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泉争雄





  白旭云心头顿涌上一个念头,暗忖:我何不赶上前去将那道人拦着问个明白。估计那道人是个邪门应徒,就代替两女人将铁盒劫回。
  心意已定,猛提一口真气, “叟”地一声,人如疾电,眨眼窜过红、绿两女人之间。
  红、绿女人,突然又见一人依身而过,身法之快,是她们所仅见,不由又一惊。
  她两人,一定神,啸声连起。
  白旭云窜过两个女人,两人起落,人已追到道人身后不到七八丈远了,接着两个纵身,就可追上。
  正在此时,道人前面蓦地一声尖啸,同后面两女人啸声遥遥相应,亦是极刺耳难听。
  啸声甫歇,道人身前现出一人,将去路阻止。道人知道逃走无望,乃停身不动。
  白旭云见前面有人出面将道人拦阻。就不愿多事,立隐身于一座崖石后。以观变化。
  那现身之人,原是一个白发如银,身体硬梆的老婆婆,她头上戴着朵大红花,手中持一枝山藤杖,横在身前。
  她向道人打量一阵,怪笑两声,道:
  “你胆子也还小,敢在我紫鹤姑姑手中,抢夺秘图,真不知死活了,还不乖乖献上,难道要到动手不成?”
  白旭云“哦”然一声,暗说,原来那铁盒之中,又是什么秘图,他又乍听得那硬梆老女人,原是紫鹤姑姑,几乎不能自持地“啊”出声来。
  要知紫鹤姑姑乃云南云雾山有名的黑道魔头,红绿两女人即是她孽徒红、绿姑。
  那道人一见是紫鹤姑姑,火气焰就低了半截,上前打了个稽首道:
  “这铁盒隐藏之处,乃是敝敝师祖天凌真人所发现,姥姥为一代名人,何必检此便宜?
  伤了双方和气。”
  紫鹤姑姑冷哼一声,道:
  “神物异宝人人有份,何况我们先已得手,小杂毛何必多言,老身看在天凌真人情面,饶你一命,这已是破了我的例子,我紫鹤姑姑手下尚未留下一个活口。”
  说着没见她身形闪动,相对丈余远,人已飘到道人身前,臂一招,铁盒已到她手中。
  白旭云听得那道人说是天凌真入门下,又是一阵愕然,武林正派中,天凌真人是数一数二的奇人,年龄都将近百岁,武功高不可测。
  后见姥姥一举手之间,就将道人手中铁盒夺去,他又就骇然,紫鹤姑姑果然名不虚传,确有两手。
  那道人明知敌不过紫鹤姑姑,气得两眼翻白,交待了两句场面话悻悻而离去。
  紫鹤姑姑见道人离去,冷哼一声,还不自满,这时,红、绿两女人已奔到紫鹤姑姑身前。
  紫鹤姑姑转眼得见手中铁盒,喜得眉开眼笑,伸出巨掌朝铁盒劈去,铿然一声,铁盒应声而开。
  铁盒启开,她伸手取出一卷绸绢,她更高兴得桀桀怪笑,红姑绿姑也乐得直跳跃。
  白旭云在暗处直纳奇,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呀?
  值得她们这么开心,他也不由得两眼睁得特大,盯着那一卷绸绢眼眨也不眨。
  她们三人乐了一阵,紫鹤姑姑方才将绸绢慢慢打开。打开一看,紫鹤姑姑及红绿两姑面色大变,三人顿气得桀桀怪叫。紫鹤姑姑一气之下,随手将,那一束绸绢掷去。
  那个绸绢虽是极轻之物,经紫鹤姑姑一掷,却如剑一般的射出,快速无比,恰好落于白旭云身边。
  紫鹤姑姑桀桀怪叫道:
  “娃儿们,我们上了风灵真老杂毛的当啊!找他去。”
  说完,带着红绿姑朝道人奔去的方向追去。
  白旭云在她三人走后,拾起绸绢走出,借着月光一看,绸绢上所写着几个大字:
  “第五号,‘紫泉古台’构造伪图。”
  除了这几个字外,别无发现。
  白旭云不禁“咦”了一声,道:
  “又是‘紫泉古台’!”
