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10.15正文完结,宫斗)
本宫扶持她那么久!”
我暗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皇太后?”
“秦珏进宫时,是皇太后赐她‘竫’字为号,寻赵庄聆的晦气。”瑶妃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笑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道,“本宫有一日去给皇太后问安,正碰上沈太医给皇太后请脉出来,他走的急,不小心跟本宫撞上,拿着的东西掉在地上,是宁贵姬你的脉案。给皇太后请脉拿着你的脉案……是不是很有意思?可惜了,当时本宫没想到你竟是有孕了,让人平白利用,后来想起才觉出不对。”
“晏然,你以为你很聪明么?若没有陛下和帝太后护着你,你早死了。”她一声轻笑,“本宫看不到你和皇太后拼命了,当真遗憾。”
她缓缓站起身,步履端庄地走到我身旁跪坐下来,闲闲地抚弄着那三件东西:“本宫也该走了,不耽误宁贵姬你回去复命。”她言罢,手落在那柄匕首上,抬眸隐起凌厉,“本宫倒还可以告诉宁贵姬一事……”她凑近向我,我的手警惕地按在她持着匕首的手上,才靠向她,便听得她在我耳畔的每一个字,都森森然然地带着无尽的冷意,“你想动摇姜家不是么?去找顺姬,她手里有姜家的大罪一条。即便是姜家落败之后将这条罪名说出来,也可罪加一等。”
她说罢恢复了正坐,似笑非笑地睇着我道:“若你真有本事除了皇太后和姜雁岚,劳烦知会本宫一声。”
她的目光再次投在那三物上,白绫、匕首、鸩酒,宫中女子被赐死,多是选鸩酒的。我眉眼低垂,淡淡说道:“那鸩酒必定很快的。”
“但本宫听说毒发身亡会七窍流血,死相未免太丑了。”她的视线在匕首与白绫间几番踌躇,最后再一次定在那匕首上,“烦请贵姬离开。若吓坏了贵姬,传到陛下那儿去,本宫只怕又多一条大罪。”
我默然站起身,稳稳地朝她一福:“臣妾告退。”
瑶妃侧了侧眸:“宁贵姬妹妹慢走。”
我面朝着她,恭谨地退出殿外,重新阖上殿门,转过身向邱尚宫道:“复命之事,有劳尚宫了。本宫身体略有不适,想先回去歇息。”
邱尚宫颌首欠身:“恭送娘娘。”。
萧雨盈死了,听前去收尸的宦官说是割腕而死,鲜血溅出去好远。可她是那么注意仪态,竟没让血沾染衣裙半分。据说她侧椅榻上,被割破的那只手垂在下面,那未干的鲜血绕在她腕上,就像一只鲜红的镯子,妖娆夺目。
我想,必定比她裙上绣的海棠花更加妖娆夺目吧。
我并不后悔除掉她,哪怕有些事情是我误会了她,其实并不是她做的。她与我早已是死敌,有没有那些事,她都是容不下我的,就像她说的,她难得夺来的风光,不会让我这样一个曾在奴籍的人轻巧地夺走。
皇太后……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地在想她究竟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我,但这实际上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她容不下我便足够了。再则,晏家的覆灭之恨、我的失子之仇,终是都要记在她姜家头上的。
傍晚时,尚仪局的司籍女官来了簌渊宫,向我福道:“娘娘,奴婢来呈今次上家人子名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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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门边;一树桃花灼灼盛开,经了风;偶有几片花瓣落下。此景映于月光之下;一片别样的安静温馨。
树后数步便是妁华居的正殿,此时的晏然,正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家人子名册。刚沐浴罢,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有着丝丝凉意。
这一天是四月初三;第一批经过层层筛选的家人子刚刚入宫,余下的会在未来的两日里陆续到达锦都。
再过不多时;就又是一派争奇斗艳,就像这春时的百花。
隐隐听见外面有嘈杂声,晏然合上册子;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在争吵,尖刻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这是怎么办事的!同是上家人子凭什么差别这样的大!叫尚仪出来!”
呵,够嚣张的。
晏然心里一笑,叫婉然取来件大袖衫披上,便出了房门。
不大的小院里站了二十多个家人子,不过只为首那一人看上去满面不忿,余人都是一脸怯意,瞧上去更像是来劝架的。
她在台阶之上停了脚,眸光清清地扫过众人,清冷的语调间是作为资历长者的威严:“都什么时辰了,诸位不在自己屋中歇息,跑来这里喧哗。”
为首那女子毫无惧意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尚仪女官?”
