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作者:青铜穗(起点vip2014.06.01完结)
顾嬷嬷挺声说了声“是”,走到琉璃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大奶奶,请留步!”
琉璃瞪着她,不由分说扇了她两巴掌。直打得她原地转了个半圈。“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她不跟她们纠缠,不代表她就认栽。眼见得她站稳了,又是一脚踹下去,等她疼得跪到了地上。遂道:“这才是奴才该有的样子!”
顾嬷嬷是梅氏的陪房,在府里颇有几分脸面的,此时被打,梅氏已跳出来:“你还反了天了!”
琉璃蓦地回转身,走到她面前定住:“那你想怎么着?打我?罚我?还是杀了我?”
梅氏被她这么样直面逼问。死咬着牙抠着椅子扶手,说不出话来。
琉璃冷笑了声,走了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到的朝庆堂,直到看到那熟悉的匾额与月亮门,才又恍然发现已经到了。枫儿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了。好些人在往穿堂那头抬水,下人们有些还凑在一处议论纷纷,见得她进来,顿时作鸟兽散了。范云侯在廊下,见她回来,便想过来回话,见得她挥了挥手,于是又止住。
她什么也不想听。
人就是这样的,你有目标的时候,争什么斗什么都是有劲的,勇气也是说有就有的,当你没有了目标,不知道要为什么而去奋进,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辈子能找到个可依靠的良人,哪怕他不是会如戏本子里那般说的,会一见倾心视你如生命,也不会只专心你一人,非我不娶非我不要,可是只要他是真诚的,诚心想与自己过日子,相互之间给予爱护与安心,那她也认了。两个人共同撑起一个家,然后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虽然不健全些,可是对于她多舛的命运来说,她还能奢望比这更好的什么呢?
地位,她有了,财富,她也不是很缺,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稳当,也还是可以通过努力稳固下来的。妻妾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不畏惧,来自别的方面的压力,比如何毓华,何府,甚或是太子方面,她也可以做到见机行事。
可是当发现自己被他这么样玩弄于股掌之上,一下子, 她过上痛快舒坦小日子的目标,就忽然成了泡影。一个人,怎么可以对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这么处心积虑?而她也厌倦过着时时要提防着别人对自己下套的日子,别人倒罢了,当那人是自己的丈夫,像何苁笠立与苏姨娘那样,她实在是不愿为之的。
“奶奶,您说句话吧。”
蕊儿与月桂海棠都站在面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坐在榻上了,她们三个噙着眼泪,哀求地说。她们当然是知道内情的,吴子薪是祈允灏请来的,每回的药还是蕊儿亲自吩咐桔梗儿去抓的,就怕有什么差错,琉璃此刻被愚弄的心情,她们怎么会不知道?
琉璃看着她们,笑了笑,转过头去。
“让范云去宫里,请吴太医来一趟吧。”
吴子薪想是不知情,很快就来了,琉璃坐在小花厅里,仍就微笑着请了他茶。
“吴太医开的方子,是将军授意的么?”
吴子薪愣了愣,顿时哑然了。琉璃这样问,当然是已经知道方子是什么方子了。那他究竟说实话还是不说?
琉璃看了他一会儿,又笑了笑,“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这给我开一年避孕方子,不让我怀孕的命令,正是将军亲口授意的。”
吴子薪默默垂了头下去。
琉璃看了他一会儿,端起茶来,“送客。”
玩起吴子薪走了,琉璃又回了房,看了眼四下,实在不知道干什么。转去书房,提笔写了几个字,也不知写的什么东西,索性丢下了。
从没感觉到这么样的没着落过。就是从前在何府的时候,也不像这样打心底里透着荒凉。她是承受不住欺骗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年蕊儿骗了她,令她多么伤心失望?虽然后来也知道,蕊儿骗她实乃迫不得已,可那是身为奴婢被逼得没办法的后果,可那种感觉还是非常失落的。
祈允灏会跟蕊儿一样迫不得已吗?他这样强悍的人,只会让别人迫不得已。谁还能逼着他对自己的妻子这么做?梅氏能逼他?定北王会逼他?何毓华有那个能耐逼他?说到底,无非就是存心的。
她现在想起来,那时他装成爱护她的样子,给她请太医,让她调养,陪她赏月过节,在她得罪了太子后冲回府来问她有没有事,还曾在梅氏让她立规矩的时候、和定北王斥骂她的时候冲进来护她,这桩桩件件,背后竟透着那么的虚假,跟他想要占有她,却又不让她这个正妻怀他的子嗣比起来,都他妈可笑极了!
