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10.15正文完结,宫斗)
我讪笑道:“知道不会不好,但自家的妹妹,臣妾总是担心的。”
。
那天我低酒未沾,宏晅却喝了不少。这还是不少嫔妃碍于他是皇帝、见他给我挡酒就不敢再上前来敬的前提下。
席散时他已微有些醉意,仍是不忘叮嘱云溪一句:“天凉了,出去给昭训加件衣服。”
各自回宫,我只觉从未有过这样合心意的宫宴。思来想去,我喜欢的好像也并不是宫宴上朝臣的齐声道贺,亦不是帝太后突然出言为我说话,而是他时时都有的关心与呵护。
步辇忽地一停,我睁开眼,两名宦官行到步辇前一揖:“昭训娘娘安。帝太后请您去长宁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快说我亲妈!快说我亲妈!
214
我一惊;林晋在旁低低道:“娘娘,是不是禀成舒殿一声?”
心里思量片刻,我沉缓摇头:“不必了,陛下今晚喝了酒,明日还要早朝;不要去扰他。”遂扬声吩咐道;“去长宁宫。”
摸不准帝太后是什么事。今晚刚说了那样的话;在众人面前不似做戏,可这样急着召见又是为何?显是有意避着宏晅的。
长宁宫正殿门口,我听到里面的谈笑声,随口问了旁边的宫女一句:“还有谁在?”
那宫女福身应道:“大长公主在。”
我登时放了两分心。
。
提步入内;行至二人跟前一福:“帝太后安、大长公主安。”
帝太后笑意微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阿眉,笑道:“倒忘了你还带着阿眉。这么晚了,她也累,让梨娘先带她去侧殿歇息吧。”
我颌首应下,让梨娘带着阿眉去了。帝太后又道:“坐吧。”
欠了欠身落座,帝太后凝睇我片刻,微微一叹:“哀家知道,你不明白,哀家今日为什么在朝臣面前说那些。”
我垂首如实道:“是。”
“哀家前阵子时时拿后位、拿专宠的事点着你和皇帝,是为静妃。哀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必须为她争个位子。”她轻轻一顿,续言道,“如今她有了妃位,哀家也就放了心。你肯在皇帝面前替她说话,哀家也知你不是有心去争宠夺权的人,其他的事哀家便不管了。今天那些话,不是为谁,是不想朝臣时时为这些事多嘴、惹得皇帝心烦。”
我静静听着,她睇了我一眼,又道:“至于后位……哀家不想你坐,但皇帝执意如此,也由他去吧。哀家心里清楚,静妃坐不得这位子,不是她祥不祥、配不配,是哀家不能让赵家步姜家的后尘。”
我微有一怔,心下斟酌着不知该不该开口。静妃想要后位,做得那么明显,帝太后应该也是知道的。思忖片刻,我犹豫着道:“可是太后……聆姐姐想……”
“哀家知道她想什么。”她轻一哂,“那母仪天下的位子,后宫里有几个不想的?可哀家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盛极必衰,她只是让权位迷了眼。”
原来在后位这件事上,帝太后自始至终都是不站在静妃那一边的。我垂眸,沉吟着又道:“臣妾斗胆问一句,不知太后……中意让谁登这后位。”
“哀家不是说了,循皇帝的意思。他非要你作哀家也不拦着——不过立后不比封妃,他到底还是要同大臣们打个商量的。若他能说服大臣们,封你便是了,哀家没心思管那么多。”她这样说道,笑看了看肃悦大长公主,又言道,“大长公主说,你妹妹和凌合郡王处得不错。”她说得有些累了,沉然缓了一口气,继道,“今日说起郡王不愿纳妾的事,便又提起了后宫专宠。哀家说,若论专宠,这后宫里唯一说得上的也就是你这个晏家的女儿。到底是大长公主看得开些……”
大长公主轻喟道:“是太后您太执著礼法了。说到底,后宫佳丽三千,不是选进来的家人子就是召进来的功臣之女,皇帝能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是个多难得的事,何必拦着他?”她看向我,微微的笑意很是温和,“宫中多传言昭训这是要走本宫母后的路子,本宫却是半点不希望你走她的路子。”
我一讶,面露不解,她又道:“往事了,没几个人知道,你也别问。你只要记得,如若心里有份真情,就好好过日子,别被旁的事扰了。什么仇恨什么宿怨,那都不打紧,你若为这些把真心蒙蔽了,总有你后悔到痛不欲生的时候。”
她是说……仁宗和云清皇后的事?我心底的好奇更甚了。宫里皆知,仁宗和云清皇后一生和睦,死后更是合葬的。怎么听她这话,倒似有些旁人不知道的隐情?
