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劫火鸳鸯





  武同春眉锋一蹙,道:“事情的经过怎样?”
  白石玉四下望了一眼,才低声道:“首先,那姓梁的父子半途被‘天地会’截住,临时起意,以他作饵对付你,布置了双重陷阱……”
  武同春惊声道:“双重陷阱?”
  白石玉道:“不错,对方志在必得,认为万无一失。”
  “哪双重陷阱?”
  “第一,对方已查出你与梁大元关系密切,你发现他被活埋之后,一定会救他,所以在他身下埋上火药,引线通到五丈外一个隐蔽的土穴里,由人守伺,待机引燃,炸你个粉身碎骨……”
  打了一个寒噤,武同春挫牙道:“为什么不引燃?”
  白石玉挑眉道:“因为那守伺的永远不会再出土穴了!”“噢!……童光武毁了他?”
  “不错,只有他才能接近。”
  “他……为什么肯替你卖命?”
  “很简单,我们知道他的身份,等于捏住了他的咽喉,他非听话不可。”
  “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我不朝此地来,他们的布置岂不落空?”
  “不会,他们知道你在这一带,你不来,他们会设法诱你来。”
  “那另一重陷阱呢?”.白石玉轻轻吐了口气,道:“同样的惊人,同样的恶毒,你已经看到杜一清刚才手握绳子了?”
  武同春激奇地道:“是的,怎么样?”
  白石玉手指两大外一蓬枝浓叶密的矮树道:“那树叶藏了一箱毒蜂,杜一清只要拉动绳子,蜂箱打开,此地已撤布了诱蜂的奇药。人闻不出,毒蜂出箱.便会循味道噬人,功力再高也无法逃过被噬之厄,这是南茺土人克敌之法。”
  又打了一个冷战。武同春咬牙道:“够毒辣。匪夷所思,可是那绳子白石玉得意地道:
  “我把它弄断了!”
  武同春顿足道:“早知如此,我早该宰了那姓杜的……”说到这里,觉得不妥,赶紧止住,事实上怎么可能早知道呢?“鬼叫化”与梁大元双双走了过来。
  梁大元精神还很萎缩,顿声道:“武师兄,小弟……真是死里逃生,这位……”
  武同春忙道:“白石玉,白兄,若不是暗中相助,我们全完了。”
  梁大元深深拱手,道:“敬谢白兄援手之恩!”
  白石玉满不在乎地道:“小事不足挂齿,武兄的事,就是小弟的事!”
  武同春下意识地心头一荡。
  “鬼叫化”道:“别叙阔了,赶快设法离开,别又被人盯上。”
  这倒是个大问题,梁大元父子如何能躲过“天地会”的追杀呢?武同春深深一想,沉重地道:“看来只有由我暗中护送梁师弟伯父了!”
  “鬼叫化”摇头道:“不妥,小老弟所至之处,定必引来一窝蜂,身手再高,也防不胜防。”
  武同春皱眉道:“那怎么办?”
  “鬼叫化”道:“他父子准备去哪里?”
  武同春道:“南阳,投弃亲戚。”
  “鬼叫化”苦苦一阵思索,点头道:“这样吧,他父子暂时改装成本帮弟子,由老要饭的安排,命得力弟子维护,逐站移动,老弟仍在这一带活动,吸住对方的注意力如何?”
  武同春连连颔首道:“此计甚妙,就劳烦老哥安排了!”
  白石玉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马上行动吧!”
  “鬼叫化”向梁大元一摆手,道:“我们先走!”
  梁大元只有听任安排,无话可说,分别向武同春与白石玉揖别,随同“鬼叫化”离开了。
  现场,剩下了武同春与白石玉相对。
  面对白石玉,武同春有些机隆不安,由于“鬼叫化”的一句话,使双方本已微妙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白石玉真有那种存心么?还是“黑纱女”有意如此安排呢?但这种事问不出口,刚刚受人恩惠,他也不能再冷颜相向……白石玉当然不知道武同春暗怀鬼胎,一本正经地道:
  “‘天地会’此次阴谋被揭,定不会甘休,以后将更变本加厉,不择手段对付你,对方眼线密布,你势必寸步难行……”
  武同春恨毒地道:“我不在乎,见了对方的人便杀。”
  笑了笑,白石玉道:“你能杀尽‘天地会’的人?”