一旁的宫女面色一白,想要提醒那家人子一句,一声“姑娘”还未出口,阶上那一位却已给了答案:“是。”
“你们尚仪局怎么做事的!给我那背阴的屋子潮气也重!能住人么?”那家人子言辞咄咄逼人,颐指气使地吼着旁边的宫人,“快给我换个屋子!若不然你们担待不起!”
“这位姑娘。”晏然面色不悦地移步下了台阶,踱到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犹是言语轻缓,“莫说你们家人子住的毓秀宫,就是后宫里的每一处宫室也都有向阳便有背阴的,住不惯奏请皇后娘娘或是主位宫嫔迁宫的也有,却没见过像你这般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不是我要大吵大闹,是你们尚仪局欺人太甚!”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另一家人子,“鸿胪寺丞的女儿住的便是向阳的屋子,我大理寺丞的女儿安排背阴的,敢说不是刻意的安排?谁给你们的胆子!”
“尚仪局循章办事,不用什么人给胆子。”晏然轻挑了挑眉毛,口气生硬,“都回去歇息吧,明日便安排给姑娘换房间。”
“你少推托,今日非换不可!”对方仍是半步不退,被晏然一瞪,略有一滞,回过神后不禁怒意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尚仪女官又如何?等入了宫,你保不齐就要叫我一声娘娘,现在又何必如此仗势欺人!”
晏然知道,能通过层层筛选进宫的,要么是家世出挑,要么是才貌过人。总之能走到这一步的总难免心高气傲,觉得中选已是毫无悬念。如此自恃过高的,她三年前也见过,不过就算是那会儿,她也没忍气吞声。
晏然略一思忖,问那家人子说:“大理寺丞的女儿?姑娘叫陈清澜,对不对?”
陈清澜颇有些得意之色地扬了首:“正是。”
晏然点了点头,添了几分笑意,不愠不恼不急不躁地告诫道:“你们这些家人子就是这样,总觉得到了这一步就一切无忧了,那还要殿选干什么?陈姑娘,你听我一句劝,莫说是今日,即便是你真的入宫为主了,六尚女官也不是你能轻易得罪的。”她缓了一口气,目光慢慢地从面前一张张俏脸上拂过,意料之中地看到众人都避了一避,“别觉得自己家世好就如何了。陈姑娘你既是大理寺丞的女儿,纪思菱这个名字你该是听过。”她踱着步子,提高了些音量,一言一语悠悠栽栽地带着笑意,“永昭元年奉帝太后诏入宫的上家人子,初封便是从四品贵姬,她是大理寺卿的嫡女,比你强不强?这才几年工夫,还不是死了?死在冷宫里。”
众女都是一瑟,连头也不敢抬地沉默不语。晏然走到陈清澜面前,笑意未减地凝睇着她,她很漂亮,胜过了眼前过半的家人子。晏然续道:“你要明白,宫里的人和事,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便如今日……我不知道是谁挑唆着你来这里找麻烦,好借我的手赶你走。”
陈清澜一凛,惊惧交加地望着她:“尚仪你……你没有这样的权力!”
晏然笑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浑不知事的小姑娘般笑意恬淡:“那个叫你来的人,只告诉你这里住着掌家人子教习的尚仪,但没告诉你这尚仪是宫里的宁贵姬,是不是?”
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不知是哪个反应快的先道了一声“贵姬娘娘万安”,众人才稀稀拉拉地行下礼去。陈清澜犹是迟疑了一瞬,终于也附身见礼。
晏然冷视众人须臾,才又开了口:“行了,都免了。婉然,你带人去给陈姑娘换个屋子。”
婉然一福,言了声“诺”,方领了两个宫女从月门出去。刚礼毕起身的陈清澜面色一白,几乎想要拦住她们。只恨自己怎么这么没防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听了同来的家人子的话,闹到了尚仪这里。不过好在,既是答应了换房间,好歹是没打算让她走。
“本宫跟各位说句明话,陛下将此事交予本宫时便曾说过,如有不守礼不懂事的,本宫可以自行打发出去。故而毓秀宫中的事,本宫禀给两位太后那是以两位太后为尊;但即便不禀,也不逾矩。这两个多月,各位姑娘好好学规矩便是,若在殿选时或是入宫后闹出什么差错,就不是打发出宫那么简单了。”
众人忙不迭地齐声应“诺”,又不敢再多留地再次行礼告退。心思重些的不禁担忧起来,既然眼前这位便是宫中嫔妃,谁知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先将新家人子中出类拔萃的寻个错处发落出去?
