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客 作者:赏饭罚饿(晋江非v高分2013.04.04完结,脱女主vs忠犬男)





  “萧夫人,听闻你还是空城子门下的徒弟,今日可算是帮了个大忙,王某人这里谢过了!”
  “不客气。”常歌简单回复他,“我夫君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了,帮他是应该的。”
  这话在王超听着分外暧昧,他挑挑眉朝非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者仍旧回他一个淡定的笑容,毫无波澜。
  “倒是难为夫人了,身为女子还随我们长途跋涉,实在令王某心里有愧。”他转过头,“萧兄弟能有妻如此,
真真令人羡慕得很啊。”
  “是。”非墨也不避开,认认真真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我方才打听,原来此回他们主帅乃耶律奴瓜,这人狂妄自大,势力也不过刚刚有起色,带兵之能寥寥惨淡,
并不称奇。我看我们只要谨慎些行事,一定能保望都安全。”
  说话间,常歌却回想起王超适才点兵时候的情境,猛然觉得何处不对劲,细细琢磨了一阵,她微有迟疑地问:
  “王大人……我军不是有三路么?这里的人马好像……少了许多。”
  她话还没道完,王超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表情一僵,嘴唇张合数次才打着哈哈笑道:
  “这是……”
  不等他开口,常歌单刀直入就问:“莫非是高阳关的部署已投降辽军?!”
  听她这么一问,非墨也注意到事情的蹊跷,看他表情又不停变化,猜想事态或许很严重。忙抱拳道:“王大人
,难道真如内子所说,是因……”
  “不不不。”王超摆手止住他,犹豫了许久,垂头一叹,“唉,此事说来也令人气愤。我本昨日发信告知高阳
关的周莹同镇州的桑赞要去定州会合,哪知周莹这厮居然说我不曾有枢密院诏令,无法调遣他,死活不肯前往,但
他这理由也十分正当,我又不能拿他如何,只得作罢。”
  常歌心头冷笑,早在之前她就考虑过会出现这样境况,说得好听是没诏令不敢轻举妄动,说得不好听那便是畏
惧不前。当今武将能瞧过眼的没有几个,不是打不过辽人,却是不相信能打过辽人,但如此一来他们的军队眼下只
有四万了。
  原地停歇完毕,王超又整顿了军队,领着兵马仍旧北上。
  由于白虎的加入,非墨自然就顺理成章骑于虎背之上,这样一来就愈发显得威风凛凛,器宇不凡,众军浩浩荡
荡开进望都县以南的康村中。
  因之前在前山坡处大获全胜,没漏一人返回与辽军报信,故而非墨他们的突如其来自令驻扎在附近的耶律奴瓜
大军乱了阵脚,两军霎时冲杀在一起,战马嘶鸣,刀剑相撞,喝杀声此起彼伏,战况不可谓不激烈。
  非墨骑着白虎于阵前镇定自若的指挥,所带的一群江湖武林人士比及其他将士来正有一股热血于心,杀得痛痛
快快,好不畅然。十三同郑铁石自领十几人,凭着毕生所学杀得敌方措手不及,只顾仓皇逃窜,鲜血滚滚淌出,河
流般殷虹蜿蜒。
  这一战势如破竹,很快就斩杀千余辽人。
  非墨正挥剑刺了一人,回眸时望对面村口有个在纵马狂奔的,瞧那衣着甚是眼熟,极像上回在太行山腰看得的
,那领一帮契丹人劫杀汉族百姓村子的契丹头领,他顿然怒气逼心,二话不说拍了拍身下的阿冬,只单骑喝着追过
去。
  常歌尚在这边杀着,余光亦看得非墨忽然就领着阿冬跑走,她心中生疑,又担心他安危,四下里瞧了瞧,飞快
挑了匹马坐上去,几下勒了缰绳也往他所行方向驰骋。
  背后的喊叫之声少了许多,量来是将结束,常歌虽狠狠抽着马鞭,但速度犹不及非墨,只能盯着他的背影看,
耳边风呼呼乍吹,割得脸皮生疼,马背上的颠簸隐隐让她觉得身上略有不适起来,喉头哽住,似是想要作呕……
  她勉强压住这莫名而来的异样之感,紧跟着非墨寸步不离,只瞧他行出数十里,约摸是也有些不耐了,遂取下
马腹一侧的羽箭来,两手连虎头也不握,拉弓如月,微微虚着一眼,瞄准前方尚纵马飞驰的辽军指挥官耶律奴瓜,
猛地松了一指。
  闻得“嗖——”声响起,又听那人闷哼着吐出一口血,继而身形摇摇晃晃,险些没从马上摔下。
  常歌心上一喜,知这是射中了,刚要他再准备一箭,取这人性命,却不想对面的山腰处蓦地出现了一片黑压压
的人头,整整齐齐沿着山路行来。她瞪大双目,赶紧拉住马缰。
  “非墨,回来——!”
