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
这样粗鲁,什么闲情雅致也毁在一汪血水中,当我对此表示鄙视,且表示不如去市场卖鱼,他却对我表示反鄙视。
突然水上传来琵琶声,声声悦耳,垂柳那边正行来一支漆金游船,船上达官贵人正相继笑谈风声,无人看到这片扁舟,我正愁闷的想着是否要高喊救命,却看见一张微微熟悉的脸。
邵爵正坐在二楼窗边,一身青蓝道袍,依旧是张冷冻千年的脸,我浑身大颤,可兴奋无用,穆怀春正在我身后坐着,正苦于无法呼救,却听见小豆子指着水中喊道:“爹,王八,把王八抓来吃!”
船上众人嬉笑望来,邵爵也终于肯垂眸看着,他的双眼黑白分明,明明白白看见我,眼神却只顿了一刻,很快又回头,平平淡淡望着对桌的人。
我当即对水中一望,自己发髻散乱,早已没了粉黛可施,整日被小豆子折磨脸色也越发黄白,这哪里还是骆福如,这根本是山野村姑娘,心里一乱,忍着委屈再抬头,琵琶声远,船只剩下一个浅影。
我十五岁这年的中秋佳节,没有上等桂花糕,没有芙蓉月饼,没有骆生陪我说笑,没有官府的追查,没有江湖的寻找,没有骆生的消息,或许他如今也是麻烦缠身,可当下见到一个也算认识的人,他却视而不见。
我像被全天下的人抛弃了,又或许是我一直把自己看的太重,其实我并没有几分几两。
这顿饭我咽了几口便吃不下了,蹲在门口哭了一会儿连忙将脸上的血洗净,一转头看见穆怀春坐在正厅桌边,他叩响桌面。
“你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盒子放在桌上,“中秋小礼,收下吧。”
那鸽蛋大的小盒绘着些水蓝色的腾花,分明是盒胭脂,还带着一片小铜镜,应是价格不菲,自我来此也没什么好处,今次不要才是傻瓜,我一把塞进怀里。
相对无语之间,他突然问:“你觉得小豆子如何?”
身后的门板一声闷响,小豆子蹲在门缝下偷偷看着,纵然这小东西卖乖卖萌也无用,不躲着他已是我最大让步,要我喜欢简直比登天难。
我绕着舌,不回答,只问:“他的亲娘呢?”
他极其平静:“已经死了。”
我心表了解,点头道:“关于这点我很同情你”
他静静看了我一眼,擦起剑身,“他不是我亲生的。”
我哦了一声,顺意道:“既然不是你儿子就还给他爹好了,何必带着累赘,你出生入死带着他多不好。”
他继续擦剑,“他爹被我杀了。”我短促的一顿,还是入了他的眼,“这些事小豆子很清楚。”
俗语说养虎为患的人物除了盖世霸王就是傻瓜二呆,他也是个糊涂人,我不想被连累,正想着要与他商量,他却掏出一把银子放在桌上,“其实我看你与我们在一起并不自在,更不大可能喜欢小豆子,还是走吧。”
我想他肯带我出来这一趟,初始不过是要帮臭儿子找个叫娘的女人,很显然我与小豆子相差不过六七岁,无论如何与隔代的关系都沾不上边。我顺应的点头,承认自己的确不适合做母亲的角色,那夜我揣着银子却没走,怕是穆怀春试探我,第二日他披衣出来,道:“怎么还在?”我这才相信所言是真,晌午后便安静离开了,盘缠不算少,够我置办一匹小马。
我一月来不得自由,此时在马上颠簸却满心欢心,四处张望,不得了的兴奋,虽有一段劫难,但也无碍,人总是要平安回去的。
赶路一日就到了渡口,过了湖便离浔阳城不远了,晌午后船还未到,我便坐在岸边茶棚里吃着东西等着,远远见芦苇下有一群人过来,手持一卷画,对等待的渡船女子一一打量。
旁边一桌借此谈起:
“哟?这又出了什么岔子?官府的?”
小二端着热笼屉低声道:“江湖人,比官府还惹不得。”
“又在找什么人?”
小二压低身子,道:“听说过苍崖门没?”坐客点头,“就是了,听说是门主的妹妹被一个侠士抓走了,全江湖的都在找他们。”
“难不成那门主的妹妹是个仙女?都要救她?”