可她已说了不许我多问,我也不好忤了她的意思,只得温顺地应下:“诺,臣妾谨记。”
。
虽是已被帝太后召见过了,翌日一早我还是去了成舒殿。宏晅下朝后见了我含笑一叹,感慨说:“姜还是老的辣。”
“……帝太后没为难臣妾。”我抿唇低笑道。给他奉了茶,他喝了一口忽地顿住,侧头看看我,然后笑问:“对了,另一个五仁宫饼让谁吃着了?朕非得赏他不可。”
我一听即哭丧了脸:“陛下别提了,自作孽不可活,臣妾自己吃着了……”
“……”他憋了一会儿,伏在桌上笑起来,端得是比我昨日更要幸灾乐祸。
那东西委实不好吃。
。
回到晳妍宫,见宫人们正忙忙碌碌的,连秋禾也在帮忙,不觉轻蹙了眉头问林晋:“这怎么回事?本宫出去两个时辰,出了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儿?”
林晋望了一望,躬身回说:“大概……也没出什么事,瞧着像是各宫嫔妃送贺礼来了。”
所以宫人们正忙着记录收拾。
入了殿,云溪奉了茶来,我抿了一口,淡淡道:“琳仪夫人、顺充华、柔婕妤、良贵嫔还有荷才人、冯宣仪送的礼可以拿来用,其他的,一并收起来就好。”
只怕旁人都是恨我多些,不一定会动什么手脚。
云溪应下去了,我一思又道:“等等,拿静妃送的东西来看看。”
。
须臾,红药和璃蕊一并拿了贺礼来搁到我面前的案上。林林总总十数样东西,多是珠宝首饰,没有半件吃食。我轻一笑:“真是愈发谨慎了,生怕本宫反过来害她。”
目光便落在一串檀木珠上,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带着淡淡的檀香,无半分不妥之处。我思忖一笑:“这个,搁本宫妆奁里去。其他的,一并收了。”
我知道她怕送了吃食之后我有什么不妥便推到她身上,更清楚她是不会这样下手除我腹中之子的。这样直接的做法太容易被查到,如昔日馨贵嫔那样心思浅的做一做还行,断不是静妃的作风。
可我若想给她使绊,也用不着动这些个贺礼。
。
过了半个月,钦天监正使禀说,西边有颗星近来愈发亮了,几乎有夺北辰星的势头。
北辰星,那是帝王之星。宏晅便问他会如何,他道暂且不知,许是近来会有些灾,但非大灾,不必太过担忧。言辞间又委婉道出那西边的星辰是后宫中的一人,宏晅淡应了一声,未予置评。
那人告退后,我方在旁笑道:“陛下不必忧心这个。类似的事,这些年也不是没出过,不都好好的?”
他轻松一笑:“是,星象之事,不过加个小心,朕相信的是事在人为。”
。
然则过了三天,我却忽地动了胎气,从早晨起便难受得很,太医开了安胎的药,喝了也不见起色。彼时恰又是钦天监觐见,他禀出了一番新的见解:“那西方的星辰是后宫中人,此番北辰的预示亦许是指后宫中人……不知宫中嫔妃中,是否有哪位娘娘、娘子名中有‘宸’?只怕此人近来有劫……”
话到此足矣。我知道后宫里无人名中有“宸”,只有我本名晏芷宸。
当日下午,林晋进来垂眸禀说:“陛下说了,让静妃娘娘近来少到晳妍宫走动,晨省也不必去了。”
我轻一笑:“你给钦天监备份厚礼送去,就说是本宫多谢了。”
先前就有不祥的传言,如今又冲撞了皇裔,我倒要看看静妃还能不能风光得起来:“帝太后不是要给她协理六宫之权么?依本宫看,她还是好好歇歇吧,就她这命格,说不准还要惹什么事。”
红药垂眸为我换了新的花茶,隐隐笑道:“那娘娘是想被她冲撞得多不适几日呢?还是见不着她身子便好了呢?”