其实她还真没怎么考虑过孩子的事,毕竟眼下还有许多事未曾铺平,匆匆忙忙生孩子怀孩子,只会平添许多顾虑而已。可是,她不主动要是一回事,被他这个做丈夫的限制这个权力又是一回事,天底下只有希望自己的妻子快上怀上自己孩子的男人,哪里会有不想让她怀的男人?不让她怀,是让别的女人怀么?然后,让她到老都羡慕着他的妾与他的孩子一齐和乐融融么?
有了这一件就够了,足以说明他对她从头到底都是无心的。先是不让她碰他的私产,不让她知道跟谁往来,现在,连她生他孩子的权利都不给他,那他娶了她做什么呢?当玩偶吗?她也没觉得自己多么好玩。男人要玩的女人,兰馨苑那两个可比她称职多了。他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中意的人为妻?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他娶她的动机透着古怪了。
当然,她问是问不出来的,而她留意了这么久,也不曾发现相关的什么迹象,总之,他对她来说,就是一团谜。
她并不期待一个谜一样的男人能给予她多少真心的爱护,而她因为有了后院那两个日日地在眼前晃,对他也实在真心真意不起来。只不过当真的亲眼看到这个事实,看到他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情意的证据,心里还是有些空落的。
曾经以为她嫁的他会是她的良人,现在又证明不是,她要的一切,还得需要自己一手手一步步地去争取去奋斗,平日里那么强那么泼辣有什么用?即使有了丈夫,在这世上,她也还是一个人。这世道,女人没有男人撑腰,再强也有限。
她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脸,埋在桌上。
房门吱呀开了,八月底的秋风顺着开启的门吹进来,片刻,又随着关闭的门止住了。
琉璃抬起头,徒手擦了擦脸。先前出门得急,脂粉都没上。
祈允灏走过来,看了她片刻,说道:“你听我解释好吗?”
琉璃撇开头。他捉紧她手道:“吴子薪的方子,是我授意的不错。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眼下不让你怀孕,是怕你——”顿了顿,他才又抬头道:“你才刚满十五岁,我让太医给你开方子,是怕你年纪太小,到时生产有危险,所以想等你调养好了,再长大些的时候,再生我们的孩子。”
第一卷 249 爱犹过之
琉璃扯了扯嘴角,竟然有些想笑的感觉。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的确是愤怒的,也有过要冲到他面前质问的冲动,可是过了这么半日,她竟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他要说的,无非是解释而已,这样的解释又有几分真呢?他既然是利用她,愚弄她,她又怎能讨得到什么说法。
祈允灏看着她,眉头渐渐蹙起,问道:“你是不相信吗?”
琉璃对着幽暗的窗外深呼吸一口气,回过头来,轻飘飘道:“我怎么敢不相信将军?”现在来问她这样的话,真可笑。他是真当她是傻子,还是以为她真离不开他?可以使她盲目到苏姨娘当初那样可以对丈夫百信不疑的地步?
“将军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他眼神一凛,脸色绷紧着,想要伸手去捉她的手,看见她木无表情的样子,只好又作罢了。
“不管怎么样,我从来没愚弄你,也没想过玩弄你。”他看着她,说道:“我们长年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不擅儿女情长,更不擅说什么动人的情话。我对你,每句话都是真的。我定下你的时候,你才十二岁,可我都十九了,好多事情我虽然没有经历,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既然我们拜了天地,我们就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我不想出什么意外。”
“是吗?”
