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
一掌决不会是含愤出手的实招。
红衣女郎的目光,紧吸住三阴手的眼神,根本不介意掴来的巨掌。
“大胆!”红衣女郎随着叱喝声,右手反掌向外一拂,走中宫反击,纤纤玉手的拂势并
不急骤猛烈,似乎仅是随手虚拂而已。
三阴手要掴女郎的耳光,可知双方必定已经贴身相距不远,他的手可及女郎娇嫩的面
颊,女郎的手指也必定可以触及他的胸口。
掴耳光的手是虚招,但女郎拂出却是致命一击,并不是化招的手法。
“呃……”三阴手突然惊叫出声,暴退三四步,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站立不牢稳不
下马步,仰面便倒,举起的手无力地下垂。
大吃一惊的中年人,手急眼快一把扶住了。
“杨兄……”中年人惊呼,呼声突然中止。已没有什么好叫的了,三阴手口中涌出大量
的鲜血,呼吸已有进无出。江湖上,三阴手杨世新算是除名了。
旁观的人皆可以看清,红衣女郎拂出的纤掌,手指并未沾及三阴手的身躯,女郎那神奥
的拂劲,已可伤人于体外,而且是一种阴柔可怕的劲道,可随意收发,一击即可致命。
“你这女人好恶毒!”中年人颓然放下三阴手,咬牙切齿拔腰带上的判官笔:“一照面
你就用邪门绝技杀人,你……”
“今晚朱庄被杀的将有许多许多人。”红衣女郎阴森森地说:“在场的人,没有人能脱
身事外,只有识时势的人可以活。”
房外脚步声急骤,朱家的子弟闻警向书房赶,首先抢人干手韦阳的长子济南虎朱虎,后
面跟着三名健壮的年轻人,两面一分,堵住了红衣女郎的后路。
红衣女郎不加理会,似乎身后那些人并不存在。
“我生死判却是不信。”中年人的判官笔向前升起:“杀人偿命红衣女郎左手一抬,一
道肉眼难辨的电芒,毫无阻滞地从判官笔下方一掠而过,没人生死判的心坎。
生死判即使看到了电芒,也来不及闪避,电芒太快了,在对面根未无法看到,甚至在侧
方的人,也仅仅看到光芒一闪即逝,如此而已。
生死判的“命”字拖得长长地,人随声起,伸出的判官笔向前冲进,冲到第三步,突然
向前一栽,判官笔在着地时脱手滑出,在方砖地上发生怪响,直滑至前面两三步的红衣女郎
脚前。
“咦!”千手韦陀骇然惊叫:“彩虹针!”
生死判伏在地上挣扎,身躯可怕地抽搐。
“是个识货的行家,千手韦陀名不虚传。”红衣女郎冷笑:“不错,彩虹针。你千手韦
陀是暗器专家,在天下各暗器名家中,有你崇高的地位,排名在前十名之内。现在,你可以
发挥你千手的绝技了。”
房外,又涌入七八个人。
而在房外,却出现三个同样美丽,同样穿红衣裙、同样佩剑的女郎。不同的是身材,有
高有矮但相差有限,而且都很年轻。
三女反而成了堵住房门的人。
尚义门徒子徒孙很多,但晚间留在朱庄的却没有几个,能派用场的人,只有朱家的子侄
和几个心腹弟子以及一些仆人与随从,能来的人都来了。
千手韦陀感到心向下沉,手心在冒汗。一个暗器名家,手心留冷汗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事,掌心经常会冒汗的人,决不可能成为暗器名家。今天,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心
里面的恐惧,必然会影响手脚的灵活,在情势上他已输了一半。
对方显然已经完全了解他的底细,是有备而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地下,两位朋友已经断了气。两具死尸,给予所有的人严重无比的精神威胁,足以让那
些心高气傲的人在发威之前想想后果,三思而行。聊可告慰的是,自己一方的人数已接近二
十大关,人多势众,而对方只有四个女人,四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人,不可能都是身怀绝技
的高手。
“这位姑娘是有意冲朱某来的了。”千手韦陀强定心神愤然说:“是不是敞门下的弟
子,得罪了姑娘?”
“当然是冲阁下来的,但与尊驾的尚义门无关。”红衣姑娘口中泰然发话,但明亮的凤
目电芒闪烁,紧吸住对方的眼神,全身皆在严密戒备下跃然欲动,似乎随时皆可能发动摔然
的攻击,随时皆可以对千手韦陀的行动作强烈的反应。
“老朽与姑娘有何过节吗?”
