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作者:青铜穗(起点vip2014.06.01完结)
浣华看着她,眼见着茶碗在她唇边微微发颤,不由叹道:“你既还关心她。又何必强装着冷漠?我不知道当初她究竟是为了何事被你遣走,但是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去年和今年生日时那两套棉布中衣,不是我做的,那都是蕊儿知道你贴身只穿这棉布中衣,所以从织布到缝衣,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要不然你以为我如何会知道你的穿衣尺寸?”
琉璃握着杯子,抬眼怔怔地看着她,她竟然说那两套衣裳是蕊儿做的!
“明明是你拿过来的——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浣华道:“是她交代不让我说的。我本来也不想担这个事,怕你恼我,可是觉得她也可怜,所以上次让采萍拿过来。这次却是我自愿的,因为从采萍嘴里我多少知道点蕊儿的处境,我想她也确实可怜,便想全她这一片念主之心。”
琉璃心里五味杂陈,真说不出什么感觉。当初蕊儿走后,她那段时间便如少了条胳膊一般,做什么都不顺手。直到后来到了老太太屋里,换了环境才又好些。如今想来,她虽然背主,细想之后到底情有可原,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尽快了她的心愿,她也不至于再被苏姨娘利用,说到底自己也有责任。这些日子对她的怨恨竟渐渐消了,是以方才乍听她被打被骂,竟无法自持。想她纵使有错,自己都已经与苏姨娘达成共识了,又何必还迁怒于她呢?便是不再用她,也犯不着害她连命都丢了。
采萍面前她没表态,翌日早饭后苏姨娘走时她送她出来,无人处道:“听说蕊儿快要死了。”
苏姨娘打量她,“是么?”
琉璃道:“你不知道?”
苏姨娘摇头,“自从翠莹死后,她便再没跟我的人有过接触。其后你把她送去了庄子上,我觉着她可怜,曾派人捎话去想把她弄走,她不肯,还以死相逼,让我再不要去找她,所以我想这也是人各有命,也就算了。怎么,你不舍得?”
琉璃没好气:“我有什么好舍不得?只是不想将来别人说她死在我手上罢了!”
苏姨娘笑了笑,走了。
琉璃还是不甘心地:“这当真不是你跟她串通好的诡计?”
苏姨娘回转身来,举起一手对天发誓:“方才所说之话,我有半个字作假,便让我来日七窍流血而死,草席裹身而葬!”
琉璃一惊,苏姨娘不等她回神,却已然垂下眼帘飘然离去。
虽觉着苏姨娘这番重誓发得很是有些不寻常,但琉璃这番疑心却是因此没了,晌午老太太歇着时,她让月桂去请浣华来倚寿园喝茶。问她:“管蕊儿的那婆子是谁?”
浣华看着采萍,采萍道:“叫来二嫂子。她丈夫叫来二,也是庄子地里的管事。”
琉璃点点头。再道:“我想把蕊儿弄出庄子来,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浣华一想道:“如今府里虽然到处都可以塞人,可因为她曾经跟过你,只怕没那么好放。”
琉璃想了想也是,便让月桂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些药材,并一些钱与采萍道:“这两日那送菜的哥儿再来时,你替我与他说,就说蕊儿的事我知道了,这些都是让她治病的,先让她好生养病,过后的事迟些我再作打算。还说老太太提起她来着。再让他把这话放到来二家的耳里去。”
采萍一一记下。浣华摇着扇子看着琉璃:“你如今倒愈发大胆了,还敢借老太太的名。那来二家的听闻连老太太都惦记着蕊儿,这颗胆还不吓破了?”
琉璃嘴角扯了扯道:“横竖我再不中用在人家眼里也已经成了狐假虎威,索性就真吓她一下!”
浣华跟得她久了,早知她不是表面上那般遁规蹈距,也就抿嘴笑了笑。
那送菜的伙计办事想必顺利,没两日就传来蕊儿已从草棚里移到屋里去养病的消息,那来二家的竟然还特地摘了两颗西瓜捎过来给琉璃。琉璃自不肯受,原物退了回去。两个西瓜就想把虐待蕊儿的罪行给粉饰了,她未必把她当成了观世音菩萨?
