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浪子
“有此必要,大姐,不能让她从姓宋的口中获知任何消息。”李慧慧不住点头:“她已
开始意志动摇了。”
秋素华去意匆匆,根本不曾留意她们注视她的警戒眼神,也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言行,犯
了些什么忌讳。
到达高老桥,天色将黑,下面斗姆宫已传来暮鼓声,登山道上行人绝迹。
她沿龙泉溪峡谷小径往上走,不久,前面山脚树林中传来一声鸟鸣,她立即回应了一
声,悄然折入一处小坡脚。
林深处有一栋土瓦屋,原是看守山林的看守人居所,小屋泄出一线灯光,似乎四周并未
布下警戒网,陌生人大白天也找不到此地来,夜间更不可能有人接近。
推开门,她脚下迟疑,小厅堂不见人踪,八仙桌上摆了酒菜餐具,烛台上有烛,门一动
火焰摇摇,怎么没有人?这地方出了意外?
“秦华,你先歇歇。”堂后传出她熟悉的声音,她心中一定:“我就出来。”
她掩上门,解剑在木凳落座,酒菜香弓讲起她的食欲,这是出生入死之后的必然现象。
她觉得好累,好疲乏,便闭上凤目养神,没来由的发出一声低喟。这种连番杀搏勾心斗角的
日子,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太苦太苦了,甚至近乎残忍。
脚步声赶走了她的乏意,张开双目,她软弱地叹息一声,感到眼前一阵迷股,但她强忍
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我失败了!”她觉得自己好软弱,需要有人支持她:“我比宋舒云差得太远,帮助
我……”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拉起,抱人怀中。
“我会帮助你,我在找他的弱点,信任我!”
她突觉浑身发僵,因为自己某些敏感的地方正受到侵扰。
山上经常打打杀杀,治安问题严重,官府派人出面劝阻游山客登山,也劝告进香的人尽
可能返城住宿,不要在山区作不必要的逗留,因此东岳老店的旅客少得可怜,偌大的大型旅
舍数百间客房,客人不超过五十,冷冷清清,店主人叫苦连天,伙计们更是无精打采,天黑
后,店中各处静得简直成了空寂的废墟。
乔小绿神山门下八个人,都迁来东岳老店与舒云作伴,住在同一进的院子对面几间上
房,彼此可以相互照应,人多可以应付意外。
每一进院子,皆有供旅会活动的小厅。
已经二更将尽,舒云仍和小绿在小厅品茗聊天,双方情投意合,不放过相聚的机会,自
然而然地距离拉近,感情日渐增进。
小厅点了两盏长明灯,店伙们都走了,空旷的店堂只有他们两个人,长明灯的光度有
限,人太少,胆气不够的人真不敢逗留。
“德平西河镇秋家,在武林甚有地位,算起来,与蓬莱神山也可以算是近邻。”小绿的
话锋转到目下情势:“我和青姨回程途经德平,难免会一时意动而打听惊鸿一剑出事的内
情。大哥,你的消息来源是从官方获得的,内情与我们所获得的消息有些出入呢!”
“有些什么出入?”舒云间。
“这……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小绿有点不安。“你该打,什么是该与不该?我们是凡
事要保留五七分的普通朋友吗?”舒云目光有责备的神色。
“我怕你误会呀!”
“误会?误会什么?”
“我觉得你正在全力为秋家尽力,你对秋素华又怀有好感,如果我说秋家的是非,你会
疑心我在挑拨离间你和秋家的感情。”
“废话!我可不是刚愎固执的人,说说看啦!”