“本姑娘是讨公道来的。阁下,似乎今郎花花太岁并不准备前来对证呢。朱门主,他如
果不来,你阁下就不好说话了。”
“他会来的,只要他在庄内。”
“他一定在庄内。”
“他平时很少回家……”
“他今晚不但回家了,而且捞回本姑娘三位小妹。朱门主,你有两位女儿,一位已经出
嫁,一位十五岁待字闺中,不错吧?”
“这……”
“假使令媛在夜间被人捞走,丢开令媛的遭遇与名节不谈,请教,阁下第一步的反应是
什么举动?”
“姑娘,你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千手韦陀冷笑:“我千手韦陀的女儿,至少在山东
地境千里之内,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
“你不说无所谓,因为你没有勇气说。朱门主,你也没有勇气问本姑娘对小妹被掳的反
应如何。”
“你……你又怎样?”
“你这两个架梁强出头的朋友,就是最好的说明。”红衣女郎指指两具尸体:“他们只
是架梁的人,至于事主,惩罚将惨重十倍,甚至百倍。”
“你在吓唬老夫吗?”千手韦陀已经镇定下来了。
“本姑娘不用吓唬你,事实上你已经丧了胆。”红衣女郎语利如刀,毫不放松地向前煎
迫不留余地。
“什么你……”
“本姑娘已经杀死你两个朋友。就算你理亏,在清在理,你也该丢开一切恩怨是非,毫
无考虑地向本姑娘出手,为朋友报仇,因为他们是为你而死的。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反
而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堂堂一门之主,你这种怕死的态度,毫无半点英雄气概,委实令人失
望,不知道你的修养火候到底……”
“泼妇住口!”济南虎朱虎大怒暴叱,挺降魔杵抢出。这枝降魔杵虽然金光闪闪,外表
相当唬人,但重量只有十八斤,几乎比乃父千手韦陀的降魔杵轻了一半。
激将法没激怒千手韦陀,却把小的激出来了。
“虎儿退!”千手韦陀急叫。
红衣女郎的左手,正徐徐抬起。朱虎曾经眼见生死判死在彩虹针上,但愤怒中顿忘利
害,不但不听乃父的喝阻,反而左手一扬,先下手为强,以暗器抢制机先。三道电芒破空而
飞,快得令人目眩。接着,两枝形如活物的蝴蝶镖飞出,走弧形绕外侧分飞,向中汇合。
最后是一枚五虎断魂钉,这才是最具威力、最致命的暗器。
一手三暗器,千手韦陀的爱子,已获家传绝学心法神髓,不同凡响。
一声唬吼,降魔杵风雷骤发,金虹耀目生花,人随暗器狂野地扑上了。
红衣女郎并未发射彩虹针,左手一抄,三枚可破内家气功的飞电嫖,不可思议地全落入
她那湿润如玉的纤手内。右手扣指左右连弹,两枚飞舞而来的蝴蝶镖,被指风奇准地弹中,
翩然坠地。她左手一抖。三枚接来的飞电镖回头反奔,叮一声击落了不可能被击落的五虎断
魂钉,另两枚飞电镖侧射向扑来的耀目金虹。
“叮叮!”降魔杵居然能击落两枚飞电镖,但朱虎的冲势也中止了。
这一连串的急剧变化,为期极为短暂,在眨眼间发生,也在眨眼间结束。
千手韦陀到了,大喝一声,双掌连续拍出,如山内劲迸发,掌力如怒涛排空。
红衣女郎大概知道这种深雄的掌力可怕,但见红影一闪再闪,便已斜退了八尺,掌劲足
以裂石开碑,不得不退。
千手韦阳所攻的两掌,志不在伤人而在抢救爱子,阻止红衣女郎发射彩虹针,果然达到
目的逼退了红衣女郎,姜是老的辣,计算得十分精确。
“老爷接兵刃!”一名青衣人纵到,奉上千手韦陀的沉重降魔杵。
“不许胡乱插手!”千手韦陀接杵,挥手命四周的人后退。
朱虎退得比任何人都快,脸上惊容明显,一手三暗器劳而无功,他岂只是吃惊而已,简
直心胆俱寒勇气全消,斗志全失啦!相距这么近,暗器决无失手的可能,他几疑自己心虚,
根本不曾发射暗器呢!
