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作者:青铜穗(起点vip2014.06.01完结)
遮挡之烦。因前年还特地搭了戏台,像今夜似乎就请了整套戏班子来,而生旦们已然在后台扮上装了。
像何府这样的大家族,家宴是时常有的,除夕夜这顿饭便也并不显得多么特殊,只是琉璃与何府结缘多年,至今日才名正言顺地以何氏子孙的身份参与这场宴会,心情未免有些异样。
饭后女眷们都陪着老太太回房稍事歇息,不多久老太爷也回房了,于是众人都在此时来给老太爷老太太辞年。
琉璃依例是排在最后,双喜给她端来一碗芝麻酥茶,她接来喝了一口,说道:“月桂和海棠不知用过饭了不曾?”
双喜道:“方才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差人送过去了。”
琉璃哦了一声,瞟一眼旁边眼巴巴瞅着姑娘少爷们接过的打赏的李嬷嬷,又与双喜道:“我晩饭吃得有些油腻,你回房去给我拿点茶叶来罢。”
双喜道:“知道姑娘惯喝绿茶,我已经带来了,何须巴巴地回去拿?”说着倒是迅速地下去沏茶去了。
琉璃看一眼蕊儿,十分郁闷。
没半刻双喜沏了茶来,琉璃正要接,蕊儿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地去。琉璃忙道:“你怎么了?”蕊儿脸蛋揪紧着说道:“想是方才吃了螃蟹,这会儿肚子疼得紧。”
琉璃忙道:“那要不要回房去?”
双喜看了眼上方,见已到燕华了,便道:“我看还是先挺一挺吧,马上就到姑娘了,呆会误了敬茶,就不妙了。”
琉璃跺脚道:“敬茶不是还有你在呢嘛,让李嬷嬷送蕊儿回去,你在旁侍候就成!”
蕊儿适时地哎哟起来。她们站在人群后,好在还没人注意。双喜沉吟了片刻,也怕拖出事来,便拍了拍李嬷嬷肩头:“蕊儿不舒服,烦嬷嬷送她回屋,弄点药给她搽搽。”
李嬷嬷两眼一瞪:“凭什么我送?!黑灯瞎火地也不怕摔着我老婆子,再说凭什么要我去侍候她?!”
双喜被她劈头一阵抢白,也不由来气,当下冷笑着:“那么嬷嬷就好生呆着罢!”说罢扶起蕊儿,走出了大门口。
正好浣华已敬茶完毕,琉璃看一眼李嬷嬷,嘴角扬了扬走出场去。
老太爷老太太面容祥和看着下方,琉璃跪上两尺见方的拜垫,先磕了三个头,然后道:“琉璃给老太爷老太太行辞年礼,愿二老福寿绵延万事如意。”
李嬷嬷喜滋滋地拿托盘捧来一杯茶,弯腰道:“奴婢也祝老太太福寿康全!”
老太太见着她便想起日间的事,面上便有些不悦,当下道:“九姑娘身边侍候的丫鬟呢?怎的唤嬷嬷出来敬茶?”
琉璃忙道:“原是定了丫鬟们的,只是蕊儿惊了风不舒服,双喜怕她留下来扫了兴,便让李嬷嬷去送,谁知李嬷嬷说她身子金贵,大晩上的怕磕着碰着,又说不该侍候一个丫鬟,双喜姐姐一气,便自己送去了。”
“混帐!”老太太脸一沉,竟是发起怒来。
老太爷也十分不满,但是因不知日间那幕,心觉还可以忍受,便道:“算了吧,大过年的,莫闹得一府人跟着不痛快。——把茶奉上来罢。”
琉璃称了声是,转头面向李嬷嬷。经过方才老太太那声厉斥,李嬷嬷气势立马短了大半截,连忙地将托盘凑近,匆忙之中脚下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一个收势不住,整个儿浑圆的身子往前一扑,一碗热茶便堪堪全落到左前方的老太太身上!
堂中顿时尖叫声迭起,琉璃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袖子拂去老太太身上的水,口里道:“老太太您没事吧?青裳姐姐快些拿干布来!”一面转身冲到李嬷嬷跟前,一口气甩了她两个大耳光子:“竟敢对老太太如此不敬,你好大的胆子!”
李嬷嬷早已六神无主,瘫倒在地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满堂老小纷纷往老太太身边拢去,老太爷连连唤着碧云青裳,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一个劲指着李嬷嬷道:“畜生!畜生!”
余氏与几位夫人扶了她进去,与碧云青裳一齐侍候着换衣服,老太爷负手踱了几步,气冲冲一踢李嬷嬷肩头:“把她拖出去,罚她在廊下跪两个时辰!”
