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侄女不好嫁 作者:北兴(晋江vip2014-06-07正文完结)






    乔嫣然依旧微微含笑,只答两个字:“还好。”

    方锦珍微露些许抓狂之相,深吸一口气强自忍下,挑明来意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真是匪夷所思的直接,求人帮忙也能这么理直气壮……乔嫣然轻轻眨一眨眉眼,端详了方锦珍片刻,拿手背撑着下颌,浅浅含笑之间,口气亦悠然,道:“你先说说看。”

    方锦珍眉间浮现出苦恼之意,也拿手撑了下巴,很是烦忧道:“我不想嫁人,但是今年若不嫁人,明年就要参加春选……”

    目光略有期冀的望着乔嫣然,道:“你是皇上的亲表妹,她们都说皇上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给皇上说,让他千万别选上我,我娘走的早,我爹膝下没儿子,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他常年在边关待着,我一直都被养在舅舅家,这十来年,我和我爹聚少离多,我得为他养老……你可不可以帮我?”

    找乔嫣然通融办事的,从来就没少过,似方锦珍这般的却还是头一例。

    盛怀泽后宫的女人之中,除了陈淑怡出身景国公府外,其余妃妾出身再没有很出彩之处,盛怀泽很早就对她讲过,陈淑怡绝对不会有孩子,身为皇上不能一直没有后嗣,那样会为世人诟病,昭妃与宁嫔之流,只为替他绵延皇室血脉,他以后只会疼爱他们的孩子。

    盛怀泽还说过,她会是他独一无二的妻子,在他心里,别的女人什么都不是,没有人可以凌驾在她之上,皇家祖制宫规违逆不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他以后还会择选别的女人。

    他有他的无奈和桎梏,已尽力处处为她着想不让她伤心,可她却终是让他伤心,这样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何尝不像一个覆着华裳的笑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他将她一直当作妹妹,那该有多好。

    乔嫣然略走了个神的功夫,方锦珍已在催促道:“你到底帮不帮嘛。”

    见乔嫣然这回没绕圈子,却无声的沉默了,方锦珍不由再絮絮道:“其实,我也不想厚颜找你帮忙,可我爹又不敢对皇上直言,只一昧的劝我赶紧嫁人,我也是没法子了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脾气也不好,举止也不温雅,说话最不耐烦绕来绕去,和府里的丫鬟说个话,就把我烦得够呛,你们会的我都不会,我懂的全是你们不懂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学不来,我连让我爹辞官的法子都试过了……”

    语无伦次地叽里咕噜半晌,方锦珍最后一脸惨兮兮得总结道:“嫣然,你看着这么面善,就帮我这一回吧。”

    一瞬间,乔嫣然在方锦珍身上,似乎看到了乔庭然的影子。

    方锦珍见乔嫣然还在沉默着,顿时急躁了,低吼道:“你哑巴啦,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给我句话呀。”

    乔嫣然伸开手臂,将茶盏推到方锦珍手边,微微笑道:“先喝茶吧,过几天你来我家,咱们钓鱼玩。”

    方锦珍一时没扭过弯,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乔嫣然微默,更直白了些说道:“我又不是鸽子,拍一拍翅膀,就能传信递言。”

    转过弯的方锦珍脸色一喜:“啊,你答应了!”

    乔嫣然默默抬眼,望着头顶的彩雕梁柱,默默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方锦珍端起茶杯,摇头晃脑道:“我晓得,这叫谨言慎行嘛,来京城前,我舅父教过我的,我爹见了我后,整日说我没一点女孩儿样,这些天尽看着我学规矩,可憋坏我啦。”

    喝了一口茶,方锦珍眉间郁色散尽,笑颜鲜活流丽,道:“我下次来,给你带些我们岳阳城的特产,可好吃啦,就当谢礼啦。”

    求人办事,向来先送谢礼,再开口说事,如此本末倒置,这姑娘可真有趣,乔嫣然垂眸撇了撇杯中茶叶,自不能直白白地告诉方锦珍,我皇上表哥绝对不会选你为妃,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方锦珍放下茶盏后,可能心情大好,竟畅所欲言的和乔嫣然唠起嗑来,把一会就去寻爹的保证,抛到脑袋后面不知离了多远。

    叽叽呱呱地说起她在岳阳城的生活,什么她一直恨生为女儿身,所以溜出去玩儿都要扮成男孩子啊,什么岳阳城里的地痞流氓见着她,比兔子蹿得还快啦,当然是女扮男装的他,什么他常和舅舅家的表哥们骑马玩啊,自然还是女扮男装的他。

