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10.15正文完结,宫斗)
“我知道,才更要回去!”谁都看得出,朵颀是按耐着不发火,却听不太明白其中到底是怎么个细由,只见她激动之下双臂微微颤着,道,“陛下,你们汉人最讲究百善孝为先。那一边是我的父兄,出了这样的事,要我在大燕苟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喵~~今晚七点还有一更哟~~菇凉们记得看~~~
正文 050。新年
“看来公主这些日子在大燕读了不少书。”宏晅神色轻松些许;和煦笑道,“‘首孝悌,次谨信。’你是做女儿的,你要尽孝道;但朕是一国之君,朕要对邻邦守信。”
“陛下什么意思!”朵颀终是怒了,上前一步言辞咄咄。
“汗王要朕务必将你留在大燕,不得离开一步;朕答应了。”他换了个坐姿,手支着太阳穴撑在桌上;语声淡然而有慵意;“使节还在锦都,你若不信,可以去见。”
“我要回去!我就是见了使节也要回去!陛下您既不打算助靳倾脱困又何必拦我?父兄若死;我也就不再是靳倾的公主了!”她一番话说得直白无礼,我可算是听明白了三分。大约是靳倾起了什么内乱,汗王地位难保,才请宏晅扣下朵颀保她一命。听朵颀后来的话,似是汗王还向宏晅求过援,宏晅却没派兵。
宏晅面色一沉,皇后忙劝朵颀道:“公主怎能这样说?那一边可不只是公主的父兄,还有陛下的妹妹。”
朵颀一时哑了言,也就再无人言了,好好的除夕宴陡然间鸦雀无声。
“陛下,臣请旨出兵靳倾。”
这平平淡淡、不急不缓的声音好像辉晟殿中的一道惊雷,引得众人都在心惊间循声望去。只见殿中一男子武将装束,抱拳而立,似是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又续道:“臣请旨助靳倾汗王弭平叛乱,不胜不归。”
“姜述。”宏晅神色微动,微眯着眼瞧着九阶之下的那人,“朕知你熟读兵书,但你没带过兵。此战既在靳倾,要动兵,也是征西将军去。”
“陛下。”姜述深深一揖,“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征西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名将,助邻邦平乱这种小事何须劳动将军?”
这话说得异常谦恭,全然不似姜家往日的行事作风。我心下起了疑惑,姜述?那不是左相姜麒的庶子么?
宏晅沉吟半晌,忽而一笑,口气几分明快:“好啊,也该让你历练历练。如若凯旋,回朝封侯,朵颀公主嫁你为妻。”他视线一扫朵颀,笑意不减,“救靳倾于水火的人,公主应该没有意见。”
“自然没有!”朵颀答得利落,“谁能救我父兄,我就嫁给谁。”
这样的大事,定得如此轻巧,可又是在除夕宴上当众言明,不可能是随口说笑。姜述再一揖:“谢陛下,臣必不负圣托。”
宏晅淡淡“嗯”了一声,语气沉沉极尽帝王威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①。放手去打,朕希望此战能再为大燕添一员虎将。”
姜述肃然抱拳:“诺。”俨然是已胸有成竹。
宏晅斜睨一眼朵颀,笑问:“公主可安心在大燕过这个年了?”
朵颀自知方才举止多有鲁莽,难免讪讪,低下头道了一声:“多谢陛下。”
歌舞再起,气氛缓和大半。仍是宫宴上常见的相和大曲,朵颀却看得格外认真,偶尔展露笑颜,是真的欣喜。
庄聆莞然一笑,遥遥地朝与她相对而坐的韵淑仪一举杯,虽未语,个中深意却不言而喻。这战事一起,宏晅到底还是要再倚重姜家了。上一战中,大将军姜貅重伤再不能战,也亏得姜家能这么快再选出一人顶上他。
韵淑仪含笑举杯饮下,剪水秋瞳盈盈带笑,不言而喻的傲然自得。姜家地位自此更加无可撼动,她如何能不高兴。
筵席散去,各宫嫔妃都没有回宫歇息。除夕夜,照例是要守岁的,在此之前,还需去向两位太后拜年。
往年这个时候,帝太后都会去长乐宫,众人去一趟长乐宫就是了,今年两位太后却各自在自己的宫里。皇后不愿一众嫔妃在孰先孰后之间为难,就命瑶妃、韵淑仪、馨贵嫔、嘉姬及这四宫的宫嫔与她一道去长乐宫,琳妃、庄聆、顺姬与我带着自己宫中的随居宫嫔往长宁宫去向帝太后拜年。
十余人一璧闲谈着一璧向长宁宫行去,顺姬浅浅笑道:“适才还想着自己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若从长乐宫出来再走一趟长宁宫回去又难免病上两天,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全。”
庄聆颌首:“皇后娘娘体贴,不愿让旁人多受累,可她这个做主母的到底还是要多走一遭,两位都是她的婆婆,她哪边也不能怠慢。”
乳母抱着永定帝姬跟在顺姬身后,永定帝姬大睁着眼睛好像在认真听她们说话,而后向顺姬伸着小手开了口:“娘……”
顺姬停了脚转身,握住她的小手,眉目带笑:“娘在,怎么了?”
