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桃花美人





  崔护连忙道歉道:「晚生崔护,因为认识此屋一位故人,以为是她回来了,才会冒犯老伯,请老伯原谅。」
  「你就是崔护?」
  「是的。」「唉!你为何不早几天来?」
  「咦!老伯此言何意?」
  「吾女因为读了你在左门上留下的诗,一时伤心过度,竟然暴毙而亡。」
  崔护乍闻噩耗,情绪激动不已,立刻冲到灵前打开棺盖一看,果然是他心仪的桃花美人。
  他终於再一次见到梦中情人,只可惜她已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冰冷尸体。
  「都是我害了你……」
  崔护自责不已,也伤心欲绝,竟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桃花美人一下。
  不料奇迹出现,桃花美人居然因此复活过来,老人也惊喜得成全他们,两人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段传为美谈佳话的故事,只能算是告—段落,还没有完结,而且续集更加凄美动人。
  翌年,她们便生下一名美艳无双的女儿……
  「护哥,我决定将你送给我的「桃花美人」封号,转赐给女儿。」
  「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行?」
  「花妹名叫桃花,我才会锦上添花为你冠上美人封号,合起来正是桃花美人,如果你将封号转赠女儿,岂不犯了名讳的禁忌?」
  「我已是步人中年的徐娘半老,怎么好意思再占用桃花美人的封号?虽然我的名字叫桃花,可是嫁为崔妇,我已经冠上夫姓,外人也都称我为崔夫人,这「桃花美人」的封号转赠女儿又有什么好忌讳的?难不成你还会和女儿吃醋不成?」
  「这……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你准备为女儿取何名?」
  「丈夫为天,妻子为地,女儿是你崔家的长女,理该由你取名才对。」
  「不!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如果生男由我取名,万一生女就由你做主,我崔护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好吧,护哥既然不介意,小妹就大胆做主了。」
  「你决定让女儿叫什么名字?」「崔美人。」
  ※   ※    ※
  自古以来不乏「妲己」的红颜祸水,还有「褒姒」的倾城一笑,崔护熟读诗书,岂有不知红颜薄命之理?
  既有前车之监,免於重蹈覆辙的唯一之道,只有弃文习武才能自救救人,避免深闺弱质难以自主,一生荣辱受制於人的命运。
  崔护便在女儿十岁时拜峨嵋派掌门人释贞师太为师,她受名师的倾囊相授,再加上她的资质聪敏,一手无相神功大有青出於蓝,更胜於蓝之势。
  山中无岁月,一眨眼工夫,她已经是二九芳华的小姑娘。崔美人不但长得亭亭玉立,而且遗传了母亲的美丽,那种娇艳欲滴、娇媚出水的气质,「桃花美人」
  之名也就当之无愧。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如孔子有云:「食色性也」,都在在证明爱美是人的天性。
  崔美人所经之处:水远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就像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一样,虽然还未完全绽放盛开,可是花中之王的气势已经展露无遗。
  更何况崔美人长得人比花娇,难免招蜂引蝶,身边永远不乏追求者众的护花使者。
  首先以同门师兄弟的竞争最为激烈,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最後由大师兄江剑平一路杀出重围,靠著卓越人品和杰出武力,终於脱颖而出。
  江剑平和崔美人从此成为众人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
