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作者:朱砂(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11完结)
文绣仿佛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奴婢失言了。奴婢只是替侧妃不服气——”
“够了!”孟瑾眉头皱得更紧,“叫你不要妄言,你倒越说越起劲了。”
“还不快下去!”杜若便在旁边说了一句。文绣这才起身,满脸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孟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你去仔细问问钊哥儿的乳娘,钊哥儿怎么想起要去看荷花?”
杜若有些不解,但立时去了。顾嫣然在旁边听着,心里一动问道:“表姐是疑心……”
孟瑾反问道:“你看文绣这丫头如何?”
顾嫣然想了想,才道:“听说她是太子妃给表姐的人,说起来该是个稳重明白的,只是方才那些话,虽然是为了表姐的脸面,这时候说起来却不大妥当。”
孟瑾一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文绣自来了我这院子,我也不敢很用她,但她的脾气我也约摸看清了些,虽说平日里嘴快些,却只是自觉是太子妃的人,说话少些忌讳,若说这般口口声声为了我的脸面说话,倒也少见。”
这话极有深意,顾嫣然不由得微微有些变了脸色:“这是怂恿钊哥儿去荷花池么?”那荷花池边有什么?
孟瑾微微一笑:“不管有什么,我是不会让钊哥儿去的。”她将目光移向窗外,缓缓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想知道,她说这话,究竟是为了谁?”
杜若也不过片刻就回来了,道:“哥儿午睡已然起来了,奴婢细细问过了乳娘,说是前日傍晚她领着哥儿在院子里走动,那边——”示意了一下王娴院子的方向,“有个小丫鬟,抱了几枝荷花莲蓬打院子门口过,被哥儿看见了,才闹着要去看荷花的。乳娘记得侧妃的吩咐,拿了点心把哥儿哄过去了。谁知今日文绣过去,又说到天气热了,荷花开得好,哥儿便又闹了起来。”
她也是个精细的,说完这些话便低声道:“奴婢已经吩咐了人,一会天黑了,就去荷花池那边瞧瞧。”瞧瞧池边、亭子里,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这显然是要诳着孟瑾带钊哥儿去荷花池了。
晋王府里的荷花池面积不小,池边以小块的湖石高低垒成堤岸,中间一条九曲竹桥直通池心的小亭。池中种着大片的荷花,那水足有四五尺深,下头全是淤泥水草,休说钊哥儿这般小的孩子,便是个不识水性的成人跌下去,也有七八分危险。
孟瑾淡淡地听着,神色不动,目光却渐渐冷了:“这会儿不必去看。钊哥儿不去荷池,动什么手脚?莫不是让铭哥儿跌下去不成?你也不必去打草惊蛇,只叫人悄地里盯住了。若是文绣再去哥儿的院子,你只叫乳娘对她说,被钊哥儿闹得吃不住劲,等我哪日午睡下了,便悄悄带着哥儿去荷池瞧瞧。”
杜若不敢多说话,低声应喏着下去了。孟瑾这才冷笑着对顾嫣然道:“表妹看看,我这里安分守己,却有人不依不饶的。这会儿天气这般热,那池子里的水却是凉的,钊哥儿若跌了下去,就算救起来,怕也少不了大病一场。若大家都成了病秧子,便好论长幼了。”
这话说得平淡,可顾嫣然素来也知道孟瑾的脾气,这般冷笑着说话,已经是怒极了。为人母的,若被人算计到亲生骨肉身上,实是大仇。只是听孟瑾这几句安排,显然是已经有了打算,便道:“表姐莫要为这等小人动气,只消揭穿了她也就罢了。不说别的,表姐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总要为了自个儿身子着想。”
孟瑾黯然道:“揭穿了又能如何?如今东宫正是众矢之的,求着平安无事还不能呢,若是我自己揭出东宫妃嫔互谋子嗣的丑事来,岂不是给太子添堵?何况她到底生了长子,便是太子妃也不好处置她的。”
顾嫣然默然无语,轻轻拍了拍孟瑾的手。表姊妹两个对坐了一会儿,孟瑾方打起精神笑道:“看我,如今王爷总算是顺利入主东宫,我倒说起这丧气话来。表妹别担心,虽说不能将这事揭破,我也要斩她一条臂膀,叫她知道疼,日后不敢也不能再伸手便是。”
孟瑾既这样说了,顾嫣然自不会再扯着这事说个没完,遂转而说些别的话。孟瑾又叫乳娘将钊哥儿带了来,两人哄着他玩耍了一会儿,天色将黑,顾嫣然才回了平南侯府。
进了屋里顾嫣然才发现,周鸿尚未回来:“侯爷还没回来?”她今日回来得就不早了,往日这个时候周鸿已经到家了。晋王迁入东宫之后,许家极其识趣,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就连周鸿也跟着闲散了些,有什么事都让给同僚出头,自己一到时辰就下衙回家逗儿子了。
“侯爷叫元宝送了信回来,说今日怕是回来得晚,让夫人自己先用饭,别等着。”石绿一边上来帮着丹青给顾嫣然更衣卸妆,一面回答,“元宝说,今儿皇上召集了许多官员,山东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地动了,连着黄河河堤都塌了好些,水淹了一大片地方。”
“地动?”顾嫣然本要去厢房里看元哥儿,闻言猛地站住了。地动素来是大事,被视为上天降罚,若是造成了大灾,皇帝还要下罪己诏的。难怪周鸿没回来,地动加着决堤,出了这样大事,可不是要召集官员商讨对策?