我一哂,略作思忖,悠悠叹道:“便好了吧,若不然,陛下又要担心。”
我与帝太后到底是有隔阂的,但我越想越觉得,那日大长公主所言我确实该听。人生在世,就算有仇要报,也不能时时被仇恨困扰着,反倒忽略了待自己好的人。如是那样,待得有一天老了,细思起这一辈子,大概真的会后悔到痛不欲生。
。
是以一连数日,我晨省昏定时不曾在琳仪夫人的月薇宫见过静妃,她亦不再假作亲密地来陪我。如此甚好,每每她来,我都深感她笑里藏刀,我自己应付起来亦是,实在颇是劳累。
但到底是同在宫中,碰面还是在所难免的。从成舒殿回晳妍宫的路上,我碰到她,仍是如常地亲昵笑道:“静妃姐姐安。”
“晏昭训。”她亦是一笑,“昭训这又是刚从成舒殿出来?”
我道“是”,她便笑说:“昭训有着孕还是不要这般劳累为好。陛下如此在意这孩子,昭训就该好好安胎。”
“不劳姐姐操心。”我轻轻一哂,“太医说了,臣妾胎像稳固。若是没旁的冲撞,臣妾想来是能平安生下这孩子的。再说,臣妾若是不时时往成熟殿去,陛下便要来晳妍宫看臣妾,一往一返也需不少时间,耽误了国事,臣妾可吃罪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看到肃悦大长公主提到云清皇后什么的,看过《锁香楼》里踏青游那个故事的菇凉们会不会有点感慨……【远目】阿箫那天自己看了一遍然后就觉得当时自己脑洞开得真大……
顺便提一句……阿箫的上一篇文《燕纪·锁香楼》是半价开V的啊!!!姑娘们你们订阅记得选半价啊!偶尔看到有菇凉全价订阅阿箫就很纠结……又没有退费选项……又不能给读者砸霸王票……
215
初冬,荷莳宫涟仪殿。
刚入殿的女子径直走向卧房;狠然挥手打开挡在面前的珠帘;珠帘一阵撞击好生响动了一会儿。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待她落座后缓了须臾;才有随她一同回来的宫娥上前小心翼翼道:“娘娘别气了。如今她得着宠,且由着她风光去,日后总有她吃亏的时候。”
“她吃亏的时候?”她目光凌厉地从那宫娥面上划过;“你瞧着她还会失宠么?本宫入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陛下这么宠过谁;就是昔年的瑶妃也比不得。待她这个孩子生下来;非得一步登到本宫头上去不可。”
“她再好,也扛不住来年新家人子入宫。”那宫娥抿嘴轻一笑;“那些个年轻貌美的新宫嫔一进来,任她如今怎样的宠冠六宫,也比不得。”
她强自沉了口气,试图说服自己照宫娥所言去想,劝着自己说她确是得意不了多时了。可过了许久,她却是颓然一叹:“不是那样。她在陛下心里从来就不一样,从前陛下还雨露均沾着,如今也不知是找了什么魔专宠她一人。只怕新家人子入宫也奈何不得她,你想想看,她回宫的时候,新一批宫嫔刚进宫没几个月,其中多少人都还没怎么面过圣呢,还不是一举让她夺了风头?”她说着再度叹息,“就算不说这些,她如今有着身孕,陛下还愣是不召幸宫嫔了。这么多年,你见过陛下为谁如此?”
那宫女哑了言,静默着无可作答。须臾,才又轻轻道:“那……娘娘要如何?眼见着皇长子是到不了娘娘身边的,三殿下又还小,且还不敌皇次子在陛下跟前得脸。”
她猛地一击案几,恨意森然:“偏得她占尽风光,皇次子不过是让她带了几年,陛下也偏宠着……立后的事上姑母竟也不向着本宫,那天我去探口风,姑母的意思就是陛下想立谁她都不管了,这样下去,岂不非让她坐到那后位上、让本宫对她见礼?”
一时安寂无声。片刻后,她轻声一笑:“罢了,见见那一位吧。”
宫娥一怔,随即讶异道:“娘娘……那一位可是……您信得过?”
“就为她是,本宫才信得过。这么多年,半点不曾瞧出来,她藏得够深。”她冷涔涔笑着,“和婉然当年一样,本宫和她各取所需罢了。只不过她所需的和本宫所需的,都得先让这位昭训娘娘让道,没什么不能联手的。”
那宫娥犹是愣了一瞬?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