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
“你是追踪飞龙秘队而来的?”
“是的,我希望看看他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可曾获得一些线索?”
“大龙卷。”
“对。如果大龙卷上了他们的贼船,就不知要有多少英雄豪杰遭殃了。我希望能为这件
事尽一分心力,毕竟我也是武林人,独善其身脱身事外,不是什么好德性。”
“不能放弃吗?”
“不能。”他答得十分坚决。
“为了秋素华。”
“这……是的”
“我……我和她交过手。”乔绿绿迟疑片刻:“我的人认识隐身在岱庙的游魂。”
“我曾去找过他。”
“他的消息是可靠的。一个避仇的人,对隐身处附近的动静十分敏感。”
“我已经求证过了,他的消息绝对可靠。”
“宋爷,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这……”
“谢谢你。”
“哟!你真会说话,我答应了吗?”他笑了。
“你答应了的。”乔绿绿扭着小腰肢撤赖:“你是大丈夫哦!可不能说了不算数,我听
清楚了的。”
“你顽皮。好,你说说看,我答应了什么?”他觉得这小姑娘很有趣,还怪刁蛮的。
“你答应今晚不上山,不到玉皇庙福裕老店。”乔绿绿笑盈盈地注视着他:“除非你能
找到替你作证的人,能证明你并没有答应。”
“老天爷!你这是勒索,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要这种花招?你能找到证人证明我答应了
吗?作法自毙了吧?哈哈……”
“当然能。”姑娘举手拍掌三下。
远处,也传来三记拍掌声。
“你自己的人,能自认吗?哈哈!”他仍不认输。
“你没忘了吗?石固寨小店中,住了另一个大嫂,三神山东海散仙门下弟子,她难道不
配作证?”
“哦!你这小妖怪早有预谋,精灵古怪鬼点子多。说吧!为何不要上山?总该有理由
吧?”
“另一批来找大龙卷的人,预定四更天与他们开始谈判,双方有利害冲突,谈不拢的,
火拼在所难免。
你卷进去岂不两面受敌?让他们两虎相斗,以后办事是不是要方便些?至少可以避免与
另一方面的人结怨,是不是?”
“哦!另一方面的人是何来路?”
“江西宁府的人。”
“老天!江西宁府也在打大龙卷的主意?”他吃了一谏,大感惊恐。
江西宁府要造反的事,恐怕除了当今皇上一个人不肯相信之外,几乎天下人都相信确有
其事。
卷入藩王的政治斗争风暴,他哪有好日子过?
他敢和响马周旋,但与王府的人为敌,那是天下间一等一的蠢才傻蛋。
只要官府行文天下各地查缉他,任何一种罪名加在他头上,也可以要他宋家烟消火灭。
“江西宁府暗中进行此事,比响马还早三个月。”乔绿绿的语气十分肯定。
“你的消息来源……”
“绝对可靠。”
“可是……”
“宁府第一号红人,天师李自然的师弟,庐山隐屏练气土,目下正隐身在望都万仙楼,
东海散仙门下弟子,认识这个妖道。”乔绿绿说得有凭有据。
旧雨楼 扫描,bbmm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女浪子》——第十八章 摄魂魔音
云中岳《女浪子》 第十八章 摄魂魔音 “我该站在风暴之外?”他傻傻地问。
“算是答应我的请求,好吗?”乔绿绿其实在向他请求。
“谢谢你,姑娘。”他由衷地说。
“我叫乔绿绿,不叫姑娘。”乔绿绿又在逗他:“不敢当,宋爷。”
“我还不配称爷,我有那么老吗?”他也风趣地回敬。
“我叫你宋大哥。”
“我叫你乔……乔小绿,你的确是小。走吧!你落脚在……”
“你的左邻福星客栈。”
“如果明天不出意外,我请你们午餐,务请赏光。”
“好啊!我是很馋的,先谢啦!可不能忘了啊!”乔绿绿雀跃地欢呼,那天真无邪的神
情极为动人。
乾坤手先返店,店伙跟在他后面,到了房外,替他启镇推开房门,退至一分。
“老爷子可要彻一壶茶来?”店伙巴结地问。
“不必了。”他信口答,指指右邻舒云的客房:“把那间客房的锁开了吧!敞同伴马上
就会回来。”
“是,老爷子。”
“唔!那间客房好像有客人。”他指指左邻的房间,因为窗内有灯光射出。
“是的,两位堂客,一主一仆。”店伙信口谷:“主人是一位标致的姑娘,好像有病,
那位老仆妇像个白痴,什么都不懂,很麻烦,如果晚上有什么音响惊动旅客,老爷子请多包
涵。”
“人在外行走,哪能万事如意没病没痛的?我不会介意。”他进房挑亮了灯,坐在凳上
假寐,留心邻房的动静,等候舒云返回。
他听到左邻房中有声息。
老江湖的警觉性甚高,身在险境决不会松懈,静下来就会本能地留意四周的动静,邻房
的声息自然逃不过他的听觉。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浪潮般向他袭击。
他不动声色,吹熄了灯火,暗中作了一番安排,一切皆在静悄悄地进行。
客店广阔,这一进又是宿费昂贵的上房,旅客更显得稀少,今晚来了六七十位旅客,这
一进仅住进两房人。
他从店伙口中,知道舒云的邻房住进两个女人,可惜忽略了自己的房邻,但不知住进的
人是何人物?