    说到兴起之处,脸上表情堪称眉飞色舞,见乔嫣然听得十分津津有味,竟毫无鄙夷之态,不自觉地挪了挪椅子,离乔嫣然更近了些,竹筐倒豆子似,将自己的辉煌事迹全抖了出来。

    乔嫣然有点疑惑,她和方锦珍真的生活在同一个朝代么,怎么方锦珍的日子,过得像刀剑如梦的快意江湖生涯,她的日子却过得这般苦巴巴呢。

    不说女扮男装这种夸张事,她若穿戴的稍不像个闺阁千金,举止礼仪略略出格,乔爹就会皱眉出言提点她,嫣儿啊,你是千金小姐,怎么能这样,不可以那样,更别提偷偷溜到外面玩儿,那压根就是做春秋大梦,她每回出去,都要一圈圈的人跟着。

    说来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她还真没怎么脚踏实地得走过,倒是盛怀泽看她可怜巴巴常掀着车帘往外瞅,格外照顾地领着她下车走过几次,不过那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她和刘全禄一个太监多说几句话,他都要不高兴,哪里还允许她抛头露面于街巷。

    方锦珍喜滋滋得与乔嫣然说了许久,才灵光一闪道:“哎哟,尽顾着和你说话了,我爹估计该急了,你要是有兴趣听我讲,我过几日再来说与你听。”

    乔嫣然轻声笑应道:“好啊。”

    刚出得门去,竹雨正好快步走来,近前福一福身,禀告道:“小姐,宫里的贺礼已到门口,夫人让小姐回花厅。”

 第58章 ——第58章 ——

    乔老太太每年过寿;作为其亲外孙的皇帝和亲女儿的太后;虽不能亲身驾临;却会在这一日送上极丰厚的贺寿之礼;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皇帝与太后遣人送来贺礼,不管是出于热闹之心;还是敬畏之意,到场的宾客倾数走出花厅;看华贵厚重的寿礼,被妆饰的团花锦簇,高端大气有档次的一路流水似抬进院内。

    刘全禄与庄德福各手捧一柄拂尘;一同笑着走来,刘全禄一张脸生的白白圆圆;胖乎乎的本来就极有喜感,眉花眼笑之际,活生生一团又白又暖的软棉花,庄德福勾着脊背,生了一张干干瘦瘦的丝瓜长脸,此刻也展露出薄削喜淡的笑意。

    待近到前来,二人双双拱手致意,尖细着嗓音喜气洋洋道:“老太太,奴才们代皇上和太后,来给您老人家贺喜来啦,祝您身康体泰,福寿绵长。”

    刘全禄是皇帝的第一代言人,庄德福是太后的首席代言人,若是再把内侍省的张英寿也一道弄来,福禄寿三仙齐来贺寿,那就更有喜感了,乔嫣然不由默默地想。

    被乔娘和乔嫣然搀扶着的乔老太太,颇有欢悦激动神色,眼中不自觉浮上些许泪花,颤悠着声音喜答:“有劳二位公公。”

    庄德福佝偻着腰背,神色恳切的说道:“能替太后娘娘给您老贺寿,是奴才的福气,老太太莫要客气。”

    乔老太太含泪关切问道:“太后身子可还安好?”

    庄德福仔细着话端,答道:“太后在宫中一切安好,她惦记着您老爱看翠竹,这次特意吩咐给您移来七十竿蓬莱竹,贺您七十大寿。”

    乔老太太张目一望,果见后方有一排绿竹,竹竿虽低矮,枝叶却极秀丽,青翠的茂盛向荣,正是蓬莱竹,却见万绿丛中夹杂几点红意,不由疑惑道:“哟,是不是老身眼神不好使了,怎么竹子上还开出红花来啦。”

    这会子,刘全禄便喜面颜开的接住了话,笑道:“老太太,不是绿竹开了红花,那几枝呀是美人梅,今年也不知怎的,宫里的红梅开的格外早,太后知道乔小姐喜欢看花,便让奴才折了些顺道带来,都还打着嫩嫩的花苞呢。”

    说着话时,一双眼珠子已滴溜溜的瞅向乔嫣然,拿眼神和她沟通交流道,乔小姐,奴才这会只能明人说暗话,奴才的意思,您都懂的是吧。

    乔嫣然微一颔首,如常笑道:“请公公代我谢过太后。”

    刘全禄嘴里答道:“一定,一定。”眼神却在告诉她,这些梅花枝,可都是皇上今早散朝后,亲手一条条挑剪下来的,皇上一定、一定更喜欢您当面谢谢他。

    贺礼送罢,又稍寒暄片刻,刘全禄和庄德福便提出告辞之意,笑道:“奴才还得赶回去伺候皇上,这就要告辞啦。”

