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断情丝





  袁中笙道:“我是真的不要。”
  费绛珠足尖一挑,将那只玉盒,挑了起来,道:“好,那你也不要对人说起这东西在我的手中。”
  袁中笙道:“费姑娘,你还是将这东西弃去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带着这东西,迟早会替你惹上祸事来的!”
  费绛珠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啦,你瞧,那只铁手,和真手一模一样!”
  她一面说,一面打开了盒盖。
  袁中笙久闻武当派镇山之宝,玄铁神手之名,这时,一见费绛珠将王盒打开,也不自由主,凑过去看视,一看之下,他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那玉盒,乃是以一块整玉雕出来的,雕空的地方,恰好放得下一只手。
  那只手,和常人的手无异,色作黄褐,瘦骨嶙峋,皮纹青筋,—一俱全,当真如同一只真人的手,被齐腕切断,放在玉中一样。
  袁中笙看了几眼,觉得除了越看越像是真手之外,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他忍不住问道:“武当玄铁神手,天下皆知,但是这样的一只铁手,又有什么用处?”
  费绛珠说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连武当派之内,也只有掌门一人知道,除非你去问他!”
  袁中笙道:“费姑娘,你连那铁手有什么用处都不知道,要来何用?”
  费绛珠将铁手收了起来,道:“我回去给爷爷看,爷爷一定大加夸奖,爷爷和武当派,过去多少有点过节,这一次,可以扬眉吐气了!”
  袁中笙知道费绛珠是不肯听自己的话了,心中暗暗为她担忧。
  正在此际,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只见两匹骏马,掠了过来,在近前站住。
  袁中笙抬头看去,只见马上乃是两个腰悬长剑,一身青衣的中年人,那两个中年人,体态轩昂,神采飞逸,一望便知,是身怀绝艺之人。
  两人停了下来,向还在冒着浓烟的火场,望了一望,又向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一望,道:“黄山隐侠马放野大侠,可是在此隐居的么?”
  袁中笙听得那两人讲得甚是客气,便也躬身答道:“家师……家师有事外出。”
  两个中年人一指火场,费绛珠忙道:“我们不小心,失了火!”
  那两个中年人一笑,道:“久闻马大侠有两个传人,两位想必是了?”袁中笙还未出声,费绛珠已经道:“是的,就是我们师兄妹两人。”
  那两人一笑,道:“大侠门下,果然非凡,马大侠如果回来,相烦转告,武当天字辈弟子二人,路过此处,颇以未见马大侠为憾。”
  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一听得“武当派”三字,不禁吓了老大一跳,袁中笙想起武当镇山之宝,就在费绛珠的怀中,而费绛珠刚才,又冒认是自己的师妹,早已慌了手脚,出了一身冷汗!
  幸而那两人话一说完,便一提缰绳,向前驰去,费绛珠首先松了一口气,道:“你说是不是不必怕?武当派人物,云天青峰,四个辈份,这天宇辈的人物,也已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但是我们面对面,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本派的镇山之宝,玄铁神手在我身上!”
  费绛珠讲来洋洋得意,袁中笙本来想阻止她的,但是见两人已经驰远,因此也不加阻拦。怎知费绛珠的话才说完,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好啊!”
  那声音来得十分近,表中笙和费绛珠两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在前面七八尺处,站着一个老妇人,一身黄衣,腰际悬着一柄长得出奇的长剑。那老妇人身形并不高,那柄长剑的的剑鞘,拖在地上,照理来说,应该在行动之际,免不了有声音发出才是。
  但是,那老妇人来到了他们的身后,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费绛珠想起刚才自己得意忘形的那番话,可能为那老妇人听去,心中发虚,问道:“什么好哇?”
  那老妇人道:“刚才你讲的那一番话,后面的几句,可是真的?”
  费绛珠见问,神色也不禁微微一变,她连忙道:“那……那是说着玩的。”
  老妇人沉声道:“武当失了重宝,掌门以下,云字辈四人,天字辈十七人,已一齐出山,小娃儿胡言乱语,小心丢了小命!”
  费绛珠连声道:“是!是!”
  老妇人身形幌动,只听得长剑拖地,发出“当当”地声,迅速向前远去,费绛珠心中一动,失声道:“我知道了,这是武当四英之一的范玉云!”
