也决想不到掳走我的不是郎烈不是卢三顾,而是姓钱的老疯子,指望他来救我,那是笑话了……嗯,统一天下之路险阻重重,本不能全依靠大将军大臣相,姓钱的老疯子,本宫就亲自跟你斗斗。”

许多念头一闪而过,她伸手道:“朝廷不用饿兵,你先付三百贯钱给我。”

钱榷道:“是,是。”到房门口吩咐几句,不一会儿侍女携来一包银锭,怕不有四百多两。萧明空说道:“很好,很好。”

钱榷躬身道:“如此老夫先行告退。小塘,你服侍娘娘休息片刻。”

名叫小塘的侍女嗲声答应。钱榷退出房去,却没有上锁,于是看守者就只剩下这垂头悄立的娇小侍女。

萧明空装作欣赏四壁字画,慢慢地绕到小塘背后,蓦地出掌向她后颈斩去。谁知她反手在萧明空臂上轻轻一托,整条膀子便如不属己有,软软地垂下。

小塘转过身来,仍是垂头道:“请郡主娘娘不要跟下面人过不去。”

“这地方果然是个疯人院……”萧明空软倒在椅上,一边哼哼,一边揉搓手臂,“连倒茶的丫头都是绝世高手。”

“多谢娘娘夸奖。”小塘说道,“钱王爷马背上得天下,他的子孙族役不敢丢祖宗的脸。钱家三百余口,除了小孩老妇,其他就算是厨子花匠,也都会些武艺,算不得什么。至于绝世高手,唯有大官人才称得上。能嫁给大官人,是几生修来的福气,郡主娘娘请留在这里休息,不要踏出半步。”

“放屁……”萧明空感觉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不由得更想念婉儿了。直至今夜,她哪里都去不了,想好了的奇袭妙计通盘派不上用场。

但昭阳郡主又岂肯坐困愁城?她把银锭分作两份,一份三,一份七,将三成的份儿轻轻推向小塘:“放我去趟茅房,如何?”

小塘道:“我是大官人抚养长大。”

萧明空加到四成。小塘道:“大官人对我很好,逢年过节封的红包还不止这数呢。”

萧明空恨得咬牙切齿,就算是皇宫里的才人婕好,也断没有一个红包就一百两的道理,这丫头分明漫天要价。然而此刻命悬她手,也属无可奈何。萧明空想到武则天落发为尼、刘太后落魄讲书的故事,不由悲壮地叹口气,她望向白雪飘飞的窗外,一株瘦梅在寒风中独自傲立。古来成大业者,谁不曾历尽霜苦?目光多了几分决然,她平静地道:“我六,你四。”

小塘道:“我八,你二。”

萧明空道:“不妨我再封你个王。”

小塘道:“封王?”

“那你就顺理成章做王八了。”

小塘道:“王八不花银子,娘娘请休息吧。”

萧明空道:“我二五,你七五,不能再让步了。”

小塘道:“好,请郡主娘娘鸾驾启程,前往茅房。”说着挥手在萧明空腰间轻轻一拂,不知道使的什么法子,萧明空双脚无力,身子靠在小塘身上。

她怒道:“你干什么?”

小塘道:“我收了银子,心下过意不去,所以要背郡主娘娘去。”

趁机逃跑的计划又被幻灭,还白白花掉近三百两银子,萧明空肺都要气炸了,她抡起双拳捶打小塘的背脊,小塘“咯咯”笑道:“好舒服,好舒服!”

忽然,一股冷风吹开了半扇窗户,小塘闷哼一声,扑在桌上,连带萧明空一块滚倒。而室中已幽灵般多了一道墨色身影。

“是你!”低呼声中,来者伸指轻弹,萧明空腰间微冷,已然站直。

“离开吧。”圣门使者叶灵铮大袖挥处.已将萧明空裹住。

萧明空叫道:“等等,还有银子!”

“放心,一并取了。”叶灵铮温柔的语声响于耳际,接着是无例外腾云驾雾般的飘离感,两人逸出钱府。

萧明空再次脚踏实地,已身在一片土屋和松树之间。

叶灵铮淡淡地道:“萧郡主,你没有受伤吧?”