虽没叫开打,但这冰天雪地的跪上两个时辰却也够呛,李嬷嬷挣脱婆子们的双手,不住往地上磕头:“老太爷明鉴,奴婢可不是有意的,奴婢是冤枉的呀!”见得老太太换了衣服出来,又忙不迭爬上去道:“老太太饶命!就原谅奴婢这一回罢!奴婢不是故意的呀!”
“若是有意的还得了!”琉璃沉脸道:“你身为教引嬷嬷,就该处处留意处处小心,如今犯下这等大错,你还敢狡辩!今日你往老太太身上洒一杯茶,明日她也往老太爷老爷们身上洒一杯茶,今日若不罚,如何服众?”
李嬷嬷瘫坐地上哑口无言。余氏怒斥:“还不带下去?!”
第一卷 066 年底算帐
厅堂里瞬间清静下来,余氏齐氏亲自服侍老太太进了碗参汤,老太爷在榻沿坐下来,说道:“这李嬷嬷粗莽无状,言行不堪,如何能做得教引嬷嬷?若教出来个这般粗莽的小姐,丢的是谁的脸?你们办事也不经脑子!”
老太太和余氏皆心里有鬼,当下便都闷不吭声了。她们不出声也没人敢接这个茬儿,便由着老爷子一个人生闷气。
钱长胜家的走进来:“戏班子准备开场了,老爷太太们是这会儿过去还是?”
余氏看一眼何苁笠苙,何苁笠苙看向老太爷,道:“父亲方才说的好,大过年的,莫为了这些事误了心情才是,不如现下就过去罢?”
老太爷想想,点点头,众人便一齐移步海棠院。
双喜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问起李嬷嬷,才知竟出了这等事。琉璃今儿对看戏不怎么上心,暗地里算着时辰,看到《昭君出塞》时便打着哈欠退了出来。
回到小跨院,月桂正端着铜盆出来倒水,见了琉璃忙唤了海棠出来一齐侍候。琉璃进房一看铜漏,已是亥时末,便让打水洗脸。
蕊儿从床上起来,道:“姑娘可尽兴?”
琉璃点头,问:“你好些没?”
蕊儿接过月桂,为她褪下外衣,“走得急了就有些疼,慢慢来倒无妨。——咦,姑娘脖子上挂的金锁呢?”
琉璃颈上原有个刻着生庚的金锁,日日挂着的。这时却不见了。琉璃也有些着慌,提起衣裳便往外冲去。蕊儿忙把她拦住,“外面天儿这般冷,姑娘跑来跑去的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叫月桂她们去一趟便是了。”
琉璃道:“她们又不曾见过我的金锁是什么模样,也从未去过正院。如何找的到?”
这么着,蕊儿便也没了主意。
双喜端了热茶进来,见她们一个个杵在门口,便道:“怎么了?”蕊儿道:“双喜姐姐,姑娘的金锁丢在正院不知何处了,月桂她们没见过它,我又走不了远路,姑娘正着急呢!”
双喜眉头一皱。打量起她与琉璃来,琉璃叹道:“算了,还是我去吧。”说着就要跨出门槛去。双喜道:“行了!”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我去。”
蕊儿愣了愣,忙唤海棠回房替她拿披风,月桂与她则留下来侍候琉璃。
余氏看完《昭君出塞》,也有些坐不住了。一看老太太已打起了瞌睡,忙地戳聂氏等人起身。唤醒了老太太,下楼回得正院来。
才进门,廊下就赶过来一个婆子道:“禀老太太,大夫人,那李婆子已跪满了两个时辰,可还要罚她再跪下去?”
余氏往李嬷嬷处瞅了眼,见她跪在角落里瑟发抖,扭头可怜巴巴地望过来,不好拿主意。便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嗯了声,道:“先这么着吧!”
那婆子得了示下,忙退下去传达。李嬷嬷冲正房方向磕了三个头,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后园子方向去了。
进了小跨院,只见四下一片安静,孙、王两位嬷嬷及冯春儿都回了家去守岁。只有琉璃房中还亮着灯。她想起方才这小贱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扇她的耳光,一时心里头这火气便又噌噌地往上冒。到了她房门口,抬脚便是一踹:“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哟,这是谁呢?敢踹着我的房门就进来了!”
琉璃的声音不高不低飘出来,李嬷嬷抬头望去,只见屋中央圆桌旁,她口中的死丫头正端坐在那唯一的一张雕花大围椅上,一手拿着她的茶叶罐子,目光炯炯盯着自己。
李嬷嬷气红了眼,只当琉璃还是平时那个纸糊的九姑娘,当下扑过去:“死丫头敢喝我的茶——”只是话未说完,身子也还在半空,左右就各闪出一个人来,死死将她钳住。她挣扎着要再扑,忽而蕊儿从门外闪进来,指着她喝道:“把这目中无主的奴才捆了!”
