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作者:青铜穗(起点vip2014.06.01完结)
色:“是儿媳的罪过,经吴大夫验明,母亲食用的燕窝里含有少量砒霜,短期食用无妨,但长期食用则会危及性命!如今四房里翠姨娘已经带着腹中之子亡故了,老太太也已然中毒日深,还望父亲严惩凶手,为母亲出气!”
老太爷气得手脚发抖,手上一方汗帕猛地掼到地上:“究竟是何人所为?!”
余氏正要作答,琉璃抢先上前道:“老太爷明鉴,胆敢谋害老太太的人,自然是与老太太有着冲突之人,老太太在时挡住了谁的利益,此人便大为有疑。老太爷只消顺着这个往下查,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
“大胆!”
余氏腾地站起来,“这里我与老太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你小小年纪但心存歹念,不但意欲谋害老太太性命,如今还想颠倒黑白故意误导老太爷,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太太一应吃用之用皆是你在保管吗?!”
琉璃尚未回话,老太爷听得余氏末尾这句便似得了什么提示,顿时怒上心头,冲她道:“你嫡母此言无差!老太太一应吃用之物乃经你一人保管。如今出了事,你怎么说?!”
琉璃被余氏夺得了先机,眼下哪有什么话说?她虽笃定余氏是真凶,如今却没有证据。总不能把猜疑当证据说出来,那样不但让余氏有了提防,令得她寻不到蛛丝蚂迹指证她,更有可能导致找不到证据反被扣上诽谤主母之罪名!到那时她想替自己洗白,只怕都再没机会了!
她往苏姨娘看去,这个时候她只能寄希望于她了。可是苏姨娘侧身站着,也不知有没收到她的暗示,却是作沉吟状,上前与老太爷道:“此事只怕一时半会审不清楚,没有证据。也不好就此认定是九姑娘下的毒。还是老太太的身子要紧。如今既查出了这层。倒该全力营救才是。至于问罪,九姑娘身负侍食之责,自然也不能就此放了。依我看大夫人方才的说法很是,如今且把九姑娘带去佛堂静住几日,等老太太这边事弄妥了,再来审问。”
琉璃乍听她居然还是要把自己关起来,立时有些错愕,但瞬间后却又安静下来,于不着痕迹中点了点头。
老太爷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来人,把九姑娘带下去!”
这一次换成正院里两名婆子,琉璃十分顺从地跟她们下去了。临去时看了眼余氏,不惊不躁。
余氏面上犹带着得色。见得老太爷去到老太太卧房,便也脚不停地跟着去了。
住在这是非圈中,命运真就如汤中油珠一样难以把握,谁能料到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琉璃还是这正院里说一不二的人儿,转眼就成了身负谋害老太太性命嫌疑的阶下囚?这跟之前任何一次被诬蔑可都不一样,此次事关何府里身份最高的女人,下毒杀害尚书夫人,这是多大的罪名?轻则家法处置,重则送去官府,琉璃的根不在府中,那一帮将她视作为眼中钉的人,哪里会舍得把她从轻处置?
回想起来,此事一开始本与她无关,若不是因为见识过苏姨娘的毒辣,以至于她对所有姨娘都存了偏见,从而疑心上冯姨娘,只怕何修原也想不起要彻查毒源,她也不至落得这般作茧自缚的下场,此番,她竟是被自己害了,也不能全怨别人。
正院里两个婆子以往见了琉璃也都是点头哈腰伏低做小的主,如今见得她落难,身板也挺得格外的直了,一左一右押着她到了佛堂,便不客气地将她推了进去。守院门的还是那眇了一眼的老婆子,见得琉璃被押过来,竟然也不意外,面色淡然地开了后院里最偏僻处一间屋子,随手扬了扬垂下来的蛛丝,侧身让她进去。
等她进得门内,那两个婆子便隔着门槛皮笑肉不笑道:“委屈姑娘了,我们这里还得锁上一锁,回头等老太爷和大夫人有了示下才能找开,您可千万莫要怪罪小的们。”
说着便拿了把大铜锁哐啷把门锁上了。
琉璃横眼往她们看了眼,扫视了一圈尘埃遍布的屋内,随便拖过窗禅床上一张蒲团拍拍灰坐下。
余氏看起来是存心要把她斗下去,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她,值得她把自己如此地视为眼中钉,但也许照苏姨娘所说,她与她之间这场争斗是迟早会发生的,如今不过是从主动又变成了被动而已。如今再一想,虽然此事她不该乱怀疑别人,但是没人敢保证燕窝含毒的事永远不会暴露,一旦暴露,结果还会是像如今这样,她会被指认为第一号嫌凶,从而变得四面楚歌。
她原本可以不受这被囚禁之苦,老太太身子虽不济了,但心中却跟明镜似的,她与她有协议在,老太太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相信老太太是信任她的,只要她再多等片刻,让吴隐中把老太太救醒过来,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让老太太把自己留下。可是这样做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长远好处,下毒害主是何等大事?即便是老太太护得她这一时,又岂能护得她一世?自打老太太前年病倒日起便开始服用燕窝,从她的身子来看,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在吃这含毒的燕窝了,那么算起来她服毒的时间便足有两年之久!老太太纵是铜墙铁壁,此时怕也被毒药腐蚀得千疮百孔,到某天她终于人事不知之时,余氏若又重提起此事,何府里一众老爷,岂不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散到她身上?而那时事过境迁,她又上哪里去为自己寻证据?