  袁中笙一听那老妇人竟是武当派辈份最高的云字辈人物,心中更是害怕,失声道:“不好!”
  费绛珠道:“怕什么?她不是照样不知道玄铁神手在我手中么?”
  这时,玄女剑范玉云已经走了老远,费绛珠的话声不大,绝无被她听到之理。可是,费绛珠话刚出口,只见范玉云突然转过身来。
  她走开之际,势子便已十分快疾,但回来的时候,身法更快!
  只见她一幌,再幌,那柄长剑,在她身边之际,向外荡了开来, 像是她身子的一边,生着一个长翅一样,转眼之间,便到了眼前。
  费绛珠见范玉云突然去而复转,心中不禁叫苦不迭。只见范玉云目中,精光四射,面色铁青,沉声道:“你两次说玄铁神手在你手中,那是何意?”
  费绛珠知道武当派云字辈硕果仅存的四人,不要说掌门人苍云老人,便是其余三人,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一个好惹。眼前这个范玉云,便是成了名的女剑客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嫉恶如仇,下手十分狠辣!
  她连忙陪笑道:“我只是讲着玩的。”
  范玉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费绛珠,她凌厉的眼光,忽然停在费绛珠衣带上所佩的一个翠玉佩上,她面色突然一变,道:“你是什么人?”
  费绛珠心中,突然乱跳,她手心中,已全是冷汗,向袁中笙一指,道:“我是他的师妹。”范玉云“哼”地一声,道:“他又是什么人?”
  袁中笙硬着头皮,道:“家师人称黄山隐侠。”
  范玉云向费绛珠腰际的那只玉佩一指,道:“你们是马大侠弟子,如何她腰际竟挂着费七老贼昔年常用的玉块?”
  费绛珠一听此言,面上神色大变,立即向后退去。
  但是,她刚退出一步,只听得范玉云一声长笑,如影附形,追了上去,手臂长处,便向费绛珠腰际的玉块抓来。
  费绛珠反手一掌,向范玉云的手背拍下。
  范玉云“哈哈”一笑,道:“原形毕露了,这是老贼的‘翻云掌’!”武当派当年,和费七先生结下了冤隙,本来是为了费七先生所创的那一套“翻云掌”而起的。
  费七先生的那一套“翻云掌法”共有七招,每一招,都是反手拍出的,招式异常诡异,武林公说是外门掌法中一绝。
  本来,“翻云掌”的名称,乃是从“翻云覆雨”四字而来。费七先生有一套鞭法,正是叫作“覆雨鞭法”。费绛珠初见袁中笙,向袁中笙面上拂出的那一鞭,便是“覆雨鞭法” 中的一招“和风细雨”。
  但其时,武当派十八个云字辈的弟子,却正当盛年,他们名之中,都带有一个云字,因此便以为费七先生创“翻云掌法”,乃是有意和他们过不去,所以便起了龃龉,争斗了几次,互有胜负。
  后来,当时的武当掌门,却制止了门下弟子这等意气行事的行动。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时候,范玉云一认出了费绛珠所使的,正是翻云掌法,心中怒火顿炽,本来是一抓抓出的,立即改为中指一弹。
  她中指“拍”地弹出,正是弹向费绛珠腰际系着那块玉佩的丝绦的。她指甲的边缘,在丝绦上擦过,竟将丝绦擦断。
  那块玉佩,向下落来,范玉云一翻手,以掌心将那玉佩,费绛珠的那一掌,才刚击到,范玉云手掌向上一迎,只听得“叭”地一声响,”费绛珠“啊”地一声,整个身子,竟被范玉云的那一掌之力,震得凌空一个筋斗,翻了起来,向后跌出了丈许。
  范玉云的身子,又向前掠出.费绛珠若是向下落来,非被她抓住不可!
  但是费绛珠究竟家学渊源,武功也已极高,眼看范玉云已在下面等着,手腕翻处,原来缠在手臂上,一条细小如指的长鞭,已疾挥而出,一招“风斜雨随”,向范玉云劈面扫到!
