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作者:青铜穗(起点vip2014.06.0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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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程英娘说新上任的管炉灶的人是厨房大管事许河的弟妹,还是余氏撵了之前那婆子之后马上替换上的,如果说余氏插手大厨房、而许河成了她的人这条推测成立的话,那翠莹这般不加掩饰地抱怨对她的不满,究算是哪边的人?
昨天夜里碧云又带她回来继续侍候她时,她还笃定地认为是余氏的人,可如果许河与她都为余氏卖命,她就没有理由向自己表达对吴妈的不满,试想如果这种话被别人听到了,岂不是很可能为许河带来麻烦?余氏应该是不会让她们私下有矛盾的,就算有,也不会表现给外人知道。
琉璃吃完一碗粥,已经灭了心火,决定静观其变,等着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
对于忽然多出来一位主子,下人们中间掀起了不算小一股热潮,当中有一些不知内情的,听见管家钱长胜发告示下后,纷纷表示了惊异。具体表现在有时候琉璃走着走着路,便忽然蹿出来一个人来挡住去路:“这就是九姑娘?”或者是在房里打着打着盹,便忽然出现几只脑袋在窗外。猛不丁地抬起头来,有时真能把人吓一跳。
没有人把一个突然进府来住在偏僻小院里与下同出共进的九岁小女孩当作真正的主子,至于以往担心的嫡母容不下庶女、无时无刻不让她好过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出现,一个真正有姿态的主母也许根本不会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放在心上,因为她还不够资格让她出手。
其他人诸如何老太爷之类,自然能不见则不见,只是除了规定初一十五各房子女都要到正院请安,往后这却必须到场。
琉璃就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况中开始了偏安一?返纳?睿?级??睬煨易约褐皇歉龊19樱?潘曜笥艺?巧硖宸15?挠忠桓鲋匾??迹?挥腥嗣樽妓?氖焙颍??梢园盐照飧龌?崛蒙硖迩孔称鹄础?p》 不过,尽管日子暂且没有来自余氏等人的直接威胁,却也不代表琉璃从此便安然自在。
天气晴朗了几日后开始下雨,院里种着的一株梧桐树被雨水连日摧残,落了一地枯叶。甜儿在廊下晾衣裳,一张小脸被寒风一吹,冻得红扑扑地。蕊儿端着一小篓木炭从隔壁屋出来,一双手也是尽可能地往袖笼里缩。
这两个都是府钱长胜派过来侍候的三等丫鬟,甜儿是家生子,蕊儿是人牙子现带来的,差一个二等丫鬟,还未有人选。按例原该还有两个做粗使的,但是因为本来就挤在下人院里,不必看门扫院子,也就省下了。
至于房里,后来倒是又来人送了几床被褥纱帐,一个梨木衣柜,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个软榻。四季衣物胭脂水粉都有份例,针线需时上库房领。至于月钱,嫡女是三两银,庶女是二两,少爷们则多五百文。
这房子原不是做正房的规制,没有火炕,暂且也没有将琉璃迁出去的打算,于是就将隔壁三间房打通了,最大一间改成卧房,加了火炕,靠外一间当起居,一间耳房给了三个丫鬟住,剩下一间当杂房。
院子里原来共有四名婆子两名媳妇儿,前两日调走了两个,还剩下管浇花木的王婆子、守后园门的孙婆子、佛堂洒扫的李婆子,还有管内湖水榭洒扫的冯春儿。
这些人都是因要值夜,或是家住得远而选择住下,原本是可以选择住或不住,另一个媳妇儿搬走了,而冯春儿选择了留下。
琉璃无事时便坐在窗下绣花,如今天冷了,便偎着炉子写字看书,没有人稀罕她去晨昏定省,她的时间便多得很。
甜儿晾完衣服,一溜烟冲进屋来烤火,翠莹打着伞从外进来,抖落一身雨粉:“快去大厨房拿饭。”甜儿嘟嘴站起来:“才下冷水洗了衣裳,又让我去淋雨!”
翠莹道:“你自己不也要吃?”
甜儿噘着嘴,接过她手里伞来出去了。
蕊儿在房里给琉璃点手炉,听见对话,不时转头往那边看。翠莹走进来,已是换了件干爽夹衣。见蕊儿一声不吭,又皱眉骂道:“一个比一个懒!那个好歹有句囫囵话儿,这倒好,连个响声儿都没有!”