方才乍听苏姨娘说要将自己关起来时,她确是有惊怔之感,但紧接着她便想通了关键,与其只顾眼前安稳而留下后患,倒不如依了苏姨娘的提议,如今暂且由着余氏摆布,也好因此迷惑她,令她以为自己无计可施,最终只有背下这黑锅。等她到时放松了警惕,她再在暗中想办法自救,她余氏再厉害,应也想不到她其实另有打算。
是以眼下她十分从容,扬眼一看这室内,隔了这片刻,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这原是座禅室,里头禅床几案一应俱有,只是久未使用,已然积聚了不少灰尘。佛堂后窗外便是后园子里的花木,此处与当初住的小跨院近在咫尺,只是如今可用的人如月桂海棠都已经去了正院,一时想要送点消息出去却是万难。
关键时候,总是要有一两个得用的人才好的。
琉璃在正院呆了年余,从低微的私生女到勉为其难的庶女,再到如今正院里炙手可热的九姑娘,这段经历早被人私底下传了不知多少遍,今日四房死了个有身子的姨娘本不算大事,下人们原也只当个闲话聊聊算数,哪知道话音未落,这位九姑娘竟然又成了谋害老太太的凶手被关押起来,这就不得不使人们那股热爱八卦的心情沸腾起来。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何府,有咒骂琉璃心狠手辣的,有讥讽她落汤凤凰变成鸡的,也有默然无语静观其变的。梧桐院里授课的郭遐见得姑娘们下晌齐齐缺席,不免也惊异起来,待听得侍墨说起这一桩,怔愣了片刻,也披了件罩衫往正院里来。
何老太太此时已然苏醒过来,半躺在榻上一脸灰败之色。老太爷与一众儿子儿媳齐聚在厅前,大多怒容满脸,而琉璃身边三名丫鬟俱都跪在地上,双喜正在向余氏禀报着什么,月桂海棠则只是默默垂泪哭泣。
屋里人都没有料到郭遐会来,俱都有些惊诧,毕竟她来府里这么久,但凡出些什么家事,只要她不在场的,她都不会过问,更不会插手,却不知她此时前来又是为什么。还是老太爷长于应酬,不愿在这要紧事上让个外人观瞻,便拱手道:“先生来的不巧,家中出了不肖女,害得贱内久病于身,今日正准备严惩此事,先生有事,还请改日再来。”
郭遐还了一礼,说道:“不知尚书大人口中这位不肖女是谁?”
老太爷长叹一气,说道:“便是长房庶女琉璃是也!”
郭遐默了默,一看在座众人脸色,便与老太爷颌了颌首,退出来。
回到梧桐院后她对着窗口坐了阵,忽然叫来任苒:“琉璃被关起来了,这几天你注意注意前院里动静,若有不好,你即刻来告诉我。”
任苒听毕,微笑道:“师父可从不管人家家务事。”
郭遐扭过头去,似有些心烦意乱,“不,她不同。”
任苒默了默,点头退下。
第一卷 130 不速之客
正院里吴隐中为老太太诊了半日,到了夜半时分才出来。老太爷等人慌忙迎上去:“如何?”吴隐中缓缓行到了帘外才止步回头,叹道:“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老太爷大惊,身子都似有些站立不稳了。何苁笠立三兄弟忙将他扶住,又返过来问吴隐中:“吴大夫这话,可否说详细些?”
