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10.15正文完结,宫斗)
春么Γ?br />
我倏尔想起陌离的话……那香会令人久病不愈,但若半途停下,却还能调养过来。
是了……她根本不想让帝太后死。帝太后这样的年纪了,只要觉得自己身体不济,就难免会去想后事。于她而言,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为静妃铺好后路。
她竟用这样的法子逼帝太后为她复位……
纵使未有杀心,也已是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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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一日清晨,正倚在榻上读着书的我忽觉腹中一阵搐痛。这个感觉几年前曾经有过,扬声急唤来宫人,宫人又去传太医、医女和产婆。
待他们到时我已痛得眼前一阵阵发白,耳听着宫中陷入嘈杂,每个人都忙碌着。再过不久,各宫嫔妃就会齐聚到外头,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等着我的生死。
我毫无顾忌地嘶喊出声,紧攥住沈循的衣袖狠然道:“大人,你务必保本宫母子平安。若不成……若不成就替本宫求陛下……让陛下把他交给顺充华……”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这我太清楚了。如是撑不过去,是我无力改变的,只好先交代好后事。
沈循扶住我,语气冷静地道:“娘娘别乱想,娘娘胎像一向稳固,必不会出事。臣在外面候着,如有什么岔子臣会指点医女。”
他说着扶我躺好,有宫女进了殿来,向他福道:“大人,帝太后和琳仪夫人来了。”
我心念一动,蓦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腕,低低道:“大人。”
他神色微凛,随即会意,等着我的话,我轻言道:“有劳大人告诉太后和六宫嫔妃本宫母子平安,只私下告诉宜贵姬……本宫难产,大抵只能留下一个。”
“娘娘……”他微有惊意,许是不知我为何反而会向自己的妹妹隐瞒实情。
我要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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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短短片刻之后,有并不曾见过的宦官进来躬身肃然道:“帝太后说了,务必保皇裔平安。”
我的心倏然冷了下去。
我回看向那宦官,艰难地喘着气冷涔涔道:“有劳大人即刻去禀陛下,若本宫撑不过这一关,帝姬和这个孩子……都交予顺充华……”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痛得我窒了息。依稀想起几年前,兄长在旁边护着我,朵颀在外急得乱喊……当时我就在想,如若是在宫中生孩子,那个身为夫君的人必是不在的,在外候着的六宫嫔妃更不会在意我的死活——若说在意,也是更希望我死了吧。
自寝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叠声的惊呼,带着无尽的错愕,让我的神思清醒了几分。侧耳听着,是有宦官说:“陛下,产房血气重……”
然后就又听不清了,直到一只手握在了我的手上,带着温热的暖意:“晏然……”
我蓦地挣了眼。
再怎么样的惊愕也敌不过现在无穷无尽的剧痛,我知道自己喊得撕心裂肺却控制不住,似乎早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似乎还有很多力气。
“陛下!”我借着喊叫的力气唤出了声,“陛下照顾好阿眉……”
“别胡说!”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口气厉然,转而向候在两道帘子之外的几位太医喝道,“如是难产,你们把昭训给朕保住!”