不管怎样,他提高了警觉。
至于舒云的房邻,他却懒得过问,一个患病的女人,一个形同白痴的仆妇,谁会去注
意?
这一进共有三处小院子,院子里栽了花木。他这四间上房,分别座落在一座小院内,相
当幽静。
院子有三丈长四丈宽,房廊有栏杆,廊柱上仅挂了一盏灯笼,三更以后灯笼便自行熄
灭,半夜外出的人极为不便。
其实旅客很少半夜出房,每间上房都没有内间,不像普通客房或大统铺的旅客,晚上得
到公用的厕所方便。
这是说,三更过后,这附近是黑沉沉的地方。
终于,他听到足音。
“齐叔,开门。”舒云的声音从门缝传入。
“请进。”他拉开门说。
“咦!怎么不点灯?”舒云入室讶然问。
“想早些歇息。贤侄,有所发现吗?”
“是的!”
“噤声。”他附耳向舒去低声说:“左邻房有金铁声隐约可闻,有带了刀剑的朋友。你
的右邻,是两个女人。”
“带刀剑的人多得很。齐叔,不要疑神疑鬼。”舒云也低声说。
“我疑心是冲我们来的人,小心撑得万年船。哦!你发现什么征兆了?”
舒云将与乔绿绿见面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咱们该好好睡一夜了。要不是碰上了乔姑
娘,咱们今晚上福裕老店侦察,真会碰大钉子头破血流,我不想与王府的人打交道。”
“老天爷!看来情势是越来越复杂了,王府的事沾不得,泊了会弄得一身臭。算了,好
好睡一夜并非坏事。看来,咱们的消息仍然不灵通,连游魂那家伙都靠不住,至少他不知道
江西宁府派有人来。回房去吧!早些安睡。”
“好的,晚安,齐叔。”舒云出房去了。
乾坤手是很小心的,尤其是在发现警兆之后。
室中一片漆黑,防险的准备已—一完成。他睡得很警觉,不久,一阵倦意袭来,朦胧
中,一阵怪异的声息惊醒了他。
可是,他已经起不来了。
紧闭的窗户,窗框下方不知何时,被人钻了一只小洞孔,插入一支精巧的小筒管,外端
用某一种可以燃烧后,所发出的气味可令人神智恍惚,浑身失去活动能力的药未,渗入艾绒
中加以点燃,艾绒缓慢地像香一样燃烧,气味由对流的小管泄出。
这种气味有点像室中的旧家具霉气,而且淡薄得令人难觉,嗅到了也不在意,房中本来
就有这种气味,平常得很。
他想拍打家具发声求救,但已无能为力,似乎手已经不是他的了。
人对突发的事件,很不容易忘怀,尤其是有关自己爱好的事,常会不断地沉思、回味。
舒云虽然是个生意人,是个练武的人,但他随乃父行走天下,平时用不着他操心,无所
事事便用乐器消遣。
他对丝竹尤有偏好,而且造诣甚深、精通音律,熟谙乐坛掌故。所以,他一眼便看出吴
市吹萧客的身份,因为那支萧的萧饰他不算陌生。
他想到那位弹琵琶的神秘女人。
真没想到,火凤密谍中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才。
那位美丽的红衣小姑娘,轻功与剑术委实令他激赏,这位琵琶奏得几乎可以追及他的女
人,竟然是当代琵琶名家的弟子……
这些身怀绝技,一个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为何要走上做盗匪杀人放火的邪路?