    而后与来时一般,刘全禄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再扫视一圈,暗暗记下到来的各路人马,以及他们显露出来的表情,只不过在瞄到景国公身边某个粉面小子时,刘全禄当即决定,待会给皇上汇报情况时,这个要放在第一位,什么三王爷盛怀渊依旧只有王妃前来,什么四王爷那个盛怀澹也依旧没到场,什么二王爷盛怀漓和六王爷盛怀澈有到场等等,通通往后挪一位,特么的,你那是啥眼神儿,竟敢这般盯着我家皇上主子的心上人,咱家多看一眼,皇上都怕给瞅坏啦,你敢那么肆无忌惮的看。

    宫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也基本到了午宴开席的时间,一道道模样精致味道可口的菜式,被端上圆桌,蜜蜂似的欢声笑语,乔嫣然已再听不到,她此刻的耳根很清净,只有竹雨在一侧殷殷布菜,笑语清脆道:“小姐,侯府特意带来的花翎锦,厨子只炖了两碗汤羹,一碗送了老太太,一碗给您端了过来,奴婢闻着都好香呢,您快尝尝。”

    乔嫣然执筷将一片肉丁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方道:“味道再鲜美,也得让我先吃完这块鸡丁。”

    竹雨嘻嘻一笑,又道:“小姐用完午饭,是否午睡片刻,您若是累着,一堆人又该跟着担心了。”

    盛怀泽说了,寿辰当日,她只午前露一露面就行啦,不必全天陪着,午饭要精精细细的用一顿,至于逢年必唱的戏台子,叮叮咣咣吵得耳朵疼,也不用再去溜圈了,直接在屋里好好歇着便是。

    他已这般了解她的喜好,乔嫣然垂眸搅一搅鲜鱼羹,轻笑道:“自然要睡。”为什么不睡,她本来也不耐与那些贵妇交谈。

    乔嫣然躺到床上困倦而眠时,用罢丰盛筵席的老爷贵妇公子小姐们,好听戏的这一口的,自然转战热闹欢畅的戏台子,不爱听戏的,便继续诗酒茶话会。

    乔老太太是几十年的铁杆老戏迷,乔娘时常也会安排戏班子来府里唱几出,自己的大好日子里,乔老太太兴致勃然的当先过去。

    戏台子很大,数十张漆彩方桌有序摆开,左侧坐男客,右侧坐女客,没有碍事门窗的阻隔,悄悄的眉眼传情,淡淡的暗送秋波,便无声上演,本质来讲,各种筵席和花会,其实也是各家公子们和小姐们难得的相识机会。

    陈貌林眼神难藏顾忌之色,目光放肆的扫荡一圈女客,只见一片锦缎华绸珠光宝气中,一张张俏丽妩媚的俊脸映入眼中,端看了半晌,竟未发现想要一睹的芳影,心中顿时好不失落。

    乔庭然冷冷盯他半晌,拈起一粒花生米,却不放嘴里吃了,只放在指尖“倏”得一声弹出,直击陈貌林的脖颈之中,而后若无其事的看向戏台子。

    陈貌林简直要出离愤怒了,七次,七次啊,他特么一上午被花生米偷袭了七次,基本次次都分毫不差得钻到脖子里,因已在花厅中闹过一次笑话,陈貌林被老脸差点丢尽的景国公,很是声厉疾色的训了一通,当下再不敢随意拍桌子怒吼,只捏出那粒可恶到要死的花生米,给老爹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爹,你看……”

    景国公也有些崩溃,特么的到底是哪个混蛋,三番四次的捉弄我儿,转视一周,发现一个个都是人模人样,不露丝毫端倪嫌疑,在家里超级无敌横的景国公,此刻却怎么也横不出来,每张桌子都摆有一碟花生米,他若是横着发个威,可要把人全得罪光了,特么的,这哑巴亏说不得又一次忍下,只得道:“貌林,冷静。”

    陈貌林何曾吃过这等亏,将可怜无辜的花生米暗器,在指尖使劲拧啊拧啊拧,也只揉掉了最外层的薄皮,并且暗暗发誓,以后他特么再也不要吃花生米。

    盛怀澈腹内几乎笑憋到内伤,脸上却一本正经低声道:“一会轮我来。”

    乔庭然低语严肃警告道:“你要再打偏,就把今天没吃净的剩菜全部兜走。”

    盛怀澈顿感压力倍增,特么的那得要多重啊。

    大戏叮叮咣咣唱了半下午,寿筵已临近尾声,而忍气憋声到快发疯的陈貌林,对于这如同噩梦的一天,产生出终于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