与此同时,宫中选秀的终选结果也出来了,何府的五姑娘燕华被指给了奉安伯府的二少爷卢至远为妻。这卢至远已年界三十,无功名,无荫袭,曾娶妻侯氏,三年前亡故,卢与之育有子女三人,另与庶房育有子女两名。燕华不但是以填房身份嫁过去,而且年纪与侯氏的次女一般大。
如此结果可谓令何府众人大感挫败,然而此乃圣上赐婚,抗旨便是死罪,聂氏仅几日间便从云端跌到了谷底,这两日便哭得下不了床了。但是除了已被添进宫去的新晋贵人,其余秀女们便要于六月初三日尽都归府来,届时还要叩谢皇恩,并为传旨官设宴款待,便也只得强打着精神收拾起身。
燕华回府那日琉璃并没有去赴四房的宴,因为老太太没这个心思,更因为传旨官又是杜睿!琉璃不知道这人为何对于太监黄门才做的事这般感兴趣,难道说毓华的魅力之大令得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可是如此一来,真的对毓华的声誉好么?
琉璃不知道自己干嘛老介意他,为了斩断这个念头,索性把自己的饭也拿过来与老太太一道吃了。只有跟老太太在一处的时候,她才会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令自己时刻清醒。
燕华这番遭遇虽则成了笑话,但是聂氏依旧摆了几桌,把几位老爷夫人都请去了。杜睿来得次数多了,与府里几个少爷也渐渐相熟,便由廷玉廷芳几个兄弟陪着坐在一桌。这里酒过三巡,廷玉还要再斟,杜睿道:“还要回宫复旨,浅尝则够。”
廷芳便就笑道:“小世子此话很是,来日等成了亲戚,多的是喝酒的机会。”
此话原是句试探,哪料得杜睿尽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免误会起来,虽不作答,却是笑着举起那酒喝了,像是默认。廷芳看着他这模样,心下大喜,想来府里那传闻竟是真的,这未来的淮宁侯当真心仪毓华,搭不上宫里那根线,有了这一根,也是不差!顿时百般热情,一味地殷勤示好。
第一卷 124 我喜欢她
杜睿席散后照旧去梧桐院会郭遐。想起方才廷芳那话,不由喜滋滋地跟她道:“何府的人想必也觉着我与琉璃般配,今日竟然说将来会做亲戚。虽然后来一直未曾见着她人,可我不知怎地,听着这话就觉欢喜,就觉得我与她定然会厮守终生似的。”
郭遐在整理书架,听着这话顺手将两本书塞他手里让他捧着,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便又带着几分腼腆,自顾自地说道:“姑姑原先怕我只有新鲜劲儿,我也深怕会这般,可是没想到这两三个月又过去了,每回听得姑姑说起她的行事来,我竟是越喜欢,有时竟十分地想再与她在月下散散步说说话。——这样便好了,何府既然也同意,那么过不多久我便可以禀了母亲与祖母去!”
郭遐对着书架默了默,终究不忍心他这般,于是道:“他们的意思不是为你与琉璃高兴,而是为毓华。淮宁侯府世代封袭,五代以内不减等,这样的人家,是真正的王侯富贵之家,他们怎么会容许一个庶女占据这鳌头?而毓华是他们心中最适合嫁给你的人选,他们自然是为她高兴。”
“毓华?”杜睿大吃一惊:“她又是谁?!”
“也是我的学生。”郭遐看了看他,淡淡撇开头去,似乎没有多说的必要。
杜睿懵了半日,呆呆坐下来。片刻后又抬起头,满怀信心地道:“即使这样也没关系,我要跟谁在一起不由他们决定。她如今虚岁也有十二了。到了明年我就请父亲来提亲。”
郭遐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你以为你父亲就一定会允你么?”
杜睿道:“为什么不?我喜欢她!”
郭遐瞥他一眼,“你是未来的淮宁侯爷,选妻可不能由你一人作主。纵使不由圣上指婚。也得是殿下与世子爷亲自为你挑选。再说,”她转身直视他,“你只见过她一面,与她说过几句话,当时觉得她与你身边的人不一般,然后越想越觉她可爱,越想越觉她难得,这便就是喜欢了么?那么若有一天,当你发现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又如何?”
杜睿紧抿着嘴。半日道:“那要怎样才是喜欢?”
郭遐看着窗外。幽幽地道:“至少也得有过了解。才会知道喜欢不喜欢。”
杜睿走到她身后:“我每回听姑姑您说起她的事,不就是为了了解她么?如今我知道她聪慧,不矫情。低调,顾大局,也知道她狡猾,疑心重,心眼小。她的优点我都喜欢,她的缺点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我妹妹那么刁蛮不讲理,我都能包容,为什么她这么样的我会做不到?”
