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相思意
夜深人静,猫猫望着身边闹累了、早已睡熟的晚意,温柔的扯开一抹笑,点了她的睡穴,他起身走向远处一片林子。宁静的夜,唯有某些不知名的虫子还在努力鸣叫,猫猫停下步子,沉着声音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躲着不敢一见?”
片刻间,只听“唰唰”几声,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三个黑衣人。
21:02
第二十六章 猫心
中间的似乎是个领头人,夜幕的掩饰下,看不清他的脸,只听的到他嘶哑着嗓音:“猫,你违抗侯爷之命,可知犯下大错?如今侯爷派出府中高手一路追捕你们,你们是逃不掉的。看在你我曾共事过的份上,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
猫猫脸上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可惜……回不了头了……”他的言语中仿佛融尽所有深情,那么温柔,让那领头人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是曾经那个来去无影、桀骜不驯,每次都能将侯爷的指令完成的干净漂亮的猫猫。如今的猫,不一样了。
领头人还想说什么,突然只觉一股梨花香传来,紧接着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闷痛,片刻便麻木了,四肢无力的他猛地摔倒在地,再一使内力,竟无法催动。一看旁边,他的同伴也和他一样。领头人愕然的怒视猫猫:“猫,你……”
猫猫清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毒只是暂时封存内力,致人浑身无力,只消一天一夜便可自行恢复。”其实她不知道,他也是个用毒高手呢!他嘴角含笑,转身离开:“回了侯爷,猫猫此行结束,便会回府请罪!”
领头人无奈的跪坐在地,望着猫猫离去的背影,似乎在询问,又仿佛自言自语:“为了一个女人,置前途于不顾,值得吗?”
猫猫脚下顿了顿,扬眉一笑,双目眸光深幽,缓言道:“只是你生命中还未遇到这样一个女人,若是你遇到了,便不会多此一问。”脚下重又迈出大步,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坚持与踏实。
领头人捂着腹部,目送猫猫消失在夜幕中,唇边绽放一个祝福的笑。
猫猫快步回到马车边,见晚意依旧枕着他的衣物睡着,神色却是异常痛苦:“别走……别扔下我……”她在说着梦话,她的脸颊上遗落着些许泪痕,嘴唇微微的一开一合。
猫猫蹲下身,心疼的拭去她的泪,紧紧的抱她在怀。猛然间又想起那个悲伤的夜晚,他藏在她的窗外,看着她悲恸的哭泣,痛苦不堪,心有些微疼,那样一个娇小灵动的女子,本不该拥有与她年龄所不相称的忧郁。即便她笑的时候,眼中依旧藏着许多忧伤。猫猫心中突然泛起些许酸楚,她是如此的坚强,在遭受了其他女子可能终其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遭遇后,她却还能顽强的坚持着,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的故事,他不是不知道。那个人是叫寅霜吗?可是晚意,你忘不了他,是因为你对他的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可那不是爱。傻姑娘;你只是出于对朋友的怀念,只是一种相思,那根本和男女之爱完全无关。
猫猫牵起晚意的手,怜惜的一吻。
晚意,你扪心自问,你的心里到底住着谁?
夜色沉沉,猫猫抱起她,把她放上马车,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此地,想来是要连夜赶路了。他知道,她不愿意回到过去的生活,所以,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走的远远的。
晚意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行走的马车内,脸颊湿湿的,她抹去它们,涌上一层凄凉,她又梦见他了。她拍拍晕晕的脑袋,拉开前头的帘子问:“我们怎么在这儿?”
赶车的猫猫回过头来,他早已换上了人皮面具,见晚意顶着个红肿的眼睛,心中掠过一丝心疼,嘴上却掩饰的打趣道:“是啊,若不是小爷,昨儿个夜里你就叫人装麻袋里扛走了。”
“昨晚来追兵了?”晚意心中一丝不安。
猫猫懒散的挥着鞭子,顺便指指自己脸:“没瞧见小爷都把面具带上了吗?过了前头就是官道了,麻烦大着呢,还不快画好你的媒婆妆?小爷可不想到时候被你连累一块儿蹲监狱!”