  这一束绸绢,原是骗人没有用的东西,怪不得紫鹤姑姑气得弃之而去,他随手揣拿怀中,暗忖:
  “如此看来,‘紫泉古台’构造伪图至少有五份了,这五份中,我先后就得知了三份,霸王庄东方斌有一份,被化装为我的那少年得去。百变鬼影老前辈有一份,被化装为神拳铁臂的那个怪人得去,此地我又发现了一份?那两份,是真是假里哩?除这第五号伪图外是否还有第六号第七号?……”
  此刻,已是四更,他愕了一阵,唤来枣红骝翻身上马,亦向道人奔走方向驰去。
  奔了一程,蓦地两声凄厉尖呼,从山崖那边官道上传来,这尖呼声,似为适才红姑绿姑所发。
  白旭云不由愕然,心想她们已追上道人打起来不成?他两腿一紧,即向官道疾驰而去。
  在他走上官道,红姑绿姑赫然直挺挺地死在路旁,胸口殷红血水,正流得不止。
  白旭云向四周望去,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
  他再向已死的两个女人打量,忽然在地上发现几个大字,写道:
  “桃木剑所杀!”
  字旁还用血水画了一柄红桃木剑。
  白旭云一见这几个字,不由惊得呆了。
  正在他惊呆之际,忽又发现丈远外也躺着一具死尸,那死尸赫然是那抢夺铁盒的中年道人。
  他双腿不由自主地朝那已死的道人走去,道人亦是胸口上一剑,血水淌了一地。
  在死尸身旁地面上,亦有几个字,写道:
  “桃木剑所杀。”
  另外同样用血水画了一柄血红桃木剑。
  白旭云不禁打扫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反手拔出桃木剑反复审视,痴呆地喃喃自语道:
  “桃木剑?桃木剑?……”
  傲面君子白旭云一见两个怪女人及那中年道人,均被桃木剑所杀死,反手拔出背后桃木剑,反复审视,人如痴呆一般。
  半晌,定一定神,向四击望去。
  原野,只是一片静寂,寒星闪烁,草木瑟瑟,没有发现一个人迹。
  此地两面是插天削崖,一面是起伏不平的广地,广地前三十丈远,有一片茂密树林。
  傲面君子白旭云从山崖转过来,是骑着枣红骝,并未耽搁好多时间。按说那两个怪女人及那中年道人,是由另一人所为,此时实无可隐身之处,应该可以发现人迹。如此看来,此地当无外人。
  难道……
  他低下头举眼向道人尸体看了一眼,又想道,难道是互相残杀吗?
  现在他将双眼又转到丈远外的两个怪女人的尸体上,摆摆头,又推翻了他的想法。
  很明显,两处尸体边都用血水画着一柄桃木剑,显然是另有其人了。
  紫鹤姑姑的踪迹又在何处?难道她发现敌人先已隐匿逃走不成?紫鹤姑姑是黑道上甚具盛名的高人,果然望风而逃,则这个神秘的人物,定是个不可一世的魔头了。
  功夫废了。
  白旭云大怒,叫道: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为什么这样惩治我?”
  儒巾老者向他一招,一股无比吸力,向他吸
  来,他踉跄地吸到儒巾老者前。他一掌按在白旭云天灵,一掌按在灵台穴上,温和地道:
  “娃儿,你别紧张,你那一点俗不可耐的工夫。
  怎能闯江湖,我们会另外传你功夫的。”
  白旭云顿感两股真力由灵台天云两穴源源而入,奇怪的真气逆流而行,并未按照正轨运转。
  约一顿饭工夫,儒巾老者才放回阵势。白旭云精神突振,内功也恢复过来,且较原来的功力精深数倍。
  胖大和尚哈哈大笑道:
  “你这娃儿,真有造化,我们三人武功虽说不能盖世,但可说鲜有敌手,你能学得我们三成,就可扬威江湖。”
  儒巾老者笑道:
  “你原是正派人,学得我们功夫后,照样可以行侠江湖,你师三绝剑之仇还得去报哩!”
  傲面君子白旭云心头一动,我原来的武功纵令不废,也不是杀师父仇人百变鬼影敌手。
  他们三人是谁?不成即是杀死两个怪女人及道人之凶魔吗?
  事实极明显,不然,他怎会提起“桃木剑”?
  可又怪了,这凶魔说出两柄“桃木剑”,意义又何在?不想而知,他所指两柄“桃木剑”,即是指那杀死三人的及我手中的两柄桃木剑。
  也许这人不是那个凶魔?或者是另一位高人发现了三具尸体,认定是我所为吧!他为什么不现身?
