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侄女不好嫁 作者:北兴(晋江vip2014-06-07正文完结)






    慧圆瞪了瞪眼睛,而后偏过脸去,低声提醒道:“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又身份特殊,你纵然救了她,可知后果会如何……”

    骆承志手下纹丝不乱,只冷声打断道:“我只知道,人命最重要。”

    见慧圆的脸使劲外撇,丝毫不配合拔箭治伤的进度,不由皱眉道:“她后背的伤口也要处理。”

    慧圆极其尴尬,忙撤出足够的空隙,供骆承志割裂乔嫣然背后的衣裳,待露出完整的伤口,骆承志将干净的布浸入酒坛中蘸湿,擦拭清理着箭伤四周,又摸出一扁平的小玉盒,正是凝雪膏,在伤口四周先涂抹些许。

    做完这些,骆承志将小刀在燃着的火苗上烧炙好,左手按压在伤口旁边血脉,右手执刀划开伤口处的皮肉时,左手已然握着箭杆略一提力拔出,伤口处迅速蔓延涌出血液,骆承志挥手扔开箭羽,将凝雪膏挖出一大团,快捷敷涂在蔓血的伤口。

    凝雪膏是治外伤的极好良药,止血之效尤其显著。

    血很快止住,乔嫣然的呼吸虽清淡到浅薄,却依旧断断续续的可闻可见,一直冷静无比的骆承志,终于轻轻吁出一口气,额头滚动汗珠无数,却不自知,若是乔嫣然支撑不住,中途断气,一切皆是枉然。

    慧圆也紧张了个半死,若是乔嫣然真死在了寒山寺,他这一寺的和尚,说不准都得给她陪葬。

    骆承志再拿一块干净的纱布,认真地包扎着乔嫣然的伤口,血色尚暗红,意味着毒素未清,毒血不可能任之流尽,血流尽时,人却会先死。

    他能做的,也只到这一步。

    骆承志包扎伤口的时候,乔嫣然有片刻的转醒,痛得眼前模糊,连低吟的声音也难以发出,她只知道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难以想象的疼,朦胧之中,眼前只望到一团黑色的人影。

    疼到极致之时,便又晕了过去。

    一切处理妥当,慧圆被放了出去,骆承志将沾着血的雪裘,盖到乔嫣然身上,霜寒着脸,守在一旁,眼睛凝视着明晃晃的窗户,耳内却在聆听着乔嫣然微弱的呼吸声,只要呼吸在,她便活着。

    寒山寺出此大案,朝野俱惊。

    彼时,盛怀泽正在御书房,与朝中重臣商议国事,获知此事之时,一改御下温和之面,龙颜大怒间,摔飞了手中茶碗,乔庭然刚垂头丧气回到家,闻知此讯时,又被告知乔嫣然今日也去了寒山寺,不作停留地再度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午间,寒山寺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帝,亲临。

    入夜,坚硬的青石板路上,大大小小的京城官员,上至兵部尚书,下至宣丰府尹,乌压压跪了一地。

    盛怀泽斜坐在床边,凝视乔嫣然的脸,她尚昏迷不醒的睡着,脸色是尽失血色的透明,容颜苍白若雪,呼吸轻软若无,低弱断续,似乎随时都能随风散去。

    不久之前,她温热清甜的呼吸,还轻轻的,湿湿的,似沾了微微雨丝的花,细细的,软软的,芬芳缭绕,密密笼在他的面颊,望着那一人高的大雪人时,她掩唇嫣然一笑,眉花眼弯间,意态一笑嫣然。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嫣然,你醒来对表哥笑一笑,说一句话,好不好?

    盛怀泽静静坐着,身形纹丝不动,心里却似有无数只虫子爬过,一点一点噬咬着他的心脏,绵绵密密得绞疼着。

    不知过了多久,盛怀泽却只觉着,已坐到了地老天荒的尽头,乔嫣然终于眼皮微动,却未能打开两汪波光潋滟,只意识模糊地喃喃低语道:“水……”

    盛怀泽刚刚的坐姿,好似一具毫无声息的枯尸,一个简简单单却低低弱弱的水字,却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忙唤道:“刘全禄,水!陈文敬,进来!”

    自盛怀泽驾临寒山寺,见到昏迷的乔嫣然,神色冷静的简直不像话,听完陈文敬的诊断之语,盛怀泽只留了陈文敬与刘全禄,其余一众人等不论是谁,通通只得到盛怀泽一个“滚”字,包括乔嫣然的父母兄长。

    盛怀泽轻轻抬起乔嫣然的头,将温热的水流喂入她口中后,乔嫣然已然再度昏睡过去。

    陈文敬神色极度凝重,搭脉探息良久,叩首回禀道:“皇上,乔小姐伤在心口,若非之前及时救治,定然熬不到此时,现下邪毒侵体,乔小姐脉息十分紊乱,已开始有发烧发热之状,危险万分……”

    双手凝握成拳,盛怀泽的声音异常冷静,却执着到凶狠的地步,道:“朕说了,她一定要活着!”

