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 作者:葵因(晋江2014-10-03完结)





  程言卿从背后搂住复惜阑,让她埋头在他的胸口,轻声软语地安慰着。
  良久对面前的男子轻声道:“夫人她……想起了旧事,情绪激动了些在所难免,你且不要往心里去,她大抵是关心则乱。不过小侯爷,我还想多嘴一句,你是聪明人,虽然事与愿违,但待你冷静下来,你不会不明白我和夫人的良苦用心。”
  “贺礼我方才送完了,夫人状态不佳,我们先回府了,告辞。”
  程言卿拍了拍复季珩的肩膀,明白从前对弈饮茶的那种轻松日子是再也不会有了,能说什么呢?
  造化弄人罢。
  

  ☆、更漏几度

作者有话要说:  
  沈时笙坐在柔软宽大的喜床之上,指缝中嵌着几颗莲子,她捏起来看了看,用力压着直到指腹压得泛白发痛,才确定这一切是真的。
  自己视线所及是大红的嫁衣喜袍,大红的花烛长蜡,大红的流苏水纱,大红的双喜剪字,什么都是大红色的,暖融融,红彤彤,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梦境,她置身其中,局促不安又触目惊心。
  她想,复惜阑那一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一份惶恐涨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咯吱——
  门被推开,轻轻的,若不是房间太过安静,这声音许是会湮没在门外摇叶的嘈杂间。复┳庞肷蚴斌先绯鲆徽薜拇蠛煜才劢死矗男θ菰谖⑽⒒味闹蚬庀赂氯崃思阜帧8传|双手阖上门板,舒了一口气,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转过身坐在桌前,盯了那瓶合卺酒良久,终于倒出两小杯,朝沈时笙招了招手,说:“时笙,过来坐。”
  虽没有复季珩朱砂点红的惊艳,但眼前的男人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似水如玉的温润气质,彬彬有礼的谈吐举止,还有他与他相似的轮廓与容颜……她看得走了神,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与复夯褐氐?br />   她开了口,却唤不出他的名字。
  于是听复档溃骸拔抑阈睦锘峁治疑米鲋髡牛乙嗖辉付嗉颖缃馐裁矗皇悄阄易越袢掌鸨闶敲稚系姆蚱蓿认抡獗馅峋疲冶慊崧男幸桓鲎稣煞虻脑鹑危蝗媚阍偈芪!彼档娜绱苏娉希蝗菟骋桑膊挥伤恍牛氯岬昧钏卸筛卸暇共皇切亩灰蛔种睿煌?br />   “我一直将世子当作兄长,”沈时笙端起酒杯,仔细端详,苦笑了一下道:“此情此景,当真是连做梦都没想过。”
  他很好,是自己福薄。
  她接着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老天爷待我还算眷顾,至少您和二小姐待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小侯爷亦如是。可是,你们对我的好,有时候令我常常想,像我这样几乎一无所有的人,该拿什么来回报?二小姐的半生,小侯爷的双眼,还有您的为难……我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看着你们为我付出了心血,还能不能安之若素?”
  “少时结交的情谊,真的足够我隐藏在你们的庇护下,安稳地走完这险象环生的每一步么?”她摇摇头,说:“想来是不能的。”
  她给他们带来了本不属于他们的麻烦,自己也卷入了这死循环的漩涡,不知何时开始,不知如何结束。若她是侍婢,端茶送水辛苦些,心尚算踏实,而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南殊王世子的二房,下人小厮们一口一个沈姨娘,听在耳里,落在心上,如细芒钻骨透髓,令她坐立难安。
  仿佛一个落实在自己头上的骗局,大张旗鼓地讽刺着她的身心不一。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复攘艘桓种冈谒奖撸拔矣形业脑颍灿形业睦碛桑悴槐鼐醯美⒕魏筒话玻斌希阆嘈盼遥芏嗍焙颍桓鋈硕阅愫茫挥枚嘞胪际裁矗灰辔饰裁矗蛐硎率捣炊崛谜馇楸涞们謇淞恕裕彼≌獗馅幔ν漤骸熬偷笔俏叶阅愕某信担闱矣Φ谩!?br />   握着酒杯久了,触手微热,沈时笙维持着同一姿势,目光在露出袖口的佛珠和喜烛当中徘徊。但见她拔下一根珠钗,拨亮了半截烛花,劈啪一声,映出她波光潋滟的眼瞳。她叹一口气,酒香倾入喉,灼痛了一路心脉。