“哪里,听说是苍崖门和一个什么宝物扯上关系,这些人是要抓她,逼着门主交出那宝物,再不然抓了就是生死的事,咱们可别提,惹急了可要丢小命。”
“别说了,来了近了。”
这些来人凶声恶煞,方才小二的话已经够耍衷谘奂强抗次腋桥铝耍γ肆娇殡僦诹成稀?br /> 那为首的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说小妞,把脸抬起来给爷看看。”
我心惊胆战的回头,却见他皱起眉,卷起画卷,“臭什么美啊,抹的和猴子腚一样,呸。”说罢就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走人,我起身刚牵住马,却再次听见那人唤我。
“你再给我过来一下。”
我僵直的走过去,那人在我与画卷中审视,我禁不住低头一看,果然是我的脸,但画中的腮帮子上也抹了两团红,我大惊,那人却即刻意识到,眼睛瞪圆了,伸手就要抓来。
我情急下摸到收集而来的刀片,那原准备对付穆怀春,现在却正是用的时候,刀片被我扎在那人手心上,我钻孔子跨上马飞奔往芦苇丛。
但我的小马步子太慢,终于还是被他们包抄,四望芦苇丛,如浪颤动,突然一支箭从背后追上,我俯身避开,箭便钻入远处芦苇,发出铿锵一声。
数排芦苇之外有四人靠近,均骑着白马,身侧带刀,为首之人穿着款款金纹白袍,正气凛然,眉目如雕如塑,我一眼方能认出,在追杀榜附近看见的正是这几人。
此时我前后无路,那些江湖人也追过来,不知这几人底细不好先动手,只能静观其变。
为首那俊少爷扫了我一眼,忽而拱手问,“骆福如?”我正待装疯卖傻,他却自报家门,“在下卫小川,令兄骆生委托我在此地寻你。”
卫小川是上代女剑圣倾红的弟子,讥诮的是他剑术荒废却刀法了得,听骆生说此人专为江湖人跑腿挣银子,却有本事将委托之事一一办到,跑江湖的生意大了,也就爱财了,因此老主顾送名,称其为“千金公子”,这中势利性格与他的此刻模样不太符合,他白白净净,像块白豆腐,记得我十岁那年他曾来过山庄一次,只记得有客仙风道骨,隔着花圃偷窥,颇有些心动,大概是他没错了。
但我知兵不厌诈,依旧不肯上前,“有没有证据,谁知你是不是半路杀出的神仙,冒用了卫小川和苍崖门的名。”
他将怀中一封信甩开,自言自语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如此豪情,云月是你的字?”我接过他抛来的信,上面是“云月”二字,是狂草,在宣纸上形似一团云。
见了是骆生的字迹,我便放松一半戒备,“行了,你丢一把刀给我。”
“骆大小姐不会武功,就算我要杀你,只怕也无用。”话虽如此,他还是从随从马上抽剑扔来。
“武功学学便会,谁要真想害我,我宁愿自尽了断好过做人刀下鬼。”
他哈哈一笑,便上前挡在那些江湖人面前:“今日骆小姐在下要了,诸位留步,告辞了。”
那群人不敢惹上卫小川,然而走了数百步却不肯离开,遥遥跟随在后,芦苇擦碰声越来越大,有蓄势待发之势。
卫小川毫不介意,从腰间取出一袋酒,狠狠灌下一口便将酒向身后撒,随即丢下火折子,火势陡然猛涨,风正往身后刮,芦苇滩烧成一片阻拦了那些人的跟随。
他挥起手指,对随从嘱咐:“把这壶酒和火折子记在账目里,回去找骆生要。”
都说江湖豪杰豪气冲天,不拘小节?我相信是误解也是谣传。
本以为卫小川会即刻带我上船,谁知一转头又进了庐江城内,没几步便到了城内最昂贵的客栈。卫小川说他只住贵的不住对的,道是一个对旁人小气,对自己大方的人。
晚餐有烧鹅有湖蟹还有名贵的皖酒,与在穆怀春身边一月来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这卫小川却讨厌的紧,衣服里的小算盘啪嗒啪嗒还在记账。
“啧啧,脚大走四方,嘴大吃穷郎,阁下嘴虽然不大,小川我虽然不是没钱,但阁下再以这种速度这种方式吃下去,我就要囊中羞涩了。”
我在桌下往他衣尾上抹了一把油手,“恩,我勉强饱了,连夜回浔阳吧,早去早好,让骆生给你结账。”
一旁随从噗嗤笑出声,“主子巴不得多绕几天,多一天多挣三十个铜板呢。”
卫小川啧了一声,继续拨弄算盘,道:“我难得来一趟皖南,无论如何多呆几日,还劳烦骆小姐稍稍等着,不行的话,价钱给你们去掉零头……呃……小零头。”
跟了他的几日倒觉得此人其实很豁达,从不掩嬉笑怒骂,虽然不算是个大君子,但起码是好人,骆生信任的人,我也放心跟着他。
这些日秋高气爽,四处又是桂花香味,小城中四野铺金,却是个好地方,品过野菊茶,吃过秋螃蟹,我便随卫小川四处闲走。
众人里就算他不老实,本就骑着高头大马,还要朝四周路过的姑娘抛眼色,连卖菜大婶也不放过,引的人家面颊骚红,抓着两把大葱就追上来。
我见不惯这德行,便独自走岔路,用穆怀春给我的盘缠买了一件束腿的紫衣,头发高盘,掀开帘儿时,卫小川居然已在门外,见他神色凝结,我正翘着尾巴等他夸赞,便听他道:“我说,小尼姑?”