  白旭云沉吟一阵,抬头举眼,向四周打了个转,用着冷削的嗓门,道:
  “何方高人?……”
  第 七 章
  良久,没有人回应。白旭云冷哼一声,两腿一夹马,带着满腔疑团,继续向前驰去。
  刚要穿出树林,耳边又传来话音:
  “两柄桃木剑,五份伪地图……”
  这次声音听来更明晰清楚,很容易分辨是出于一个老人之口。白旭云不禁呆了一呆,一勒马缰,复又停足下来,双眼暴射着冷削的凌芒,凌气深思。
  不错,白旭云无意之中,从那紫鹤姑姑手中,得着一份“紫泉古台”五号伪图。在当场知道这份五号“紫泉古台”伪图的只有紫鹤姑姑,及她的两个徒儿红姑绿姑,那是在中年道人逃走以后,紫鹤姑姑从小铁盒中取出才得知是份伪图。
  当前,中年道人及红绿二姑已死,除了紫鹤姑姑及自己外,无人知道这份地图是假。
  这神秘的高人,竟是何来头?不但指出两把桃木剑,而且他还知道五份伪地图?
  白旭云天赋极高,思虑灵慧,他虽想不出这中间错综复杂的情节,但他已确定这位神秘高人,纵不是凶魔,亦必同这“两柄桃木剑”、 “五份伪地图”有密切关系。否则,他那能知道如此清楚?
  但他仍未改掉冷傲之态,半晌,用生硬的语气,仰头说道:
  “我傲面君子白旭云,既是后学晚进,总不辱得见高人尊面。既不赐面一见,语又带神秘,究竟意欲何为?”
  他话甫落,随即耳边有人说道:
  “好小子,眼见死无葬身之地,还不自知,可叹!可惜!”
  这声音似由树林左侧传来,白旭云早就凝神定气,在那人最后一句话音未了,他一抖缰绳,枣红骝乃通灵之物,“叟”地一声,如流星一般向林外左侧驰去。
  此时,天已大亮,除了朝霞微露,林鸟唧唧外,那有人迹?
  他知道,这种高手,如不欲同你朝面是无法可以得见的。一赌气,将桃木剑反手入鞘,兜转马头,朝树林对面山下走去。
  他坐在枣红骝上,无目的向前驰骋着。现在,他思想慌乱极了,桃木剑杀死的三人,是黑白两道极负盛名的门下。紫鹤姑姑不但武功绝高,而且心狠手黑。那中年道人乃天凌真人门下,更是来头不小。假如这场纠纷拉在我这桃木剑上,陪上一条命,那才叫冤?
  那三人虽是“桃木剑”所杀,反正不是我所为,我何必去涉及这一淌浑水。“紫泉古台”
  地图及构造图,更与我无关。我目前应去衡山寻冷晨清,那个赠我马匹衣服的神秘女郎,及铁翅苍鹰老前辈,说不定早我到衡山,如果他们不见我,还不知以什么态度来看我,也许认为我是个不守信义的人,对冷晨清置之不理了。
  好吧!各人自扫门前雪,管它什么“两柄桃木剑,五份伪地图。”无我白旭云无关。
  想到这里,心情开朗多了,一紧缰绳,风驰电掣朝山谷外奔去。
  奔出山谷,走上大道,枣红骝“唏聿聿”长叫一声,放开四蹄急奔。
  此时,正是仲春季节,花红柳绿,景色宜人。
  白旭云在朝露晨曦之下,精神陡振。
  奔走一阵,忽见前面有一个三尺高,衣衫褴褛的老头,提着一只藤蓝踽踽而行。
  白旭云一抖缰绳,将枣红骝放缓下来,轻轻从那老人身边走过去。他倒是十分小心的,生怕撞着人家。
  那知枣红骝前身走过,不知怎地屁股竟一摆,唏哩哗啦一串响声,便将老人手腕的藤蓝撞翻。藤蓝内装的几只碗,打得粉碎。
  白旭云一愣,心想我的马本是离开他明明有三尺运走过,怎会撞上哩?还好只撞翻他的藤篮打破几只碗,要是撞伤人,叫我如何过得去?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也没放在心上,下得马来,取出几两散银子,走上前,向老人陪个礼,道:
  “对不起,在下匆忙,无意打破你老人家几只碗,抱歉得很,这有几两银子,算作赔偿吧!”
  这几句话,倒说得很有敬意,处置也很适当。
  那知那矮老人,双眼一翻,应声道:
  “好小子,两目不清,赔上五个头来,爷爷也不会放过。”
  白旭云不由一愣,面露愠色,这老头怎么不讲理,开口伤人,不禁举目向矮老头打量去。
  这老头高不过三尺,苍白发须,虮结一团,烂眼眶睁得大大地,白多黑少,满脸油污,再加上朝天鼻,歪嘴唇,难看极了。
  白旭云见这样一个难看的矮人,心头气顿消了,忍不禁有点暗自好笑起来。但他冷削傲僻惯了,就是觉得好笑,表面仍不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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