晚意哼了声,还是回到车里乖乖的化起妆来。前头的猫猫挥舞着鞭子,大喊一声:“加速咯!”马车载着两人向远处进发。
这一路,由于抄小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麻烦,行了多日,终于到了扬州,侍卫见只是一对寻常老夫妻,也并无戒心,两人便顺利进城。进城后,却发现百姓们都穿着丧服,突然想起守门的侍卫似乎也穿着丧服,城内到处愁云惨淡。两人狐疑阵阵,便大着胆子来到城门下。
城墙下,一袭明黄榜文。晚意在看清的一霎那,登时呆住。无怪乎城内百姓个个守丧,原来在她于林中逃跑的时候,京城龙椅上的那个人便永远阖上了双眼。
就是因为这个人,母亲恨她,所以让她一出生就浸淫在妓院的消弭中,以此来侮辱他报复他,用尽一切的去恨他。
国之至尊当朝天子之女,本应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公主,然而她的命运却从一开始就错了位。
晚意应该是恨他的,恨他让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却遭受母亲的冷遇和漠视。然而时至今日,当瞥见榜文上那浓墨重重的“驾崩”两字,晚意心中泛起的却是一种解脱。从此以后,天上的母亲不会再将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晚意再度回眸望向榜文,明黄的色彩仿佛灼伤了眼,酸的流下泪。
皇上,你终于死了。
21:02
是夜,客栈内,晚意屈膝靠在床边,仿佛到了扬州,那种被扼住脖子的窒息感就凭空消失了,就连那个人的死讯也让她感到异常的解脱。是不是那是他成长的地方,连带着她也像是回了故乡般的轻松。
猫猫扭捏着身子靠到她身边,晚意讨厌的一让,猫猫扑了个空,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只臭猫非要和她挤在一处屋内,就因为他们扮演的是夫妻吗?他再靠,她再让,一直把她逼到墙角,她无处可逃,他终于满足的靠在了她那温香软玉的身子上了。
“臭猫!”晚意忿忿的嘟囔一句。
猫猫嘻嘻笑着,他专注的靠着她,有感而发:“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私奔的情侣?经历各种磨难,你我依旧情深四海,终于冲破道德的枷锁,从杭州一路逃到扬州……”
晚意一咧嘴,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就算是私奔,谁会跟一个采花贼一起奔?那不成傻子了吗?”
猫猫给了她一个不识货的白眼,抬起头,声音有些低沉:“既然已经到扬州了,那明儿个小爷该走了。”
“嗯。”晚意平淡无奇的哼了声,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本来以为没了他的牵绊,她会开心许多,可乍一听见他要离开的消息,心中却突然涌上一股空落。她好像开始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情景,虽然时时充满着防备,可这些日子她真的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猫猫瞧着她淡淡的语气,莫名的失望:“就没有什么跟小爷交待的?”
“没有。”晚意低低的回道,转身侧躺了下来。
猫猫叹了口气,嘲讽的一笑,和衣睡在了晚意的身侧,和她背对背。好久好久,就当猫猫以为晚意睡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很轻很轻很小很小的声音:“谢谢你……小猫……”
猫猫舒展笑容,眉眼里似乎开出一朵花。原来,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甘之如饴!
宁静的夜总会让人想到许多,猫猫独自踱到窗边,月光清冷的薄辉映在他身上,拉出一片很长的影子。他凝望着床上女子,和她一起的往事历历在目,他一件一件的回想,如果此刻有人开窗远眺,定会发现一个男子,临窗发呆,时时发出甜蜜的傻笑。
在晚意眼中他就是一个采花贼,所以即便是私奔也不会选他,想到这里猫猫颇有些憎恨他的身份。其实他哪里是什么采花贼嘛,不过常常奉命从那些女人嘴里套出情报,谁叫女人见了他便三魂去了六魄,他走后还对他日夜思念,时间一长,传到江湖上便被说成是江南第一采花大盗。
猫猫回头望向熟睡中的晚意,眼波涟漪。第一次,为了她,他违背主上,如今身在追捕中,他却一丝都无后悔,反而庆幸此刻是他陪她走过那些坎坷。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第一次遇见她时,望见她倚坐床头,眉眼间流露的惆怅与忧伤。他不喜欢她忧伤的样子,于是努力的逗她开心,每当她的脸上因他的逗弄而泛起微红,他的心总会甜甜的,特别满足。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是该时候出发了,为她引开追兵。猫猫戴上她的媒婆面皮,转头又望向她,他知道她总是在寻觅着什么,那种隐约的期待、偶尔的失魂,是为了那个人吗?猫猫的唇边扯出一抹淡笑,他喜欢这样有挑战的女人,她浓密的睫毛黑黑亮亮,他将指尖放到唇边,转而印上她的眉。
叶晚意,你自由了。
第二十七章 重逢
当晚意起床的时候,猫猫已经离开了,桌上赫然放置着一个布包,晚意狐疑的拆开,里头一层又一层的包着,没耐心的她边拆边嘟囔,终于拆掉最后一层布料,惊讶的发现里头赫然躺着一根巨型胡萝卜。旁边还留书一封:赠予小爷我最最亲爱的意意小姐,没有小爷的日子里,意意若寂寞难耐,可用胡萝卜以解相思聊以自慰,你永远的小猫!