到了饭庄他依旧不肯放过,把我的打扮做笑料唱了半响,彼时我坐在对桌翘着二郎腿,“你敢这么说我?不怕我嚎啕大哭吓死你?”
“我早有听闻,你最多惊悚我一下却丑了自己的脸,划算?我也同情你,所以吃住都给你打了折扣,听骆门主说你嫁给了穆四少,纵然你这孩子再没姻缘,也不能将下半辈子做儿戏,随便丢出去是不是?他这人一向来去无踪,又摸不清底细,你可要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六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文而没有榜单的日子对小透明来说好痛苦啊。。
为表我极度在意这话,便道:“这话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解决?”
他指尖沾酒在桌上比比划划,很有一番模样,“这么与你说吧,撇开穆四少在江湖上那些事不说,女人嫁出去总图夫君又俊又本事,重要的是对自己呵护有加,你知不知道穆四少有个绰号叫四郎君,这个是江湖上的女人们给他取的,”他大笑一声,“四郎君‘死郎君’,是说他不解风情,不懂红颜知己,整天板着脸,女子百般殷勤还不识趣的叫人滚开,这才被人骂了。”
我连忙点头:“他正是这样的混球,吝啬小气于你也是过之不及。”
卫小川突然撑着下巴望着我,眼睛被阳光照的透亮,无比纯洁似的,转而心不在焉盯着酒楼下面一个美姑娘,眼神在我与她脸上交替,像是抉择了一番似的舍弃了我,盯紧了她,万分欣赏的点着自己下颚。
“就算他放你走也无用,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坑都没清干净怎么再找夫家?只怕是逃出来休书也没拿到吧。”他回过脸时已眼泛金光,满面欣喜的握着我的手:“来吧,我来帮你讨回一份休书,价格从优哦。”
当初我怎会说他有气质,真是瞎了眼。
卫小川的话倒是提醒我休书一事,但出于种种考虑,我还是独自出了酒楼,那鬼宅在这方圆几里内也是出了名的,随意打听下便能知路线,小半时辰后我寻到巷子,急冲冲进去,宽巷尽头漆黑一片,我担忧是穆怀春走远了,连忙拍门,但很快门开了,门中立着个姑娘,十□的模样,这白嫩水灵的肌肤在浔阳城中也是罕见,生动一笑更是柔情带暖。
我愣了好久,方道:“对不起,好像找错人了。”刚要走,便听院里一声喊叫:“娘,我饿了。”转眼看小豆子扑在她腿上,从她身后探出脑袋:“我爹回来了?”随即瞪圆了眼,眼前姑娘却只笑着点头,“你找怀春?”她将我带进屋内,抱起小豆子哄了几句便进了后屋去忙,她如此温柔贤惠,一点不像抢来的,我不得不佩服穆怀春,给豆子找娘大概是他的乐趣也是人生追求。
虽然是个会下厨的美人,但年纪尚且轻,能算是个好娘吗?我暗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你爹在哪里?”
小豆子颇有深意的坐到桌子上,开始重新打量我,小拇指转来转去,“你想重新回来做我娘了?没门了,这个娘才好,会下厨会唱歌喜欢我,”他瞪圆眼睛,“还会讲故事,我不要你。”
那姑娘的窈窕身姿正在里面晃,我一把揪住他头顶的小扫把辫,冷嘲热讽,“她给你扎的小辫?你有照过铜镜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