  武同春道:“决不保留,杀一个是一个。”
  口角一撇,白石玉悠悠地道:“再发生像现在的事,你又如何?”
  武同春张口结舌,无词以对,暗箭难防,有时武功并不足侍,像今天如果不是白石玉援手,一百个也死了,咬咬牙,道:“难道要我逃避不成?”
  白石玉道:“话不是那么说,你想逃避也逃避不了,除非永绝江湖。目前除了等待‘天地会’与‘流宗门’火拚之外,最要紧的,尽量隐秘行踪,能不出头便不出头,能忍则忍,注意选择有利的机会,不过……”
  “不过什么?”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楔而不舍地目的是什么?”
  “这个……我要‘天地会’除名。”
  “为了赌这口气?”
  “不,另有重大原因。”
  “能告诉我么?”
  “暂时不能。”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流宗门’?”
  “如何利用?”
  “投效该会。”
  武同春星目大张,暗忖:“白石玉怎么会说出这等话来,难道她与‘流宗门’有所渊源吗?”
  从她与“黑纱女”曲意维护童光武这一点看来,是有这种可能,但不能问,也不能说破,只能暗中观察……心念之中,故意沉吟道:“目前我不想考虑这问题。”
  白石玉没再说下去,转了话题道:“你如何处理华锦芳的事?”
  心弦为之剧颤,武同春目芒一闪,道:“她是我妻子,你说处理是什么意思?”
  白石玉冷冷地道:“你用不着装糊涂,事实明摆着华锦芳与天地会主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这点你不否认吧?”
  武同春无可奈何地道:“我说过要查个水落石出。”
  白石玉突地用手朝岗下遥遥一指,道:“那边像是有人?”
  武同春顺着手指方向望去,果见大路的另一边有两条人影在林间晃动,不由敏感地道:
  “莫非对方又想弄什么鬼?”
  白石玉道:“我们得去瞧瞧,‘鬼叫化’他们刚走不久,别又发生了意外。”
  这一说,武同春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沉声道:“是该查个清楚!”
  说着,毫不迟疑地驰下岗去。
  白石玉也跟着弹身。
  到了林边,只见林子里是一男一女。
  武同春目光扫处,心里一震,暗道:“怎会是他两个?”
  白石玉也来到武同春身边,悄声道:“快隐起身形,听他们说些什么!”
  两人双双闪到树后。 
 
第二十三章

 
 
  这一男一女竟然是童光武与“天地会”主前妻的女儿素心,说起来该是第二房的女儿,因为华容的元配是华锦芳的亡母。
  只见素心冷若冰霜地道:“童巡监,你既然爱的是我妹妹素珍,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童光武笑笑道:“素心姑娘,说句良心话,我并不爱令妹,是她一厢情愿。”
  素心口角一撇,道:“那你为什么对她表示亲密?”
  “不得不虚与委蛇!”
  “你在玩弄感情?”
  “姑娘言重了,在下没这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她是会主千金,十分得宠,在下不敢得罪她。”
  “我这不得宠的便可欺负?”
  “不,不,姑娘大人,在下是诚心仰慕。”
  “你知道我妹妹是认真的,如果她知道你只是应付她,结果将如何?”
  “这……”
  素心倏然转为疾言厉色地道:“童巡监,一句话,不管你爱不爱素珍,我不喜欢你,请便吧!”
  童光武居然脸不红,耳不赤,死脸厚皮地道:“素心姑娘,在下真的不值一顾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素心冷笑了一声,道:“什么也谈不上,你请便!”
  童光武声调一变,道:“在下知道姑娘心目只有‘无情剑客’武同春,但别忘了他是有妇之夫,好事难偕的。”
  素心挑眉瞪眼,怒叱道:“你放屁!”
  武同春心头“咚”地一跳,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想罢了。
  童光武略显尴尬之色,道:“素心姑娘,在下并没说错,事实是如此。”
  素心毫不留情地道:“我个人的事不劳别人操心,言止于此!”