  她这一招,是身在半空而发,招式来得更其奇诡,势子也是十分猛烈。
  范玉云心中一怔,想到对方年纪轻轻,武功造诣竟已如此,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居然还有力量反击,而且出手不弱。
  范玉云自然不会怕她,身形向后一退,手伸处,五指伸屈不已,便向费绛珠的鞭梢抓来。她自持身份,对付费绛珠,当然不肯轻易擎出身边所佩的玄女剑来。费绛珠身在半空,眼看范玉云这一抓,她实是难以避得过去,但是,她身子猛地一翻,左手扬处,“嗤嗤嗤”三声响,三枚金光闪闪的蝎尾钉,已经向范玉云打来。
  范玉云一见费绛珠放出了暗器,心中也不禁一凛。
  她右手抓向鞭梢,势难再用左手去接暗器,而她又知道,费七先生的暗器之中,莫不喂有剧毒,若是中了之后,却是天大的麻烦。
  因之,她虽然万分不顾,也不得不退了开去。
  她一退开,那三枚歇尾钉,自然打空,而费绛珠也趁范玉云退开之际,向下落来,双足才一沾地,立即向后退出,范玉云连发数招,并没有占什么便宜,已认为是奇耻大辱,面色铁青,一声断喝,道:“往哪里走?” 双臂一振,如同一头怪鸟一样,向前扑去。
  眼看她和费绛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是接近,费绛珠不断呼叫,袁中笙心中焦急,待要扑了过去之际,只见斜刺里,突然一条人影,掠了出来,拦在费绛珠和范玉云之间!
  那时,范玉云离费绛珠,只不过七八尺距离,而那人才一掠出,便几乎和范玉云正面相对,急切之间,袁中笙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人,只见精光一闪,那人手中的兵刃,已向范玉云攻到!
  范玉云正向前疾扑而出,万万料不到有人会突然在眼前出现。
  她本是向前疾扑之势,对方兵刀一亮,等于是她自己,向对方的兵刃上撞了上去一样!
  范玉云在武林之中,成名多年,武功也高,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她心中也不禁吃惊,连忙真气收回,将向前扑出的势子,硬生生地收住!
  她能够在那样急骤的情形下,立即将前扑的势子止住,那已说明她内功造诣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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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乃是走南闯北,历尽江湖之人,自然一个照面之下,便认出对方,虽然改了装束,但却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女魔头,海南生生岛,玉骷髅史媚!
  范玉云一声冷笑,道:“原来是你!”
  史媚淡然一笑,道:“别来多年,何以阁下,竟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娃动起手来了?”
  范玉云是何等好强之人,她刚才抓费绛珠不中,心中已自大怒,再被史媚一上来,连环三刀迫退,更是引为奇耻。
  此际,再被史媚一逼问。几乎答不上来,呆了一呆,才厉声道:“武当重宝,玄铁神手,在这小女娃的身上,我焉能不追?”
  玉骷髅史媚一听,面上神色不禁为之一变。
  但是,她随即哈哈一笑,道:“武当派高手如云,随便哪一个天字辈的弟子,对付她这样的一个小女娃,已绰有余力,而玄铁神手,藏于武当绝顶玄武洞中,如今竟会落在她的手中,这种话有谁相信?”
  虽然费绛珠曾两次提及,武当重宝,玄铁神手在她身上,而且两次范玉云也都是听见的。只不过范玉云也根本不信那是事实,因为那是不可想像之事。
  刚才,她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史媚的追击,所以才以此为理由的。
  史媚这样一说,范玉云更是无词可答,只得道:“那是她自己说的。”
  费绛珠急道:“我是说着玩的!”
  史媚一声长笑,道:“阁下挟武当派之威势,这样对付孩子,未免说不过去,我看孩子的阿爷,费七先生,定会周告天下的!”
  费绛珠生得娇小玲拢,看来十分稚气,其实,她也已有十八岁了。
  只不过史媚为了令得范玉云更觉得理亏,所以才口口声声,称她为“孩子”。范玉云铁青了脸,冷冷地道:“别人怕费七,武当派难道也怕费七么?”
  史媚道:“武当派自然什么人也不怕,要不然,何以镇山重宝竟会失去呢?”
  武当派失了镇山重宝,合派上下,莫不气愤填膺,誓必追还。这时,史媚这样说法,更令得范玉云怒上加怒,忍无可忍,手腕一沉,玄女剑“嗤”地一声,便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