也不知她出去一趟怄了什么气,一回来看谁都不顺眼。琉璃没打算理她,低头摹《子虚赋》。
第一卷 021 挟威而来
蕊儿将手炉递给琉璃,轻步退出去,翠莹理了理衣橱,往这方看了两眼,终于走过来道:“有一事,姑娘你说说可气不可气。方才我去库房领棉花,可巧五姑娘房里的画眉也在,原本我先到,该是咱们先领,可您知道那画眉怎么说?她说九姑娘是什么东西?论长幼您该让她们五姑娘,论尊卑也该让着五姑娘,楞是把奴婢挤开,抢了先去了!”
琉璃略顿了一顿,又落笔写起来。
翠莹道:“那五姑娘先前上门来把你打了,如今连她的丫鬟都敢欺负你,姑娘真是好脾气!”
琉璃慢悠悠道:“我也没办法啊,我打又打不过她,闹又闹不过她,她不找上门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个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九姑娘这个身份,何燕华只怕已出手不下五次了。但她也不会忍多久的,如今她正在受管制,行动不便,只要这股风头过去,她就会来了。
翠莹无可继续,起身走了。
琉璃小时候熟读《春秋》,有时候觉得自己身处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天下,如果说何老太爷或何苁笠是君主,那么她就是那个最不受待见、偏偏又不得不同意存在的某个偏门皇嗣,她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那余氏以及一众何府的正主都可以死死掐住她命脉。她虽然隔得远,但目标明显,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那么一两条冷箭射向她。
当然,这么说有点抬举自己,可是不管是皇嗣还是私生女,身处劣势,谁都得有活命的自觉。何燕华诚然不会放过她这一巴掌落下的仇恨,但她眼前的冷箭却是翠莹,而非她。
翠莹为什么要火上浇油,挑拨她跟燕华的关系?她还根本没有能力给身边人未来,她们是不可能真的为她抱屈的。
甜儿回来的时候身子淋湿半边,蕊儿忙拿干净衣服给她换上。大厨房走过来要穿过三座院子、一个湖,再有大半个园子,像这样的天时,拎过来时其实早已变冷,更别说下雨还要淋湿,那种湿冷湿冷的感觉琉璃最难忘了。
要是可以在小跨院自己做饭就好了。
午饭后琉璃要歇午觉,蕊儿守在窗前给她裁衣。甜儿仿佛着了凉,喝了碗姜汤也睡下了,翠莹说上前院去找姐妹拿绣花样子。
起来的时候蕊儿已经在裁好的衣里子上铺棉花,翠莹还没回来。琉璃要倒茶,蕊儿放下剪刀走过来,“奴婢给姑娘倒点热茶。”
好在水还是拿小炉子现烧的,一会儿茶香就飘了满屋。琉璃想起自那日老太爷书房出来后,便没见过何苁笠也不知起忙什么?朝廷里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还有苏姨娘,按道理她与她私下很该有一次会面才是,可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她传来半点消息,这使琉璃简直有点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猜错了。
蕊儿掀了帘子,忽然道:“姑娘,甜儿好像病情严重了,额头好烫。”
琉璃起身,跟着她到隔壁。甜儿躺在靠南一张床上,身上包了两床棉被,两颊绯红,触手滚烫,却还在发抖。
“应该是发热了,你快去打盆凉水来。”
十四岁的蕊儿对九岁主子言听计从,很快倒来一盆冷水。琉璃从洗脸架上取下甜儿的洗面巾,拧了冷水给她敷上额头。
“再拿几块布来,然后去问问院子里有没有蒲公英板蓝根,有的话拿来煮一小锅汤,喂她喝下。”
蕊儿没有二话,拿进来几块布巾后掉头又去找药材。
琉璃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默不作声拧起了毛巾。
翠莹回来见状,说道:“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才淋多少雨,就成这样了。”
甜儿烧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直掉眼泪。
片刻后蕊儿端了板蓝根水进来,琉璃接过来,亲自扶起她喂了大半碗。
翠莹道:“让蕊儿来吧,哪能让姑娘操劳?”自己却不动。琉璃看她喝完,让蕊儿仍扶她躺下敷毛巾,坐了会儿便回房去。
这天夜里琉璃歇得早,到了半夜忽然被一阵水声吵醒,还以为是值夜的婆子回来,忽又听是蕊儿在说话,于是坐起来:“什么事?”