  说完话,拂袖而去。
  童光武怔在当场。
  武同春虽然不愿去想素心的问题,但心湖里不免泛起了涟游,人是感情的动物,不会毫无反应。
  当然,只止于反应而已,他并非登徒子。
  遥注素心背影消失,武同春暗忖:“董光武的身份,终有败露之日,不知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当初他出现中原道上时,曾扬言找自己挑战比剑,自己以‘冷面客’的姿态击败了他,现在自己露了真面目,他却绝口不提了,可能是白石玉的关系……”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人影,从对面的林中出现,半隐在枝叶之后,目光所及,不由瞿然而震。
  来的,赫然是“流宗门”掌令宋天培,依然是文士装束。
  宋天培是方桐的杀父仇人,方桐仍在追索,可能他还不知道宋天培就是他要找的“萍踪剑客”。
  武同春顿时激动起来,在道义上,他可以代方桐诛仇,但方桐一再申言,祖父严令,不许旁人插手。
  童光武侧转身,发现了宋天培,脸色一变,忙施礼道:“见过掌令!”
  宋天培冷冷地道:“不许如此称呼!”。
  童光武立即改口,又道:“宋大侠,有何指教?”
  宋天培冷峻地道:“你刚才做什么?”
  童光武脸色再变,退了一步,呐呐地道:“属下……”
  “什么,又忘了规矩?”
  “是,在下……没做什么。”
  “特别警告你,别失了身份,忘了门规!以你的立场,如果动了男女之情,你明白会有什么结果!”
  言中之意,是禁止他动私人感情,也是针对他方才对素心的行为而言,作为卧底者,这的确是件危险的事。
  童光武躬下身去,应了一声:“是!”
  宋天培加重了语气道:“希望你牢记勿忘,别触犯门律。”
  童光武嗫嚅地应道:“是!在下……记住了。”
  宋天培目中凌芒一闪,道:“查出对方来历没有?”
  “还没有!”
  “什么,你究竟是在办什么事?”
  “丑恶女坚不肯吐露,不过……”
  “不过什么?”
  “在下获悉了一件相关的事。”
  “说?”
  “对方在南方先后结了两次婚,一是‘彩玉主人’之女,业已亡故,遗下一女,就是刚才的女子,叫素心。
  另一个是现在的会主夫人,‘赤面残神’的孙女,叫符琼花,丑女的生母,据所知,对方两次结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武功与秘技。”
  武同春这才明白“天地会”会主华容重婚的目的,的确是卑鄙,为了图中原武林霸业,竟如此不择手段。
  宋天培点点头,道:“继续设法追查,必要时用非常手段。”
  童光武恭应了一声道:“是!”
  宋天培似要离开,脚步一挪,又止住,道:“还有,新出现的‘无情剑客’,与以前现身的‘无情剑客’老穷酸贾仁,是否同属一人?”
  童光武道:“是的,是一个人以不同面目出现。”
  武同春“怦”然心惊,自己的一切,对方全然查出来了,“流宗门”不知将要如何对付自己。
  近旁的白石玉瞟来一眼,目光中暗示秘密已全折穿了。
  宋天培沉吟了片刻,像自语地道:“有争取的价值!”
  武同春心中又是一动。
  童光武期期地道:“要在下来做么?”
  宋天培断然地道:“不,那会暴露身份,你仍旧照原来的计划做你的事。”说完,转身疾闪而没,身法玄奇得令人咋舌。
  紧跟着,童光武也弹身离开。
  武同春深深透了口气,道:“奇怪,对方没提岗上发生的事?”
  白石玉道:“童光武不敢提,因为他的行为,是替第三方面效力,以他的立场而言,是不许有这种事发生的。”
  点点头,武同春暗佩白石玉心思敏捷,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重心。
  白石玉又道:“看来‘天地会’与‘流宗门’的争斗,已经全面展开了。”
  武同春心有所感地道:“虎狼之争,希望两败俱伤,便是武林之福。”
  白石王眸光一转,轻声道:“她又回头了!”
  武同春转动目光,只见素心遥遥穿林而来,下意识地道:“她像是在找人。”
  白石玉道:“你出去,看她说些什么,也许……又是一次对付你的阴谋。”
  深深一想,武同春现身迎了过去。
  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