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 作者:天谣(晋江2014-05-31完结)





€音语气轻快地说道,她的小脸隐藏在了蒙蒙雾气之后,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闪着灵动和期待的光芒。
思阙心里一疼,几乎想要拥抱住这个小小的身体,她定了定神,尽量用如常的语气说话:“恩,一定会的。公主放心,思阙会采些梨花送去做成香料,这样在梨花未开的季节,公主的身上也会带着梨花的清新香气的。”
“呀!不愧是我们家思阙啊,想得真周到!”白莯音雀跃的声音夹杂着一阵水翻动的声音传来,“啊不过也别都采光了呀,我们院子里的梨花可是整个皇宫里开得最好的!母后说不定会来赏花呢!”
思阙撒完花瓣,转过身去拿毛巾,不让白莯音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思阙做事,公主还不放心吗?”
白莯音傻傻地“嘿嘿”一笑,忙不迭点头道:“恩,当然放心了!我们家思阙是天下最最好的!”
思阙苦笑了一下,看到了铃襄公主天真无邪的笑容,好似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没有在这乌烟瘴气的深宫中满身疮痍:“今儿与琳琅郡主玩了半日,公主可开心?”
白莯音点了点头,声音也是跳跃的:“开心,可开心了!哥哥姐姐们不知为什么都避着我,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绫姐姐肯与我玩,她还给我讲了好多宫外的事儿呢!”
看到铃襄公主闪闪发亮的眼眸,之前李公公叮嘱的那些话全部堵在了嗓子口,让公主小心那郡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了。思阙叹息了一声,无奈地笑道:“开心就好。”

在琳琅郡主到达云泱三天后,玄夷皇决定于两日后在揽芳园设家宴,一并邀请了住在凌云宫中的白绫。
“这……是不是你安排的?”白绫目光复杂地看着袭苑问道。
袭苑正在收拾床铺,她连身都没有转,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家宴,身在宫中的郡主您,当然是在受邀之列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白绫听到了袭苑的回答,有些灰败地垂下头来。
袭苑终于直起身子来,她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哼了一声:“做什么?自然是要赢过那白莯音!我之前教你的御物之术练得如何了?”
白绫不敢怠慢地回答道:“已经可以熟练地操控绫缎了。”
袭苑点了点头:“御物之术属于高等术法,绫罗绸缎是你的法器,如此看确实练起来更容易些。你的彩裳舞跳得不错,若再配合御物之术,定是十分出彩的。那白莯音不过是十岁的黄毛小儿,我就不信她能出得了能与之相媲美的节目!”
白绫听袭苑这么一说,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什么?家宴上我要献舞?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若是早早告诉了你,恐怕你又会瞻前顾后战战兢兢的兀自紧张荒废了修炼!放心,为师有数,以你的水平,云绸彩裳舞,定是可以驾驭的。”袭苑给了白绫一个安定的眼神,然而却完全没有让白绫安心下来。两日后,便是受家人和师父期待的决战么?白绫知道,虽然只是小小的献舞,但若是所出节目比得过那白莯音,家里人定是会使些手段放出一些言论并让它无限扩大让白莯音名誉扫地;而若是自己比不过……白绫只觉得浑身一寒,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她握紧了双拳,抬起头来问袭苑,“可是如何才能让铃襄公主应战呢?”
“应战?她当然不会!”袭苑嗤笑了一声,“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一场战争,但是,我们会让它变成一场名副其实的大战!”
白绫咬紧了唇,突然想到了那个伴随着铃铛声咯咯笑着的娇小身影,想到那只握住自己的软软小小的手,想到了那个在梨花下欢悦地跳跃着的偏偏白裙……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全是冰冷和决绝:“我一定会赢的。”
袭苑难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拍了拍白绫的肩:“你必须得赢。”

两日后,在揽芳园的梨林中,玄夷皇白澈设的家宴如期举行。不过待玄夷皇入座之后,大家却发现,那名扬天下的武烈皇后万俟浅仪却没有随着皇帝一并到来,并且直到宴席正式开始,那个受到万众瞩目的身影都没有出现。是不是因为铃襄公主到了,不喜欢这个女儿的皇后娘娘就避而不见了?这种话当然谁都不敢说出来,只不过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后座,大家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在心底却是默默地这么猜测着。
而当玄夷皇身旁的李公公宣布家宴开始时,一直望着属于皇后的那个座位的铃襄公主终是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来,微低着头却仍然时刻注意着铃襄公主的思阙见到公主的动作,不禁探下头附在铃襄公主耳边小声说道:“许是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快才没有来,要不要奴婢派个人过去瞧瞧?”