雪穿过松叶,在两人身上留下斑斑银点。土屋大多荒废,只有边上一间的门户敞开,露出沉沉的黑暗,驼得鼻尖快要点地的老妪正哆嗦着捡取枯枝。墙门口的钱王持弓像早已破裂,一条小赤蛇从裂洞处钻出头来,呆滞地凝望前方。

“没有受伤。”萧明空说道,“只是我不领你的情。你把我带出钱府,使我的图谋都落了空,看在你一片好心的分上,就不追究了。”

叶灵铮微笑:“多谢萧郡主宽宏大量。”

萧明空冷冷地道:“如果你接下来要说你只是凑巧经过,而非刻意跟踪这样的鬼话,可就有辱圣门使者一贯的狡猾深沉了。”

叶灵铮摇头道:“你换地的五张契约都出自钱大官人之手,郎烈担心有人想不利于他,于是着我到钱府打听消息,所以我并非凑巧路过,也没有刻意跟踪。”

解释人情入理,萧明空敌意消了五六分,忍不住道:“你很着意姓郎的,是不是?”

叶灵铮道:“我与他从小相识。”

“他可没有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话甫出口,萧明空便微觉后悔,若眼前之人并非来自可恶的圣门,她差点儿就要道歉了。

出乎意料的,叶灵铮不否认,也不生气,她轻轻叹息:“是我对不起他在先。只能说,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既是圣门使者,就当以天下为任,此命早非已有。”

“又是这股自命侠义的烂臭腔调……”听到“圣门”两字,萧明空怒火大盛,“你们这些所谓的圣门使者,一边高唱为天下人请命,一边不断地伤害无辜者,双手沾满鲜血,比纯粹谋私的枭雄更造孽,更该死!”她说完后退两步,然而叶灵铮并未发怒,语气仍是不徐不疾:“你与圣门之间,必然存在误会。待此间事了,叶某可以为郡主引见本门的武曲官、文曲官两位,由他们向你解释本门的任侠之本意。”

萧明空哈哈大笑:“任侠之本意?你是想笑死我吗?圣门什么时候做过一件侠义之事了?它赈济孤苦了吗?它锄强扶弱了吗?我只知道它操纵朝政,蛊惑君主大建佛寺,好好的辽国被它蚕食得民不聊生。我只知道它扭曲人们的信仰,煽动古老佛都的信徒自相残杀,变成一群丧失人性的活尸。我只知道它用尽一切办法,企图挑起辽宋和塞外各族的战争,原来这一切一切,都是源自所谓的任侠本意?”

叶灵铮不假思索:“你必定弄错了,圣门主悲天悯人,视万民为父母兄弟,决不会做邪恶之事。”

萧明空道:“哦,原来我弄错了。那么你自己呢?你是本地人,眼睁睁瞧着钱大官人和卢三顾鱼肉乡民,你做过点什么了?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消灭,为什么任由贫民弱者受罪受难?”

叶灵铮道:“钱大官人和卢三顾只是大潮流中的两滴水珠,杀死他们,于事无补,只有从本源处着手,才可逆转狂澜,这是急不来的。”

“原来如此……”萧明空笑道,“我本以为你和他们不同,原来也是一路货色。”

她向叶灵铮挥挥手,便要离去,瞥眼见到捡柴的老妪,她摸出几块银子,塞在老妪手里。老妪抬起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萧明空拍拍她肩头,举步欲行,老妪死活拽住,定要入屋献茶。萧明空心想喝口茶也好,顺便打听矮小子的住处。她随着老妪进了残破的屋子,老妪把银子放在发霉的被褥下,自去厨房鼓捣。青影闪处,叶灵铮跟着进屋。

萧明空双眉一掀,道:“你进来干什……啊呜……”话未说完,已被叶灵铮捂住嘴巴,按在门边。

第十章圣门罪人

屋外依稀传来衣袂风声,有个破钹似的声音说道:“都到齐了?”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钉子还没来。”

屋顶一个尖幽幽的声音说道:“谁说我没来?”

不知不觉,屋外竟来了好几个人,听起来都是武学好手,像是要去干什么勾当,约在此地会合。

女子道:“这次收拾谁?”破钹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