  常歌大声喝道:“是辽人的援军,快别去追了!”
  听得她这句话,非墨才收疆止住战马,眯着眼死死打量对面行进的军队,细观这般人数一定是比他们多不少的
,他当下回转马头,扬鞭往回行。
  “快走!”路过常歌身侧,他急急喊出声。
  “好!”
  二人一人骑马一人骑虎,如风驰电掣般回到村中,此时四周已然成了一片焦土,只剩少许几些契丹武士还在苟
延残喘,非墨跑至王超身边,飞快说道:“王大人,东北面山上下来一支契丹军。”
  王超听完脸色就大变,慌忙问他:“约摸多少人?”
  常歌接话道:“粗粗算来恐有五万兵马。”
  “……五万?”他拧了拧眉,低沉着嗓音,“我方算上歩骑也不过刚刚四万。”他摇摇头,“今日将士们也累
了,依我之见先退五里休息,明日再战。”
  “此刻退兵?”常歌讶然看他,“会不会有些不妥?”
  “诶!哪有不妥?”王超不予理会,“萧夫人,我知你不想扰乱军心,但咱们别的兄弟也累死累活一日了,倘
使现在同援军硬拼,怕是会吃亏的呀!”
  “可一旦入夜,对方偷袭的几率就更大,倘使那时候出了事怎生是好?”
  “这你大可放心,我们这军中的守卫自然比城里强许多,不会偷放一人进来的。”
  她本也不太懂行军打仗之事,看王超都这样说了常歌也没话反驳,且那边的非墨也对着她颔首点头,常歌只能
默然,闭口不言。
  如此照着王超的命令,剩下的主力大军全撤退至五里之外的十里坡处安营。而奇怪的是,对面赶来的辽军也并
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仍旧在康村驻扎下来,两方便就此对峙着。
  走了一天的路,又连着战了两场。饶得是自诩体力不错的常歌也松懈下来,坐在营帐火堆边揉着脚踝,若有所
思地望那莹莹跳跃的火星。
  晚间夜色浓重,薄薄的夜雾清寒透骨,不知是不是因为战场周围总有萧索的气息弥漫着,即使都快到五月了,
她也莫名的觉得有丝丝冷意,今天莫名的觉得浑身不舒服,又极其的困倦,只想早早睡下,以便养好精神明日再对
付辽军。
  “小伍姐!”
  背后咋咋呼呼有人喊她,常歌刚抬起头往后看,那人又绕到她身前朝她肩上一拍,笑嘻嘻地得意道:
  “怎么反应变慢了,这可不像你。”
  看这来人是十三,常歌顿然没气力地叹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
  “怎么?不是萧大哥你很失望?”十三故意要调侃她,便努努嘴,颇有些伤感的耸肩,“亏得我还带了好吃的
给你,真是令人心寒啊。”说话间,他扬了扬手里的半只烤鸡腿,炫耀似地在常歌面前晃来晃去,却不想后者没精
打采地打了个呵欠,瞅了瞅他手里的鸡,突然皱起眉头来,往后挪了几步。
  “你吃罢……我就不用了。”
  “诶?你居然不吃?”十三讷讷地愣了一下,挠头不悦道,“真扫兴啊,我特特给你烤的……”军中就她一个
姑娘,却得同一群男人一般行这么多的山路,还得上阵杀敌,不好好补补怎么成?到底是个弱女子,如若给累坏了
怎生是好。
  十三刚要说话,却似乎从她表情里发现了什么,神色蓦地有些古怪起来。
  “呃?小伍姐?……”他俯身凑下去在常歌面庞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看得她头皮发麻,直推开他。
  “作甚么?靠这么近……”
  “你脸色,很苍白哦?”十三好心提醒她,“嘴唇尤其白,跟个死人一样,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有么?”常歌不自觉去摸自己的脸,自然是感觉不出什么来的,怪不得她今日总疲惫得快,难不成当真
是病了?如此一想就要去把自己的脉,怎料那边的十三却已然火急火燎地大声叫道:
  “萧大哥!你快来啊!小伍姐她得病啦!!”