琉璃盯着桌角上的贴片儿,“既然是这样,将军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他垂了头下去,揪紧了眉头道:“因为,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不,”琉璃摇头,看着他,“你不是没想好怎么说,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跟我说。将军养过鸟吗?我以前养过。很贵的价钱买来放在笼子里,每天都让人好好照顾它,不让任何人伤害它,看起来很在乎很重视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它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个会动的摆设而已。我对于将军来说。也就是个占着将军夫人名份的摆设,在你看来,你可以完全操纵我的生活和生命。可以决定我过什么样的日子,从前你可以把我蒙在鼓里,压着圣上指婚的圣旨不让我知道,如今,你也可以擅自夺去我生孩子的权利。对于将军来说,你的话就是律例,你的决定就是王法。”
说这些话的时候,琉璃十分平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她激动愤慨了。
而祈允灏却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紧盯着她看了许久,说道:“你这么说,其实是在怪我拆散了你跟杜睿吗?”
他盯着她,猛地把身子站直,咬紧牙关道:“你说我对你霸道,是不是说我没他那么会取悦你。会那么多花样讨你欢心?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杜睿才配得上你,我就是个粗鄙的武夫?”
琉璃陡然听到杜睿的名字从他口里吐出来,也不由得怔了怔,她有多久没想起杜睿了。又有多久不曾听过他的消息?所有为她好的人都不会告诉她,那些不愿她好的人也没胆子在祈允灏的霸道下对她提起他。他眼下这么大喇喇提起杜睿,是什么意思?
她站起来,脸色也绷紧了,说道:“将军这么说,不是更霸道了么?我跟杜睿清清白白,将军要是怀疑我跟他有什么,又何必娶我?将军大概就是因为一直对我心存怀疑,所以才会在大婚的夜里丢下我出走的吧?正是因为您从来没信任过我,所以您只给我帐本,田产房契什么的压根不让我看到,也不让我怀你的孩子,就是因为没打算我在这府里长住是不是?将军说自己是武夫,可在我看来,您比那些心思缜密的谋臣更精明!”
“你胡说什么!”祈允灏一拳砸在桌面上,两寸厚的酸枝木桌面顿时被砸裂了,他咬牙盯着她,眼珠儿都红了:“我不碰你不是因为怀疑你,你要田产房契,我也没有!我对你怎么样,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琉璃咬着下唇,死盯着他。
“对不起!”他缓了缓神色,将她拉过来,说道:“我不让你生孩子,真的没别的意思。”
琉璃撇过头,长久地望着窗外。
“其实将军不必解释这么多,有或没有,都不重要了。我说到田产房契,不是我真的想拿到它。只是给不给我,是将军对我的一种态度。我没有家人,既然与将军成亲了,就想着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相互信任,相互关怀,可是将军这样对我,令我十分心寒。当然,将军是不会在乎我怎么想的,我也只是不想把这些话闷在心里罢了。
“我也很荣幸能成为将军喜欢的女人之一,我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将我从何府拉出来,给予庶女出身的我这尊贵的正妻身份,我也同样感谢,将军能够对我说这些违心的话来安慰我。这些恩德,我都记着。可是——”
她抚着桌角的尖棱,不急不躁吐了口气,说道:“世间十五岁嫁人生子的人多的是,不见得个个死了。而且我也相信,将军并没在乎我到患得患失的地步。子生母死只是可能,并不是绝对。我问过将军为什么娶我,将军溥衍过去了,我也不再问。只是我心里明白,我们这桩亲事,从来就没有纯粹过,只是当初我急需将军的力量站起来,冲出何府去,所以,我才没有拒绝,当然,我也没法拒绝。”
祈允灏站在原地,两手紧握成拳,目光里什么内容,她看不出来。对于这个,她已经没心情探究了。理了理心绪,她又接着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将军的事,比如忠勇候府的段姑娘,将军在含雪那里连宿几夜的事我也都知道。当然我没有资格不让将军不亲近她们,但是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就顺便说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要是想得到一个人的真心,那我就肯定不会想着两头兼顾,以十分换十分,才是最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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