郭遐久久无语,半日才回转身来。她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固执向来是无能为力。她本以为以他少年心性,过不多久便会对琉璃失了兴趣,毕竟围绕在他身边的金枝玉叶是那么的多,所以她才会答应他的要求,可是如今他的热情竟然比当初还要更甚,这却令她有些头疼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一定要得到殿下和侯爷还有世子爷他们的同意才行。”
没有办法,末了她说出这么句话。
杜睿在梧桐院没呆多久便出府了,而这时余氏也已经从廷芳嘴里知道了这位小世子默认了“心仪”毓华的详情,一方面为着聂氏而幸灾乐祸,另一方面则又为毓华终于牢牢抓住了杜睿的心而兴奋。但这事总还得有个推力才成,否则总不好自己这边上门说亲去,便琢磨着那日里淳阳曾说过六月底裕亲王妃做寿,如今日子也不远了,当下着钱长胜家的速去公中库房备了贺礼,自己又打长房小库房取了两棵尺来长的玉白菜仔细包好。
朝中王侯皆为皇室宗亲后戚之家,虽不掌实权,但是地位显贵,而裕亲王又是圣上的亲弟,裕亲王妃做寿便成了事,不止长房要去,按理说老太太也得亲自去,可惜身子不允许,老太太便吩咐余氏四妯娌前往。而毓华也说想与淳阳说话,故而也一道去了。而淑华燕华均因为订了亲,都留在府里。
此番因为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燕华回府后便被聂氏日夜埋怨,加之心里也对圣上的旨意十分抗拒,弄得情绪很是不好,四处找人撒气,就连芙蓉与黄莺也被她毒打了好几回。
琉璃向来视她如瘟神,更是不愿在这节骨眼上搭理她,并叮嘱月桂海棠小心着莫要招惹。这二人还算听话,琉璃观察了她们年余,觉着愈发顺手,便将蕊儿之事告诉了她,并让采萍有事直接与她们二人联络。
这日下完学琉璃才回到房里,月桂便上前来道:“方才采萍来说,蕊儿姐姐已经大好了,再休养十天半月,就可跟好人一般了。”琉璃听着很觉高兴,当下让她去拿钱给蕊儿买药。月桂犯愁说:“这个月哪还有钱?再要,只好跟八姑娘借了。”
琉璃回想着算了算,光给蕊儿送药什么的就已经花了二三两,这里头还有两个丫鬟的月钱,可不早就没了么?可蕊儿伤治到一半也不能落下不管,万一落个后遗症岂非大祸?想起还有十两银子存在苏姨娘那里,便只好趁她来时向她要了。
拿着这借来的银子在手又不免苦笑,人只道她如今风光得很,老太太必定给了她不少赏赐,可哪知道她连月钱都没给她加一分,也就是混了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这样下去总是不行,总得想个办法生钱才是。
她这般掂量着,便也有了主意,只等着蕊儿身子一好便可进行。
日子到了七月,眼见着离燕华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脾气也就越来越暴躁了,这日芙蓉黄莺皆不在眼前,找不到人撒气,正听得抿翠正在后院里唱曲儿,居然就跑到后院寻晦气来了。一进门便将桌上的茶壶掼在地上,指着抿翠鼻子道:“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好人不学,如今竟学起戏子勾搭男人的那一出了么?别以为仗着肚子里有块货就成了娘娘,要唱你出去唱,别在这里污我的耳!”
抿翠自打确认怀孕以来身上就一直不舒服,还几次三番见红,眼下正歪在床上歇着。她原本气性就大,这些日子也被何修原纵坏了,当下也不顾肚里还有孩子,上前一掀桌便把桌上茶壶茶杯摔了个粉碎:“我倒不想当娘娘,当娘娘没当成反当了后娘的不知是谁?!你要不是成日里想着如何勾搭男人,如何知道戏子唱戏是为这般?”
燕华早就被聂氏唠叨够了,这会子哪里听得她再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红了眼,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她头发将她反扣到床上,另一手往下狠甩起她的耳刮子:“娼妇!你竟敢咒我,我便让你死得好看!”
在外熬燕窝的春香立时尖叫着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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