“惊鸿一剑遭遇变故,并非全然无辜。”
一语惊人,舒云颇感意外。
“有证据吗?”他问,眼神中有狐疑。
“我们从京师来,走的是旱道,有些地方已经是响马盘据区,经过三不管地带,常可获
得一些传闻秘辛。
白衣神兵如果要走德平,争取惊鸿一剑合作乃是重要的急务。飞龙秘队的密谍,早就在
德平作了妥善的安排。先期潜伏在城内负责策反和暗杀的高手中,有两个颇为出色的人,快
刀褚一春和草上飞莫邪,一个刀法惊人,一个轻功超尘拔俗,他们就是负责策反惊鸿一剑的
人。”
“德平捕头旱天雷没有这两个人的档案。”
“旱天雷并不真的精明,有很多事他处理不当,处理惊鸿一到的案件就是例子,他不该
操之过急。
快刀褚一春花了大笔银子,收买了西河镇派往县城守城的三个子弟,再透过他们的关
系,暗中引草上飞与惊鸿一剑接头。可能条件没谈拢,但秘使往还多次却是事实。
惊鸿一剑不但不将秘使扣留,也没向官府告密,如果他真的心无二念,这两件事都是他
要做而必须做的事,但他没有做。”
“我明白了,我想他另有苦衷。”
“他的错误是观望,没有执一的风骨。”小绿不客气地说:“也许,他想一脚跨两只
船。他以为飞龙秘队会和他不断谈判,却没料到对方迫不及待逼他走险,等到发现上当,已
经晚了。只要他那三位子弟被官府揪出来,他能逃通匪的罪名?至少,也有知情不报的罪
责。”
舒云感到心中一凉,沮丧已极。
“大哥,如果不是你在德平,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官府岂肯停止追究?旱天雷是在卖你
的人情,知道吗?大哥,你已经保全了秋家,情至义尽。再说,秋素华沿途所造的杀孽,她
是应该负责的。”小绿继续分析:“也许她不知道她父亲的秘密,痛心亲仇而存心报复,情
有可原。但是,被她杀死的人何罪?谁无父母妻儿呢?这些无辜被杀的人的亲友,是不是也
有权报复?”
“让我冷静的想一想。”舒云心中紊乱:“她已经身不由主,她所造的杀孽都是奉命行
事,错不在她……唉!真烦人!
当局者迷,人们对于牵涉到自己的事故,常会感情用事,难免主观。
舒云也不例外,一开始他就认为惊鸿一剑是受冤屈的一方,所以希望所有的证据都对惊
鸿一剑有利,他就可以理直气壮为惊鸿一剑洗雪冤屈而尽力了。
旁观者清,小绿事不关己,在对舒云钟情之前,她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的证据和分
析应该是正确的,除非舒云失去理性,才会为惊鸿一剑继续作强词夺理的辩护。
“我希望能替你分忧。”小绿诚恳地说:“为了你,那一剑我竟然能收回来。但是,我
决不许可她再向你动手,决不允许她恩将仇报。”
“我会避开她。”舒云呼出一口长气:“但愿她能在陷溺更深之前及早回头。”
“但愿如此。大哥。要不要我去找她谈谈?”
“这……”
“只要她不向你动剑,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慕地,舒云挺身而起,面向厅门,虎目神光乍现,小绿一惊,也推凳而起。
“怎么了?大哥!”小绿惊疑地问。
“咱们有不速之客光临。”舒云迅疾地解下佩剑,塞在腰带内。
“她还敢来?”小绿冒火地叫。
“不是她。”她,双方都知道是指秋素华。
“纵众行凶?哼?”
幽暗的厅口,出现一个青衣侍女。
“哪一位是宋舒云?”青衣女寒着脸问。
“在下宋舒云。”舒云扬声答,颇感意外,似乎对方并不认识她。
“出来到院子里说话。”诗女说完往后退。
长方形的院子不小,摆放着一些盆栽,是客人们舒伸手脚或聊天的好地方,方砖地已踩
得光滑发亮。
廊口有一盏灯笼,通向另一座院子的月洞门旁也有一盏,光线朦胧,仅可看清道路而
已。
舒云举步便走,小绿气冲冲地跟出。
院子中间,站着另三位女人。
一位紫衣裙佩剑的中年妇人站在前面,后面是一位老妪,一位小丫环。
侍女到了中年妇人面前行礼,退在旁说:“启禀夫人,那就是宋舒云。”
四面人影—一出现,乾坤手、青姨、和小绿的四男二女六骑士,都出来作壁上观。
舒云示意小绿留在廊下独自沉静地向中年妇人走去,在两丈外止步,虎目炯炯打量这四
位不速之客。
中年妇人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森森冷电像天上的星星在闪烁,注视他片刻,不言不动气
氛一紧。
旧雨楼 扫描,bbmm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女浪子》——第二十一章 龙女失踪
云中岳《女浪子》 第二十一章 龙女失踪 “在下来舒云。”他沉静地说:“诸位……”
“不要问老身的来历。”中年妇人语气甚冷:“有件事向阁下请教。”
“在下与夫人素昧平生,但不知有何措教?只要在下能答复,必定知无不言。宋舒云不
敢自诩是大丈夫,至少一生行事光明正大,没有不可告人的事。”
“很好,你认识复仇客刘长河?”
