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作者:朱砂(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11完结)
丝冷笑,对嫂嫂轻轻点了点头,续道:“本来她不曾好生养胎,铭哥儿早产,她自己身子也不好,我想叫她好生养着,就不必出来了的。既是她自己觉得能支撑得住,就过来见个礼罢。”
铭哥儿,就是晋王长子的名字,据说还是皇帝亲自赐的。
这会儿众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屋里的谈话声就低了下去。只见丫鬟打起帘子,王娴扶着小丫鬟的手走了进来。
今日潞国公府自然也要来道贺,是潞国公夫人马氏带着陈云珊来的。陈云珊硬要跟顾嫣然坐在一起,正说着私房话,猛见王娴进来,倒把陈云珊吓了一跳:“她,她怎的瘦成这样!”
不止一个人跟陈云珊一个想法。按说妇人坐一个月子,该是补得丰腴了才是,可王娴反而瘦得可怜。从前她也瘦,但那是纤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腰如纤柳的瘦法,如今——说一个瘦骨嶙峋也不为过了。下巴是尖得像锥子一般,两边脸颊也都陷了进去,眼睛就显得特别的大,一脸的紧张神色,目光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着实叫人看了心生诧异。
屋里就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这些夫人们都是生育过的,大部分出了月子都在发愁如何能将赘肉减下来,似王娴这般的,简直是绝无仅有了。
晋王妃的神态却完全从容镇定了下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很是自然地对王娴点了点头:“不是来给各位夫人见礼的么?”
“是。”王娴怯生生的,仿佛比出嫁之前更多了几分拘谨,对着众人福了一福,“多谢各位夫人给铭哥儿送的礼,我身子不好,不能陪各位夫人说话,请见谅。”
屋子里就又嘤嘤嗡嗡起了一阵议论。陈云珊瞪着王娴,手上轻轻扯了扯顾嫣然的袖子,低声道:“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之前可没说她要出来——”这满月酒的事儿,潞国公府作为晋王的外家,自然是清楚的。
本来晋王妃是打算在铭哥儿的满月酒宴上当众宣布,将铭哥儿记在她名下的,鉴于她不能生,这就是嫡长子了。今日的酒宴,晋王妃根本没打算让王娴露面,事实上,既然孩子要记到她名下,王娴这个侧妃自然不宜露面。可现下,她不但出来了,还公开地替铭哥儿收到的那些礼物道谢,这算是什么意思?
顾嫣然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其实陈云珊也明白,只是事出突然,她一时无法相信,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一屋子人里,独有晋王妃安然若素,听王娴说完了话,还道:“身子可能撑得住?若能撑得住,给你加一席,也陪客人用一杯酒。”
她这样从容,王娴反而心里更不安了,低声道:“怕是不合规矩……”
“也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晋王妃看着她微微一笑,“虽说是庶子,可毕竟是王爷的第一个儿子,你是他亲娘,出来坐席也说得过去。坐罢。”
王娴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也被晋王妃的态度弄得有些心虚起来,忙笑道:“王妃恩宽,只是也不能没了规矩,还是让娴儿回屋去吧,她身子也弱……”
“也是。”晋王妃又轻轻笑了一下,“王侧妃身子确实不好,连带着铭哥儿身子也弱,王爷也担心,是该好生多歇着,那就回屋去吧,有什么不适,立刻叫人去请太医,莫耽搁了。”
王娴心里更不踏实了,但也只能低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晋王妃看着她出了屋子,便转头对席间众人一笑:“说起来,今年我们王府也算是喜事连连,今儿请大家喝满月酒,再过个半年,孟侧妃那边又要添丁了,到时候,还得请大家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上午很认真写了四千字,原想着早点更新,把耽美那边也写一点,结果突然爆出大灰狼被抓进去,又牵扯出别的作者以及网站的事儿,忽然就觉得心里慌慌的,后边两千字硬是拖到现在,耽美更是一个字没写……嘤嘤……网站千万不要有事……
第90章
晋王府这满月酒喝成这样子;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京城这些官宦勋贵人家了。
王尚书那日正逢工部有事;并没去喝满月酒,因此过了两天才从同僚口里听说了这事,满头冒火地奔回家去;进了正屋劈面就问王夫人:“前日晋王府办满月,娴儿自己出去了;这话你回来怎的没告诉我?”