周鸿直到深夜才回来,顾嫣然正在床上朦胧着,听见声音忙睁开眼:“怎这样晚才回来?可用了饭了?我叫厨下备了米粥和几样小菜点心,可要用些?”
“嗯。”周鸿这下半晌没半点东西落肚,也饿得前心贴后心了,“怎么还没睡?收拾饭菜自有丫鬟们,你困了就先睡便是。”
“怎么睡得着。”顾嫣然说了这几句话,睡意也跑了大半,索性起身替周鸿宽衣,“地动的事究竟如何?莫不是有什么麻烦?”
周鸿苦笑:“你看出来了?今日便有人话里话外地说,地动乃是上天示警。可最近朝中哪有什么大事要示警的,无过是册立了储君罢了。”
顾嫣然看他脸色沉重就知道一准儿有事,只没想到是这样:“这是有人借机生事,想要动摇东宫?”
“只是入主东宫,并非登基,此时根基尚还不稳,不借机动摇,难道要等登基了再来不成?”周鸿冷笑了一声,“老天不开眼,竟给了他们机会。”
“所谓上天示警,到底只是虚妄之事。”顾嫣然也只能这么想,“至于决堤,那是常有,好生派人去赈灾抚民便是了。”
周鸿叹了口气:“连年征战,国库也不充实。跟羯奴那边虽说定下了互市,可至今才有眉目,也指望不上。今日齐王在朝堂上提出要捐出王府中的存粮,还说要让齐王妃出面,从京城各勋贵府上募些粮米银钱,陛下十分高兴。我看,这些日子齐王府要忙起来了,可惜太子已经进了东宫,倒不方便再做这些事了。”
“太子总是太子,能帮着陛下调度粮米赈灾才是正经,这些招揽人心的事不做也罢。人各有本份,守住自己的本份就足够了。”顾嫣然说着,便想起了孟瑾,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大到国,小到家,人都是这般无奈的。
140第一百一十六章
齐王妃这募化钱米的事儿做得十分高调。地动消息递进京城的第三日,她就在齐王府中举行了一场茶会;遍请京城各家勋贵的女眷。
平南侯府的马车到齐王府门前的时候;恰遇上宜春侯家的马车也到了。
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韩绮;扶着丫鬟的手才踏实了;便回身去扶车上的宜春侯夫人。老实说顾嫣然从未看见她这样低眉顺眼的模样,记得从前在沔阳的时候,孟素兰带着她来顾家;她是从未回身去扶过孟素兰的,如今对婆婆倒是十足恭顺的模样;可见宜春侯夫人这个婆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夫人;表姐。”顾嫣然也下了马车;含笑见礼。
“原来是亲家夫人。”宜春侯夫人转眼看见;也是一脸笑容地迎上来。按说她娶了韩绮做儿媳妇;顾嫣然也算是她的晚辈,但平南侯府可比宜春侯府得意,宜春侯夫人便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亲家夫人,竟是不将顾嫣然以晚辈视之了。
韩绮也强笑着对顾嫣然道:“表妹也到了?”婆婆对她整日不见个笑脸,就连韩晋尚了公主,也没见什么好脸儿,她还当婆婆根本是个不会笑的,没想到见了平南侯府的人,照样也会一脸堆笑呢。只可恨韩晋为什么尚的是景泰公主,若是尚了宁泰公主,只怕婆婆对她就不是今日这般了。
说是亲戚,其实也不怎么来往,自是没多少话说,不过寒喧些家常罢了。说了几句,便不由得说到今日茶会。宜春侯夫人便道:“听说是要替山东灾民募银米?”