这李婆子已经年逾六旬,方才又在冰天雪地里罚跪了两个时辰,亏得是这段日子把琉璃的饭菜吃了长了些底子,才没有立马倒下。这会子发了阵虚火,早没了抵抗之力,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被月桂海棠捆了个结实。
琉璃道:“海棠去把她的藤条子给我拿过来!”
海棠应声而去。李嬷嬷道:“你想干什么?”蕊儿两个耳光甩上她脸:“谁教的你这么没规矩?敢这么跟主子小姐说话!”
李嬷嬷咬牙切齿:“你们无法无天了!知道我是谁吗?!”
琉璃冷笑一声站起来:“知道啊,就是老太太派过来的钦差大使嘛!——要喝茶是吗?给我灌!”
说时迟那时快,蕊儿已从隔壁捧来七八碗沏好的大碗茶,李嬷嬷还没回过神来,月桂已抱住她的脑袋死死的往后仰,蕊儿端来一碗茶,捏着她下巴灌下去,李嬷嬷被捆住,哪里挣扎得动?如此七八碗灌下去,早已腹胀如鼓。
“你们,你们敢如此对我,我要去告诉老太太!”
李嬷嬷声嘶力竭吼道。
琉璃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何府与裕王府的交情已经攀上了,你以为老太太她们还会在乎你一个奴才?你以为今夜罚那顿跪是偶然的?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丢过去,只消说你踹我的门、骂我是小贱人,老太爷就能立马把你撵出去?”
李嬷嬷吓了个激灵,但立马又定了心神:“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的教引嬷嬷!你敢捆我,老太太纵使撵我出去,回头也定饶不你!我与何府的关系可不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女可比的!”
琉璃一拍桌子:“好!今儿我就打死你,把你丢到正院去,看老太太会不会拉我给你陪葬!——蕊儿,打!”
海棠顺手捧来藤条,蕊儿从未做过这事,下手就有些慢,李嬷嬷抬脚要踢她,琉璃将手上杯子砰地往地上一摔,夺过藤条呼地甩过去。李嬷嬷背上吃了一鞭,当下尖叫着倒在地上。琉璃左一鞭右一鞭,直把她身上棉衣都抽出白棉絮来。
月桂海棠看得心惊肉跳,两只手死死捉住衣襟。身量尚小的琉璃此刻在她们心中仿若变成了吃人的魔鬼,她们根本想像不到这位平日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九姑娘发起怒来竟然这般慑人,此时此刻,也许她们都有点明白为什么红袖会再三叮嘱她们只能忠于九姑娘一个人了……
抽了约摸有十几二十鞭,琉璃才停下手来。冬天衣服穿得厚,她又专往肉厚的地方抽,所以虽然下了足力,李嬷嬷也还是只伤了些皮肉。但是脸色却已经吓到惨白了,牙齿也不住地敲打着。
琉璃阴沉着脸:“听说过民间有句话叫结帐过年吗?今天拿下你,就是为了跟你算算总帐!蕊儿告诉她,她要受我多少下,才能把欠我的这些帐还上?”
蕊儿咬牙道:“这老东西进来近两个月,一日三餐占了姑娘的饭吃,按一顿饭一鞭子算,共有一百八十鞭。她抢了姑娘的椅子,夺了姑娘的柴炭茶叶,便宜点算二十鞭。另外两笔可就重了,她身为奴才,竟敢鞭打姑娘,还要姑娘跪下敬茶,光这两项,奴婢都觉得死有余辜!”
李婆子听着一哆嗦,立马在地上蹭来蹭去想要爬起来。琉璃道:“解开她绳子!”月桂二人连忙上前把绳子解了。李婆子推倒海棠想往外跑,月桂死死将她右腿抱住,而海棠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把房门抵住了。
琉璃朝李婆子当头甩了两鞭过去,她尖叫了一声趴在墙上,老脸上顿时显出半尺来长两条血痕来。
琉璃道:“挨鞭子的滋味好受吗?”
她两腿一软跪下来:“九姑娘饶了老奴吧!往日是老奴瞎了眼,猪油子蒙了心,听从了大夫人的命令对付姑娘——”
“闭嘴!”琉璃又一鞭甩到她脸上:“大夫人才不会指使你,大夫人待我如亲生,你死到临头还在这胡言乱语,蕊儿把她捆了,送到大夫人那里去!”
李婆子见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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