是谁的责任?
他真有点感慨万端,心中难受。
他挑亮了灯,坐在灯分胡思乱想。
夜已阑,庭院寂寂,他的思路飞驰。想得很深、很远。
每一间上房,几乎都要根据院子的格局,作半独立性的排列。
邻房虽然名义上称邻,事实上至少有三分之二不是连在一起的,只有普通的客房,才作
鸽笼似的毗邻排列。
他这座上房的外间右壁,有一座小窗斜对着右邻房的内间外廊,可以看到廊后泄出的灯
光,猜想那一面一定有一座小窗,所以不但看得到斜映的灯火,也可以听到内部所传出的声
息,那座小窗并未关闭。
这里是山下,没有山上凉爽。
晚上旅客不关窗,是最平常的事。
他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一种并非全然痛苦,而出于本能所发的虚弱、绝望、无助的
呻吟。
右邻是两个女人,这是乾坤手告诉他的。
半夜三更,显然这两个女人有了困难,他首先应该通知店伏前来处理。
可是,想想却又觉得不妥,店伙可以处理急病,但对方如果是久年患下的老病老痛,把
店伙叫来,岂不三方面都尴尬。
有外来的意外事故分心,警觉性便会自然地减弱。
不久,间歇性的微弱呻吟逐渐消失。
他心中一宽,没有意外需要担心了。把灯蕊挑散、调低,室中一暗。
刚赶走帐内的蚊虫,刚放下帐,刚脱掉靴想就寝。
一阵奇异而悦耳的低吟声,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是先前那种虚弱、绝望的呻吟,的确是一个女人在低吟某一段诗或词,字音却难以分
辨清楚,但声调确是曲牌,像是浪淘沙,更像声声慢。
低吟的音调很美,音色明晰,高低曲折控制得恰到好处,节拍虽然并不分明,但相当圆
熟有致。
可是,隐隐出现另一种奇怪的旋律,忧郁、低徊、伤感、如泣如诉……本来悦耳的低
吟,逐渐变成倾诉感情的声调。
他有点感伤,也逐渐进人恍惚朦胧的境界。这种声调,听久了就会令人松弛、消沉、昏
然欲睡。
他现在就逐渐进入这种迷离恍惚境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意识逐渐模糊,懒洋洋地
不再管身外的事,失去对外界的反应。
低吟的声浪,逐渐变成了另一种声调。
片刻,他缓缓地穿回靴,本能地伸手抓起枕旁的剑。
如在平时,他必定将剑佩上的,这是习惯养成的本能反应,身在险地的武林人必须带自
己的兵刃。
可是,他重新将剑放下,目光呆呆地注视着微弱的灯光。
房门悄然而开,一个年约花甲的老妇进入外间,被散着一头灰长发,真像个鬼,行动无
声无息,像个有形无质的幽灵。
老妇推开了未加闩的内间门,发出低沉的古怪声音。他缓缓站起,注视着老妇。
老妇口中喃喃有词,徐徐转身举步。
他亦步亦趋,跟在老妇身后。
邻室的外间一灯如豆,老妇推开了内间门,闪在一旁,口中仍然不断地念念有词。
他梦游似的站在内间门口,目愣愣地往里瞧。
灯光幽暗,而且用衣物挡住向外的光,光不但照不到他的身影,而且集中在设床的一
面。
床头有座梳妆台,一个千娇百媚的绯衣女郎,正在用一双半裸的纤纤素手卸装。
那诱人的饱满丰盈胴体,在那诱人的绯色宽大的长袍内半隐半露,水红色的胸围子似乎
已解了一条束挂带,半裸的大半胸脯实在诱人。
女人美丽的面庞,正斜对着他,水汪汪的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迈步入室,缓缓接近。
老妇站在门口,口中仍然念念有词,那双锐利的、仍然年轻的老眼,逐渐出现阴驾、冷
厉似利剑的光芒。
女人玉臂一张,向他缓缓伸出,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腰间丝带已解,袍襟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