顾嫣然含笑道:“是。其实也跟往年冬日里捐米施粥差不许多,只是齐王妃心热,将人都召集起来一并捐了,也好计算。”
齐王府的婆子已然抬了轿子在里头等着,宜春侯夫人上了轿子,暗自思忖:好一句心热,这话说得十分有深意呢,竟是在指齐王妃好名,借着这事儿,用别人家的银米给自家赚那心怀天下的好名声。只可恨自家只是个二等侯,便是心里有些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来。
自册封太子的旨意下来之后,宜春侯夫人心里就格外的不自在。晋王立了太子,那景泰公主将来纵然不失公主的尊贵,到底是要为新帝所忌了。偏自家儿媳与景泰公主的驸马是亲兄妹,那新帝会不会将他们家也划入齐王一党?本来宜春侯府在京城便不怎么得意,宜春侯本人赋闲,世子也不过才谋了个小小差事,若是再被太子猜忌,岂不是一辈子翻不过身来?宜春侯夫人一想到此事,真是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今日在门口碰到平南侯夫人,宜春侯夫人倒起了点心思。说起来平南侯夫人跟韩绮也是表姐妹,却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从前储位未定,宜春侯府也不敢乱动,如今既然定了,倒不如交好了平南侯府,将来也有好处。看平南侯夫人的意思,对齐王妃今日这茶会颇有不满,自家不妨就紧跟着,若有什么事,摇旗呐喊一二,也算是表了心意。
宜春侯夫人打定了主意,心里倒踏实了些。轿子抬到二门之内的宜芳堂,今日的茶会便在这里举行,此刻已坐了半厅的人。
宜芳堂是个宽敞的院子,里头旁的花木不多,却是有几株经年的老桂树,星星点点早开的花挂在上头,将风也染上了甜香。说是茶会,席间当真只是茶水和四样点心,倒是另有一大盘紫莹莹的葡萄,还蒙着一层白霜,新鲜诱人。
顾嫣然入席之后左右看了看,见今日凡在京城的勋贵人家几乎都到了。最上首就是潞国公家的女眷,陈太夫人由马氏和陈云珊陪着也来了,只是隔着她有两席之远,倒是茂乡侯夫人和昌平侯夫人一左一右,将顾嫣然这一席夹在了中间。
这算什么?鸿门宴?顾嫣然不觉有些好笑,起身去与陈太夫人行礼。
自打陈云鹏去了西北,陈太夫人倒仿佛精神更足了,见顾嫣然过来便笑道:“你怎的这时候才来?座位在哪里?怎不到我身边来坐?”
齐王妃正在旁边,闻言便略有些尴尬,笑道:“太夫人这里是吹不到风的,平南侯夫人年轻,只怕嫌闷热,所以席位略靠窗边些。”
陈太夫人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还是你心思细,想得多。”
这话听起来又像夸赞又像讽刺,齐王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陪着笑又说了几句话,见丫鬟来报说人都到了,便回了自己席上,笑道:“原是为了山东那边地动之事,多谢诸位赏脸前来,我这里先谢过了。”
因地动实在是大事,虽只短短两三日,却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齐王妃也不嫌啰嗦,细细讲了地动如何震垮房屋,又如何让大堤决口,淹了多少村庄,半晌才道:“这般大灾,我想着咱们虽是内宅女眷,却也该出一份力才是。今日请了诸位过来,便是想集众人之力,替灾民募些银钱买了米粮被褥,也是尽咱们一份心。”
她这里说着,已经有侍女捧了铜盘上来,齐王妃便拔下发间一枝华丽的凤钗并两朵珠花,又褪下腕上一双澄澈剔透的翡翠镯子,一并放在铜盘之中。又摆手叫丫鬟捧过一个匣子来,打开来,里头是些镶珠镶宝的金饰,也有四五件之多。
茂乡侯夫人头一个叫好,也褪下腕上一对羊脂白玉镯子,又摘下发间的赤金镶红宝的牡丹华胜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将耳朵上的翡翠坠子也取了下来:“我这些比不得王妃的贵重,也是一点心意。”
齐王妃那枝凤钗是十足赤金,凤胸前镶着一颗大如拇指指甲的红宝石,已然价值不菲,凤尾上也镶了碧玺、猫儿眼、金刚石、翡翠等六七种彩色宝石,颗颗都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