殿里顿时一阵安静,连我也惊得再喊不出声,呼吸不平地挣扎着:“陛下……皇裔……”
他铁青着脸,无比坚定地凝视着我,半晌才启唇吐出五个字:“朕要你活着。”
我在一阵阵剧痛中很快就再度失去清醒。只觉得我必要这个孩子活着,我宁可自己死也要他活着……如是迫不得已之下活得只能是我,那我就不能让这迫不得已发生……
我要和孩子一起活着……
委实比生阿眉时要痛得多了,痛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掐着,掐到一半倏尔意识到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又陡然放开。他反握着我的手一滞,见我松劲口气蓦地慌了:“晏然……晏然你撑住……”
“我没事……”我挣开他抓在了被子上,听到产婆在旁劝道:“陛下放心……娘娘还好,就是孩子大了些,故而生得艰难。”
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这场剧痛却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终听产婆在旁边道:“娘娘挺住……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陛下……”我死咬着嘴唇,几乎就要哭出来,“好痛……”
他手足无措。
“陛下。”宦官的声音传来,沉沉道,“帝太后和静妃娘娘到。”
静妃……
我在疼痛中大睁了双眼望过去,见静妃正搀扶着帝太后进来。帝太后看一看我,沉缓道:“皇帝,昭训难产,还是皇裔为重。”
他没有回头,握过我的手,丝毫不理我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紧紧往下掐着的指甲,下颌轻蹭着我的手,似有一声轻笑,声音四平八稳:“母后,晏然必须活着。儿臣的嫔妃和孩子,儿臣说了算。”
“陛下。”静妃垂眸冷漠道,“虎毒不食子,您的决定无异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晏然要生了→_→
不对……已经生着了→_→
快来点赞……
谢谢Mint夏的地雷!!!o(*≧▽≦)ツ拿去给晏然坐月子?
第三更还是晚上十点左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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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阵阵刻骨剧痛折磨得无力去看他的神色;只觉他仿佛要起身,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即被他反手一握。继而听到他沉沉的语声:“母后,皇裔为重这话儿臣听了很多年,唯这次不行。”
“她到底只是个嫔妃!”帝太后沉沉一叹,语气有些发急,“马上又是采择家人子的时候;还会有新宫嫔入宫的。”
“但都不是她。”他决然道。顿了一顿,又说,“她原可以出宫嫁人的,是儿臣强要了她,怎能为一个孩子要了她的命。”他短暂一瞬的沉默;继道,“儿臣会在这儿陪她,直到孩子生下来。母后若定要太医用药催生、不顾她的死活的话……”他有一声轻笑,“待她下了葬,儿臣就禅位,给她守陵去。”
“你……”帝太后语中一滞,不可置信地道,“你是大燕的皇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儿臣已有四个皇子,这皇位可以有别人来坐。”他的回答四平八稳,“但晏然的命,拿什么也换不来。”说罢沉沉一缓气,“恭送母后。”
我几乎后悔散出去难产的消息,竟就让他这样和帝太后起了争执,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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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再没松开,剧痛在我身上循环往复,撕扯我的神思,只手掌心里的那一捧温度始终分明,带着无比坚定的情绪陪着我。
我要活下来。
如上次一样,直痛得犯了迷糊,意识全然不清了,终于听到一声尖锐的啼哭。
全身瞬间脱了力。
“晏然……”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撩开我被汗水粘在额上的头发,温声笑说了一句,“好样的。”
我疲惫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睁开了,又重重地垂了下来,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再也不生孩子了……”
“什么?”他凑过来,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离我很近,“没听清……”
“再也不生孩子了……”我说,“好痛,现在好累。”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笑,继而听到宫女说:“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生完阿眉的时候,我尚有力气看一看她,现在却是累得委实半分余力也没有,听他吩咐说把孩子交给乳母也没劲开口,只听他又对我说:“你好好睡一觉吧……”
“嗯……”我其实早已是在半梦半醒间徘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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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睡了多久,好像一下子醒了过来,瞬间就无比清醒。我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侧倚在榻边,手支着额头,也阖目歇着。但这样的姿势,他决计没睡着。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就是想这么看下去。
翻了个身,他就睁了眼,看着我一笑:“怎么大半夜就醒了?”
“……睡够了。”我道,说着问他,“孩子呢?”
“乳母哄着睡了。”他伸手在我脸颊上一撩,“你明日再看吧,今晚就好好歇着。”
我点点头,向他蹭了过去,缩在他怀里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思忖片刻,喃喃道:“帝太后定然生气了……”
他的手在我背上轻一拍,哑笑道:“疼成那样,朕还以为你定然记不住这事。”他微一顿,笑意敛去,说,“你别想这事了,朕会去和母后解释清楚,你好好坐你的月子。”
“坐月子……”我心里一阵痛苦,“要更胖了。”
他淡睨着我问:“你生阿眉的时候没坐月子?”