  眼看春节将至,崔美人按照往常惯例拜别师尊准备返乡过年,她才步出大门不远,就发现江剑平在前方树下痴痴发呆。
  「平哥怎不快点动身返家过年,却一个人在此发什么呆?」
  江剑平见她到来,神情显得十分喜悦道:「美妹返乡路途遥远,小兄理该随身护花才对。」
  崔美人不以为然的眉头紧皱,道:「以前是我入门不久,武功不足以自保,才多次麻烦师兄弟的护送,如今我已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自保绰绰有余,再不必麻烦平哥绕远路保护了。」
  「如今政局动荡不安,内有李自成一千盗匪作乱,外有金兵不断犯境扰民,你一个涉世未深的美貌女子独闯江湖,小兄岂能放心?」
  「哼!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睛的登徒子,瞻敢口不择言的调戏本姑娘,我就赏他一记无相神功,让他尝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折磨。」
  「江湖鬼域牛蛇杂处,有些人貌似忠厚老实,其实是无恶不做的江洋大盗,如果你遇上这种笑里藏刀的卑鄙小人,只怕防不胜防,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我岂非遗憾终生?」
  崔美人听见「终生」两字,不禁羞红了脸,感於个郎的体贴情深,只好满怀甜蜜的点头答应他随行。
  她毕竟知道自己长相绝色无双,自小便受到父亲崔护的重重呵护,长大之後,身边更不乏爱慕她的护花使者逢迎奉承,久而久之,对於他人小心呵护的怜香惜玉行为,也就习以为常。
  这种情形看在其他师姊妹眼中,难免引人侧目、遭人所嫉,正因为这样,她的美丽在异性之间无往不利,可是她的妩媚在同性之间,反而成为一种阻碍。
  江剑平的胞妹江小翠便是众多嫉妒者之一。
  「唷!大哥和小师妹朝夕相处还嫌不够,如今过年返乡省亲,大哥还要随行护送,不忍稍离,如此体贴入微的呵护,实在令人既羡慕又嫉妒。」
  江剑平回首一见江小翠不怀好意的接近,不禁大感头疼道:「道路不净,我护送美妹一程,也是略尽师兄妹之谊而已,小妹何必大惊小怪?」
  江小翠闻言,却柳眉一扬道:「那我呢?你就放心让自己的亲妹妹独自一人返乡?你的兄妹之情又何在?」
  「这……」
  「我不管!反正你走到哪里,我非跟到哪里不可。」
  「你每一次跟著我,沿途总要惹是生非替我制造不少麻烦,这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
  「你敢!」
  「我为何不敢?」「你明明知道目前政局不稳、盗匪横行,还要弃我於不顾,让我一个女孩子独自返家,万一不慎落入盗贼手中,看你如何向爹交代?」
  一番话只听得江剑平脸色连变,半天说不出话来。
  崔美人见状,连忙替他打圆场道:「既然翠姊有意同行,平哥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反正人多热闹,沿途也不会感到寂寞。」
  江剑平听她出面替江小翠说情,正好顺著台阶下答应江小翠的要求。
  江小翠却不领情的心想:「哼!崔美人这个狐狸精仗著自己的美色,不但抢去我以前的锋头,也夺走大哥对我的关爱,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非利用这一次随行的机会,想出一个周全的毒计,将她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以免重蹈以前失败的教训。」
  原来她对崔美人早就心存妒念,以前才会故意惹是生非,企图拉崔美人卷入是非,终因江剑平的及时解危而告吹。
  经过多次诡计失败的教训,江小翠知道须引开江剑平才有成功机会,因此早就想好毒计,准备趁崔美人一年一度返乡过节的大好机会下手。
  不久,三人依照惯例来到乐山县渡口,准备搭船顺江而下,如此可节省三天以上的路程。
  可是返乡人潮实在太多,眼看绵延数百人的排队人潮,崔美人不禁傻了眼,道:「奇怪!