吴隐中摇头叹道:“老太太这毒并非一两日,乃是长期毒药浸淫所致。去年那时我为老太太诊脉,就诊出她精元亏损,恐时日无多,只是当时却未曾料到乃是中了毒。按如今脉象来看,老太太的脾胃肝心肺皆已受损,至多不过半年时间便要——”说到此处他停了停,又问老太爷等人:“怎么,这些事九姑娘都不曾告诉老爷们?”
老太爷怔住,何修原冲出来道:“她狼子野心,投毒害人,又如何会说出来?!依我说就该即刻把她押送去官府,治她个杀人弑亲之罪!让天下众人看看,此女其心何其毒也!”
一帘之隔的侧厅内,女眷们都在此静坐,关注着榻上老太太的动静。听得何修原这番话,浣华不由地道:“琉璃干嘛要害老太太?把老太太害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旁人俱都看过来,浣华硬着头皮往齐氏处看了眼,哪知齐氏今日竟未理会她,瞥了她一眼便又眼观鼻鼻观心坐了端正。梁氏见状看了眼余氏,不由露出丝诡异的笑来。余氏却是不觉。端坐在上首,不时地往榻上看一眼,一面阴沉着脸说道:“她起心谋害祖亲,自然有她的原因。总之掌管老太太饮食的独她一人,除了她以外谁有机会行凶?老四说的对,对这样的人,就该严惩!”
淑华与毓华合坐在一张长锦凳上,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她,但随即又低了头下去。
浣华皱紧眉头,想了半日仍是摇头道:“不,我不相信是她做的。”
余氏瞪她一眼,站起来,“这么说。咱们倒是冤枉她了?”
浣华待要分辩。苏姨娘忽然站起来。“八姑娘九姑娘一向要好,这时候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还是顾念老太太的身子要紧,夫人莫要见怪于她。”说着与浣华一使眼色。浣华纵然不甘心,便也只得低头起身,走出了门去。
余氏沉哼着落了座,苏姨娘看一眼她,走到榻边去替老太太掖被角。
浣华才出门槛,便见采芹守在阶下,见得她来,像是等了许久一般箭步冲上来,说道:“姑娘,不好了!方才庄子上来人说蕊儿回府来了!”
“蕊儿?!”浣华怔住。“她来干什么?”
采芹焦急地:“多半是听说九姑娘出了事,所以情急之下赶回来了。我方才去角门问过,并没有人见她进来,这会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浣华一想蕊儿若来,那多半是帮了倒忙,余氏这会子正恨不得把琉璃押去官府杀了,蕊儿若是私自回府,岂不更治她个连坐?指不定还要给琉璃定个什么罪名呢。便连忙与采芹道:“她要进府只能从东南小角门入,那你快去门外迎迎,万一让大夫人发现,到时就不好说了!”
采芹点头,忙不迭地下去了。
浣华想起这消息竟然传到了庄子上,指不定连京中权贵圈子里都会渐渐传开,不管琉璃会不会被洗清罪名,这沾染上了是非,名声传出去便也不好了,便不由得替琉璃发急。
琉璃在禅房里呆了一日,压根没有半个人前来过问,更不用说送茶送饭,到了夜里便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好在眼下正值盛夏,不至于饥寒交迫,想起这也不是头一回,便也只得强逼着自己淡定。到了夜深时终于熬不住困倦,脱了身上一件比甲,当抹布把禅床上的灰擦干净,和衣躺下来。
进府来这两年,她总共被囚过三回,除了这回,有次是险些被打做卖身丫鬟,二是被齐氏陷害弄砸了瑞惜三朝宴。三朝宴那次她满心以为自己将过不去那关,不料老太太竟然不顾余氏怒气把她护下了,余氏丢了面子又受了气,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对她怀恨在心?
她忍不住叹气,这些事情实在不是她想想就能得到真相的,就像当初翠莹与甜儿之死,她满心以为是余氏与齐氏,但结果却是苏姨娘,又像这次,她怪上冯姨娘,以为她是凶手,但结果却是无辜,她这次猜度余氏,不知道会不会又有别的什么结果?
她拢了拢衣襟,小心地把脚蜷起来。
才刚要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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