    夜里的寒山寺,静悄悄一片,很多人却一夜无眠。

    天色微明,盛怀泽起驾回宫,临行前,目光凝视着一身血渍的骆承志,神色中喜怒难辨。

    骆承志面不改色,依旧霜颜雪脸。

    良久,盛怀泽缓缓道:“你触碰了她,却又救了她,功过相抵,朕不予追究……你曾是朕最得力的暗卫,即日起,你留在这里,保护乔小姐……朕信任你,骆承志,别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第68章 ——第68章 ——

    二月二;本是龙抬头的好日子;然,帝心甚怒;朝堂后宫均惶惶不安,寒山寺因出大案;已被官府下令封山禁客。

    这一月;后宫风云变幻,先有钟翠宫滟嫔有亏妃德;兼之屡教不改;帝降旨废为庶人;并打入冷宫,且牵累众妃之首毓庆宫淑贵妃;被帝斥责;有孕的娴贵人终于瓜熟蒂落,在惨叫一天一夜之后,于二月初九中午诞下一名女婴,帝未亲临,且未下旨晋封位份,只着人送去赏赐,娴贵人骄纵许久,心有所怨之下略口不择言,三日后,帝有口谕,将三公主抱予淑贵妃抚养,一时之间,后宫草木皆兵,众妃嫔恨不得绕着皇帝走,寒山寺一案,刺客均为死士,行事不留半点蛛丝马迹,查无可查,成为悬案,大理寺、都察院兼之刑部,将此道奏折同奉帝案,帝览之,复又兜头摔回,命再查。

    乔嫣然受伤甚重,不宜挪动颠簸,便一直留居寒山寺,其间伤势反复发作,时常高烧不止,数度险些撒手人寰,愁的陈文敬胡子都长了三寸,皱纹也多了十来条,在征得皇上的同意下,连下数剂虎狼之药,拼尽一身本领,终于在三月初,堪堪稳住乔嫣然的病势。

    彼时,窗外一树桃花,已然灼灼初绽。

    二月初一,随同乔嫣然前往寒山寺之人,共计二十数余,除却山下看顾车驾的马夫幸免于难,随行的护卫仆妇丫鬟唯有摔下石阶的竹雨,捡回一条命的同时,却摔断了一条腿,其余全部命丧黄泉,现如今,贴身侍奉乔嫣然的是,落烟,落碧,落霞和落袖,全由盛怀泽钦点前来。

    时日渐暖,柳絮飘飘,似雪花轻盈。

    乔嫣然一脸病容,精神更是疲倦,眉宇之间郁色极浓重,盛怀泽心痛之余,将一勺温热的参汤,递到乔嫣然唇边,柔声轻哄道:“嫣然,乖,再喝一口。”

    无力闭眼,再缓摇一摇头,乔嫣然的声音低弱无力,道:“表哥,我真喝不下去了。”

    盛怀泽不愿多做勉强,落烟接过还剩大半的汤碗,无声垂首躬身退下,盛怀泽小心揽抱着乔嫣然,轻抚她益发瘦削的脸颊,关怀着低声问道:“伤口还疼么?”

    乔嫣然靠在盛怀泽的胸前,闭目轻答:“疼。”

    盛怀泽轻声若叹,甚是忧愁道:“宽心利病,你总这般难过,身子怎么能好得快呢。”

    乔嫣然依旧垂眼闭目,声音满是低回的哀伤:“人非草木,死了那么多人,我于心何安……”

    盛怀泽眼神中掠过一丝难言的痛楚,声音有些干涩:“可表哥只想你赶快好起来……”静了片刻,又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表哥派人将小哲接过来陪着你,好不好?”

    乔嫣然略勾一勾唇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低语道:“他那么吵,跟个小喜鹊似,整天叽叽喳喳,再说,他刚开始启蒙,还是别麻烦了。”

    盛怀泽一瞬间有落泪的冲动,于是,久久未言,只温柔到极致的抱着乔嫣然,直到她重新入眠,方才离去。

    次日,正是三月初五,此次春选的最后一轮殿选,由太后与皇帝当面亲择相选,千姿百态的美人齐聚皇宫,实可谓佳丽如云。

    于此同时,已被护送至寒山寺的乔云哲,趴在乔嫣然的床头,笑语甜甜道:“小姑姑,你再多喝一口汤嘛。”

    日薄西山时,殿选终于结束,十五名秀女被选入宫,盛朝祖制宫规有定,每次选秀可择宫嫔之数,从十五至三十不等,不可少之,也不可多之,盛怀泽第一次选妃,数目是十五人,第二次选妃,数目依旧是十五人。