  三日前早该晓得,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若我不问,彼此都会好过,那我便不问。可他呢?”沈时笙眼中渐浮出星星点点的泪光,“我好过了,他呢?他可会好过?”
  拜堂前,她看着他浅烟墨的眼睛,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看着从前那般冷淡的人如今神色戚戚,满腹的思念和不舍几欲撕心裂肺,抓得她喘不过气。而后的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她都似走马灯浑噩跌撞地撑到了洞房,现在面对着知晓一切的复首拍蔷渌岷霉矗考蛑笔亲云燮廴恕?br />   “若你做得到与他两两相忘,忍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说不定你们会慢慢放下。”他用拇指抹掉她的眼泪,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我清楚这很难,不过没关系,总会过去的,毕竟忘记对你们而言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结果,太过执着于这段感情,终究伤人伤己。”
  “你先放下,便可获得解脱,于他,便会好过。”
  复捣畔铝耍退慊岷霉5畔拢痔负稳菀啄兀?br />   摇了摇酒瓶,还剩下不少,他送到沈时笙跟前,迟疑了片刻,道:“我向来不主张女子多嗜酒,但今夜可例外。”
  沈时笙推回去,轻轻地拒绝:“我不能再醉了,不能…再错了。”
  月照朱户,窗花叠影鸳鸯成双,喧嚣渐落而响更起始,时间随蜡泪点滴流淌。
  复吠艘换爻烈梗酱查奖撸仵殪玖⒃诒咴挡豢隙阖W越饬嗣餮薜南卜钤谝槐撸皇O绿淼乃颗郏瓷先ト崛矶嗑唬运溃骸澳闼镂宜猓〉哪愣蛔幼帕埂!?br />   瞧见沈时笙慢吞吞地挪到墙角,和衣不脱,眼角红丝分明,复弈危坏彼遣痪耸碌拇ψ樱栽卜恐傩挠械执ィ档雷约河β矗炔灰人母是樵敢膊怀佟?br />   “莫要紧张。”他道。
  安顿好被褥枕簟,二人双双平躺,睁着眼望头顶水红承尘,各怀神思,唯有呼吸往来,尚算有了动静些许。
  不晓得过了多久,但闻复偷偷溃骸拔胰グ阎蚧鹣耍ち烈凰蓿魅詹欢ɑ嵘鲈跹纳喔矗菇倘颂聿簧俾榉场!彼硐麻剑得鹆讼仓颍袅酸U剩考滟康幕薨迪氯ィ皇奔渖焓植患逯福铝细O窣响动,男人温热的躯体贴过来,沈时笙绷紧神经,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是她的夫君,他若要她,她无法拒绝。但是,她已非完璧,纸包不住火,遑论她不愿骗他。沈时笙掌心发冷汗,感觉他靠了过来,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她咬破了嘴唇,准备随时向他坦白……
  “世子……”
  “你安心睡吧。”
  意料之外地截言。
  他和缓平静的声线混在不辨轮廓的黑幕里,化开小小一团,他伸过去抓住她的手,宽大而温暖,不似她的,冷汗淋漓。
  沈时笙蜷了蜷指尖,复趴砸怀烈鳎骸氨鸷ε拢也换岫阅阕鍪裁矗也幌不肚咳怂选!?br />   她在黑暗中点点头,忘记他看不见。
  如此又过了几个时辰……
  敲更漏盏的声音在幽谧的夜晚中变得甚是绵长,一更,两更,三更……她数着更声,眼皮渐渐重下去,觉得很累了。谁料耳畔再次响起刻意压低的动静,她意识朦胧地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的视线,已隐约瞧出身边男人的身形。
  眯眼看他坐起来,去桌前倒了一盏凉茶,复蛄艘豢冢蛔潮阈Φ溃骸懊凰虐桑俊?br />   沈时笙愣了愣,鼻音颇重地回了一个“嗯”。
  “我躺在这儿,估计你也睡得不安心,”他手脚麻利地拣起搭好的衣衫,穿戴整齐,后将手盖在沈时笙的额头,慢抚下她的眼,道:“今日你也乏累了,明日还有诸多礼节要施行拜扣。我一会儿去书房睡,让你能好好睡一觉。”
  他贴心地替她掖好被褥边角,提醒她夏夜风大,要睡得老实一些,别翻身着了凉……絮絮了不少叮嘱。
  混沌的夜色里,沈时笙背过身,面向粉墙,她用手捂住嘴,拼命地点头,眼中酸涩难忍。
  “那我走了,若明日有人问起,就答万事如常即可,其他的,由我来操心。”他留下一个背影,阖了门便杳杳散去。
  ……
  后来的沈时笙哪怕挨过无数个不眠夜,可再没有哪一夜如今夜,纵身下厚衾软枕,床榻舒适恣意,却辗转无寐,最后在万籁俱静的空寂里,哭得十分伤心。
  不长不短的一辈子,对谁都不曾有过这般愧疚的心情,包括复季珩。
  