铃襄公主想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不要去打搅母后了,她会不开心的。”
思阙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铃襄公主,也只好应了声退到一边去了。
而受到皇帝的“体贴”坐在铃襄公主身边的琳琅郡主白绫此时也无暇去顾及铃襄公主的状态了。虽然在赴宴之前,袭苑再三强调她需要时时刻刻观察整个宴席的状况,尤其是铃襄公主的,但知道在这状似平静和谐的宴席之中会发生什么的白绫怎么也没有办法安心地去注意他人的情况,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手心都已经微湿,耳边回响的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席间的觥筹交错什么的通通听不见了,要不是每次袭苑都轻咳两声提醒自己要举杯或是说些什么,白绫肯定已经不知所措犯下大过了。
“绫姐姐是不是很紧张啊?”正当白绫觉得两眼都有些发花的时候,铃襄公主突然微微凑过头来递了一小碟芙蓉糕给她。白绫有些诧异,一旁的袭苑已经抢身上前接过了那一小碟的芙蓉糕放在了白绫面前。她的身子挡着白绫的视线,待到放好要退下时,突然抬眼给了白绫一个狠戾的眼神。
是警告。
白绫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知道袭苑很不满自己之前的表现。她的那个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自己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就会这样看自己,让自己觉得浑身发冷颤抖无法自制,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用的一个人。
如果无用就会被抛弃。
意识到这个的白绫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转过头去看铃襄公主,就见铃襄公主用手遮着嘴对自己小声说道:“没事的,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的时候也是非常紧张的,还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杯子洒了一身的水呢!”
听到这里,白绫有些惊讶:“是吗?”
铃襄公主点了点头道:“所以绫姐姐不要紧张啦,这是家宴没有关系的,都是自家人嘛!”
自——自家人?白绫眼里闪过一丝迷惑。这个白莯音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皇家之人,哪里有自家人一说?身在帝王之家,真正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这件事白绫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可是眼前这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孩子竟然说“自家人”?呵,难道这污秽无比的宫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枝纯净青莲吗?
不信,我才不信。
想到这里,白绫朝着铃襄公主微微一笑:“恩。”






第40章 白绫章(3)
又一支舞曲结束,当舞女们退下之时,一直挂着淡淡温和笑容的玄夷皇突然看向正襟危坐的白绫,眸里却是精光一闪:“对了,朕听闻琳琅的舞跳得也不错,不过还未亲眼见过。琳琅此次不若让朕见识见识朕可爱侄女的曼妙舞姿?”
终于来了!
白绫暗暗握紧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玄夷皇的脸此刻已是带着温婉可人的笑容:“陛下可真是折煞琳琅了!”
“欸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此次家宴没有外人,琳琅唤我一声‘伯父’也是无妨的!”玄夷皇用手支着头微微一笑,“朕虽然长居宫中,民间一些传闻还是听过一些。市坊传言的‘云裳轻舞北琳琅’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白绫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似要跳出胸口一般,她尽力保持着面上的沉静依然笑道:“市坊传闻怎可尽信?不过琳琅也不好拂了诸位的兴致,琳琅的婢女袭苑的琴艺也是极好的,不若让她奏上一曲以弥补琳琅舞技的缺憾可好?”