    于此同时,乔嫣然服了药后,安静的沉睡着,乔云哲支着小脑袋,与骆承志挨坐在一处,同看夕阳西下。

    又过十日,已是三月十五,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盛怀泽本拟定今日,与乔嫣然喜结良缘,世事从来难料,三月初五那日,盛怀泽看尽无数美人,却寻不到期盼已久的那抹身影。

    三年之前,盛怀泽对乔嫣然说,本次春选,表哥不会立后,三年之后,你将是朕的皇后。

    三年之后,盛怀泽未能如约册封乔嫣然为后,却仍将皇后之位空悬于她,本次春选,他依旧不会立后。

    春意融浓,盎然深深。

    明寅四年的春天,与明寅初年的春天,似乎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阳光温暖的午后,桃花灼灼怒放,如火如荼似的艳丽,乔嫣然的头倚靠在盛怀泽肩头,临窗共赏满园芳华。

    明丽的午后阳光,透窗倾洒在乔嫣然身上,柔柔的,暖暖的,繁花迷眼,乔嫣然看得有些倦了,不由缓缓闭上眼睛,只耳内听着欢快的春燕啾啾之语,盛怀泽也不出声扰乔嫣然,只静静抱着她,目中神情是疼惜入骨的温柔。

    乔云哲拎了一只细网兜,蹬蹬蹬的跑进门来,看到乔嫣然闭着双目,以为她又睡着了,不自觉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挪到盛怀泽跟前,悄声问道:“表叔,我小姑姑又睡着了么?”

    经过数次逢面,乔云哲终于将盛怀泽刻进脑海,因盛怀泽待他多温柔笑语,与家里的二叔基本差不离,所以乔云哲将这个表叔当成了自家人,一口一个表叔,叫的酣畅淋漓自然无比。

    乔嫣然睁开眼睛,依旧伏靠在盛怀泽肩头,只微微含了笑意,低语问道:“小哲是不是玩累啦?”

    “不是。”乔云哲甜甜应道,而后鼓嘟着可爱的小嘴巴,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细网兜,在乔嫣然眼前晃一晃,滋着甜甜的小嗓音道:“小姑姑,你快看,有漂亮的蝴蝶!”

    乔嫣然定目细瞧,果见细网兜之中,有几只彩蝶闷头苍蝇般,扑棱棱乱飞乱撞,毫无在花丛之间,轻盈飞舞的翩翩之态,轻声言道:“小哲,小姑姑想看蝴蝶在天上飞。”

    乔云哲很听乔嫣然的话,于是,小脑瓜立时转动开来,小姑姑想看蝴蝶在天上飞,可是蝴蝶现在正在网兜里飞,要想让它们在天上飞,那就是要将它们放离出网兜,想通其关节之处,乔云哲立时笑嘻嘻道:“好啊,那我把它们放出来。”

    松开兜口,蝴蝶振翅飞起,从窗口翩翩离开,落在外头那棵浓艳的桃树之上,在殷丽的花瓣上盈盈起舞,似有留恋不舍的起起落落,许久之后,飞得远了。

    蝴蝶飞走了,乔云哲柔嫩白鲜的小爪子,提溜着空荡荡的网兜,稚颜之上颇有点惋惜的怅然:“小姑姑,这几只蝴蝶,我捉了好久……”

    乔嫣然知乔云哲想哄自己开心,才会捉漂亮的蝴蝶给她看,却因为自己一句话,便痛痛快快的又将蝴蝶放了,心下不由涌起潮湿温软的感动喜悦,刚想出言安慰一下乔云哲略受伤的小心肝,却听他已继续道:“……都没捉到……”

    噗哧一声,乔嫣然被乔云哲逗乐了,娃娃,谁教你说话这么大喘气的……

    盛怀泽也有些忍俊不禁,望到乔嫣然终于绽放笑颜,眼眸波光潋滟间,宛然流光剔透,不由轻吻一吻乔嫣然的脸。

    乔云哲“啊呀”一声,肉嘟嘟的小手忙捂住双眼,只是手指间的缝隙,稀稀又松松,乌黑圆溜的一对眼珠子,天窗明晃晃的大开着,亮晶晶地滚啊滚啊滚,最后才吆喝道:“爹娘打亲亲都不许我偷看,小姑姑,我去玩啦。”说罢,蹬蹬蹬的跑走了。

    盛怀泽低笑一声间,薄唇已游离到乔嫣然唇际,轻柔婉转的磨蹭着,似在缓缓打开一只蕴藏珍珠的蚌壳。

    乔嫣然略偏一偏脸避开,垂眸低声道:“表哥,我嘴里苦的很……”

    盛怀泽不以为意,只缠绵低语道:“嫣然,今日,你本该嫁给表哥的……”说话间,已坚决的撬开乔嫣然的唇齿,苦味弥漫中,纠缠不止。

    乔嫣然微微闭眼,承接着唇齿之间最紧密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