  ☆、荷舟中元

作者有话要说:  
  从嫁与复较窒抡饣嶙樱郾阕懔寺拢瘢├咴率澹墒侵性凇?br />   沈时笙坐在画舫里,单手支腮望着江边流景,见沿水漂来的荷灯,千盏万盏,顺岸边燃起的方向摇摇晃晃行过,快贴近船身时被排起的水波打远,四散各处,宛如流星坠江,明灭浮动在昏暗的水上,使人不禁忆起城郊芦苇荡里的流萤光火。
  她抬眸望向天幕,今夜无星无月,不似这人间繁华,歌舞升平。
  事情的起因,大抵是复扑咳斩尖乇茉诜考淅锊怀觯憬韫谝怕拮湃ソ嫌未⑸⑿模居拼牵上萃∶靼妆硎疽ィ傲鸬P乃蝗セ崧淙俗鸨安环值幕氨记跋牒蟛庞辛私裢淼闹性小?br />   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复季珩只遣了苏彦做陪,本人没应这邀约。她不愿独自留在府中同他面对。
  自从成亲那日以后,她和他真就应了那句擦肩陌路,她绕开一切可能接触复季珩的地方,复季珩亦是。
  不知怎的,江上风平浪静,画舫摆得稳当,她却头晕目眩的厉害,一个人倚着帘窗,身后景琉和苏彦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少女面色润红,双眼晶亮,她瞥见这情境抿嘴笑了笑,喝一口茶,勉强觉着舒服些。
  心想苏大娘托付给自己压箱底的金簪子,怕是不久便要有着落了。
  沈时笙独自窝着,很快喝光了一壶茶,捉摸再去寻一壶来喝,瞧了瞧周遭,发现对面桌案上似乎还有没人动过的茶,她站起身正要凑过去取,谁料脑袋又迷瞪了一下,刚到手的茶壶没抓住,哗啦一声砸碎在木搁板上,招惹了复骄亢腿萃∠汾实哪抗狻?br />   “方才手指不利索,抓漏了茶壶,”她朝二人欠身道:“惊扰了世子和姐姐。”
  容汀除开始两日给她冷言冷语了几句外,一个月里由于她基本上足不出户,也就很少和她打交道,话少麻烦自然就少,但人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找人,自古以来总是这个理儿。
  这厢容汀放下胭脂剥好的新橙,清了清嗓子笑晏晏道:“妹妹是新嫁娘,身娇体弱的自是不比当初受得住累活儿的日子,想喝茶来找姐姐啊,”她用指甲叩了叩装新茶叶的盒子,“这儿是新晋的大红袍,正好我还没尝鲜呢,莫不如一起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时笙也不是榆木脑子,她晓得容汀的弦之音,非要当着一干家丁小厮的面前给自己难堪,她看看复牧成⑿Φ溃骸凹热唤憬阃貌瑁蝗缡雷涌煞褚坏溃俊?br />   “当然。”他伸手去牵沈时笙,动作亲密,落在旁人眼里便好一派新婚燕尔的姿态。
  景琉用小肘捅了捅苏彦,对他咬耳朵:“瞧,世子和沈姨娘多好呀。”
  苏彦笑而不语,留她自顾自高兴着。
  有复谂员叽畎咽郑蚴斌掀悴璧乃俣瓤炝瞬簧伲浠蛑械哪醺匆搜尴哿思阜4湟妒嬲钩矢萃∈保笳吡成允遣辉趺椿队洌沽沟溃骸懊妹玫募家展嫦翊忧澳茄茫氡厮藕蚬吡耍簿褪值角芾戳恕!?br />   “那也是姐姐大度,将世子让给我伺候,才能手到擒来。”她淡淡地回敬。
  虽说复恐料掳胍苟家厥榉咳ニ弊胖谌嗣髅妫桓鲈露剂羲拊谏蚴斌系姆坷铮且灾谌硕家晕馕簧蛞棠锖苁艿礁传|的宠爱,至于容汀,私底下都纷纷揣测那位正主恐是要下堂过气了。
  容汀面上一白,反被沈时笙戳中了难堪之处,讪讪地挂不住,便叫船夫把画舫靠岸搁一搁,她要去街上走走。
  画舫泊近一棵垂柳,柳丝澄碧,垂下了石阶闲静,涟漪深深。沈时笙由景琉扶着上岸,容汀不愿看她就同胭脂往相反的地方去,她倒并不在意。 
  临江的平头百姓密密地挨挤在一起,有小贩吆喝着自扎的荷灯,瞧沈时笙走来自己这边,连忙招呼她买:“呦嗬,买几盏荷灯放吧,什么样的都有,祭先祖的,求姻缘的,通仕途的……拱桥那边多得是卖荷灯的,可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