永定帝姬就将另一只小手也伸出来,直直地要去搂顺姬的脖子:“冷,娘抱!”
裹在一袭白狐皮斗篷里的永定帝姬就像个毛茸茸的小团,说起话来还是奶声奶气的,惹得众人听了都心生怜意。庄聆掩嘴一笑:“到底是母女连心。若说起来,这两年里妹妹也没常把小帝姬待在身边,这才几日,就这般黏你。”
顺姬边从乳母怀中抱起女儿,边笑道:“修仪姐姐不知道,这丫头一脑门子鬼机灵,天天换着理由要我抱她。这才两岁,长大了可怎么好?”
永定帝姬伏在母亲肩上,忽地一笑,顺姬在她背上轻一拍,嗔道:“笑什么?知道是说你呢是不是?”
顺姬走出不远已微有些喘息,要来抱帝姬她还用些不肯,琳妃劝了一句“小心摔了孩子”她才将帝姬交给乳母。
我不禁侧头去看元沂,他在林氏怀中睡得正香。自从有了他,我算知道了为什么宫中嫔妃都想有个孩子,自己的位份前途、家族的荣辱兴衰都只是其中一面;有个孩子在,就有了个值得自己全身心照顾的人,九重宫阙,身边多一份真情何其不易。
长宁宫中,我们各自向帝太后行了稽首大礼拜年,口中说着“新年安康”“吉祥如意”之类的吉祥话。帝太后今日兴致不错,笑着命免礼赐座,又吩咐宫人端糕点来,叫我和顺姬将两个孩子放在她榻上。元沂还小,她将元沂抱了起来,永定帝姬靠在她身边,明眸望着她清脆地唤了一声:“奶奶。”
孙儿孙女承欢膝下,帝太后自然高兴,一扫往日威仪,拿糖果糕点哄着两个孩子,就如寻常人家做祖母的。
我走过去指了指抱着元沂的帝太后,一字字尽可能清晰地向元沂道:“这是帝太后,你的奶奶,叫奶奶。”
元沂望一望帝太后,又望一望我,似不太懂,我耐心地继续道:“叫奶奶……奶奶……”
“做娘的不能这么心急。”帝太后嗔道,“孩子还小,日后慢慢来。”
我笑应道:“诺。臣妾也不是心急,只是现在就慢慢教着他罢了。”
“哀家听皇帝说了,你对这孩子上心得紧,比愉妃当初还用心些。”帝太后笑意殷殷地看着我,赞许道。
我谦和低头,略有悲伤之意:“没有什么人能比生母待孩子更好,臣妾岂敢和愉妃姐姐比。但臣妾曾在愉妃姐姐灵前立誓对他视若己出,断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帝太后缓而满意地点头:“皇帝没看错你,是哀家当初多心了。”
庄聆在旁拈着一块栗子糕清泠而笑:“臣妾早说过宁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姑母偏生不信。”
帝太后闻之连连摆手:“哀家糊涂了,糊涂了。”
殿中火炉温暖舒适、熏香青烟袅袅,殿中诸人欢声笑语,偶有外面的烟火声震得众人一时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笑着作罢。此情此景,一眼望去,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进来通禀的宫女也是面带喜气,穿着一身樱色交领襦裙端端一福:“陛下驾到、肃悦大长公主到。”言罢就退到门侧,俯身施礼。
殿中嫔妃各自停下交谈,皆施礼道:“陛下圣安,大长公主安。”
二人先向帝太后行了礼,又命众人免礼。我刚起了身,抬起头便见宏晅一把举起元沂笑道:“父皇这几日事情多没去看你……又沉了不少。”
元沂被他高举着也不怕,反倒笑得很开心,宏晅把他抱在怀里笑道:“胆子这么大?跟你母妃一个样子。”
他斜斜睨着我,可见这话是说我而非愉妃。我微一窘,行上前去接过元沂,委屈地埋怨一句:“陛下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说臣妾好话。”
庄聆在一旁打趣道:“好意思说?你这个做了母亲的人还不是小孩子脾气?”我知她指的是白日里的事,扬目一笑,“姐姐就知道帮着陛下说话。不理你们,沏茶去。”
退到侧间备好茶水,皆是按三人喜好来的,凉至八分热,刚要端了进去,却在走廊碰见卫才人,她向我一福:“娘娘。”
我心思一动,一颌首:“你随我来。”便转身回了侧间。
她望着我满目不解,见侧间中并无旁人,改了口道:“姐姐有事?”