“坐了……”我呢喃道,“不过那会儿本就没有这么胖。”
“嘁。”他一声轻笑,“非要那么瘦干什么?又没旁人看你,不就朕看看?”
“……”我一阵无奈,俄而道,“才不是,臣妾自己看着都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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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头一回因为一个嫔妃生子而免朝,留在晳妍宫陪了我一整天,孩子起名叫元洵。
郑褚拿着他挥笔写下的名字去晓谕六宫,他坐回我榻边长舒了一口气:“这回可以开始着手封后了。”
“陛下……”我刚开口即被他一挡,笑道,“朕知道,慢慢来,不给你惹麻烦。”
是以那日,他循例晋了我一级。从一品妃,封号为敏。
“这封号臣妾喜欢。”我微微一笑,“敏妃,嗯,挺好听的。陛下若真封了臣妾为后,也把这字留着吧。”
“……”他沉吟一阵,淡淡道,“皇后哪有封号?那都是……谥号。”
“……”我坐起身淡然回看,“那就提前知会礼部一声,这谥号给臣妾留着。”
他严肃点头:“没人跟你抢。”
我满意地躺了回去。
从一品敏妃,我自此位列四妃、与静妃并驾齐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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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子后,他与我一起带着元洵去见了帝太后。帝太后神色平静地道了一声“免礼”。他扶着我起身,帝太后凝视了我须臾,轻一叹道:“敏妃身子无恙就好。”
“谢太后。”我屈膝一福,淡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静妃,默然不语。
“从前朝臣们时常不忿你专宠敏妃。”太后缓缓道,“如今她也有了皇子,你如是想立她为后,也不必再耽搁了。”
我不自觉地去打量静妃的神色,静妃只低垂着眼眸不吭声。宏晅笑觑了我一眼,向帝太后揖道:“儿臣心中有数。”
“新家人子也都该在来锦都的路上了。”帝太后看向我,“这次便由敏妃做主吧。来日做了皇后,这些也都得你操劳着。”
我刚福身道了句“诺”,却听他道:“儿臣觉得……就不必让敏妃操劳了,也不必让家人子们一路颠簸进宫。让尚仪局的女官去选几个出挑的,带进宫给各位太妃看看。若有满意的,赐下去给各位亲王、郡王为妾;剩下的,让她们各自回家便是。”
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说得我我们都是一愕。帝太后滞了须臾,才道:“皇帝的意思是……连新宫嫔也不选了?”
“是。”他颌首道,“选进来也是搁着,还不如就让她们各自许嫁去。”
“你仍要独宠她一个?”帝太后瞟了我一眼,又审视着他。
他吁了口气,负手道:“若不然呢?难不成母后觉得儿臣独宠她只是为了让她生个皇子?”他衔笑坦然说,“已有五个皇子,日后要挑一个作储君不是难事。至于儿臣的后宫……有她就足矣了,不必再封新宫嫔。”
帝太后沉然不言。对于他因我而起的种种“无理”要求,帝太后终是妥协地愈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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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宁宫退出来,他与我走在宫道上,感受着一道道初春的清风。他牵着我的手,走得不急不缓,明明已走了很久却没有半分累意。
经过湖泊时,我凝神片刻,不由自主地笑叹道:“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他倏然转过头,凝睇我半晌,终于笑了出来:“那就这么走下去。”
我笑了一笑:“其实……陛下不必违了一直以来的规矩,宫嫔选就选吧,臣妾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莫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就是王公贵族,哪有不纳妾的?”
“九五之尊。”他一声轻笑,随手去拽下湖边垂柳的叶子,然后有些孩子气地一下下在手中撕碎,闲闲道,“你知道么?你生产那天……朕起初只觉得,只要你能活着就好,朕可以不在乎那个孩子。很多女人生完孩子都会落下病,朕想着你若留了什么病也无妨,宫里总能照顾好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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