晏然心知此时必有人担心自己擅动职权,却无心就此作出解释。纵使宏晅有言在先,可宫中行事皆有载可查,她动辄把人赶走,不一定要留下怎样的口舌。目下她只求这两个月别闹出什么大错便好,若真有要发落出宫的,她必定还是要先请示帝太后的意思。
除却教习礼仪,此番她还有个必须要见的人。从那个名字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惊得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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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各处送入宫中的上家人子皆到齐了。教习礼数不是难事,可家人子间的明争暗斗却委实瞧着伤神。三年前我只是尚仪,但尚有作宫正的怡然相助;今年可好,怡然随圣驾去了泰山落得清闲,我一个人在毓秀宫应付百十来号家人子。
对此;婉然只有一句话:“让怡然姐姐请吃饭;我要那道鸽子汤;还有豌豆黄和红小豆糕,她若愿意再做一份杏仁豆腐是最好的了。”
她喜滋滋地说着,我放下名册想了想,淡淡补了一句:“还要加一份豆沙奶卷才行。”
尚仪局有一位司籍、一位司宾和十二名女史和我一起负责教习,自两日前立威后,后到的家人子也都听说了那事,见了女官们都毕恭毕敬不敢再造次,哪怕是大世家的女儿。
方家送来的四人有一人已然落选,余下三人还算安分,各有所长,宏晅大概至少也要留下一个。除此之外,那日闹事的陈清澜算得出挑,桓州巡抚的女儿苏燕回性子温婉贤淑,还有一越辽献进来的富商之女沐雨薇,长相算是很美了,比起岳凌夏也不差多少。
次日是头一天的礼数学习,上百人端坐在毓秀宫正殿里却鸦雀无声,听着女史告诉她们后宫品秩、称呼规矩、如何见礼,又对各项礼数一一进行练习。这些事,我们进宫久了做得惯了便不在意,家人子中的贵女们亦习以为常,占了半数的各处小官小吏家的女儿练了两个时辰便有些吃不消,个个面露苦色又碍着规矩不敢说,一个个气息不稳,稽首起身时都显得艰难不已。
尚仪局的司籍女官许氏颇为严厉,当初我任尚仪时年纪尚轻,很多事情一时压不住,多亏了她在旁帮忙。此时她见后排的十几人疲惫之下脚下愈加乱了,不禁神色愈暗,倒没发作,只声音沉沉地道了一句:“最后两排的家人子,上前来给贵姬娘娘见礼。”
一排五人,共十人,俱是一副惴惴神情,走上前来怯怯地望着我,显是希望我开句口把这礼免了。但见我始终品着茶不说话,也只好规规矩矩地依言行下礼去。
礼毕无碍,只有一人在起身时不小心踩了裙摆,脚下一个趔趄倒也没摔着,微蹙着眉垂首站着。
我睨着她嗔笑道:“这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不是本宫为难你们,这些礼数,殿选的时候半点错不得。”
她咬一咬唇,小声地埋怨道:“那也不必练上这么多遍……这些个规矩,我们在家也是学过的,能出什么岔子?”
“说得倒像本宫有意刁难。”我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淡淡瞟过面前众人,“这些规矩,一则殿选时若有幸被问话,要向陛下、皇太后、帝太后、皇后娘娘、琳孝妃娘娘……兴许还有肃悦大长公主依次见礼;二来,若选不上却留作宫中女官,逢了人要见礼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才练了多久就嫌累了?日后出了错被罚的时候才有你们后悔的。”
几人都屏了息不敢言语,我朗声道:“都歇一歇吧,一会儿直接用晚膳去,晚上也各自在房中练习就是。”言罢重新看向方才说话那人,微微笑说,“你晚膳后来本宫房里一趟。”
她面色一白。
晚膳后我与婉然都寻了针线来绣帕子,我绣得快些,她就找着茬儿地给我捣乱,直弄得我拍案而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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