我将茶水放下,回身搭上她的手,神色浅淡:“这些日子在簌渊宫,你该是看得出,我时时劝着陛下去见你和睦才人。”我言语顿住,等着她的回音,她低眉道:“是,臣妾知道。”
“可陛下竟是喜欢睦才人多些?昨儿个还召了她去成舒殿。”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白了就是……在外面敞开了打吧不用听我的_(:з」∠)_
今日第二更~~~感谢ginjirou菇凉的霸王票o(*≧▽≦)ツ【好久木有收到过了突然看到感觉好幸福的赶脚……】
正文 051。冯氏
“是;想是睦姐姐更得陛下心意……”她头低得更低,眉间隐现颓色。我淡然笑道:“本宫随了陛下多年,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本宫清楚。你只告诉本宫,睦才人进宫近一年未曾得宠,近两三个月忽地圣心,是否有人帮衬着她?”
她神色一闪,很快平和下来,沉稳颌首道:“臣妾不知。但睦姐姐晋封那日;臣妾瞧见映瑶宫少监曾向她道喜。”
我沉下一口气;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将盛着茶的檀木盘交到她手里:“太后的六安瓜片、大长公主的午子仙毫,君山银针是给陛下的,别弄错了。”
她脸上显出惊喜;向我一福:“多谢姐姐。”
“去吧,再放下去,茶要凉了。”
她应了一声,施施然转身离去。我又在侧间小坐了一会儿,暗自思索着她和庄聆的话,片刻后起身往主殿去,一边踏进殿中一边不住地抱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侧间壶中竟没有热水,茶叶都放好了也只得搁下……”目光瞟过案上的三盏茶,我的话语陡然滞住,略觉奇怪地愣了一愣。
卫才人讪笑一声忙向我福身赔罪:“臣妾适才出去透气,进来时见宫女正要端茶进来,怕不合口味就擅自去重新沏了。不知娘娘也要奉茶,也不曾吩咐她们再添水,娘娘恕罪。”
她果真心思机敏,一番话既让三人了解了她对茶水的用心,又为长宁宫的宫娥免了麻烦。我心有赞许,面上仍作不快道:“枉我寻了这一大圈。”
肃悦大长公主抿一口茶,含笑道:“适才我还道这茶是宁容华备的、让卫才人端进来罢了。容华在宫中多年,熟知我们喜好,这位卫才人我连看着都面生,怎么也这么清楚?”
卫才人浅浅欠身,温柔笑答:“是容华娘娘教导得好。每每问安之时,容华娘娘时常说些帝太后、大长公主的喜恶,臣妾唯恐日后有失,就多了个心眼,记下了。”她语声低缓谦恭,软糯糯得很是好听,大长公主与帝太后皆面露欣喜,她顿了一顿,续道,“至于陛下的喜恶,臣妾平日里多留些心,总能知道的。”
宏晅单手执着茶盏,又饮了一口,道:“从来不知你有这份心。”
卫才人抿唇一笑:“从前宁容华娘娘不在簌渊宫,臣妾总有这份心也没处去问这些、没法尽这份心。”
她时时不忘提我一句,大有示好之意,我自然明白。当场并不多言,任由他们一问一答,让她占尽风头。簌渊宫里,既然我是主位,就不能容瑶妃的人太称心如意。
睦才人上前向帝太后福了一福:“太后,卫才人如此孝顺,前阵子大封六宫之时也不曾得些什么。臣妾比她愚钝多了反倒得赐了个封号,实在惭愧。如今赶着新年,臣妾想为卫妹妹求个恩典,求太后赐个封号下来。”
我和庄聆相视一望,神色都是一凛。睦才人果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愚钝”,她大抵知道这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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