  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返乡人潮虽然不少,可是数量却不像今年特别多,算一算应该多出三倍不止,这一赵轮流下来,只怕天黑也不一定能上得了船,这该如何是好?」
  江小翠心中窃笑不已:「这些人都是遭遇兵灾无家可归的难民,我只花每人十钱的代价,随便就有数百人争破头助我阻碍你的行程,你崔美人一向仗著美色惑人,无往不利,面对这种难关,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江剑平瞥见江小翠得意忘形的奸笑,心中便明白又是小妹搞的鬼,忍不住有气道:「小妹对此事似乎不感意外,莫非你知道内情?」
  江小翠暗吃一惊,连忙狡辩道:「大哥何出此言?」
  「难道这些人不是你请来捣蛋的?」
  「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当然有依据。」
  「那你拿出来。」
  「我虽然没有确切证据,可是这些衣著破烂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三餐不继的灾民,如何有能力搭船返乡?显然是受到有心人煽动而来。」
  「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是我。」
  「哼!唯你才清楚我们的行程动向,若非是你故意煽动而来,只要当面询问船夫近日的营运状况,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江小翠料不到他会来这一招,不禁有些著慌道:「好呀!你自己遭遇难题不寻解决之道,反而将怨气发泄在我一个人身上,既然你如此恨我,何不早点明白说出,我江小翠才不会厚著脸皮死赖著你,自会识趣摸著鼻子乖乖走人,以免成为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话未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江剑平被她一记回马枪,倒打一耙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招架不住。
  崔美人也觉得江剑平太过多疑,而且小题大作,眼看他手足无措之状,只好出面替他解危,拉住江小翠道:「翠姊不要和平哥一般见识,难得春节过年的好日子,大家应该欢欢喜喜相处才对,何必为此小事翻脸?」
  江小翠还有後续计画要进行,岂会甘心就此负气而去?连忙见好即收道:「你没听见大哥说的是人话吗?」
  崔美人陪笑道:「平哥只是一时心浮气躁,才会口不择言,翠姊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江小翠为了进行阴谋,自然千肯万肯,却不甘心就此原谅江剑平,只好低头不语。
  崔美人以为她还没有消气,连忙拉著她往对面的乐山客栈而去,道:「现在天色已晚难以成行,不如在此客栈投宿一夜,由小妹做东替平哥向翠姊赔罪可好?」
  江小翠原本就计画在乐山客栈进行後续的阴谋,闻言无异正中下怀,连忙强忍心中的狂喜点头答应。
  江剑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於崔美人的适时解危,更是感激有加,连忙把握机会快步向前,不久便订好房间和酒菜。
  江剑平深知江小翠继承母亲金若兰的家学医术,对於药物颇有研究,担心她会在酒菜中搞鬼,用餐之际一直严密注意,却没有任何发现和意外发生。
  他不禁困惑不已:「难道小妹真的变性改邪归正,还是我太多疑?」
  江小翠心中冷笑不已:「我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然天衣无缝,岂会叫你看出破绽?」
  突闻一阵沙哑声传来:「这位公子和两位姑娘请行行好心,小的已经三天没有吃饭,而且上有五十几岁老母,下有五名弟妹嗷嗷待哺,请施舍一点饭菜给我……哎晴!」
  江剑平回首一见是个小乞丐跑到桌边行乞,一股汗臭味醺来,令他倒尽胃口,忍不住一脚将他踢开。
  他气呼呼道:「臭叫花子胆敢前来坏我酒兴,再不快点走开的话,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江小翠更是受不了他的酸臭味,一面掩鼻,一面厌恶叫道:「大哥快动手把他打跑,还和他罗嗦个什么劲儿?」
  江剑平看著小乞丐污黑发亮的破衣服,只觉得一阵嗯心道:「我才不要碰触他的脏衣服,以免弄脏了我的手,反而惹来一身腥。l「那你总该想想办法将他弄走才对,你没看见他骂又骂不走,还死皮赖脸的乞讨,只让他留下片刻把酒菜醺臭,我可不敢再吃了。」
  「既然如此,就全部送他,我们再叫一桌酒菜不就得了。」
  小乞丐果然没走,闻言神色一喜。
  江小翠却心有不甘道:「你没看见门外还有一大批虎视眈眈的大小乞丐,万一他们有样学样,我看你这一餐就休想吃饱。」
  江剑平抬头看去,果见门外数十道目光全向这里集中,看得他全身不自在,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心中不禁有气,冷哼一声,立刻冲上桌前抓起宝剑,就想拔剑行凶。
  崔美人不禁说道:「他做错什么事情,你何必对他动刀动剑?」
  江剑平就像老鼠遇上猫一样,立刻态度软化。
  江小翠却不肯善罢干休道:「小师妹不让大哥动手赶他走路,难道想邀他一起进餐不成?」
  废话,小乞丐身上那股汗臭味醺得人头皮发癫,谁有那份好胃口和他共进午餐?
  崔美人不便对她发作,只好忍气道:「翠姊既然担心酒菜已经被他醺臭,反正这桌酒菜倒掉也十分可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我们再另订酒菜回房用餐,就不怕再有人打扰了。」江小翠心想也只好如此了,便冷哼一声转身回房。
  崔美人这才对小乞丐道:「这桌酒菜就送给你吧!另外我再给你一块碎银,希望你找个适当工作养活自己和家人,别再向人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