王夫人正看账簿呢;被王尚书这样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了一跳;忙起身道:“老爷今儿怎么这样早?厨房里炖了——”
“我问你满月酒那日的事!”王尚书不等她说什么莲子羹百合粥的,就大声打断了。
王夫人便陪笑道:“老爷说的是什么事?晋王府的满月酒办得极是郑重;妾身不是都跟老爷说了么?”
“那娴儿呢?”王尚书一头的火;“王府办满月酒;她出去做什么?”
“是给她生的儿子办满月,她出去答个礼罢了。”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王尚书的声音陡然又高了几分:“王妃叫她出去了?谁叫她去的?”
“这——这妾身怎么知道——”王夫人被问到关键处,支支吾吾起来,“她是亲娘,想着出去答个礼也是礼数——”
“放屁!”王尚书恼了,脱口而出一句粗话,“王妃本要把这孩子记到自己名下,谁是亲娘?王妃才是他的亲娘!”如今可好了,王妃是再不提这事了,宴席上还提到了孟侧妃肚里的孩子,这是什么意思?王尚书也是在朝堂上混了这些年,没点精明劲如何能年纪不到四十就做了一部尚书?晋王妃这意思,分明是说铭哥儿并不是这府里唯一的儿子,将来孟侧妃肚子里若能生出儿子来,只怕晋王妃就会把那一个记到名下了!
王夫人被他吼得倒退了一步,强笑道:“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疼舍不得也是有的……”
王尚书的目光顿时盯在了她身上:“娴儿素来胆小,纵然舍不得也不过是自己哭一哭,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到满月酒宴上去现眼?”
自己的女儿,他还是知道的。王娴性情懦弱,纵然有点什么念头也是没胆子的,因此皇上将她指给晋王府做侧妃,他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一则这个女儿母亲出身低,自己又拿不上台面,将来就是嫁人也难结得一门好亲事;二则王娴胆小,做侧妃翻不起风浪来,不致被正妃猜忌,因此她安全,她的娘家也安全。这次王娴居然敢跑到满月宴上去,不像是她的行事。
王夫人被他盯得有些心慌起来,强笑道:“老爷这话说的,女子虽弱,为母则强——”
“是你出的主意?”王尚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娴儿没这个胆子!”
王夫人一噎。夫妻十余年,她就是想说谎,王尚书也不会相信,只得陪笑道:“妾身也是觉得,毕竟是亲娘,王妃连面都不让娴儿露,将来孩子养大了,哪还记得娴儿是他亲——”
话犹未了,啪地一声,王尚书已经掴了她一个耳光。
王尚书出身不高,真到怒气勃发的时候也是会动粗的,幸而他读书人力气不大,这一个耳光打得王夫人脸颊生疼,却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惊呆了:“老爷——”
“你这蠢货!”王尚书的脸都要歪了,反手又一记耳光,“你当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怕娴儿的儿子成了嫡子,怕娴儿母凭子贵,就特意挑唆她不安份,让王爷和王妃厌弃了她,是不是?”
王夫人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但她更害怕的是王尚书一字一句都说中了她的心思。正支吾着,王姝从外头跑了进来,直扑到母亲身上:“娘,娘你怎么了?”
“你出去!”王尚书还是喜爱这个女儿的,沉声道,“谁让你就这么闯进来的?”
“爹!”王姝跺着脚,“娘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谁知道姐姐是怎么攀上晋王府的,如今又生了儿子,若是这儿子还成了嫡子,将来齐王得了大位,会对咱们家怎么想?会不会把咱们家——”
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王姝脸上,打断了她的话。王尚书双目赤红:“你敢是活腻了?大位的事,也轮得到你来胡言乱语?”
王姝从小到大,连一手指头都没人动过她,这一巴掌挨得几乎傻了,愣愣看着王尚书说不出话来。
王尚书气得发抖,手指来回指点着这母女两个:“你们两个蠢货!妄议储位,你们是想把一家子都害死不成?皇上要把皇位传给哪位王爷,是轮得到做臣子的来猜度的?你们,你们这两个蠢货!”