玄夷皇的视线淡淡扫了站在白绫身边恭顺地垂着头的袭苑一眼,突然让白绫觉得有些心慌。却听到玄夷皇含笑的声音响起:“随琳琅的意便好。”
白绫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起身朝着玄夷皇福了一福:“那琳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袭苑端坐在古琴前,微微抬眼看了站在舞台中央一袭纯白舞裙的白绫一眼,低头微敛神色,凝气于指尖,轻轻地拨动了琴弦。
流水一般的琴音从古老的桐木中悠悠传出,如空谷幽响,一声一声撞击着在场众人的心脏,让众人感到有些恍惚。白绫定了定神,随着琴音缓缓扭动起腰肢,白色的水袖与原本曳地的绸带随着她的摆动好像带有生气一般,凌空微微飘动着。
袭苑的法器是桐木。
虽然白绫声称自己已经可以熟练地驾驭绫绸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袭苑还是坚持自己也要上场。她通过弹奏桐木琴施展术法,为自己的舞蹈助力。其实高傲的白绫挺不耻这种行为——这与作弊有何区别呢?但是袭苑的一句话打回了她所有的语言。
“如果你能争气一些,为师也不愿做这么丢人的事!”
白绫闭上了眼睛,随着越来越激昂的曲调不停地旋转,裙摆微掀,如绽放的花朵,而那些白色的绸带四处飞散,却又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凝聚成一个一个圈,始终围绕在白绫的身边。被白色包围的白绫如下凡的九天仙女,身子轻盈得仿佛就要乘风飞去一般。她跳跃着,摇摆着,旋转着,踏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曲调。听到周围不断爆发的赞叹声,白绫的眼眶竟然有些微湿——
“即使没有舞蹈的天赋,你也必须学下这支舞!”
“记住,你的一切,全都是被那白莯音抢走了!”
“回去继续练!不够,还远远不够!”
“你要赢过白莯音,你一定要赢过白莯音!”
……
纵然完全没有学习舞蹈的天分,母亲和师父还是让自己学下了这一支几乎已经失传的彩裳舞,是的,她只会这一支舞。天知道那是怎样得艰辛与痛苦,从很早很早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术法与彩裳舞,父母与师父看她的眼神,也完全取决于她对这两样东西的掌握程度。她希望能让他们好好看她一眼,她想让他们知道,能够引起大家注意的、能够被大家称赞与嫉妒的,不仅仅只有一个白莯音。
因为,她生命中的这两样东西,便是她的全部,便是她的骄傲——
她唯一的骄傲。
乐曲慢慢进入尾声,亦是此曲最后的高潮。白绫抿了抿唇,这里是整支舞曲最难的部分,在不停旋转的过程中,她需要时刻控制着绫绸的走势,尤其在最后,当乐曲越来越激烈却戛然而止之时,她需要控制系在腰间的九根绸带向着九个方向在瞬间散开并恰到好处地停止住,这需要御物之术的水平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白绫知道,光凭自己,这支舞是没有办法完整完成的,此时的她,只能依靠着弹琴的袭苑。
水袖翻飞,随着舞曲的节奏越来越快,白绫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要到了,快要到了,自己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只为在这一刻极尽风华,只为在这一刻夺取所有人的视线,只为在这一刻超越那个传说一般的存在。我等了那么久,忍受了那么久……那么久,只为了今天,只为了这一刻!
成败胜负,仅仅在一瞬间。
“铮——”一个突兀的刺耳声响一下打破了愈发唯美绚丽的舞蹈,随着白绫身子旋转而旋转着的绫绸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依托,竟都不受控制地软绵绵地垂在了地上。白绫停下了舞步,惊愕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绫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琴被人做了手脚。】
袭苑有些不稳的密语传入了白绫的耳朵,白绫连忙转过头看她,就见袭苑的脸已经惨白如纸,她抬起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宾客们只是互相看了看却都默契地闭紧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殿内瞬间陷入了令人感到恐怖的寂静之中,传入白绫耳朵的,只有袭苑“咚咚咚”的磕头声、求饶声,和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玄夷皇久久没有说话,白绫不敢抬起头看他现在的表情。他一定都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把她安排进了铃襄公主的住处之中,所以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献舞,所以轻易地答应了让袭苑奏琴的要求……她还在想,为什么事情发展的都如此顺利,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圈套么?
终是小看了玄夷皇。
白绫死死咬住嘴唇,浑身都在颤抖。此时她的大脑终于慢慢开始运作起来,恐慌与恨意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涌入自己的血液之中,让她觉得冰寒彻骨却又融着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