“不错。”
“他今早来看你了?”
“是的。”
“他同行的有一位姓龙的小姑娘?”
“是的。
“他两人目下在何处?”
“很抱歉,在下不知道,他们在此仅逗留片刻,即上山去了。”
“真的?”
“在下从不说谎,尤其不会对陌生人谎言敷衍。”
“你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至少也知道他们的去向。”中年妇人声色俱厉:“你如果不
吐实,哼!
“你这位夫人真是奇怪。”他有点不悦:“在下认识复仇客,不能说在下要为他的行动
负责,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到哪儿谁也管不着。他本来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连走路都
有他独特的习惯,江湖上真正了解他的人屈指可数,在下没有什么实好吐的。”
“你和他是同来泰山寻仇的,而且是朋友,所以老身对你客气,你如果不识好歹,休怪
老身得罪你了。”
“他的确是来寻仇的,在下却不是。说朋友,也只是泛泛之交,在下总觉得杀手不是什
么好路数,而且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阴森气息,与我这粗心大意的性格合不来,所以仅保持淡
薄的友谊。在下从不过问他的事,他做任何事也不会与朋友商量。
请不要对在下不客气,因为于事无补。夫人如果要找他,赶快另找线索,在下的确无法
奉告。”
“人是从你这里失踪的,老身必须找你,鬼才相信你不知道他的下落。哼!你是不打算
老老实实说的了!”
“在下每一句话都是老老实实的。”
“可恶!金姥姥。”
“老妇在。”
身后的老妪欠身恭敬地应喏。
“把他带走,好好拷问他。”
“遵命!”
金姥姥轻拂着五尺长的蛇纹手杖,阴森森向舒云迈步接近。
“你们真是不讲理的人。”
舒云摇摇头苦笑。
“我和她们讲理!”
小绿忿然说,走下院子。
“小绿,退!这是我的事,她们找的是我。”
舒云及时劝阻小绿发火。
“老身知道你很了不起。”金姥姥冷冷地说:“在这里,你击败了好些高手,但你的所
学算不了什么,不要在老身面前妄图侥幸。你愿意乖乖地跟老身走吗?”
“在下一点也不愿意”他也恼火了:“我告诉你,我这人从小就顽皮,一点儿也不乖,
长大了更不乖了。”
“看来,老身只好擒住你带走了。”
“老太太,不要过份了,你带不走在下的。”
“老身却是不信。你亮剑吧!”
“等一等,不用急。请教老太太一件事,你们与复仇客有何瓜葛?是敌是友?”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知道他的下落。沿途有三个暗桩留意他的行踪,竟然连三
个暗桩也不见了。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是他的朋友,竟然推得一干二净的,能让人相信
吗?该拔剑了吧?”
“再等一等……”
“不能等了,你不拔剑,老身同样会动手,打!”
不是打,是点,手杖一伸,快逾电光石火,枝尖便到了他的左期门穴前。
不愿讲理而迷信武力,自认是强者的人,早晚会碰大钉子的。
金姥姥说有三个暗桩监视复仇客,以目下的情势来说,有这种力量的人,只有飞龙秘
队,因此,宋舒云便认定这几个老少女人,也是飞龙秘队的人了。
金姥姥既然知道他很了不起,出手攻击岂能掉以轻心?毫无疑问地用上了真才实学,杖
尖所发的神奇劲道,有如利锥般力聚一点,杖距体尺余,犀利的聚劲已经及体。
舒云更是提高了警觉。
他与飞龙秘队周旋期间,来对付他的人一次比一次高明,这几个女人口气极为托大,不
问可知,定然是强敌中的强敌,高手中的高手,岂敢大意?
舒云早已神功默运,蓄劲待发,严防意外。
果然不错,可怕的杖尖所发聚力点一触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