  营地前面非墨正在同王超摆谈,闻得他这么一吼,当即回过头来,还没与王超辞别就大步行到火堆边,撩袍在
常歌一侧蹲下。
  “小伍?”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关切道,“你真的病了?哪里不适?要不要寻大夫看看?”
  十三抱着胳膊,好笑地摇头,“看什么,她自个儿不就是大夫么?”
  “呃……”非墨窘迫地笑了笑,瞧得常歌果然已在替自己把脉,不由尴尬,“我倒忘了。”
  “怎么样?”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开口说话,非墨忍不住问,“……很严重的病?”
  常歌呆呆僵了一瞬,咽了咽唾沫,静默好一阵才垂下头,低低道:
  “我……我好像……”
  她声音实在太小,非墨不觉又凑近她几分,皱眉问:“说什么?”
  常歌咬着下唇,迟疑着抬起眼皮来看他:
  “我好像……有喜了。”



74、望都之战【九】

  非墨眸中溢出愕然,生生愣在当场,他的手在轻颤,表情从吃惊转变为欣喜,嘴中却不知说什么好,磕磕绊绊许久才轻轻“啊”了一声。
  那边的十三见状就乐得笑起来,一拍他的肩,打趣道:“萧大哥,你还‘啊’呢?你要当爹啦!”
  “当爹?”他喃喃地吟了几句,一边呆呆发笑,一边又望向常歌。昏黄的火光映在她脸庞上,竟淡淡的带着些可爱的红晕。
  “我的……我的孩子?”
  非墨讷讷看她,直见她缓缓地点头,额前的碎发随之一动,悠悠的细影荡在地上,斑驳出痕迹,这一瞬竟觉得幸福突如其来,仿佛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一般,无论怎么瞧都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得不成样子。
  非墨伸手狠狠揽住常歌,开心得不能自已。
  “小伍,我们有孩子了,是么?是么?”
  “嘘……”常歌拿他没办法,却顿然觉得有些羞怯,忙朝他摇头,“小点声好不好?”
  “这是好事。”非墨笑着就往她脸上亲了一下,“就该让大家都知道才是。”他忽的抱起她来,约摸是心喜过度,腾空将她扬了扬,继而又放下,像个孩子一般欣喜若狂。
  “萧兄弟!”王超听得消息也从那面赶过来,满面喜庆地对他拱手抱拳,“想不得你竟有这等好事!如今我们又大歼辽军,你夫人又喜得贵子,可谓双喜临门,老兄我没什么好送你的。”他说着往怀里摸了块青铜龙形佩来,“这东西是当初斩杀契丹人,从一名武将身上获来的,就当做是你娃娃的见面礼好罢。”
  非墨本想推拒,但王超盛情如此,他最后也就手下了,只笑道:
  “我今日该好好喝一夜,此刻要有一坛子酒在旁边就好了!”
  底下的将士都纷纷前来祝贺他,其中有一人就递了酒坛过来,非墨正拿着要喝,常歌却忙止住他。
  “这可不行。以往只有打了胜仗才许饮酒庆祝的,你这般就太不合规矩,何况咱们如今还在战场之上,时刻松懈不得。”
  十三看得无可奈何,因笑道:“萧大哥,你这是高兴过了头,只怕都忘了自己身处军营罢?”
  被他这么一说,非墨方才放下酒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有些忘了……我……我只顾着想她……”
  王超叉着腰哈哈大笑,倒也并不斥责他,反而很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萧兄弟不必皆怀。那辽人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不过杀一对罢了!
  “既是你夫人有了喜,今天就早些休息,多多陪陪她,巡守之事我替你揽着!”
  非墨闻之一愣,赶紧摇头,“这恐怕不好,是我的事情,如何能让你操劳……”
  “诶,不必多说!”不等他继续,王超就厉声喝止,甚是豪迈,“大哥说了让你休息,你就休息,你不担心自个儿,好歹担心一下你的媳妇,人家莫不是不需要你陪?”
  常歌蓦地觉得脸颊烧灼,忙忙垂下头去,发丝遮了眼睛,看不得她这时的表情。非墨微微勾了勾嘴角,眸色里染尽温柔,故也不再说什么,只悄悄地牵着她的手,含笑点头。
  好像这一瞬,除了天地,什么也没有。
  *
  夏虫初鸣,山沉水静。
  夜间,营帐里寂寂无声,偶有细碎的脚步在门口走过,不用仔细辨别就知道那是夜巡的守卫,清脆的铠甲碰撞声音在空荡的黑幕里回旋。
  被衾中暖暖的,一室温馨。非墨灭了灯?