蕊儿跑过来:“姑娘,甜儿烧的更厉害了。”
琉璃披衣下床,到了隔壁,甜儿正在呕吐,伸手探了探,果然比傍晚烧的厉害。
“去报管家,请个大夫吧。”
翠莹犯难:“这会子管家早歇下了,再说为个丫头也不可能半夜开门。”
琉璃道:“那平日里遇上这种事,都怎么办?”上辈子她三天两头就生病,不过却也没有碰上这么不赶巧的时候,而府里也的确没有为个丫鬟半夜请大夫的先例。
翠莹道:“若是家生子,可让她老子娘先领回去,若是买进来的,就只能搬远些,熬到天亮再说了。”
甜儿是家生子,接出去倒是方便找大夫。于是琉璃问翠莹:“她老子娘在哪里当差?”
翠莹看了她一眼,说道:“她老子在庄子里种地,她娘是长房里三爷的奶妈。”
甜儿的娘是余氏儿子的奶妈,也就是说甜儿是长房的人?翠莹提醒得这么明显,琉璃都不好意思装糊涂。
不过这样才正常,余氏不塞人进来才叫不正常。这样看来,翠莹就越发不可能是余氏的人。琉璃佯做参不透,不假思索道:“既然是大夫人那边的人,那蕊儿便去长房将她娘请过来吧。”
蕊儿穿衣出门,翠莹给琉璃搬来暖炉,等了约有两盏茶,甜儿的娘程妈就来了。
一进门,程妈就以恶虎扑羊之势扑往甜儿床头,口里嚎道:“我的儿啊!”琉璃在炉边没避得及,身上披风被带起缠住了脚,被卷了个踉跄。
翠莹埋怨道:“婶子怎地也不看清楚人就撞过来,九姑娘多金贵的身子,若是碰到磕到了你担待得起吗?”
程妈哭声一顿,转眼又指天划地大哭起来:“我哪里不知九姑娘金贵,不金贵我的儿也就不会落到这田地了!来的时候还多精神的一个人儿,这才几天工夫,怎地就病得只剩半口气儿!……不行!”她数落着数落着忽然一骨碌爬起:“我要带我儿找夫人去!我要夫人替我儿做主!”
说罢,当真将甜儿从暖被窝里拖出来,不由分说拿件棉袄套在她身上,背着就往门外去。
第一卷 022 麻烦来了
外面犹在下着毛毛寒雨,别说是病人,就是个粗汉子都经不起这么一淋一冻。琉璃站在门内指着程妈:“把人给我拦下!”
翠莹迟疑着,蕊儿像是来了气,却是毫不犹豫冲上去,死死扯住那婆娘袖子。
琉璃自己上去将甜儿扒拉下来,不理会程妈撒泼,与蕊儿两人将甜儿又搬回了床上。翠莹也假意拢来,琉璃这会可没空理她,甜儿已经烧得两颊红光发亮,再不下药医治就迟了!便抬头看了蕊儿一眼,拿出一只金锞子来,目光直盯进她眼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走什么路子,现在立刻去抓几副退烧药来,事办成了这只金锞子就是你的!”
在场三个人都愣了愣,程妈咽了咽口水,翠莹想要说什么,都被琉璃瞪回去了。这个时候她身上仿佛有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仰视的力量,使得这些老油子们都斗不起胆来使心计。
蕊儿抿了抿嘴,重重点头,掉头出了门。
程妈回过神,又嚎道:“我的儿!”犹要去拉扯甜儿。可怜甜儿正病得要死要活,被她娘这么一拉扯,立时禁不住干呕起来。琉璃见过狠心的娘,却没见过这么恨不得立时把亲生女儿作弄死的娘,当下气出胸腹,咬紧牙根上前,抡圆了手臂往她两扇老脸上扇过去:“混帐东西!叫你来原是要你带她回去看病,你却拿她当跟我置气的工具,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去!”
翠莹吓得尖叫了一声。
程妈捂脸愣了一下,顿时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哇一声瘫坐地上喊起老天爷来。
琉璃懒得理会,阔步坐回暖炉边烤火。翠莹不敢懈怠,立马给她沏了壶热茶。过一会儿又见琉璃神色如初,已不复方才特别气怒的样子,便小声献起了殷勤:“这老娘们是出了名的泼皮货,姑娘可要小心她到夫人跟前造谣生事。”
琉璃捧着茶不吭声。有些事光靠小心并不见得有用,没有余氏撑腰,一个老婆子再怎么瞧不上她也不敢跟她当面叫板,这老婆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她知道她们一个个正伸长脖子等着拿她的不是,原是不想趟这混水,可又岂能因为惧怕着她们,而任由一个老婆子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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