“朱门主,你不可能永远保护他。”红衣女郎缓缓拔剑出鞘,玉手向朱虎一指:“下一
次,他一定死!”
门外,脚步声急骤。堵在门外的三女左右一分,让出通路。
前往召唤花花大岁的仆人,脸无人色惶然奔入。
“小柱子,怎么啦?”千手韦陀变色问。
“上覆老……老爷……”小柱子结结巴巴:“三……三少爷不……不见了。”
“朱刚朱勇呢?”
“躺……躺在西……西院秘……秘室外,不……不省人事。”
“秘室内有没有人!”
“有……有—……一位姑娘在……在床上,两……两位在……在偏房内……”
“这……”
“都……都被制……制了穴道……”
“西院我们的人呢?”
“小……小的没……没看见其他的人……”
红衣姑娘哼了一声,剑徐徐上升。
“朱门主,被令郎掳来的女人,被制了穴道,藏在秘室的床上,你怎么说?”红衣女郎
沉下脸厉声问:“花花太岁躲起来了,除非他上了天入了地,他逃不掉的。现在,你如何还
我公道?”
“你……”千手韦陀感到脊梁发冷。
“你怎么说?”
“这是阴谋!”千手韦陀硬着头皮叫。
“花花大岁掳本姑娘的人是阴谋?”
“是你们策划的阴谋。我儿没有掳人的必要,他要什么女人都可以轻易到手,他的人才
和财势皆可以……”
“好!让你的儿子自己说。”红衣女郎打断他的话,举手一挥。
又出现三位美丽的红衣女郎,是秋姑娘和两位侍女,但这时她们已全部更换了红劲装,
而且佩剑挂囊。灯光下,秋姑娘那绝俗的美和超凡的气质,令千手韦陀倒抽一口凉气,心中
暗暗叫苦不迭。知子莫若父,像秋姑娘这种美绝尘寰的女人,想掳为己有的人多着呢!自己
的儿子本来就是好色的花花大岁,见色起意理所当然。
三女各擒住一个人,正是花花太岁和朱刚朱勇。
秋姑娘将花花太岁往下一按,花花太岁跪下了。
“把你掳劫本姑娘的经过,向你老爹从实招来。”秋姑娘沉声说。
“爹,救……救救彪……儿……”花花大岁脸色死灰,浑身发抖,用不像人声的嗓音哀
叫,似乎整个人已经崩溃了。
“你怎么啦?你把她们捋回来的?”千手韦陀硬着头皮问。
“孩儿该……死……你……”
“她……她们故……故意的,用……用美人计……”
“美人计?”
“孩儿中……中了她们的毒……毒计。爹,救我……”花花太岁支持不住,爬伏在地可
怕地发抖。
千手韦陀呼出一口长气,凶狠地死瞪着红衣女郎。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这是你们经过精心设计的恶毒阴谋。”千手韦陀咬牙说。
“本姑娘并未轻估你。”红衣女郎阴阴一笑。
“食色性也,你们好狠。”
“好说好说。食色性也,但岂能用残暴的手段取得?你们既然认为残暴的手段合乎清
理,就不用怪本姑娘用阴谋来对付你。”
“老夫与你有何仇怨?”
“无仇无怨。”
“那……为何要计算老夫?”
“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什么意思?”
“不久你就明白了。”
“你们到底是何来路?”
红衣女郎从怀中抽出纱巾一抖,火凤凰图案在灯光下似乎奋翅飞舞。
“火凤密谋!”千手韦陀几乎像在哀号了。
“本姑娘要求贵门合作。”红衣女郎收了纱巾:“府城有警时,阁下所编的民壮,负责
西关的城防。贵门下子弟众多,亲友也不少,几乎每一队民壮,皆有贵门下与亲友编入,遍
布全城每一地段,没错吧?”
“你……你们……”
旧雨楼 扫描,bbmm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女浪子》——第 十 章 贪宝助逆
云中岳《女浪子》 第 十 章 贪宝助逆 “本姑娘要求合作,你明白本姑娘的意思。”
“不!”千手韦阳狂叫:“你在断送我朱家一门老少,你……”
“你如果拒绝合作,今晚你一门老少便会断送掉。”红衣女郎厉声说:“我等你一句
话,是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