晚意拿起萝卜放到嘴边,恶狠狠的啊呜一口咬下去。居然送我胡萝卜?还是巨型的!臭淫猫,我咬死你!
一直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晚意对镜一照,一个翩翩佳公子应运而生。不知为何,当晚意起身时便发现了原本属于她的媒婆面具不翼而飞,转而留下的是一副俏丫头的面具,不过晚意并没戴,只是穿了身男装,拿偏深色的粉打在脸上,赫然一个俏生生的小公子,她对镜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走入悦来居,跨进门槛,早有小二迎上来:“客官,可是住店?”
晚意明亮的眼眸轻轻扫过:“我要天字三号房!”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仿若沾露的蝴蝶翅膀,那样柔弱,仿佛叫人看上一眼都需小心翼翼。
小二不由一阵感叹,这天下怎生会有这般好看的公子,直到晚意又问了一遍,他才清醒过来:“哟,三号房,对不住啊客官,已经有人住了。”
晚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温言道:“我只是想看一看,麻烦小二哥行个方便。”说着便从兜内掏出一块碎银。
“这……”小二思量一阵:“那位客官晚上会有半个时辰不在房内,要不您晚上再来?”
晚意笑着应允。
整整一天,晚意独自徘徊在清冷的街头。皇上驾崩,原本热闹的小城也由于国丧而变得萧条。来到月老庙,人烟稀少。就连原本卖红线的小贩也不知所踪。
“即使你拥有了全城的红线,我也不可能娶你。你以为这区区一根线就能绑住我吗?未免太天真了。”
记忆里纳兰慕雪自恋般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晚意惊诧的呆住,慌忙摇头,快步离开庙门口。也许是走的太急,忙乱中不小心撞上一个陌生男子,砰的一声她便被撞倒地。
“臭小子,走路不长眼啊?”那人破口大骂。
晚意混沌的望去,眼前仿佛是小人得志的纳兰慕雪,骚包的边摇扇边感叹:“想用激怒我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你倒是很特别。”
被摔在地上的女子怒目而视:“呸,有没有人说你更特别?特别的自命不凡,特别的自视甚高,特别到我一见你就想吐。我突然发现,即使全扬州城就只剩你一个男人,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小腿突然一阵刺痛,晚意惊愕的清醒过来,才发现刚撞自己的陌生男子朝她踢来一脚,骂骂咧咧的走了。周围还有些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这孩子,被撞傻了吧!”
“长的倒不错,可惜是个呆子!”
“娘子,别多管闲事,快走吧。”
晚意方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腿,重新站起来。迈出一步,再一步,可为什么心那么空,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见她无事,人群四散,大家又各自回到原来的轨迹。晚意没了方向的四处乱走,随意拐向某个拐角,与此同时,一个白衣男子从拐角的另一侧经过,与她擦身而过。
有时缘分就是如此,一丝的行差步错,便稍纵即逝。
白衣男子在经过月老庙的刹那,脚步微顿,似是记起往事,站立许久,微风吹起袍角,让人觉得他的背影异常孤独。有姑娘在身后悄悄的偷看他,那清朗如风的俊颜惹人思春,胆子大些的竟奋力掷出自己的帕子。
帕子带着香风在空气中涤荡,白衣男子眉目似画,记忆的碎片从遥远的地方拼凑在一起。一条带着粉尘的丝帕妖娆的捂在少年公子眼前,英俊的公子霎时成为可怖的斗鸡眼,引得对过女子不怀好意的大笑……
白衣男子闭上眼,徒然叹息,再也不看一眼月老庙,转身离去。月老庙前,犹如从未有人来过一般,清冷,孤寂。远处偷看的姑娘,悲伤的捡起落地的帕子,哀悼自己还来不及萌芽的春意。
21:03
明月高悬,晚意不知不觉已然走了一天。都快忘了前几日就过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