他为什么不到四十岁就能做到一部尚书?为的就是对皇上忠心!是对皇上忠心,而不是对哪位王爷忠心!朝中这些暗流涌动,真当皇上半点看不出来?错!皇上都看得明白着呢!
李檀当初为什么被下狱?就是因为皇上觉得,他攻讦茂乡侯府,是为了左右立储大事。否则为什么孟节的弹劾,最后被证实这证人都是假的,却只是贬官呢?因为皇上知道孟祭酒一家也只忠于皇上,弹劾陆镇是被假证人所欺骗的,并非是要借此来将齐王拉下马。
当然了,究竟李檀是不是想左右立储之事,孟节又是不是当真没有考虑过齐王,这都不好说,但在皇上心里,显然是这样想的,因此对这两人的处置也就完全不同。皇上,不喜欢臣子们左右他的想法,尤其是在立储这样的大事上。做为言官,可以力主立嫡,但不可力主立晋王,因为立嫡是祖宗规矩,立晋王却掺杂了个人私心。
王尚书在这一点上揣摩得十分透彻。且今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这一辈子都是要忠于皇上的,皇上立谁为储,他就忠于谁,而不是先选定了一个人效忠,再努力让皇上立他这个新主子为太子。因此皇帝将他的嫡长女指去做了侧妃,那么王娴就该尽一个侧妃的本分,而不是想跟晋王妃争夺什么。
何况,既是皇上的心腹,他知道的事就总比别人稍微多那么一点儿。从前,皇帝确实是瞩意齐王远胜晋王的,但从今年开始——确切点说,就是从今年正月里,皇帝接到西北军情前往同文馆看新舆图开始,这事情似乎出现了一点变化。
譬如说,沔阳那个姓甄的,就是皇帝吩咐人去查的。皇帝的原话是:其心可诛。有这一句话,甄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更有趣的是,皇帝派去的人调查一番,送回来的消息里说:甄家是借着茂乡侯府的关系才一路升到沔阳去,也正是在孟家弹劾茂乡侯府不成反被贬官之后,甄家就动手翻案,将顾运则掀了下来。如今,甄家又入京靠上了茂乡侯府。这点点滴滴,看起来都是小事,可联系在一起,就会变成大事——一个甄家,不过是茂乡侯府拐弯的姻亲就能如此,那么别人呢?
还有西北那场战事,王尚书身为工部尚书,所知不多,但他却知道,皇帝私下里也派了人去查。查什么呢?不得而知。但顾运则却被调去了户部四川清吏司,这就有点儿趣了。须知,西北的军粮,可都是要经过四川转运的呢。
知道了这点儿事,王尚书就更不再考虑什么晋王齐王谁能承继大统的事了。皇帝今年才四十多岁,身子并不差,说句大不敬的话,再活十年不成问题。朝野大权都紧紧握在皇帝手里,谁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偏偏自家这两个蠢货!这会儿就挑唆着王娴跟晋王妃斗,也不看看晋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更不看看晋王与她的夫妻情分有多深!尤其是,倘若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个忠臣没准也要变了味儿,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来人!”王尚书沉着声音吼了一句,外间的丫鬟硬着头皮进来:“老爷——”
王尚书连看都没看她:“叫李妈妈来!”这里的丫鬟都是王夫人的,管什么用!
李妈妈却是王尚书老娘的丫鬟,算是王家的老人儿,也是只对王尚书忠心的。因王夫人不喜她,平日里只领个闲职养老。这会儿听了王尚书唤她,连忙过来,进门就听王尚书吩咐:“夫人身子不适,要卧床静养。二姑娘要侍疾,也无暇分…身。这府里的事你暂时管起来,先送一份厚礼给晋王府上去。这些日子,不许任何人出府去,谁敢乱说乱走,立刻拖下去打死!”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李妈妈不及多想,连忙答应下来。外头王夫人的丫鬟个个噤若寒蝉,只差跪下来求饶了。王尚书拂袖而去,只留下王夫人和王姝面面相觑。半晌王姝才哭出声来:“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夫人两颊火辣辣的疼起来,更是茫然。原本她是听了寿王选妃的事儿,顿时想到了王姝。王姝是景泰公主的陪读,若是嫁给寿王岂不合适?可是王娴在晋王府,若是她的儿子做了晋王府嫡子,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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